第三章 天命,主宰,欺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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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世人眼裏,神明是怎樣的呢?掀天揭地抑或全知全能?岑域不知道,但此刻他覺得他就是神明,高高在上端坐雲端的神明,這世間所有的一切好像都不過任他隨意改變的雲煙,前所未有的強大讓他逐漸沉淪,意識在變得混沌,記憶蒙上一層灰燼,僅存的最後一點理性告訴他,他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去做,可那件事是什麽,他此刻已經不記得,本能驅使他向著孤兒院裏麵走去,那裏好像有誰在等待著他。
    ......
    入目遍地都是殘缺的血肉與骨骼,稚嫩的麵容充斥著扭曲的痛楚,岑域捂住心口,他不知道他為什麽感覺心痛,明明身體此時很適應這樣的場麵。他閉上雙眼,黑色的光芒掃過周圍的一切,所有讓他心痛的痕跡迅速變成了塵埃,而岑域此刻也感受到了身體裏的力量好似流水般開始消散。
    這時,骨刃怪物也注意到了動靜,它從雜物間裏麵出來,森冷鋒利的骨刃上麵殘留著一抹鮮紅,它看向岑域,一股強烈的渴望突兀地充斥著它的全身上下,它的直覺告訴它,吃掉岑域絕對能讓自己更上一層樓。
    遵循著原始的渴望,它率先出手了,雙刃交叉,快速地衝向岑域,眨眼間,就到了岑域身前,骨刃在朦朧的光下反射著刺目的寒光,猛地向前揮去,它的腦海裏已經浮現了這個站著不動的蠢貨被切成幾段的樣子了,那種美妙的感覺,那種滿足的快感,讓它不禁發出瘮人的吼叫。
    而此時岑域依然閉著眼睛,好像沒有察覺到骨刃怪物的進攻一樣,隻剩眼睛的麵容看不出悲喜。
    嗡...骨刃穿過岑域的身體,就像砍中空氣一樣,骨刃怪物從岑域的身體裏一閃而過,此時岑域睜開了雙眼,他也感受到了自己對怪物的渴望,可是並不強烈,就像看見一個不錯小蛋糕,隻是想品嚐一下而已。
    岑域轉過身,那雙漆黑的雙眼,看向了骨刃怪物,看不見表情的臉上,此刻卻給人一種嘲弄的感覺,明明沒有嘴唇,卻發出了空靈的少年的聲音。
    “欺詐。”
    隨後,岑域胸膛的網狀裂痕開始迅速旋轉,黑色的血從裂痕中流出,最後扭曲成了一個圓瞳形狀,而心髒正好在瞳孔中間。
    而就在這短短一秒的變化後,骨刃怪物從衝刺中停了下來,此時它從岑域身上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險,失去人的意識並不意味著失去了理智,來自上位獵食者的壓迫,讓它恐懼了,它連忙將雙刃倏地一對撞,刺耳的音波迅速向四周傳播,然後轉身就向窗外跑去。
    而岑域隻是站在那裏,聲波似乎對他產生任何一點影響,空靈的聲音再次傳來。
    “主宰。”
    說完之後,岑域感覺身體裏的黑霧在緩慢減少,胸膛的圓瞳也滲出了黑色的血液。
    而怪物此刻已經衝破玻璃來到外麵,背後突然張開了殘破的骨翼,準備向高空飛起。
    岑域雙眼幽光一閃,立在半空中的怪物身上突然隱晦地出現了一個簡易圓瞳的印記,下一刻,它就出現在了岑域身邊。
    沒有廢話,岑域直接單手掐住了怪物的脖子將它舉了起來,右手的裂痕下閃過暗紅色光芒,然後裂痕順著岑域的手臂飛速延展至了怪物全身,怪物拚命掙紮,揮舞著骨刃,之前無往不利的刀刃這時隻能從岑域手臂上無奈穿過,卻沒有造成任何傷害,仿佛岑域不存在這個世界一樣,此刻,它的一切被岑域主宰了。
    短短幾秒後,裂痕布滿了怪物全身,隨後,怪物身上閃過一道暗淡的紅光,它的身體開始支離破碎,就像被淩遲一樣,碎成了幾千片,掉落在地上,一股微薄的黑煙從它的屍骸裏升起,然後沒入了岑域體內消失不見。
    做完這一切的岑域感覺莫名的空虛,他徑直踩過怪物的殘骸向雜物間走去。
    ......
    十來歲的少年隻剩下了一隻左手,巨大的痛苦讓他失聲,隻能發出無意義的哀嚎,他躺在地上就像一條任人宰割的魚,渾渾噩噩中,他看見了一個穿著岑域衣服的無臉怪物走了過來。
    是嗎...岑哥也成了怪物...真好,至少他還活著...
    ......
    岑域走進了雜物間,到處都是人類的殘肢,隻剩一個少年躺在那裏,可不知為何,他看著這個淒慘的少年,就覺得心如刀絞,純黑的眼睛順著淚痕留下了暗紅色的血,他想,或許這個少年就是那個在等待他的人吧。
    “天命...”
    不再是空靈的少年聲音,而是低沉的好似從無間地獄裏發出的低語,岑域體裏龐大的黑霧此刻正以一個恐怖的速度消失,而且裂痕下暗紅色光芒也瞬間消失不見,胸口圓瞳直接更像是橡皮抹除一樣,隻留下淺淺的網狀縫隙。
    隨後,雜物間裏響起了岑域悠長的歎息,湛藍色的結界籠罩了整個孤兒院,結界內,除了岑域以外一切事物似乎都靜止了,空氣中飄蕩著黑色的灰燼,岑域能感覺到,在這個結界裏,他就是生死予奪的領主。
    他伸手想去觸碰那個少年,可當他的手接觸到那個少年時,少年卻緩緩化作了灰燼,在看見他的那一刻少年便死去了,就像吊著一口氣的瀕死者在故事的最後,終於如釋重負地放下了一切。
    岑域的手停在半空中,他此刻有些茫然,原來,無所不能的神也有做不到的事啊,這個世界真是莫名的荒誕。
    他心意闌珊地放下手,少年化作的灰燼圍繞在他身邊,片刻便融進了他的身體。
    岑域閉上眼睛,少年短暫的一生在他腦海裏像是幻燈片一樣閃過,在那個少年灰暗的世界裏隻有在孤兒院這一個地方是彩色的,而有兩個身影如同山嶽一般高大偉岸,讓岑域奇怪的是,他在那兩個人裏麵看見了一個異常熟悉但卻模糊看不清的身影。
    那個身影總是在少年迷茫的時候伸出援手,總是在他被欺負落淚的時候挺身而出,總是陪著他笑,陪著他哭,陪著他度過了這或許並不美好的一生。
    岑域努力想去看清楚那個人的樣子,他覺得這個人對他來說很重要,可是好像有什麽東西在阻礙著他,隨後一股莫名的悸動突兀地充斥在他的心間,一個陌生的漆黑之地在孤兒院外浮現,那片黑暗好似占據了除孤兒院以外所有的空間,可卻又像虛象一樣疊加在現實之中,二者渭涇分明,但是很明顯有一個直徑二十米的空洞出現在了二者的交界之地,而那個空洞正好在不遠處的地方。
    “歸墟...”岑域不自覺的念出了這個詞,事實上,每個人初見那片黑暗之地的時候都會得知它的名字。黑暗在逐步凝實,就像岑域在向其中墜落一樣,莫名的歸宿感愈發增強,岑域迫不得已放棄了去看清那個身影努力,準備前往歸墟一探究竟的時候,那片黑暗卻突然緩緩褪去,隻有那個空洞依然矚目,片刻後,空洞也開始隱去了。
    而就在黑暗即將徹底褪去時,岑域清醒了過來,歸墟在阻止自己去探索那個身影的樣子。
    可笑,在結界裏,一切都將臣服於生死之王!沒有人能違逆王的意願!
    岑域的雙眼變成了湛藍色,他用一種無可置疑的聲音的宣告著自己的意誌。
    “天命?破妄”
    那個身影的模樣開始便得清晰,而這時,一道鎖鏈從他身上浮現,鎖鏈的盡頭沒入了虛空,鏈接著那片黑暗。
    岑域伸手握住鎖鏈,刹那間,結界內的所有一切都化作了黑色灰燼,迅速依附在了鏈條上。
    而那片黑暗在鏈條浮現的瞬間便如同浪潮般向岑域湧來,似乎想將他拉回去,可是,就在它即將淹沒岑域的時候,鏈條腐朽斷掉了,那個模糊身影沒入了岑域體內。
    如同死板的程序,失去了鎖鏈的牽引,黑暗便褪去了,而岑域雙眼變成了暗紅色,他站在原地良久,幾許清淚從淚痕處落下,滴在了他幹枯的胸前,裂痕形成的圓瞳也在此刻緩緩浮現,裂痕下閃爍著幽幽的暗紅色光芒。
    ......
    濃鬱的黑煙飄向空中,晨曦劃破了天幕,這片瘡痍滿目的土地,此刻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