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楚王失寵、師門求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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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門當世第八十四章楚王失寵、師門求法
“莫要亂動!”
薛振鍔反應快,趕忙喝止。
這元陽之火非同一般,乃神識飽滿之相,無物不可燒。尋常凡俗之人沾染上,非但軀體毀傷,便是連魂魄都要燒個幹淨。
薛振鍔將丫鬟趕將出去,回頭隻能對著一麵牆的元陽之火發愁。隻盼著元陽盡早耗盡,否則豈不是連宅子都給燒沒了。
幸好泥丸宮中神識方才飽滿,外溢元陽之火不過少數,不片刻那火勢漸消,隻餘下凡火,薛振鍔取了水瓢潑了兩瓢水,火勢這才徹底熄滅。
三姨得了消息,帶著一眾丫鬟、仆役趕來,看著那滿麵漆黑牆壁,愕然問道:“二郎,這到底是怎地了?”
薛振鍔隻道:“三姨莫慌,我方才不過習練術法,一時失手才弄出這場火來。”
三姨暗暗鬆了口氣,旋即勸說道:“聽老爺說二郎有甚地神仙骨,可平素也要仔細些,莫要被那術法反傷。”
“三姨放心,我省的了。”
跨院正房燒了一麵牆,自然住不得人。三姨又命人暫且將廂房拾掇出來安置薛振鍔,反複叮嚀一通這才回去哄鬧覺的小薛釗。
薛振鍔挪到廂房之中,將一幹丫鬟趕走,端坐床上暗自思量。仔細想來,好似方才所想有謬啊。
他不過剛入煉精化炁之境,真炁打通任督二脈,與體內行小周天循環,丹田氣海之中更是隻凝聚了十幾絲真炁,這般修為不過方才入門,哪裏使得動這般充沛的神識?
若想炁與神合,起碼要打通大周天,乃至奇經八脈方才妥當。而這泥丸宮內神識飽滿,倘若再有灰蛇騰舞,豈不是又要元陽之火外泄?
這般情形,若在無人處頂多毀傷屋舍,若親近之人在旁,豈不是親者痛仇者快?
如此可不行,總得尋個法子暫且將泥丸宮封將起來。
可惜因著朝局動蕩,道門各大派真修退出朝天宮,薛振鍔是沒法從朝天宮想法子了。如此,豈不是要回一趟武當山?
薛振鍔心中暗忖,此事緩不得!今日隻是觀想一圖便灰蛇騰舞,來日焉知見個鳥兒、蟲兒的會不會生出異象來?
拿定主意,待這天下午薛珣下朝,薛振鍔與之言說一番,旋即帶了換洗衣服,騎著大黑馬,趕在天黑之前打馬出了神京城。
卻說神京內,三辭三留之後,延康帝到底準了於謙辭呈。聖旨加恩,升了其散階光祿大夫,賜金銀、布帛,蔭其子入國子監,並以閣老之禮,乘八抬大轎準其歸鄉。
於謙也爽快,當天一早得了聖旨,不待各路官員登門拜訪,下午時分拾掇了行囊,趕著一具牛車就從神京城出來了。送行者不過二、三知交好友,待餘者聽聞,其人早已出了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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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閣老走了,內閣之中尚有三楊作者,朝堂如故。楚王觀政戶部,這清繳積欠的事自然逃不開。
楚王領了差遣,本意說動閣老楊一清出頭。可那楊一清年老成精,又豈是楚王這等毛頭小子可輕易說動的?
楊一清穩坐釣魚台,楚王無奈,聽了手下文士建策,便撿著神京中四品以下小官作筏子。
神京居大不易,大郕官吏薪俸本就低,隻算本官,官至首輔每年也不過折銀不足千兩。那四品以下京官若無旁的收入,隻怕一年倒有半年要吃糠咽菜。
若在戶部、兵部、工部這等衙門,小官小吏還可上下其手,沾一沾油水。可若是在太常寺這等清水衙門,那可就要了命了。
旁的不說,就是館閣之中的庶吉士,想在神京居留,要麽得賣字,要麽就得家中富庶。否則,指著那一星半點的薪俸根本就過不下去。
乃至於神京之中還有官貸之說,專門放貸給新科進士。待其得了外放差遣,債主便會選派一賬房跟隨上任,專門指點這新科進士如何上下其手,刮地三尺。
這楚王不敢對三品高官下手,本以為對付的是四品以下官吏,斷無生出風波之憂。
哪裏想到,旬日之間風波乍起。一禮部馮姓主事被楚王府侍衛逼得走投無路,典賣家業才將積欠還清,妻子哭鬧一場,當夜就帶著孩子回了娘家。
這馮主事與好友大醉一場,深夜裏一時想不開,幹脆懸梁自盡。待第二日禮部衙門尋不到人,派小吏去其家中找尋,這才發現屍體。
楚王清繳積欠之法本就讓一幹官吏心生怨懟,又出了這等事,有心人攛掇之下,竟引得數百下品官吏敲了登聞鼓,於皇城前叩闕鳴冤!
出了這等事,延康帝趕忙叫了內閣三楊出麵安撫,轉頭叫來楚王,當麵將其罵了個狗血臨頭。
觀政二年,一向頗有賢名的楚王於仕林中名聲大壞,且極為不受延康帝待見。不過旬月,聚攏楚王身邊的文人雅士作鳥獸散,一時間楚王府門可羅雀。
那邊廂,內閣三楊出麵安撫,又於內閣之中商議對策,得了延康帝準許,內閣頒布政令。各級官吏虧空積欠,一年內償還,準其隻償還半數;三年內償還,準其隻還七成;超過三年不能償還者,奪其官位,發放邊地為吏。
一眾官吏照舊怨聲載道,可好歹還能緩一緩,於是此事暫且按將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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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當山下。
已是臘月三十,昨夜一場雪落下,真真是萬籟俱靜,一片蕭索。
一騎黑馬於官道上奔行而來,待到山門下,馬上騎士翻身下馬,手中牽著韁繩拾級而上。
那大黑馬十來天奔行兩千餘裏,盡管一路吃的都是精料,可滿身肥膘還是受了一圈。
上得一小段,那大黑馬來了脾氣,馬頭後仰,再也不肯挪動四蹄。
薛振鍔略略回頭,目光透過鬥笠看向大黑馬,罵道:“九九八十一難都過了,你這畜生怎地這時候不走了?”
大黑馬嘶鳴一聲,兀自不肯挪動。
薛振鍔歎了口氣,徑直丟開韁繩,說道:“也罷,任憑你這畜生在此玩耍。可莫要走丟,再被人做成肉串。”
大黑馬得了解脫,嘶鳴著踱步進了山道旁的樹林中,躺倒在地胡亂打滾,瞧著好不快活。
薛振鍔也不停留,暗提一口真炁,身形飛縱,朝著山上奔行而去。
一刻之後,紫霄宮近在眼前,薛振鍔卻見龍虎殿前佇立一女子。他心中稀奇,這等時辰,尋常人等都在家中守歲,怎會有女子跑到紫霄宮來?
他一縱身便是十幾丈,落地之後舒了口氣,緩步上前。那女子聞聲回首觀望。
薛振鍔隻瞥了那女子一眼,便心中暗暗驚奇。此女一身襖裙,外罩披風,一副漢女打扮,可卻依稀能從眉目間瞧出些許異域風情。
薛振鍔從其身旁路過,略略稽首,口稱‘慈悲’。那女子卻呆愣愣,好似沒反應一般。
待薛振鍔上前敲門,那女子突地在身後操著蹩腳漢家言辭道:“你也來找人?別敲了,裏麵道士說今日不開宮門。”
薛振鍔回身笑著解釋道:“這位善信,小道便是紫霄宮道士。”
“哦,這樣啊……那你認識武振川麽?”
薛振鍔上下打量一番那女子,心中暗忖,此女莫非是武師兄招惹的孽緣?
便在此時,大門敞開一條縫隙,知客師兄露出半個腦袋觀望,待薛振鍔回頭,知客道人頓時驚喜道:“振鍔師弟?怎地這等時候回山了?”
薛振鍔道:“說來話長,修行出了些岔子。近來掌門真人與我師父不曾閉關罷?”
知客道人道:“掌門真人還是那般,今日齋醮時露了一麵。倒是又一樁好事,貧道聽聞袁道長閉關有成,竟想出一套移花接木的法門。”
“哦?”
薛振鍔大喜過望,扭頭衝著女子歉意一稽首,隨即進得龍虎殿中。待知客師兄關了大門,薛振鍔壓低聲音問:“師兄,那女子是怎麽回事?”
知客道人皺眉道:“莫名其妙。貧道掃聽一番,這女子隻說來尋武師弟,再問其他卻一個字也不肯說。我看其挎著彎刀,說不定是從草原而來。
嘖嘖,武師弟嗜武如癡,貧道原以為武師弟此生必與武相伴,不想下山兩年倒是開了竅。”
薛振鍔嬉笑道:“師兄,背後說人可不好。”
那知客道人卻是灑脫:“誰人背後不說人?誰人背後又不被人說?貧道又非小人,就是武師弟當麵貧道也是這般說辭。”
薛振鍔稽首為敬,佩服不已,旋即掛念泥丸宮中壓製不住的神識,與知客師兄告辭,快步去得紫霄殿中。
大殿燈籠高挑,蠟炬成排,將此間照得亮如白晝。
薛振鍔快步入得殿中,抬頭便見師祖向求真端坐蒲團之上,師父袁德瓊、伯祖陳德源在一旁陪坐。
薛振鍔上前稽首:“弟子薛振鍔,見過掌門真人。”
“嗯?”向求真一顆大光頭在燭火下異常奪目:“振鍔,你不是下山遊曆麽?怎地才兩月就回返山門?”
薛振鍔:“弟子神識圓滿,元陽之火自泥丸宮外泄,不得不回山求助列位師長。”
向求真瞪著眼睛看了其半晌,這才說道:“薛振鍔,你可知自己說的是甚麽?”
縱然天生神仙骨,可入山修行不過三載,方才煉精化炁,外出倆月回來就說自己神識圓滿……開甚地頑笑?
薛振鍔道:“真人若不信,可自行探究。”
向求真撓了撓大光頭,扭頭看向袁德瓊。
那袁德瓊說道:“振鍔想來不做誑語,且待貧道一探究竟。”
袁德瓊手捧拂塵,起身上前,探出一指,凝聚神識朝著薛振鍔泥丸宮探將過去。口中說道:“振鍔放鬆,沒要反抗。”
這泥丸宮乃上丹田所在,蘊藏神識,等閑不可朝外人放開。可對薛振鍔又是兩說,他修為太低,根本不知如何放開禁製。
袁德瓊神識凝聚成絲探將過去,方才探入些許,便有龐大神識反製。袁德瓊心道不好,趕忙收攝神識,饒是如此依舊被薛振鍔給吞了一絲。
袁德瓊心疼得直哆嗦,這一絲神識要想彌補回來,恐怕得耗費一月之功。
袁德瓊轉頭便對向求真點頭:“真人,振鍔所說不假。”
向求真倒吸了一口涼氣,起身走到薛振鍔身旁,肅容道:“振鍔……你莫非學了佛門法門?”
“啊?真人從何說起啊?”
向求真道:“不過煉精化炁之境,竟修得神識圓滿,若非佛門手段,你這神識又如何圓滿的?”
“這……”薛振鍔思忖一番,幹脆從懷中掏出那快玉璧,咬牙遞將過去道:“真人,或許與此物有關。弟子自戴了這玉璧,每日醒來都神清氣爽。”
“哦?”向求真接了玉璧,握在掌中把玩半晌,隨即丟還給薛振鍔道:“不過頑石一塊,哪來的神異?”
袁德瓊自知向求真孩童心性,當即在一旁道:“真人,振鍔惆得不行,真人就莫要頑笑了。”
向求真撇撇嘴道:“爾等實在無趣的緊。”轉身負手踱了幾步,停下身形道:“老道倒是聽聞,淨明派內丹術不分甚地煉穀、煉精、練炁、煉神,隻將諸般法門一通修煉,百年前淨明倒是有一弟子,真炁不過尋常,神識卻極為充沛。”
殿中一幹道人暗自讚歎,掌門真人果然見識廣博,這等事他們尚且要翻故紙堆,掌門真人卻隨口道來。既如此,想來真人理應知曉解決的法子……罷?
薛振鍔連忙追問道:“真人,那後續呢?”
向求真又撫了下光頭,轉頭咧嘴道:“後來那弟子被佛門勾搭去修了佛,隻十年就證得羅漢果位,隻憑拳腳便打遍青城山道門拜服,從此峨眉山才歸了那幫賊禿。”
薛振鍔眨眨眼,一口老血好懸呸出來。
袁德瓊急了:“真人,莫要頑笑,可有解決法子?”
向求真惡作劇得逞,哈哈大笑一番,這才說道:“莫要慌,這法子老道自然是有。左右不過行封印之法,將振鍔泥丸宮暫且封了,待其真炁凝練,打通奇經八脈再解封也不遲。”
一眾道人略略鬆了口氣。那向求真突地咧嘴朝著薛振鍔笑道:“小振鍔,老道這裏有十二金針法,九宮八卦法,你想選哪一種啊?”
薛振鍔見向求真神色,神思朝孩童兜售秘籍的乞丐,頓時倒吸一口涼氣,說道:“真人,可還有別的法子?”(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