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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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玉從演武場上下來的時候, 四周人群尚未散開。孫江臉色慘白地站在場邊,相比之下,宋子陽的臉色比他還是要好上不少。
聞玉慢吞吞地走到他二人邊上:“宋師兄可打算說話算話?”
“我會辭去你們文淵的教習一職。”他言簡意賅地說完這話, 轉身就走。
聞玉聽他願意信守諾言, 也不多留,又轉頭去看一旁的孫江,其他人不等她問, 替她開口戲謔道:“孫師兄如何?”
還有人起哄:“宋師兄說到做到,孫師兄可別翻臉不認賬啊, 否則丟的可是你們整個劍宗的臉。”
其餘劍宗弟子聽了這話,麵上無光,一時也不好再上前解圍。
孫江一張一臉白了又紅,紅了又黑, 但是一想到二人先前的賭約, 一口氣上不來下不去:“你這身本事不比劍宗出來的差, 分明是一群人聯合起來給我下套, 故意耍我!”
其他人料到他要賴賬,但是沒想到賴得這麽難看, 有人嚷嚷道:“你要是不服,可以也挑一回!”
一旁有人笑道:“不錯,照你的意思, 溫師妹不是你們劍宗的弟子都能挑成,你一個劍宗弟子總不見得不行吧?”
這周圍除了文淵與劍宗弟子之外, 還有不少其他宗門的弟子也留下來看熱鬧。孫江正是騎虎難下的時候,聞玉忽然開口:“你要是做不到, 此時答應我另一件事情, 先前的賭約便算了。”
孫江一聽竟還有這種好事, 如同抓住了什麽救命稻草,眼前一亮:“你說!”
聞玉抬起頭朝著四周看了一眼,果然瞧見站在人群後的杜書君,遂轉頭同孫江說道:“你當眾好好同杜師姐道個歉,保證此後再也不能出現在她麵前,要是有一分不誠心,先前的賭約照舊。”
杜書君一愣,看著她的目光有些複雜,知道她今天這番全是為了自己,驚訝之中又有些感動。孫江卻生怕聞玉後悔,立即答應下來:“好,你可不能反悔!”
和跑去各個山頭喊上十遍“我孫江下流無恥”相比,和杜書君當眾道個歉算得了什麽。孫江一時猶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奮力撥開人群擠到杜書君跟前,求情道:“杜師妹,今天是我錯了杜師妹!是我沒皮沒臉糾纏你,是我不要臉!還望杜師妹行行好,饒了我這一回。”
杜書君見他撲過來像是作勢要抓住自己的手,不禁嚇了一跳,聽他說完,又麵露厭惡:“你方才在演武場是怎麽說的?”
“先前都是我的不對,我確實知道錯了,還望師妹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孫江朝著杜書君抱拳鞠了個躬:“之前是我滿口胡言,從今往後,我必定不敢再這樣胡說八道!”
他這番道歉誠不誠心的不好說,但是眼下倒是規規矩矩的,做足了姿態。杜書君冷冷地看著他,受了他一拜,才又冷著臉道:“你日後莫要出現在我眼前,旁的我也沒什麽同你好說的了。”
她雖沒有說是否接受道歉,但這語氣卻像是此事就此揭過的意思,孫江鬆了口氣,又小心翼翼地睨了一眼聞玉的臉色。聞玉果真守信,鬆口道:“行了,你走吧。”
孫江一時間如釋重負,今日他已是顏麵掃地,如何還敢久留,立即逃也似的從演武場邊離開了。
其他人見此間事了,再沒什麽熱鬧好看,便也漸漸散去了。隻有文淵幾個弟子還有些打抱不平,覺得聞玉此舉實在是太過便宜了那姓孫的。聞玉卻沒多解釋,她要是堅持要孫江履行賭約,雖能得一時的痛快,但是劍宗跟著丟了顏麵,免不了加深兩宗的恩怨;何況這件事情的源頭是因為孫江糾纏杜書君,她不想將杜書君拖下水,叫人跟著看笑話似的議論她。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杜書君才深深朝她斂衣福身道了聲謝。孫江先前有句話說得不錯,文淵女弟子少,其中也確實有人抱著來宗門找個如意郎君的心思。杜書君好不容易得到上山讀書的機會,因此很看不起這樣的人。
聞玉遲了許久才上山,到了文淵之後也並不如何用心讀書,整日在學堂裏懶懶散散,並不用功。又因為模樣生得好,身旁也有不少弟子假意接近,圍在她身旁。因此杜書君自然而然的便將她和那些不是真心來山上求學的女弟子歸在了一類,平日裏見她並沒有什麽好臉色,但沒想到她今天竟會這樣幫自己教訓那個孫江,因此心中又是慚愧又是感動。
她正要說什麽,忽然聽不遠處有人喊了一聲:“聞姑娘!”
聞玉抬起頭,見不遠處一個熟悉的人影朝她跑了過來——正是都縉。
都縉走到演武場旁,見了她又驚又喜:“真的是你,我還以為是我認錯了人。”這會兒場邊其他人還沒走完,少年仿若未覺,“你怎麽會在這兒?你不是應該還在沂……”
聞玉麵色一變,趕在他出口前打斷道:“確實許久不見,沒想到你也在這兒,劍宗我還是頭一回來,不如你帶我去四周逛逛!”
都縉叫她這反應嚇了一跳,果真便忘了自己要說什麽,轉眼就叫她給拉走了。其餘還留在原地的文淵弟子還有些摸不著頭腦,好在“聞姑娘”和“溫姑娘”聽起來也差不多,且她剛才露了一手漂亮的功夫,這會兒見她在劍宗有熟識倒也不怎麽意外了。
聞玉拉著都縉到了一個四下無人處,這才鬆開了他。都縉也不算太笨,這一路過來,加上聞玉的反應和先前聽見的傳言,他心中也有了幾分猜測。於是等聞玉一鬆手,他便開口問道:“你是來山上找衛師兄的嗎?”
“他回來了?”
“我沒聽說師兄回來的消息。”都縉搖搖頭,見她露出幾分失望的神色,“不過這究竟是怎麽回事,你怎麽突然成了文淵弟子了?”
他們在沂山相處過一段時間,衛嘉玉去找聞朔願意將都縉帶在身邊,可見這師弟也是一個信得過的人。
二人坐在白鹿岩一處鬆林的溪邊,都縉聽她說完從沂山出來之後發生的事情,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沒想到短短半年時間竟發生了這麽多事情:“……這麽說來,你和衛師兄約好了在九宗碰麵?”
“嗯。”聞玉低低應了一聲,說起這個她也有些奇怪,她上山已經快有半個月了,按理說衛嘉玉腳程再慢也該到了,難不成他是路上出了什麽事,又或者是他按著原計劃,先送萬雁去了洛陽?
都縉見她神色煩悶,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她,於是隻說:“你放心,衛師兄如果回來,我聽到消息一定第一時間來告訴你。我們劍宗的謝斂師兄和衛師兄關係親厚,我得空幫你去打聽一下,看看他那邊會不會收到什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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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身穿劍宗宗服的男子出現在龍吟潭,路上遇見幾個文淵弟子,見了他有些詫異,但擦肩而過時還是禮貌叫了一聲“謝師兄”。見他朝著山上問事閣的方向走去,心中了然。
問事閣是九宗收集江湖上消息的情報機關,向來由文淵負責。衛嘉玉是文淵首席,因此手中控製著整個九流的運作。隻是他如今下山已有一段時間,不在山上的這段日子,偶爾有消息傳回山上,便由與他關係親近的這位謝師弟代為處理。
謝斂來到問事閣時,書閣裏已有一個身穿月白色長衫的人影站在窗邊。他聽見身後有人上樓的動靜,這才緩緩轉過身——正是已經離山幾月的衛嘉玉。
衛嘉玉是在幾天前回來的,但是山中知道這個消息的人不多,謝斂是其中之一。
衛嘉玉轉身見他回來,同他微微笑了一笑,隨口問道:“我聽說今天白鹿岩十分熱鬧?”
今天白鹿岩挑線香,謝斂也在場,回憶起上午發生的事情,三言兩語將發生的事情同他說了一遍,最後又不忘加了一句:“她確實有些本事。”
衛嘉玉很少從他這個寡言的師弟口中聽見對其他人有過這樣的評價,因此眉目間終於顯出些許興味:“和你比如何?”
謝斂沉吟片刻:“尋常比試她不如我,生死搏命我不如她。”
衛嘉玉聽見這話,終於顯出幾分嚴肅,不由得沉吟道:“她叫什麽名字?”
“溫如玉。”
溫如玉……衛嘉玉低頭在心裏將文淵弟子名錄過了一遍:“我記得她是今年山中剛招收的新弟子,家中做木柴生意。因為母親過世,所以按理要到明年才會上山。”
“你疑心她的來曆?”
“一個木柴商的女兒,何來這樣好的身手?”衛嘉玉望著窗外皺眉道。謝斂思索片刻:“我會去打探一下她的底細。”
他說完這話又像是想起什麽,隨口問道,“你要找的那個人有消息了嗎?”
衛嘉玉臉上的神情又黯淡下去,他望著窗外重重疊疊的群山,過了許久才道:“最後一次有人見她是在山腳下,可是我派了不少人去附近的城鎮打探消息,都還沒有回音。”
“再等幾天,或許就會有消息了。”謝斂不知要說什麽,隻能這樣笨拙地安慰道。他換了個話題:“你打算什麽時候叫其他人知道你已經回山的消息?”
“鴛鴦樓那邊恐怕很快就會發出賞單。”衛嘉玉輕輕歎了口氣,他回山的消息瞞不了多久,但是……
“我想在他們之前,先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