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愛保和朱愛家清理完了積雪，就帶著過年前買好的禮品上門看親去了，初二這天一直都是朱笑笑、朱老太，阮秀玲和朱愛衛四人待在家裏應對往來的親戚。
    朱笑笑不願意被家裏和那些不認識的長輩拉著說話，一大早就跑出去找段泱玩了。
    “小姨！小姨我是王浩，你快去看看俺爹吧，他快不行了！”
    沒等朱笑笑出去多久，一個曬得黝黑的漢子慌慌張張的朝著朱家跑了過來，臉上滿是急促。
    “等等，你是？”
    朱愛衛扔下手裏的掃帚，攔住上下打量了番來人，隻覺得這人有些眼熟，又在哪裏見過。
    “表弟，俺是你堂哥王浩啊！你不認得俺了？”
    朱愛衛確實是不認得了，不用等他發問，朱老太喊道：“三兒，讓他進來吧！”
    王浩一陣風似的從朱愛衛身旁經過，跑到朱老太身邊，老大一個漢子居然抱著朱老太的胳膊哭了起來。
    “小姨啊，你快去看看俺爹吧，三十晚上受了涼他老人家身子就快不行了，初一沒敢過來叫你們，硬是拖到了初二，爹他說臨走前隻想再見見你……”
    漢子一個人說的煽情，朱老太拄著拐杖的身子動都沒動，等對方說完後不鹹不淡的回了句：“行，你等老婆子去換件厚衣服，等會就去！”
    朱愛衛看了眼王浩，沒想到這關係當年鬧的那麽僵，都斷了二十多年了對方還好意思找過來，說什麽想再見一麵，他看是想再多收一份隨禮還差不多！
    趁著朱老太換衣服的空檔，朱愛衛出門去把朱笑笑叫了回來，讓朱笑笑在家裏看著懷孕的阮秀玲，路遠自己用排車去送朱老太過去。
    “愛衛，你讓笑笑也一起去吧，俺月份還不大一個人在家不打緊，人去的多一些底氣也足！”
    朱愛衛看著語氣堅定的妻子知道無法拒絕，頓了頓，決定還是帶著朱笑笑去吧。
    原本朱老太脫下了過年穿著的紅色新衣，換了身雖然顏色暗但料子卻不錯的衣裳，摟著朱笑笑上了排車。
    路上的雪還沒有化沒那麽難走，叫王浩的漢子領著朱愛衛一路拐進了個看著雖是大，房子卻比朱家村破舊了很多的村子。
    排車一路走過，直到一扇被風霜腐蝕的有些嚴重的大門前，王浩上前推門，朱笑笑扶著朱老太走了進去。
    院子一片雜亂，有兩個四五歲的小孩正蹲在地上不知道鼓搗著什麽，見到院子裏來了生人，驚叫一聲跑進了屋裏。
    “姨，你終於來了！公爹等你很久了，姨外邊冷快進來，俺去給你們燒熱水！”
    等朱愛衛把排車停好後，朱老太三人才進了視線昏暗的茅草屋裏。
    剛走進屋，巡視一圈屋裏破破爛爛連件像樣的家具都沒有，光線差不說，還有種難以言喻的腐朽的氣息。
    “月娘…妹子，你終於，終於過來看看俺了……”
    躺在床上，被厚重棉被捂的嚴嚴實實的老頭，臉上一張油盡燈枯的臉上滿是老年斑，說句話都要喘不知道多少次才把話說完，看樣子是真的快不行了。
    “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俺來看你作甚！是想著讓俺回來挨你罵，還是讓你把俺嫁給那癩子換兩個錢給你不爭氣的兒子娶親？”
    朱老太拄著拐坐都沒坐，居高臨下地看著躺在床上的枯瘦老頭。
    “妹子當初的事…是俺，當大哥的對不住你！一直想跟你認個錯，可就是拉不下臉……”
    老頭喘著粗氣，一雙渾濁的老眼蓄滿了淚水，朱老太表情沒變，但拄著拐棍的手卻捏緊了。
    “妹子，俺對不住你！俺就一個兒，麻煩你以後，多照顧些他！”
    “你做什麽夢！不可能！”
    朱老太忽然暴怒，哆嗦的身子，抖著手指對床上的人痛罵：“就你一個人有兒子，俺老婆子沒有兒子？當初你在俺們最難的時候一粒麥子都沒幫過，現在舔著臉求俺，你這張老臉是怎麽豁得出的？”
    老頭見朱老太軟硬不吃氣的直喘，喉嚨裏好像有濃痰卡著不上不下，讓他喘不上來氣。
    “爹，爹你別激動！慢慢喘氣，俺有手有腳不用小姨幫，你別再說了！”
    王浩慌張的扶起床上的老頭想為其順氣，但對方的眼睛就是死死的盯著朱老太，胸腔劇烈起伏後，終是那最後一口氣也沒有喘上，眼睛一閉去了。
    “爹！爹你怎麽就去了！你咋讓兒過啊！嗚嗚嗚……”
    哭聲嚎啕而起，正在燒水的婦人聞聲過來，撲在床邊也跟著哭了起來，年紀還小的兩個小孩見大人哭也都跟著哭，一時間整間屋子裏吵的不行。
    朱愛衛扶著朱老太，朱老太年紀也六十多了，被老頭氣的不行，現在忍不住頭腦發暈，但依舊在逞強。
    “王浩你也知道，俺老婆子已經和你爹十九年前就斷了親，現在來了一趟也看在曾經一家人的份上，俺隨這六塊錢的禮，以後你姓王俺們姓朱，別再來朱家村找人了。”
    朱老太半靠著朱愛衛的身子站穩，從口袋裏掏出六塊錢遞給跪在地上的王浩道。
    “姨，你咋這樣！你是俺親姨啊！俺爹走了，你了就是俺唯一的親人了！”
    王浩抹著淚，送來老頭朝著朱老太跪了過來。
    “斷親了就是斷親了，說再多也沒用！”
    “奶奶，這位叔叔好像不想要你的錢，咱們趕緊收起來走把！我想回家了！”
    朱笑笑拉著朱老太多的袖子撒嬌，順著就要伸手把錢拿走。
    “親姨啊你真客氣，以有需要俺的地方一定要吱聲就把俺當你兒就行！……”
    朱笑笑的手撲了個空，看著裝模作樣的王浩心裏有些發笑，不管對方的自我煽情，扯著朱老太就要往外走。
    兩人順著朱笑笑力道一起出了門，王浩夫婦忙追出門，想要挽留三人吃頓晌午飯，朱笑笑隻當沒聽見，哭鬧著要回家，等朱老太上了排車直接拉著人走了。
    王浩在後麵哭的撕心裂肺，不知道的還以為朱老太是他親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