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
    雲嵐退後一步，低下頭，隱藏眸中洶湧的情緒。
    她以為這麽多年過去，自己早就釋懷了。
    可再次見到對方蒼老的麵容和熟悉的聲音，雲嵐的心中卻還是掀起一片片漣漪。
    斷情絕愛，追求長生，追求那至高大道就必須要斷情絕愛嗎？
    還是說隻有她雲嵐，不配擁有這世間的感情？
    她取出儲物袋中的墨蛟角，恭恭敬敬地雙手送上：“這是我在源洲取得的墨蛟角，師弟的本命靈劍不是差一樣主材料嗎？用它剛剛好。”
    不管怎麽說，前世師門雖然與她疏遠，但修煉資源卻從未虧待過她，甚至是由她先挑選才分配給別人。
    “很好。”明虛子深深地看了雲嵐一眼，“源洲一行，你也累了，好好休息去吧。”
    師父的態度同雲嵐記憶中的模樣沒什麽區別，她還在期待什麽呢？
    “嗯。”
    雲嵐應了一聲，便返回了自己的屋子。
    這排房子一共有五個房間，雖然靠得極近，但裏邊令有乾坤。
    房間中熟悉的擺設讓雲嵐有些模糊的記憶逐漸清晰起來，這裏每一間房子都是由他們的師父親手使用芥子須彌的手法修建的。
    除了空間之外，他還布下了隔音陣、防禦陣、聚靈陣等陣法，除了主人允許，其他人都無法隨便進入，每個人都能有屬於自己隱秘的私人空間。
    牆邊的木架上整整齊齊擺放著一堆於修行無用的物品，那是雲嵐所有的美好回憶。
    “嗚嗚~”
    小狗崽在布來拱去，似乎不太舒服。
    看到主人的注意力重新回到自己身上後，它也停下了動作，一雙濕漉漉的眼睛巴巴地看著她。
    它的傷勢在傷藥的治療下已經愈合，不過身上還殘留有大片的血跡，隻是它毛發本就是黑紅色的，看著不大明顯，全蹭在了包裹的布上邊。
    雲嵐在回來的路上一邊改練功法，一邊思考接下來要走的路，倒是忽略了這個小家夥。
    雖然她沒養過靈獸，不過還是看別人照顧過的。
    取出一個盆，用法訣往裏邊注入一襲清水，再用靈力加熱後，雲嵐才把小家夥放進去輕輕搓洗。
    都說狗是最忠誠的動物，在長生這條孤獨的路上，有這麽一個小家夥陪著似乎也不錯。
    心平氣和下來後，雲嵐注意到了過去她一直忽視的地方。
    雖不知師父與師弟師妹們為何與她疏離，但既然他們做出了這個選擇，為何她在宗門的地位不降反升？
    那些由她挑選的珍貴東西更像是討好。
    仔細想來，似乎是從仙門大比後便愈發明顯。
    一開始隻是她們這一峰資源的傾斜，後來便是整個門派。
    難道說師父他……
    “嗚~”
    手下傳來小狗細細的哼聲，雲嵐連忙鬆開手，上麵有不少被她不小心扯下來的毛發。
    剛才她腦子裏僅是閃過了那個可能，就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力道。
    再看小君，腦袋濕淋淋的，眼角通紅，不知進了多少水。
    若非剛才弄疼了它，它怕是還老老實實任她擺弄。
    “怎麽這麽乖？”
    沒有一點野外妖獸的野性。
    小狗不能說話，隻是討好地用腦袋蹭了蹭她。
    雲嵐不再分心，仔細幫它清洗。
    小家夥看著毛色髒兮兮的，實際上沒沾多少灰，血液被衝掉後水就徹底清澈了。
    厲害的妖獸皮毛就有這種功能，一旦出現在市場上，都會被人哄搶。
    隻是皮毛有這種功能的妖獸幼崽往往生下來就有不弱的實力，小君身上怎麽一點靈力波動都沒有？
    還是說它因為天生缺陷，才會被拋棄在野外？
    這也能解釋它剛才為何如此乖巧，怕是擔心自己再次被拋棄吧。
    想到這裏，雲嵐看向小君的目光更加柔和，輕輕用靈力烘幹了它身上的水汽。
    “咕”的一聲，雲嵐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小家夥還要進食。
    修行之人築基之後便能辟穀，但這剛出生沒多久的幼崽肯定是不行的，而且妖獸也沒有辟穀一說。
    別說雲嵐，就算是她小師妹也在入門一年半後成功辟穀了，儲物袋中一點食物都沒有。
    於修行有益的靈果倒是有幾枚，但都要金丹期才能服用，給這渾身沒有靈力的小家夥吃了怕是會爆體而亡。
    還得出去給它準備一些能吃的東西才行。
    誰想雲嵐這一出去，又撞上了澆花回來的小師妹。
    她真的沒有喜歡偷聽別人說話的愛好，但對於這麽多年沒有聯係的師妹，雲嵐也確實沒有什麽其他應對的方法，隻能像之前一樣隱去身形。
    這是她在仙界學到的法術，如果先前不是小君暴露了她的存在，即便她師父修為比她出一個大境界，也無法發現她的位置。
    上輩子雲嵐一直到飛升成仙，都沒收到那株靈犀花。
    若非她來時無意中聽見師父與師妹的交談，怕是永遠也不知道那株花的存在。
    是什麽讓他們突然對她的態度發生如此之大的改變？
    “師父！你拿的是什麽呀？”
    “這是你大師姐送給你二師兄的禮物。”
    嗯？
    這都過去這麽久了，師父他竟還未將那根墨蛟角收起來？
    明虛子其實並不是在看這罕見的煉器材料，他是在回憶這些年來與大徒弟共度的點點滴滴。
    隻是……
    “大師姐回來啦！”梨落眼睛一亮，轉身就要往外跑去，“我去摘花送給她！”
    “等等。”明虛子叫住了她。
    梨落不明所以：“怎麽了？師父？”
    “你……大師姐已經突破到元嬰期了。”明虛子頓了頓，似乎不知道這件事該怎麽開口，“她今年才十六歲。”
    “真的嗎？大師姐好厲害！”
    年幼的梨落並不明白十六歲的元嬰期意味著什麽，但明虛子知道。
    他當初突破元嬰時已是九十六歲，又過了三百年才勉強突破到分神期。
    如今兩百年過去，他的修為毫無寸進，修行之路已經是走到了盡頭。
    而他的徒弟們，除了雲嵐，都是他在凡間災荒之年撿來的孩子，根骨一般，特別是梨落，他喂了不少丹藥才成功突破築基。
    “你……以後不要再去打擾雲嵐了。”
    雲嵐捏緊了拳頭，師父他就連對她的稱呼都換成了疏遠的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