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嵐突然覺察身後出現一股微弱的殺意，扭頭看去，小君不知什麽時候跟了出來。
    至於那股微弱的殺意，在她將其抱起，對上對方那雙圓溜溜的紅如寶石的眼睛時，早就不知何時消失得一幹二淨了。
    是她的錯覺？
    或許是它身上還帶著殘留的血氣，讓她將那誤認成了殺意。
    重生後，她的感官似乎遲鈍了很多，之前對那名魔修是這樣，現在對小君也是這樣。
    “為什麽？”
    梨落對師父的話感到十分不解，而且似乎也並不願意這樣做。
    雲嵐不知背後的因果，但她又怕聽不到自己想聽的答案，心中想走，雙腿卻如同生了根，牢牢地紮在原地。
    “她……注定跟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說出這句話的明虛子仿佛一下子蒼老了許多。
    分神期修士壽元有千年之數，明虛子不過六百來歲，起碼還能再活四百年。
    可他站在那裏仿若一株枯萎之樹，暮氣沉沉，沉浸在一片悲傷裏。
    “我不明白！師姐就是師姐，我們不是都在修真界嗎？”
    許久，明虛子衝梨落招了招手，待她走到自己身邊時，摸了摸她的腦袋，溫柔地問道：“落兒，你喜歡師姐嗎？”
    “當然喜歡！”梨落掰著手指頭細數，“師姐會教我修煉，給我買好看的衣服穿，給我找好吃的靈果……最喜歡師姐了！”
    “那若是有一天我們會成為她的拖累呢？”
    梨落一下子生氣了，高聲道：“我才不會拖累師姐！”
    “你可知為何這數千年來，修真界成功飛升的都是那修無情道或孑然一身的人？”
    梨落似乎明白了什麽，但倔強地不願意承認：“我不知道。”
    “因為修真乃逆天而行，天道不會讓我們順順利利。渡劫之時，心魔會從你最薄弱的地方侵入，毀你道心，將你拉入萬劫不複之地！”
    明虛子緩慢而鏗鏘地跟自己這個最小的徒弟解釋。
    他從來不會把誰當做不明事理的小孩，所以他教育出了一個又一個讓他驕傲的弟子。
    與仙界臨門一腳，卻敗於心魔之下這種事，有一個就夠了。
    “你大師姐是個好孩子，更是個至情至性之人，若是我們出事，她一定不會罷休。嵐兒資質極佳，遲早有一天會對上天劫，踏上登仙路，你想那時她會麵對什麽樣的心魔？”
    一個人若最在意的是財富，心魔便是金山銀山；一個人若最愛美人，那心魔就會化作美人誘他沉淪。
    若她看中愛情，那心魔就是心上人紮穿她的那把刀；若她看中親情，心魔便是來自至親之人的穿心劍。
    無論在什麽情況下，他們都不能成為她弱點。
    雲嵐已經聽不清對方後麵在說什麽了，她腦子現在非常亂，十六歲之前與師父、師弟、師妹們相處的一幕幕不斷浮現在腦海中。
    什麽斷情絕愛？誰人能真正斷情絕愛？不過是自己騙自己罷了！
    一滴水驀然落在她的手腕上。
    下雨了？
    雲嵐抬頭望去，天空湛藍，萬裏無雲，兩滴水憑空出現，沒入了她的眼睛，又順著眼角滑落下來。
    師父他錯了，登仙路上的心魔境，他們隻在第一次中出現，見奈何不了她後就變成了其他內容。
    他們不可能，也不會是她的弱點。
    “咳咳咳！”
    劇烈的咳嗽聲讓人幾乎以為明虛子把內髒都咳了出來，實際上他的手心也沾上了一抹殷紅。
    這抹紅色被他擋住，梨落沒能看見，卻逃不出雲嵐的眼睛。
    師父他身上有傷？什麽時候的事？她前世竟從未察覺！
    不，她應該知道的。
    從有記憶開始，師父就是現在這個樣子，每天懶洋洋的，除了教導他的幾個徒弟修煉，就是在編一些小玩意打發時間，跟其他的分神期修士完全不一樣。
    或許在很多年前就受傷了，隻是他一直沒在徒弟們麵前表現出來。
    “師父，您怎麽了？”
    雲嵐假裝自己剛從房間出來，生疏地回憶過去同師父相處的方式。
    隻是時間太久遠，久到她即使記憶中還清晰記得，卻再也無法重現了。
    明虛子心中一驚，腦中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掩飾自己身上的傷，而是他剛才所說的話徒兒聽到沒有。
    這種時候與對方相處的每一個細節都會被放大，先前對方在外邊站著他都沒發現，現在她又在那裏站了多久？
    他斂下心中情緒，看向自己這個令人驕傲的徒兒，並未從她臉上看出破綻。
    以對方的性格，若是突然聽到那番話，定然是要吵鬧一番的。
    “咳咳！”他忍不住又咳嗽了兩聲，“沒事，老毛病了。”
    接著他又看向梨落，沉聲道：“落兒，記得師父剛才說的話。”
    梨落看看師父，又看看師姐，不知該如何應答，隻是低下了頭，悶不做聲。
    雲嵐不管師徒二人在她麵前打那所謂的啞謎，將小君放下，抬手向明虛子的手腕抓去。
    重活一世，讓她知道師父他們一直將她放在心上就夠了。
    “讓我看看您的傷！”
    修真界一共八個境界：練氣、築基、結丹、元嬰、分神、合體、大乘、渡劫。
    越往後境界的差距就越明顯。
    雲嵐如今隻是初入元嬰，明虛子卻早在三百年前就是分神境了，相差一個大境界，就算受了傷也不會這麽輕易就被她抓住。
    但雲嵐也不是過去的雲嵐，她曾貴為仙尊，如今實力不過因修為而受限。
    運用起仙界的手段，竟與明虛子打了個平手。
    兩雙手的攻防出現了虛影，梨落在旁邊看得眼花繚亂。雖是看不清師父和師姐的動作，卻不妨礙她對二人實力崇拜的心情。
    明虛子究竟是受了傷，短時間的爆發還行，但堅持不了多久，險些被雲嵐將手腕抓住。最終他還是耍了賴，用修為將雲嵐震開，躲回了自己的屋子。
    平時明虛子的屋子徒弟們都能隨便進，隻是這屋子是他煉製的，想改權限實在是太簡單了，幾乎是剛進門就落了鎖。
    雲嵐也沒想到重活一世，竟還能見到師父如此孩子氣的一麵，不覺悵然。
    “師姐。”梨落怯怯地叫了一聲。
    她想要跟師姐親近，卻又顧忌師父先前所說的話，不敢上前。
    “乖，別想那麽多。”雲嵐雙手抱起小狗送到她麵前：“看看小狗，可愛不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