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蘋果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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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擔心，隻要上樹就安全了。”犬耳的少年錯把蘇洛的詫異當成了畏懼，出聲安慰，一邊從背後摸了個紅彤彤的水果出來，“要來個蘋果嗎？”
蘇洛這才注意到他身後還有個巨大的背包，裏麵裝得滿滿登登，看起來都是蘋果。紅發少年遞給她一個，自己也拿起了一個，嘎嘣脆地咬了一大口，隱約露出了兩枚尖尖的犬牙，吃得一臉滿足。
“謝謝……”蘇洛下意識接過了蘋果，也咬了一口，謝謝他剛才救了自己。
“沒事，反正這兒的蘋果多。”少年顯然會錯了意，笑著推銷自己的蘋果，“朧月森林裏有著不輸給庫蘭的全世界最棒的蘋果！那個冒險者果然沒有騙我，味道很棒吧？”
蘇洛點了點頭，這棵樹上的蘋果的確超絕好吃，果肉飽滿脆甜，果汁濃厚又沒有澀口感，一口氣吃到飽也不會覺得牙酸。
“喜歡蘋果的人都是我的朋友！”紅發的少年高興地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尾巴尖一翹，語速依舊很快，“我叫伊雷，是炎狼一族，你呢？小姑娘家家的一個人在森林裏很危險的啊，剛剛要不是我手快，你已經被那些東西咬死了。”
“我叫蘇洛，姑且算是……考古學者的助理吧。”蘇洛撓了撓臉頰，目光停留在炎狼少年的尾巴上，掩飾般咳了一聲。雖然她非常手癢想摸，不過現在顯然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我的同伴在湖區那邊，你知道剛剛襲擊我的那些到底是什麽東西嗎？”
“不太清楚，以前從來沒見過那樣的生物。”伊雷的耳朵有些沮喪地垂下來了一點，“好在它們似乎隻會襲擊在地上的人，這棵樹上蘋果又足夠多，我還能撐上一段時間。”
“……你在這裏多久了？”蘇洛望了望他身後那一大兜的蘋果。
“有個一天一夜了吧？”伊雷回憶道，一邊咬了口蘋果，臉頰鼓鼓的，“那些東西實在太難纏了，身體像霧一樣，無論燒掉多少次都能重新聚集起來。在想到解決辦法之前我們隻能呆在樹上了。”
話是這麽說，他臉上卻沒有多少擔憂的神情，依舊吃蘋果吃的一臉幸福，蘇洛甚至覺得他根本就想住這裏不走了，話說回來為什麽一隻狼會這麽喜歡蘋果啊？！
……回想起來銀好像也的確挺喜歡的。
“總之長期呆在樹上不是辦法，先想辦法跟我的同伴匯合吧。”蘇洛三下兩下解決掉手中的蘋果，在粗壯的樹枝上站起身來。那謎一樣的動物出現的太突然，她心裏很沒底，明明這些天住在湖區周圍都是風平浪靜的，一次都沒有遇到來偷襲的野獸。
“你有辦法下去嗎？”伊雷頓時來了精神，雖然在樹上能夠吃蘋果吃到飽，不過無法肆意奔跑對崇尚自由的炎狼一族來說實在是個煎熬。
“試試。”蘇洛眨了眨眼，朝著先前巨狼離開的方向運足了氣，將雙手攏在嘴邊大喊道，“銀——”
不遠處立刻傳來了銀狼嗷嗚的回應聲，緊接著地麵連接著樹幹開始隱隱震顫，銀原本就擔任著保護蘇洛的任務，即使捕獵也不會離她太遠，這會兒聽到呼喚之後立刻奔跑了過來。
它口中還叼著一隻肥壯的地貉，是今天答應蘇洛的晚餐，停下來後邀功一樣仰起大頭望著樹上的少女，冰色的眼睛裏滿是如約抓到獵物的驕傲。
“真的抓到啦！銀真是太厲害了！”蘇洛也毫不吝嗇自己的誇獎，朝巨大的銀狼豎起了大拇指。
“北境的溯狼？”伊雷也從蘇洛身邊冒出頭來，嘖嘖稱奇道，“看上去還是狼王等級的，有它在的確就不用擔心迷路了。”
溯狼之所以叫做溯狼，是因為它們生來就有溯源的能力，方向感極強，隻要去過一次的地方無論相隔多少年都能準確找到。北境嚴寒，據說溯狼幼時會出生在相對溫暖的地方，等到禦寒的毛發長齊後才會隨母親一起回到族群所在的森林，這場旅途有時長達數千裏，唯有它們深深鐫刻進血脈裏的方向感才能找到故鄉的所在。
銀一早就注意到了樹上的另一個人，不過伊雷身上沒有惡意，它也就沒有擺出警惕的姿態。伊雷的狼耳動了動，忽然從喉嚨裏發出了一陣咕嚕聲，之後嗷嗚嗷嗚叫了起來，銀一怔，放下獵物也嗷嗚嗚回應了幾聲，兩隻儼然是在用狼嗥聲交流，聽得蘇洛大感興趣。
“伊雷可以跟狼對話嗎？”蘇洛好奇地問道。
“炎狼一脈是遠古狼神的血統，隻要有靈魂之焰的狼種都能交流，至於沒有靈魂之焰的普通野獸……不如說那是單方麵的指令吧。”伊雷得意地晃了晃尾巴尖。
這番交流之後銀也對伊雷放下了心防，主動用尾巴將他跟蘇洛都卷到了自己背上，叼起地上的獵物朝湖區的方向飛奔而去。大概因為它速度太快，一路上蘇洛沒有再看到那種霧一般的小型野獸，凜冽的風隨著銀的奔跑揚起了她的長發，森林裏靜謐而又熱鬧，一切看上去都與前幾天沒有區別。
等在湖邊營地的司夜也沒想到這倆出門一趟還能撿回來一個大活人（狼），好在伊雷是個自來熟，在森林孤苦幾日後忽然遇到了帶著溯狼的人非常高興，簡單認識之後便熱情地與大家一起分享了他來之不易的蘋果。
他還自告奮勇地幫忙處理了銀帶回來的獵物，並從司夜手裏接過了烹飪的活，這個時候蘇洛才明白炎狼為什麽是炎狼，他們就是司夜口中天生被元素精靈眷顧的種族，火焰對伊雷來說就像是身體的一部分，運用的遠比蘇洛熟練，他烤肉時根本不用點火，打個響指火焰便化作了遊龍一般的流炎，將切好的肉塊包裹，讓每一麵都均勻地受熱。
在烤肉的調味上伊雷大膽的用了蘋果汁，蘇洛也不知他是如何辦到的，最後的味道跟蜂蜜烤肉很像，但又帶著蘋果的清香，完美地中和了油脂的膩味，外皮酥脆內裏鮮嫩多汁，好吃的讓人想把舌頭一起吞下去。
除了烤肉，伊雷還做了一大鍋蘋果燉湯，原料自然是那堆他逃命也不忘帶上的蘋果。嚐過味道之後蘇洛整個震驚了，司夜的手藝已經算得上優秀，而伊雷這手烤肉技術與蘋果燉湯簡直是能放進餐廳裏當招牌菜的大廚水平，在原本的世界裏蘇洛也沒吃過這麽好吃的蘋果。
伊雷準備的這頓蘋果烤肉受到了熱烈歡迎，連銀也吃得十分滿足，在草地上翻出肚皮打滾。
吃飽喝足後幾人在熄滅的火堆旁坐下，不知為何湖區周圍並沒有出現那霧一樣的生物，伊雷被追得神經緊繃了好幾天，這會兒終於得以喘口氣，像狼一樣蹲坐在地上。解開鬥篷之後他毛色絢麗的耳朵與尾巴便全部展露出來，一頭金紅的短發與毛色一樣，很有精神的亂翹著。
他身著的服飾頗具異族風情，是用棉麻與鳥類羽毛編製而成的無袖短衫，露出了肌肉線條流暢的胳膊，上麵以奇特的染料畫了許多複雜的紋飾；手腕、耳垂、脖頸上都戴著白色的狼牙裝飾物，長褲寬鬆易動，褲腿用繃帶緊緊收住，雖然赤腳，但那腳掌上有著絨毛與肉墊，爪趾銳利，可以輕鬆抓住地麵與岩石，哪怕在陡峭的懸崖上也能如履平地，是比起人類更加接近狼的形態。
蹲姿似乎讓他很舒適，伊雷連帶打了好幾個帶著火星的嗬欠，愜意地搖了搖蓬鬆的尾巴。
蘇洛的目光黏在他尾巴上，沒有了鬥篷的遮擋，那絢麗火紅的毛色讓她無比手癢，又擔心貿然伸手會讓伊雷覺得被冒犯，內心天人交戰。
“……想摸嗎？”伊雷被那目光看得渾身不自在，倒不是不舒服，隻是少女的眼神太過火熱，讓他想起了看到新品種蘋果的自己，那是發自內心喜歡某個東西才會有的神情。雖說南境之中的奧拉獸族數量不少，但很少有純血的人類會對他們身上明顯獸化的特征感興趣，更別說喜歡了。
真是個奇怪的家夥。伊雷在心中得出結論，曲起尾巴遞到了少女跟前，對方立刻露出驚喜的神色，得到他的同意後才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了他的尾巴上。
入手處一片柔軟順滑，毛茸茸暖烘烘的，蘇洛滿足地眯起了眼睛，稍微往下一點還能摸到尾巴骨的大致輪廓，這個時候伊雷就會不太自在地一抖耳朵，於是蘇洛閃閃發亮的眼神便移到了那對精神挺立的狼耳上。
果然獸耳才是屬於穿越者的浪漫啊！
“耳朵不行！”伊雷頓時炸毛了，犬牙間崩出幾絲火星，躲開白發少女的魔爪跳到了一旁，見狀蘇洛遺憾地嘖了一聲。
炎狼用火的方式宛如呼吸般流暢自然，不僅抬抬手就能招來流炎，情緒產生變化的時候也會帶起火焰。他沒有用魔法陣一類的溝通手段，按司夜所說的分類應該屬於元素加護，卻比蘇洛理解中的加護要自由暢意多了，這給了她許多新的靈感，蘇洛相信他精湛的廚藝也與此分不開幹係。
哪知伊雷聽完蘇洛的想法後搖了搖頭，“跟火焰沒關係，我能做出美味的料理，當然是因為我對蘋果深深的愛啊！”
蘇洛噎了一下，“……難道你隻會做與蘋果有關的料理嗎？”
“那當然。”伊雷露出了理所當然的表情，毛色火紅油亮的尾巴愉悅地在身後晃來晃去，“世界上沒有比蘋果更加美味的食物了！”
司夜聞言看了他一眼，現在他相信這傻孩子是真的因為“有比庫蘭更美味的蘋果”這樣的原因隻身闖入朧月森林了。
“我的夢想就是成為最優秀的蘋果獵人！”伊雷露出了向往的神色，融金色的眼睛閃閃發光。
“蘋果獵人？”蘇洛不明覺厲，外麵還有這樣的職業啊……
“冒險者裏不是也有專門接受稀有食材委托的美食獵人嗎？”伊雷握緊雙拳抖了抖耳朵，“那我就要成為專門接受蘋果委托，做一個不斷尋找美味蘋果的蘋果獵人！”
……大概不會有那樣的委托的。蘇洛與司夜同時默默看了他一眼。
“這麽說的話，伊雷現在已經是冒險者了啊。”蘇洛也流露出了些許向往的神色。冒險者啊！這可是異世界題材的故事裏主人公最常出現的職業之一，放到現代背景中就隻有普通高中生才能一較高下的那種！
聞言伊雷有些心虛地移開了視線，“雖、雖然還沒有正式拿到冒險者協會的標記，但成為一流的冒險者與蘋果獵人是我的人生目標！離開家鄉之後我本來打算直接前往影耀城的，不過途中聽到了美味蘋果的消息就先繞路來這裏看看了……”
伊雷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幾乎是在低聲嘟噥了，蘇洛忍著笑，伸手拍了拍炎狼少年的肩，“至少這趟你的確找到了心儀的蘋果啊。”
“沒錯！”說到這個伊雷的眼睛也亮了起來，露出了陶醉的神情，“朧月森林裏的蘋果已經是我吃過最好吃的蘋果了，不過要是有機會的話我還是想去嚐嚐庫蘭的蘋果啊，傳說中世界第一，宛如紅寶石般的蘋果，光是想想都讓人受不了。”
“庫蘭酒莊？”司夜在旁問了一句。
“哦哦司夜你也喜歡那裏嗎？”伊雷頓時激動了起來，耳朵蹭的立起，“果然喜歡蘋果的都是好人！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朋友了！”
司夜：“…………”
司夜：“不，隻是恰巧知道那個地方而已。”
庫蘭是寒冷北境一個小村莊的名字，讓它從名不經傳的小村子變得聞名大陸的原因是一種紅酒。庫蘭的蘋果據說美味到能讓女神落淚，而其中最優質的一批會被製作為凍蘋果酒，這種果酒濃縮了庫蘭蘋果所有的精華，顏色緋紅如寶石，醇香無比，叫做“紅翡之淚”，年出產不超過十瓶，是大陸上最名貴的酒種之一，北迦教會每年祭禮都會用到它。
不過紅翡之淚的名聲雖然冠絕大陸，知道它是蘋果酒的人卻並不多，來自南境的伊雷能對那裏念念不忘，也是對蘋果愛得深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