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龍血視界（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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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伊斯特拉的話, 焰白微微瞪大了眼睛, 即使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他也沒料到事情會往最壞的方向發展，但唯有這樣幾乎無解的絕境，才會讓伊斯特拉下定決心對龍血視界釋放反向封鎖，以自己及全族為代價與混沌的魔龍同歸於盡。
小伊斯特拉是這隻鞠躬盡瘁的鋼炎龍族長為族群留下的唯一希望, 自己卻陰陽差錯地把他給帶回來了。
光團的菜刀眼中溢出一絲愧色, 飄到了鋼炎龍青年的跟前, 伊斯特拉艱難地抬了抬眼，看著眼前這個陌生的焰白，聲音艱澀而沙啞，卻帶著釋然的意味，“您變成這個形態, 是見到露西婭大人了吧？真是一段漫長的時光……能在終焉來臨之前得知這個消息，我為您感到高興。”
“血都快燒光了就少說兩句。”焰白轉過頭去, 莫名的眼眶酸澀，最初見到伊斯特拉的時候他還沒有現在的小伊斯特拉大, 偷偷拉著自己說不要擔心, 長大以後他會繼續守護炎龍鬼沼, 延續先輩與焰白之間的約定。
他的確拚盡一切，甚至是族群的未來守住了約定, 那麽接下來的事情就是焰白所必須要完成的使命了。
“好好躺著吧，既然我來了，就絕不會放任那東西繼續肆虐, 你以為我是誰？”
“焰白大人。”眼見對方絲毫沒有退縮的意思，伊斯特拉抬起頭，聲音中不由自主地帶上了一絲焦急，“混沌的魔龍已經激活了全部生物機能，連鋼炎龍的龍息也無能為力，眼下隻是靠著您留下的封印勉力支撐，恕我直言，這時候即使是晨曦女神親臨，恐怕也——”
他說的有點急，胸腹處的傷口被牽動，四周頓時燃起了龍血的爆炎，暗紫色的流痕順著那兩枚釘入手臂的黑鱗蜿蜒而下，宛如侵入體內的劇毒，伊斯特拉的聲音戛然而止，手臂上青筋暴起，精鋼的鱗片幾乎要倒翻過來，顯然在忍受著巨大的痛苦。
小伊斯特拉急得眼淚汪汪，不顧還在燃燒的龍血，撲上去用兩隻爪爪抱住釘入父親手臂處漆黑尖銳的鱗片，扇動翅膀用力往外拔。幼年鋼炎龍的力氣不算小，那鱗片卻紋絲不動，反倒是上麵彌漫的黑霧一樣的氣息逐漸蔓延過來，染黑了幼龍尚未被鱗片覆蓋的爪心。
“小伊，放手。”伊斯特拉咳出一口金色的血，豎直的瞳孔一縮，看向了自己的幼子。這是那頭混沌魔龍留下的東西，擁有無可比擬的侵蝕性，哪怕是真龍族的天賦魔力也無法抵抗，更別說對方已經吞噬了數頭成年鋼炎龍，獲得了比以往更加強大的力量，自己尚能勉力支撐，小伊斯特拉卻是隨時都有可能因此喪命。
小伊斯特拉哭著搖頭，最後還是焰白看不過，飄過來擠開了幼龍徒勞無功的爪爪。那兩枚黑鱗上散發著濃鬱的暗元素氣息，比鬼沼外麵那頭魔化石龍侵蝕程度更甚，焰白皺了皺眉，用圓乎乎的身體碰了碰伊斯特拉的角，“要怎麽對付混沌魔龍是我該擔心的事情，再說現在也沒有其他辦法，以你現在的狀態，沒法再把這麽多人送出龍血視界了吧。”
焰白說的是實話，伊斯特拉歎了一聲，略帶不甘地閉上了眼睛，仰起頭靠在了岩石上，金紅的長發與燃燒的龍血在他身後鋪開，比炙熱的岩漿更加奪目。
“總之先想辦法解開這東西，再好好商量一下鬼沼目前的情況。”柔白的光團飄了起來，龍血燃燒後的火光倒映在他圓滾滾的身體上，莫名鍍上了一層犀利的顏色，焰白飛到了探索小隊中，簡單說明了現在的情況，而後讓蘇洛與拉緹絲跟他一起過來。
冒險者們聞言都驚駭異常，而以赤淵王姬為首的十二煌星們卻都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薇妮卡像是意識到了什麽，抬頭看了看飄在空中的焰白，一些模糊的線索在腦海中閃電般串聯了起來，然而沒等她開口，光團已經帶著兩人飛向了鋼炎龍族長。
先前在焰白的示意下探索小隊沒有貿然靠近受傷的鋼炎龍首領，這會兒站得近了，蘇洛才切實感受到了他的傷勢有多嚴重，也隻有鋼炎龍族的人形才能活下來，放在任何人類或者奧拉獸族的身上，這樣的傷口與出血量即使是最高階的治愈魔法也救不回來了。
白發少女與獨角的騎士長對視了一眼，目光不約而同地落在了那兩枚釘入鋼炎龍手臂的黑鱗上，察覺到上麵翻湧的暗元素氣息，無需多言兩人立刻明白了焰白需要她們的原因。
鋼炎龍族是被極端環境下火元素精靈眷顧的上位種族，雖然有著無與倫比的天賦魔力與精鋼龍鱗，物抗與魔抗能力都很強大，卻也無法免疫暗元素的侵蝕，麵對這種來自遠古神代的特殊元素，擁有純白靈魂之焰的蘇洛，與長期被北迦聖典庇護，精通各種「祈禱式」的拉緹絲騎士長顯然更有優勢。
簡單了解過情況後，兩人一人分了一邊，拉緹絲拿出了騎槍與大圓盾，點燃靈魂之焰，銀白的絢光立刻包裹住了鋒利的槍身與盾沿，她馬蹄形狀的異化雙腿往後退了兩步，而後壓低身體重心，平舉騎槍，槍尖對準了一側的黑鱗。
蘇洛則向柔白的光團伸出了手，焰白也默契地飛向了她，光團在觸碰到少女手心的瞬間化為了紛飛的白焰，宛如大群純白的蝴蝶撲棱棱掠過白發少女周身，白焰燃過的餘燼之下，銀甲的長靴、裙甲、束冠依次出現，最後是一柄幾乎有蘇洛人高的直刃戰刀，刀刃泛著鋒利的銀光，紛飛的白焰驟然一收，全數聚集在了戰刀刀背，形成了靈動的火焰燒痕。
蘇洛雙手握刀，刀鋒與視線持平，對準了另一側的黑鱗，兩人幾乎同時發力，白銀幻風與純白耀影同時衝向了目標，手中利刃朝著束縛鋼炎龍的黑鱗用力刺出。
嗑嚓——
槍尖與刀鋒並沒有直接破壞黑鱗，那些湧動的黑霧像是突然有了實體，形成了保護層一樣的構造，蘇洛一擊不成立刻調轉角度，閃電般再次斬出一刀，而拉緹絲並未退縮，抵著騎槍雙腿重重一踏再次發力，騎槍以更大的力道刺穿了同樣的地方，黑霧保護層終於不支，兩人聽到了細微的碎裂聲，黑鱗應聲而斷，迅速化為齏粉消失，失去了支撐的伊斯特拉也隨即摔倒在地。
“父親大人！”小伊斯特拉慌忙飛了過來，伸出爪爪頂住了父親往下歪倒的身體，避免了鋼炎龍族長在眾多外族人跟前當麵摔倒，顏麵盡失的慘劇。
蘇洛放開戰刀，跟拉緹絲一起將人形的鋼炎龍扶起來，讓他能勉強保持住靠在岩石上的姿勢，焰白變回了光團的模樣，繞著伊斯特拉飛了一圈，對方的傷勢雖然嚴重，但自愈力同樣彪悍，隻要沒了那棘手的暗元素，就這樣在岩漿池裏躺上兩天伊斯特拉就又會變回活蹦亂跳的模樣了。
雖然保持著人形，但人類的治療手段對真龍族來說並沒有什麽效果，眾人望著這頭奄奄一息的鋼炎龍，一時間也沒了頭緒，目光都下意識地落在了化為光團的焰白身上。
“詳細跟我說說奧茲尼格斯的情況。”柔白的光團停在了伊斯特拉的曲起的膝蓋上，小尾巴拍了拍他關節周圍因為流血而被燒得滾燙的鱗片，菜刀眼中流露出嚴肅的意味。
伊斯特拉金色的龍瞳凝視著杵在膝蓋上的光團，聲音在四周沸騰的岩漿中顯得有些沙啞，“三個月前您察覺到了混沌魔龍有蘇醒的跡象，便隻身離開炎龍鬼沼，借助鋼炎龍族發布的白銀級委托在前來的冒險者中尋找露西婭大人。”
鋼炎龍的聲音頓了頓，側頭看了蘇洛一眼，繼續道，“按照您的要求，我族加固了龍血視界的封印，但混沌魔龍在半個月前受到不知名的力量感召，提前蘇醒對我族發難，負責守衛的同胞措手不及，被當場吞噬，隨後的局麵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焰白微微蹙眉，眼角隨之下壓，讓那雙菜刀眼顯得更加鋒利了，“奧茲尼格斯現在在哪？”
“被封印在中央炎池裏，您留下的結界是最後一道保障。”伊斯特拉垂下了目光。
“小白，「混沌的魔龍」到底是個什麽東西？”聽得一頭霧水的蘇洛忍不住問道，都說真龍族是這個世界上最為強大的上位種族之一，不可能存在天敵，那麽這頭彪悍到能吞噬鋼炎龍的混沌魔龍又是從哪來的？
“奧茲尼格斯……是混血龍。”尚且年輕的鋼炎龍族長主動接過了解釋的工作，換了個姿勢將手臂擱在了焰白停駐的膝蓋上。他身上的龍血爆炎正在逐漸熄滅，防禦用的龍鱗也隱匿了下去，露出了底下皮膚。雖然保持著人形，他的皮膚卻泛著金屬特有的銀灰光澤，勾勒出流暢的肌肉線條，不難想象這具與人類相似的軀體之下隱藏著怎樣強悍的爆發力。
“混血……龍？”蘇洛不明就以，之前司夜似乎也提到過這一點，混血的真龍族有什麽特殊的地方嗎？
“我倒是聽過類似的傳聞。”拉緹絲騎士長背負著比她人還高的巨大騎槍，依然半蹲下來，保持一個方便與伊斯特拉交流的距離，“所謂的「真龍族」隻是人類狹隘的命名，就如他們將所有擁有獸類特征的種族都統稱為「奧拉獸族」一樣。”
“不同的獸族有著全然不同的生體特征、血統習性、天賦魔力，根本不應該被籠統的算作同族，若要單論血統關聯性的話，大部分獸族或許與人類更加親近，因為他們之中大多能與人類產生混血的後代，卻無法與別的獸族通婚繁衍。”
這倒是第一次聽說的新鮮理論，蘇洛眨了眨眼睛，回想起自己遇到過的奧拉獸族們，獸性相近，比如魘貓與樹貓這樣的還好，但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出來雪兔與炎狼之間的後代會長什麽樣，所以說其實奧拉獸族之間也有生殖隔離的？
“「真龍族」同樣如此，即使是在已知的真龍族之中，體征習性血脈之間也有著巨大的差異，聚居在玖斕的煌龍擁有強悍的大地係天賦魔力，外形在玖斕傳說中更像是巨蛟；居住在冰之境的雪羽龍擁有能改變氣候的凝雪龍羽，相傳本身也是冰骨雪肌，因而難以離開冰之境在別境的氣候中生存。”
“我曾有幸見過被稱為海洋霸主的海翼龍族，除了無可比擬的水係天賦魔力之外，他們的外形與冰之境同屬性的寒龍也大相徑庭，海翼之名並非羽翼，而是能夠借由水元素漂浮的巨大肉鰭；至於聞名炎之境的守護神鋼炎龍——”
拉緹絲的聲音停頓了一下，看了看保持著人形，龍角鋒利如刃，尾巴粗長有力，大部分關節處都被精鋼龍鱗覆蓋的成年鋼炎龍，以及尚未長出龍角，但全身鋼鱗已經足夠抵擋大部分神兵的鋼炎幼龍，無需她再多言介紹，不同真龍族之間的差異性已經非常明顯了。
“你的意思是雖然都叫做「真龍族」，但不同龍族之間也有生殖隔離吧？”
拉緹絲琢磨了一下從蘇洛口中聽到的新詞匯，覺得形容十分準確，點了點頭，“所以，混血的真龍族理論上是絕對不可能存在的。”
作者有話要說：
這周開始恢複更新，麽麽噠大家=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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