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晨曦的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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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洛宛如溺水之人般掙紮了起來, 不顧一切地抓住眼前之人的手, 在莫名的悲傷與驚慌之中哭得聲嘶力竭,那個名字被她含在舌尖,就要呼之欲出,“帶我走,萊——”
“阿洛?!”聽說蘇洛陷入了與上次相似的昏睡而特地進來看看她的司夜嚇了一跳, 下意識地回握住少女的手, 合著被子一起將她攬進了懷裏。
白發的少女就像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直起身用力地抱緊了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她的眼睛裏沒有焦距,顯然還陷在深重的夢魘裏,身體微微顫抖著, 好一會兒才在學士的安撫中平靜下來。
“……好些了嗎?”感受到蘇洛的顫抖逐漸平息,司夜摸了摸她柔軟的白發, 低頭看向懷裏不願意抬起來的小腦袋。焰白不久前被薇妮卡叫出去詢問當初研究的有關事宜了,現在船艙的房間裏隻有他們兩人, 蘇洛的情緒不太對勁, 放在平時她早已紅著臉擺手示意自己無礙, 這一次卻久久不願意鬆開他。
蘇洛默默點了點頭,卻依舊舍不得放開學士, 司夜的存在與夢境中那個帶她離開囚籠的身影完美重合,讓她有種脫離苦難,重回人間的恍惚感。這一次的夢境實在太過真實, 她像是自己親曆了一遭,直到現在她還記得燭焰紅龍吐息中灼人的熱度,還有最後不顧一切想要破壞金屬牢籠,最終傷痕累累,倒在寒冷的冬夜中渾身傷痛瀕臨死亡的絕望。
身下大床輕輕搖晃了一下,給了蘇洛一絲清醒的實感,他們正在深藍海域上前往玖斕的船隻上,唐硯財大氣粗地包下了一整艘去往玖斕的商船,內部的裝潢奢靡華貴,充滿了淵族文化的特色,就如蘇洛身上蓋著的錦被,應該是用了絲綢一類的材質,摸上去柔光水滑,非常舒服。
蘇洛原以為自己能在這樣一張奢華的床上睡個好覺,誰知卻做了一個穿越以來最為可怕的噩夢,那清晰猶如記憶般的場景令她不禁對晨曦女神的傳說與純白靈魂之焰產生了懷疑,耳畔似乎還回蕩著那個白色惡魔的話語,他讓自己保持激烈的情緒,進而感知出新的元素精靈。
蘇洛在學士擔憂的目光中直起身,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在此之前她從未認真思考過純白靈魂之焰到底意味著什麽,旁人將之視為神跡,把擁有純白靈魂之焰的人當做無所不能的女武神,但沒有人細想過純白靈魂之焰究竟是如何誕生的。
超越自然的極端個體本不應該存在,她更有可能……是被人為製造出來的,就像煌月一族那樣。
“是夢到與晨曦女神有關的記憶了嗎?”司夜遞給了蘇洛幹淨的手巾,又起身倒了杯水過來,白發的少女雖然清醒了,卻還沒能從那深重的情緒中抽離出來,眼睛跟鼻子都哭得紅紅的。
“……嗯。”蘇洛接過水杯,強迫自己平靜下來。
“之前在仙人花賭場的時候我就有了猜測……阿洛,晨曦女神的記憶或許會隨著六大試煉一起逐步恢複,靈魂之焰的力量源於自身的情感與信念,你當初留給焰白的不僅僅是繼續戰鬥的力量,更包含著過往最珍貴的記憶。”
司夜的聲音頓了頓,卻不知道該怎麽接下去,雖說是最珍貴的記憶,但蘇洛僅有幾次陷入回憶的時候,無一例外都在痛哭或是緊皺眉頭,那些為她的靈魂之焰帶來力量的重要記憶,似乎都是些不怎麽愉快的情感。
“雖說強烈的負麵情緒的確更容易留下深刻的記憶與情感,但你沒有必要強迫自己接受這些,阿洛。”司夜俯下身揉了揉少女的白發,看到那根無精打采的呆毛,微微皺了皺眉。
蘇洛卻搖了搖頭,夢境裏經曆的一切的確是非常痛苦的經曆,但那卻是名為洛德露西婭·梅爾蘭斯充斥著灰暗回憶的一生中,為數不多的幾個彩色場景,直到最後她都沒有放棄努力,而命運眷顧了在深淵中掙紮的小女孩,讓她與最重要的人在絕境中相遇。
她將夢境的內容告訴了司夜,黑發的考古學者聽完後也陷入了沉思,蘇洛更多在思考所謂的「淨化儀式」到底是什麽,司夜卻更在意那個將她從囚籠中救出的青年。
黑色長發,妖紫的眼睛,猶如夜空一樣的人。
……那會是三萬年前的魔君嗎?
不確定的因素太多,在完整破譯《晨曦讚歌》或是蘇洛通過六大試煉之前,他還沒有勇氣去觸及那個模糊的真相與背後唯一的可能性。
房間裏的氣氛一時間有些沉默,蘇洛正要開口,房門卻突然被推開來,柔白的光團率先飛了進來,緊接著是耳朵尖挺立的炎狼,他身後跟著灰兔少年與美豔的煌月,最後是鉑金色卷發的獨角騎士——白影小隊的成員都在這裏了。
“可算醒過來了,我還以為你又得睡上兩天呢,團·長!”伊雷走過來想攬一攬她的肩,手還沒伸過去就被氣咻咻的焰白撞開了,對於沒有第一時間守著蘇洛等她醒來的事實讓焰白懊惱不已,主人正是最需要關懷的時候,他卻被這頭蠢狼拉去科普煌月一族的誕生史了,實在令人氣惱。
“阿洛取回了跟我的契約,又經曆這連番苦戰,當然需要好好休息讓身體適應了。”焰白哼了一聲,飄回了自家主人的肩上,“新生之後的阿洛可就是這個團隊裏最厲害的人了,是名副其實的團長。”
“這話我可不能當做沒聽到啊,焰小白。”伊雷握了握拳,他跟蘇洛從朧月森林裏相遇開始就時常在一起切磋,蘇洛雖然進步神速,但自幼作為佑夏靈獸被訓練長大的炎狼也不是吃素的,兩人練習中勝負基本參半,伊雷可不會無端接受自己敗給了小夥伴,立刻提出要跟蘇洛來一場,“誰更厲害當然是結果說了算!”
“不行撒伊雷,你打算把船艙拆了嗎?”戴維緊張地拉住了他,最重要的是這艘船一看就很貴,真要被炎狼拆掉他們這次任務的報酬全算上也不一定賠得起。
“吵鬧的家夥就別打擾團長休息了,剛剛那個狐狸眼說會客廳裏有新鮮現供的蘋果哦?”薇妮卡推了推眼鏡說道,伊雷的蘋果雷達立即啟動,快樂地奔向了會客廳的方向。
目送三人走遠,拉緹絲才走上前來,見蘇洛無礙便放下了心,將身後的包裹遞給她。
“這是?”蘇洛不明所以的接過來,從手感上判斷應該是衣服之類的柔軟布料。
“唐硯衛長送來的……禮服。”拉緹絲斟酌了一下用詞,這是一套淵族傳統的華服,以琵琶袖的齊胸襦裙為主,連帶頭飾腰帶也一並配好了,登船的冒險者們每人都領到了一套。
“據說玖斕的朱焰天子已經抵達了封印混沌魔龍的樹塔,將在那裏設宴邀請參與屠龍的勇士,這身衣服是讓我們「麵聖」用的。”拉緹絲補充道,她不還太習慣帶有淵族文化特色的詞匯,即使說的是通用語,在最後一個詞上依舊停頓了一下。
聞言蘇洛的眼神亮了一下,與自幼在冰之境長大的拉緹絲不同,她對淵族文化可謂有著天生的親近感,沒想到能在異世界體驗穿華服的感覺,讓她非常期待。
隻不過大敵當前,抵達玖斕的第一件事居然是出席天子的筵席,該說對方是心太大還是有恃無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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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玖斕南域,曦風城。
這座東澤郡最繁華的城鎮因輻域廣闊,因每日晨曦四起時能感受到吹過大地第一縷風而得此名,據說在城中酒樓欣賞晨曦之風還被列為玖斕十大名景之一,無論是達官貴人還是風雅之士都喜歡來這裏吟詩作詞。
然而眼下城中被巨大的陰影籠罩,再也不見廣闊的地貌與冉冉升起的晨曦,一叢巨大的樹塔矗立在離城牆不遠的地方,底下憑空生出了大片的森林,將過往的官道淹沒,原本寬敞的官道下雜草叢生,再也無法行車走馬,人們隻得繞過森林從另一邊的城門才能進入曦風城。
不過自從那樹塔落成,曦風城就發布了緊急避難通告,再也沒有商人敢在這個時候前來曦風城做生意了,東澤郡太守調集了層層護衛守護城市,禦魔司的人時時刻刻關注著魔龍封印的情況,連森青賢者在落下封印後也沒有立刻離開,反倒在曦風城裏住了下來,成為現在唯一還會去酒樓欣賞晨曦之景的異人。
而就在今日,遠在帝都京江的朱焰天子竟也親臨此地,她的到來無疑是為奮戰在前線的戰士們打了一針強心劑,更安撫了前些日子在魔龍肆虐下流離失所的百姓們,玖斕的民眾對他們的天子有著近乎盲目的崇敬,連朱焰天子都親自過來了,不管那塔裏封印的是魔龍還是火龍,都不會威脅到玖斕一絲一毫。
朱焰天子的車架在午時抵達了曦風城郊外,東澤郡的太守一早就等在這裏,與他同行的還有東澤的禦魔司衛長,以及曦風城的城主,加上隨行的護衛與城中看熱鬧的百姓,還有森青賢者清砥的人,浩浩蕩蕩地堵滿了臨時啟用的北城門。
天子此行並不張揚,隻是為了解情況並會見森青賢者而來的,隨行隻有兩架馬車,護衛由玖斕四方守護之一的「白虎守護」,玖斕最精銳的禁軍白虎衛擔任,以及與天子幾乎形影不離的「青龍守護」,這一屆的煌龍族長龍星燁。
由四匹神駿拉起的車架停在了城門外,身穿素色雪青盔甲的白虎衛們下馬來到車架前站定,確保四周的民眾不會驚擾天子,馬車的簾子緩緩被掀開,一隻塗著蔻丹,優美修長的手伸了出來,距離她最近的白虎衛立刻上前一步,穩穩扶著天子走下車廂。
那名護衛的盔甲與周圍同僚的製式不太一樣,更加繁瑣複雜,腰懸的劍柄上鑲嵌著昂貴的魔抗寶石。他是奧拉獸族中的白虎一係,有著絲毫不輸猛獸的健碩身材,灰紫的眼睛明亮而犀利,身後粗壯有力的尾巴微微向上勾起,代表著他對眼前之人的崇敬與絕對服從。
白虎衛的首領,這一屆的「白虎將軍」,雪殺。
東澤的太守立刻猜出了護衛的身份,雙手合攏平舉,躬下腰畢恭畢敬地向走下車的朱焰天子行了麵聖的大禮。
他身後的官員百姓們也全都效仿,呼啦啦在城門口跪了一大片,口中震聲高呼。
“臣(吾)等恭迎天子陛下聖駕——!”
“諸位平身吧。”天子輕輕擺手道,她的聲音帶著女性的柔美與洞察一切的威嚴,即使已經麵聖過許多次,東澤太守依然心有戚戚,恭敬地行完大禮之後才起身相迎。
“不必做這些虛禮了,森青賢者人在何處?朕要立刻見他。”
作者有話要說:
腦內已經是全員漢服出席酒宴的插圖了哈哈哈~
可惜不會畫畫tu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