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塞壬之歌(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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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震耳欲聾的咆哮聲波穿透了整個翡藍城,  將沿途的發光珊瑚叢都震得粉碎,  不少地方甚至掀起了小型的水龍卷,吹得整個街道宛如台風受災現場。
    位於下層區維特商社附近的蘇洛一行也受到了劇烈的衝擊,眾人原本都活躍在救助普通民眾的第一線,被克拉肯這一波衝擊砸了個措手不及。
    海翼龍化的約修婭正用她巨大的身軀撐住一座倒塌的房屋,讓裏麵的人魚們有足夠的時間遊走出來,  聲波像颶風一樣刮過,  碎裂的貝殼與礁石簌簌落下,  一臉驚恐想要逃命的人魚們突然都愣在了原地,統一轉頭向著某個方向流下眼淚,喃喃自語。
    約修婭沒辦法,隻得伸出魔法翼將裏麵的人魚從搖搖欲墜的房屋裏帶出來,在她上方活動的伊雷就沒這麽從容了,  被一隻海怪的觸手卷住,重重扔向了前方。
    街道上的某個房屋發出倒塌的轟然巨響,  好一會兒炎狼才揉著受傷的地方,艱難地從廢墟裏爬了出來。
    “搞什麽……”他抖了抖耳朵甩掉上麵的瓦礫,  不太舒服地往後縮了縮被浸濕毛的腳掌與小腿。
    地麵上匯聚的海水已經快到他的膝蓋了,  再這樣下去不出一日海水一定會淹沒整個翡藍城的。
    他抬頭看向前方不斷湧入的克拉肯眷族,  剛才那陣聲波除了讓翡藍城的住民們陷入了短暫的空白,也讓克拉肯的眷族們變得更加激進,  攻擊力陡然提升了好幾個檔次。
    所幸翡藍城中的水元素被翡藍之心提煉成了水霧的狀態,比深海之中更加適合陸地上生物活動,讓白影小隊不至於像深海秘境中那樣毫無還手之力。
    戴維騎著天響雷霆在空中掠過,  墨藍的戰錘帶出明亮的電弧,狠狠砸向了將伊雷扔出去的那隻克拉肯眷族,壓出一圈肉眼可見的能量波動,硬生生將那隻還想繼續壓進的巨大海怪砸得向後退了些許。
    戰錘輔件組成的引雷針迅速落在了海怪周圍,電弧匯聚成明烈的電光,向著引雷針鎖定的目標傾瀉而下,克拉肯眷族發出了巨大的咆哮聲,高高舉起了觸手,動作卻因電弧的阻礙變得緩慢,完全抓不住神出鬼沒的雪兔少年。
    在海怪的身後,白發的少女踩著倒塌的房屋拾級而上,借由風元素的加護高高躍起,手中的長刀泛起水色的流炎,包裹著刀刃形成一個巨大的旋渦,螺旋的尖端直指敵人,宛如騎士手中所向披靡的騎槍。
    這一招是蘇洛跟約修婭學的,在深海秘境的時候海翼龍曾用這樣的方式操縱水流,讓原本無影無形的水波變成了能夠刺穿一切的利刃。她沒有進一步凍結水流,而是在其中融入了與水元素相生相克的火元素,將利刃化為了能夠真正焚燒敵人的寒炎。
    白焰刀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斬下,旋渦螺旋的尖端狠狠刺穿了克拉肯眷族的頭部,水色的流炎衝天而起,順著刀口迅速蔓延到海怪的周身,將它連血帶肉焚燒殆盡。
    蘇洛降落在一座房屋的屋頂,站起身來輕輕吐了口氣,望著克拉肯眷族在水色流炎中轟然倒塌的巨大身影,心中卻沒多少輕鬆的感覺,越來越多的克拉肯眷族正順著克拉肯破壞防禦層的方向湧入翡藍城,白影小隊能夠打倒的隻是杯水車薪。
    更何況還有在大軍之後虎視眈眈的元凶克拉肯。
    “阿洛。”
    一陣旋起的氣流揚起了蘇洛的長發,她轉過頭,看到高大的銀狼穩穩落在了她身邊,司夜沒有像天響雷霆與風元素加護這樣便利的移動手段,因此在廢墟之中召喚出了自己的契約獸作為輔助。
    “你那邊情況怎麽樣,司夜?”蘇洛看向正從狼背上翻身下來的黑發學士。
    “普通民眾的疏導已經盡可能完成了,女王魚陛下派出了護衛幫助對付下層區的戰況,但是克拉肯的聲音讓他們陷入了迷茫。”司夜學士的聲音微微有些喘,顯然是一路疾行過來的。
    “克拉肯還沒有發出真正進行共鳴的聲音,我擔心之後的局勢會更加失控,不管怎樣先得解決「同化信息素」才行。”
    蘇洛點點頭,克拉肯的第一陣咆哮比起深海秘境中「情感閾值突破六」的時候差了完全不止一檔,至少他們這些來自陸地上的種族都沒怎麽受到影響,但即便如此,普通的塞壬海族已經陷入了失神的狀態,不難預見之後會是怎樣災難的地獄。
    她正要開口跟司夜說什麽,前方忽然傳來了第二波震耳欲聾的咆哮聲,蘇洛隻覺得大腦像是驀地被敲響的巨大撞鍾,整個人都被撞得暈頭轉向,目眩耳鳴。
    這一次聲音中包含的情緒顯然更加濃鬱,蘇洛心中一悸,沒來由得生出一股悲傷的感覺,眼眶逐漸泛紅,深吸了一口氣才控製住自己沒有直接掉下眼淚。
    街道上居民們的情況更加激烈一點,不少人在咆哮聲中嚎啕大哭,還有人一尾巴揍飛了周圍的親友,質問對方為什麽要擋在這裏,阻止自己去拯救最重要的人。
    拯救……最重要……的人。
    蘇洛在強烈的眩暈感中搖搖欲墜,大腦像是遲鈍的轉磨,明明已經抓到了關鍵的靈光,卻遲遲無法運轉,緩慢地在原地來回摩擦。
    “阿洛?”司夜伸手接住了差點栽下屋頂的少女,克拉肯的聲音對所有人都造成了影響,但尚在他能自我控製的範圍內,然而蘇洛的情況似乎格外嚴重,眼看就要失去意識。
    “阿洛,醒一醒,你聽到什麽了嗎?”
    第三波咆哮聲接踵而來,克拉肯不知不覺間已經向前移動了很長一段距離,它既不在意周圍逃竄的塞壬海族與肆虐的眷族們,也不曾改變前行的方向,遇到阻礙的東西就統統壓垮夷平,堅定地朝著某個方向前行,在翡藍城中留下了一道宛如蝸牛爬行後的蜿蜒廢墟。
    蘇洛本能地抓住了司夜的袖口,大口大口的喘息,口中斷斷續續地重複著不知道是自己還是別人的話。
    “還差……還差一點……”
    “隻要能得到……”
    “我一定會救你的……”
    “——”
    最後一個音節似乎是某個名字,蘇洛的聲音含糊不清,痛苦地捂住了腦袋,焰白變回了光團的模樣,焦急地繞在契約者身邊飛來飛去,司夜為她書寫了一行抵擋精神侵入的銘文,可惜效果甚微,「同化信息素」是五環定式的銘文,任何低端環式的銘文符式都無法徹底抵禦它的效力。
    為什麽蘇洛的同化效果會這麽劇烈?她並沒有任何與塞壬海族有關的血統,與克拉肯可能擁有的聯係就隻剩下……
    司夜微微一怔,腦海中閃電般劃過了某個可能性,他抬頭看向了克拉肯前行的方向,那個位置指向的終點似乎也進一步確定了他的猜想。
    克拉肯突然襲擊翡藍,堅定不移想要前方的地方,它想要得到的東西——是翡藍之心!
    -
    在第二波咆哮聲的衝擊到來之時,皇宮裏的女王魚陷入了人生中第一次經曆的苦戰。
    數不清的克拉肯眷族從皇宮頂端破損的防禦魔法層中湧入,對方似乎清楚知道姆雅王魚是入侵翡藍的最大障礙,派出了幾乎與侵入街道城區一樣多數量的海怪眷族包圍皇宮。
    早在察覺到敵人入侵之際,皇宮中的侍女守衛們就已經組織起了反擊,留在皇宮中的塞壬海族都是姆雅王魚的魚卵孵化而出的直係血裔,戰鬥力不輸於翡藍的貴族軍隊,也不會像下層區的平民們一樣懼怕克拉肯的眷族。
    一開始皇宮護衛們的確控製住了內部的局勢,女王魚已經打頭陣殺出了重重包圍,即將突破皇宮的正殿,然而在克拉肯第二波咆哮聲襲來之後,場麵就變得無法控製了。
    王魚的精英直係血裔們都陷入了不同程度的混亂之中,一些人魚情難自控地大哭出聲,另一些更是直接對同伴刀刃相向,克拉肯的眷族則不分對象,將混亂的人魚們一網打盡。
    九洋揮出三叉戟,澎湃的水流在空中凝結成冰,化為無數鋒利的冰刃,悉數刺穿了前方揮舞著觸手的海怪,幻影水母巨大的虛影從正殿的天花板上飄過,讓人分不清眼前所見到底是虛幻還是現實。
    女王魚看著愈發潰亂的戰場微微蹙眉,她倒是希望眼前這從未經曆過的混亂是幻影水母製造出的投影,然而體內沸騰的血脈告訴她一切都是正在真實發生的災難。
    克拉肯的確擁有「同化信息素」,其散播的執念甚至在她之上——克拉肯不需要以分殖魚卵的方式來進行傳播,僅僅是這充滿情緒爆彈的咆哮聲,已經足夠讓塞壬海族產生動搖。
    連女王魚的直係血裔都是這樣,也就不難想象此時的下層區會是什麽模樣。
    先前派出的王族護衛根本不夠,中層區的貴族們也是自身難保,九洋第一次意識到她對翡藍城的掌控力並不如自己以為的那麽深入,眼下她身邊甚至沒有一個穩定的傳訊係統,讓她即時知曉並掌握皇宮外界的情況。
    一根頎長巨大的觸手向她卷來,九洋泄憤般狠狠揮出了三叉戟,凜冽的水元素迅速上行,沿著觸手將克拉肯的眷族凍結成冰,而後凝結出一柄比觸手更加巨大的兵刃,由上至下重重貫穿了克拉肯眷族的要害。
    海怪的身影轟然倒塌,在大殿中發出巨響,九洋壓了壓自己因為盛怒而沸騰的血液,留給剩下的克拉肯眷族一個冰冷的目光。
    這種不中用的眷族有多少來多少,她可以統統不費吹灰之力的消滅,然而她的力量再強大也是□□乏術,她甚至沒辦法突破皇宮,更別說挽救眼下整個翡藍的頹勢了。
    皇宮中的混戰依舊在持續,被咆哮聲影響進而對同伴發起進攻的海族,勉強保留著一絲理智想要保護女王魚的海族,在克拉肯的執念中更加瘋狂肆虐的海怪,三方混在一起,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為什麽而戰,隻想著要將擋在前方的障礙清除幹淨。
    九洋的耳畔回蕩著族人們失去理智的怒吼,他們忘記了自己從姆雅王魚這裏繼承的意誌,隻想要替代克拉肯去完成它的執念——想要前行,想要得到某個東西,想要成為某種強大的存在,想要拯救除了那隻巨大海怪之外無人知曉的某個誰。
    克拉肯的執念是如此清晰,以至於女王魚能夠在咆哮聲中聽得一清二楚,她用力握緊了手中代表翡藍統治者的冰晶三叉戟,藍紫色的眼瞳裏燃燒著憤怒的水光。
    僅僅是這樣膚淺狹隘的情緒,竟然能動搖塞壬海族傳承上萬年的信念?
    身為姆雅王魚,她絕不會認可,也絕不能輸給克拉肯的「分殖」!
    作者有話要說:
    依然是久違的更新!
    越到重要劇情越卡文,哭唧唧tu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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