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仿佛乘上了起伏的海浪，輕飄飄地墜在雲端，隨後驟然下降，落入了無底的深淵。
    蘇洛在令人眩暈的失重感中睜開了眼睛，周圍的場景在她意識回落的瞬間化為了實景，她感覺到自己的雙腳踩在了堅實的土地上，視線也從那下墜一般迅速變化晃動的背景中穩定下來。
    蘇洛發現自己站在一座地宮裏。
    是的，地宮。
    無論是腳下斑駁的石磚，四周生出苔蘚的牆縫，往下滲水的天頂，還是前方影影綽綽的建築輪廓，都很容易讓人聯想到上了年代的地宮或是古代陵墓。
    空氣冰冷而潮濕，蘇洛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忽然感覺到了異常。
    自從通過第一與第二試煉之後，她靈魂之焰的強度已然能夠承受複數係別元素感知的負擔，活躍的元素精靈們每時每刻都在治愈與維係她的身體狀態，除非是佑夏那樣極端氣候的地方，她已經很久沒有對環境感到過不適了。
    這座陰冷的地宮除非直接埋在黃泉裏，否則不可能讓她冷到打寒顫。
    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胳膊，意外發現自己竟然在毫無覺察的時候換了衣裝，她原本應該穿著聖德拉戈羽學院的校服，可此時手臂上卻是一副熟悉的銀甲，身體早已適應了羽冠與裙甲的重量——是屬於阿爾加路法聖使的鎧甲，也是焰白最常變化的外裝。
    蘇洛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自己的裝束，伸手握向身後。
    白焰刀懸在她後背最順手的位置，蘇洛嚐試著在契約中呼喚焰白的名字，果不其然沒有收到任何回應，連同溫蒂尼與伊弗利特也失去了感知，好像整個空間隻剩下她一個人存在。
    「精神之海」……抵達這裏的是她的「意識」，因而那些與她靈魂相連，形影不離的契約對象們也無法與她隨行。
    而白焰刀與這身銀甲，恐怕也是她潛意識中認為自己應該擁有的模樣。
    蘇洛又試了試元素精靈的感知，得到的反饋非常奇怪，她感知不到任何活躍的元素精靈，但一定程度內的魔法祈願還能實現，她慣常使用的風之加護與水色流炎之類的魔法都很順暢，而一些需要涉及到元素大精靈的高階魔法則完全沒有回應。
    簡直就像是這個空間內的魔法不再由元素精靈引發，而是依據她過往的「印象」來實現，所以她所熟悉的魔法都能順利使用，反則現場發揮的都完全不起效。
    果然是個奇怪的地方……
    蘇洛強迫自己穩了穩神，看向了前方。
    這座不知道是地宮還是陵墓的空間一直延伸到了視線的盡頭，看上去非常廣闊，蘇洛不清楚自己處在什麽時空之中，她也沒有足夠從牆壁與地磚上的石紋中判斷年代的知識，隻能摸索著繼續前進。
    理論上她應該已經到了司夜的身邊，然而四周都是陰冷的牆磚，走出百米左右才見到了一盞魔法照明，似乎也快要失去魔力之源，在蘇洛經過的時候一陣虛弱的明滅。
    ……司夜他會在這裏嗎？
    蘇洛一邊前行一邊胡思亂想著，從賢者塔中意外知道司夜的去向之後，她都沒能靜下心來好好想想再次見到他應該做什麽，就算她無比篤定地說一定會將司夜帶回去，但學士真的也這麽想嗎？
    他不惜觸犯學院禁忌也要重回菲妮絲封印之地的動機，還有他對自己不辭而別的原因……到底是什麽？
    但無論如何，如果能再次見到司夜的話……
    蘇洛握了握拳，她絕對不會再重蹈洛德露西婭與萊德的覆轍了。
    陰冷的石磚密道在一個拐角之後迎來了盡頭，蘇洛放慢了腳步，發現前方是一個半封閉式的大廳，中央佇立著高大的石柱圖騰，上麵交錯著一道道像是銘文構成的複雜圖案，四周拉出了半人高的護欄，在大廳中形成了一個“回”字形的地麵結構。
    一些奇怪的石岩土偶徘徊在“回”字形的外廊上，體型巨大，每一個都足有兩人高，由一大一小兩個球形拚湊而成，像一串發育不良的糖葫蘆。
    仔細觀察會發現土偶都是半懸浮在低空中的，蘇洛感覺不到任何風元素精靈的氣息，從土偶身上的紋路來判斷，那更像是反重力效果的銘文符式，土偶的頭部有一張奇形怪狀的臉，眼睛的部位扁平細長，莫名讓蘇洛聯想到了掃描的窗口。
    這個念頭剛一動，土偶的眼睛裏就發射出兩道扇形的紅光，它們滑稽的頭部來回規律地旋轉，似乎真的是在監測掃描外廊上的情況。
    蘇洛緊張地咽了咽喉頭，悄悄觀察了許久才看明白土偶的行動模式。
    這好像是一種自動巡邏的「使魔」，目標就是看護那根位於“回”字中央的圖騰石柱，大廳內一共有八個巡邏的土偶，每道邊兩個，相互在一定時間內交換位置，以此避免掃描的死角。
    蘇洛對那根圖騰石柱並沒有興趣，但唯一可以通往其他地域的出口在“回”字大廳的另一端，如果不想原路返回，她就必須要通過這間詭異的大廳。
    不過土偶的換班順序有跡可循，蘇洛又觀察了一會兒，確定自己找到了土偶移動的規律，趁著第一個土偶轉過身去的空檔，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潛入了大廳。
    蘇洛在那個高大的土偶身後保持兩步遠的距離，這是它們眼中的扇形紅光難以掃到的區域，她謹慎地移動了幾步，隨即在前方的土偶回身換位的同時躲到對方身後，依舊保持兩步遠的距離均速前行。
    四道扇形的紅光堪堪掃過她的身側，少女像一尾靈活的遊魚，在兩個土偶交錯換班的間隙悄然滑入，有驚無險地來到了“回”字大廳的另一端。
    確認巡邏的土偶不會對入侵石柱圖騰之外的事物有反應後，蘇洛果斷進入了那間不知通往何處的門，離開了這間奇妙的大廳。
    大廳之外依然是昏暗的石磚密道，比先前那個要寬敞不少，天頂也加高了許多，依稀能看見凹凸不平的山岩，陰冷的環境改善了不少，牆壁的縫隙裏沒有長出青苔，天頂也沒有再往下滲水了。
    蘇洛往前走了一段，發現密道內部還在不斷加寬，修建的石磚也不如之前精細，沒有那些像銘文符式一樣的繁複紋路，一些地段的磚塊出現了裂紋，像是被什麽重物碾壓過一般。
    到達某個節點之後，密道的寬度不再增加，地勢卻陡然下落了一截，蘇洛差點一個趔趄，在慣性之下往前跨了兩步才勉強穩住身形。
    接下來密道一直處於下沉的地勢，不知會通向地底何處，不過考慮到這裏是「精神之海」中的空間，或許最後會連接到地麵之上也說不定。
    蘇洛在前行的路上看著石磚上隨處可見的裂紋，腦海中莫名浮現出了一些場景，這種密封下沉的長道如果出現在陵墓之中，一定會有很多隱藏的機關，比如這時候突然從上方滾落下來一顆足以塞滿整個隧道的巨大石球什麽的。
    說起來剛剛的“回”字大廳也很像那些古代陵墓中的機關，蘇洛感到一絲莫名的違和，卡蘇圖書館的管理係統明明已經擁有遠超這個時代的防護機製，五境之中也有許多便利的結界魔法，但那些土偶機關運作模式卻十分古早，倒是更符合她對古代陵墓機關的想象。
    她腦中念頭剛剛一動，居然真的就聽到了隱約的隆隆聲，像是驟然打響的悶雷，又似巨物碾過岩壁的動靜，不由得心頭一跳，轉頭看向了身後。
    巨大的陰影掩蓋了牆壁上微弱的光源，將蘇洛整個籠罩在了令人窒息的黑暗裏，那石球仿佛憑空出現，按照蘇洛的想象撐滿了整個隧道，正以排山倒海的氣勢向下滾落，一旦被那東西追上，毫無疑問會被碾壓成一灘血肉。
    不了個是吧？！
    蘇洛往後退了兩步，在不斷響起的隆隆聲中拔腿就跑，飛速向隧道下方奔去。
    滾落的巨石球似乎也加快了速度，眨眼間就逼近到她的身後，蘇洛甚至能感覺到巨石碾過時帶起的勁風。
    不知道這是地宮中原本的機關，還是被自己意念中的假想所激活的幻象，但沒人能保證意識在「精神之海」中受到致命傷後會發生什麽，蘇洛隻能盡全力奔跑，躲開石球的碾壓。
    她甚至用上了風之加護，然而無論怎麽提速，身後的石球始終如影隨形，這個空間內沒有元素精靈無時不刻的治愈與支撐，在奔跑了不知多久以後，蘇洛下意識地產生了一絲接下來會不會體力不支的念頭。
    幾乎是在這個想法產生的同時，她的身體久違地感覺到了疲累與酸痛，就像在以前的世界中跑完八百米體測之後的狀態。
    蘇洛頓時欲哭無淚，這古怪的空間真是好的不靈壞的靈，她隻是發散出一個模糊的念頭，用不用這麽快就給她“實裝”上啊！
    眼見石球馬上就要追上她，蘇洛單手拔出白焰刀，刀刃上纏繞起了水色的流炎，反正無論做什麽都要被碾上，那還不如就這樣不顧一切跟這東西硬碰硬試試。
    她剛剛轉身，刀鋒已經能感覺到石球在滾落途中積攢的加速度，割裂牆壁的勁風幾乎要將她整個吞沒，而這時候蘇洛身旁卻突然傳來一個力道，拉住她的手臂將人拽進了隧道的牆壁裏。
    巨石隆隆滾過，很快就消失在了前方的陰影中。
    “怎麽還是冒冒失失的……”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上方響起，蘇洛不敢置信地抬起頭，看到了那雙無數次出現在自己夢境中的冰藍色眼睛，黑發的學士也凝視著她，手上還保持著拉住她胳膊的動作。
    逼仄的空間將兩個人擠在一起，蘇洛來不及細想為什麽密道的機關中會突然出現供人躲藏的空間，事實上從見到這個人開始，她腦中就隻剩下一片空白了。
    手腕上傳來一陣熨帖的熱度，「魂鎖」的兩端緊緊相觸，成為連接彼此最堅實的「錨點」。
    “司夜……”
    再開口時蘇洛的聲音裏已然帶上了哽咽，她設想過很多次見到司夜之後的情景，也思考過很多必須要當麵告訴他的話，然而到了真正重逢的時刻，蘇洛卻什麽也說不出來了。
    她驀地體會到了洛德露西婭再次見到那位魔君之時的心情，這些日子裏構築起來的所有堅強，都在聽到那句關憂的話語時土崩瓦解。
    麵對可以依賴之人的時候，她才會忍不住顯露自己軟弱的一麵。
    蘇洛放任自己用力抱住了他，將臉埋進了學士的懷中，任由眼淚洶湧而出。
    司夜很快感覺到了自己胸口蔓延開來的濕意，也伸手回抱住了她。
    懷中的少女像一片柔軟的雲朵，連哭泣都是悄無聲息的，卻觸動了他心底最深處的弦，某種奇妙的既視感從回憶的長河中漫上來，仿佛在遙遠的過去，兩人也曾這樣緊緊相擁。
    司夜輕輕撫摸著她的長發，心痛難以自已。
    “……抱歉，阿洛。我又一次替你做了並不希望做出的選擇嗎？”
    古老的時光宛如在這一刻重現，然而這一次蘇洛卻不在隱忍自己的心情，她擦了擦眼角，抬頭直視著眼前黑發藍瞳的青年。
    “你知道我想聽的不是道歉，司夜。”少女的聲音微微頓了頓，“為什麽不肯相信我，而選擇自己麵對這一切？”
    她的眼尾還有些微微泛紅，氣勢卻很足夠，讓司夜不得不鄭重地回答。
    “是我的錯，阿洛，我沒法像你一樣堅定，僅僅是預想到那個微乎其微的可能性，我便動搖了。”
    司夜閉上眼睛，輕輕歎了一聲，“你不該過來，一旦在這裏見到你……就真的無法回頭了。”
    就算是心神堅韌如司夜，也做不到第二次將懷中之人推開了。
    ……或許他從來就不是什麽心神堅韌的人。
    在「精神之海」中感覺到蘇洛到來的那一刻，司夜心中除了擔憂，也有無法忽視的喜悅，他壓抑不住想要立刻來見蘇洛的心情，等到如願將她擁入懷中的瞬間，他甚至覺得即使蘇洛再次對他舉刀也無妨。
    “早在你用「魂鎖」將我再次拉回五境的時候，就已經無法回頭了。”
    蘇洛翠綠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他，司夜受不住她毫無保留的目光，也睜開眼睛回望向她，兩人目光相觸之時都感覺到了心中的悸動，也從彼此的眼底看到了未曾言明卻無比溫柔的情愫。
    “我說過會陪你去任何地方，而這一次做出選擇的人不是洛德露西婭，是我，司夜。”
    司夜久久無言，許久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在少女的注視中輕輕點了點頭。
    “……我會記得這一點直至終末，阿洛。”
    無關任何交錯的因緣，隻屬於「司夜」與「蘇洛」之間的約定在此刻締結，成為「魂鎖」之外真正在這個時代讓兩人靈魂相連的楔子。
    蘇洛終於笑了起來，正想要繼續說什麽，卻聽到頭頂傳來一聲清脆的裂響，這個在牆壁上憑空出現在逼仄空間應該也是司夜用什麽非自然手段產生的，支撐了這麽一會兒已經快到極限了。
    兩人從那個小洞裏走出來，剛一離開上麵就裂開了一道寸許長的縫隙，外麵的走道非常安靜，再沒有巨石滾落下來，蘇洛努力壓製住自己對密道機關的想象力，與司夜一起順著下沉的通道繼續前行。
    司夜從行囊裏拿出了一個煉金光筒，打開之後昏暗的密道中頓時明亮了不少。
    “是誰送你進來這裏的，阿洛？”他看了看身邊的白發少女，問道。
    雖然是意識體，但蘇洛的精神不錯，看上去應該已經從之前的創傷中恢複，司夜微微放下了心，也拿不準此時外界的情況。卡蘇圖書館的防衛係統可不是能隨意黑進來的，這是世界上封鎖性最完美的區域，所以學院才會把菲妮絲老師留下的封印放置在「精神之海」中。
    所以必然是有學院內部的勢力接觸了蘇洛，她才有可能出現在這裏。
    “十二煌星中「傳承之血」的契約者。”蘇洛頓了頓，把在賢者塔裏的密談與泉迪的出現都告訴了司夜，包括她所知道的菲妮絲·列昂納多·先賢翎，與這位傳奇學者留下的「禁忌的十二日危機」。
    司夜沉默了一下，不得不說泉迪將蘇洛送過來的計劃歪打正著，純白靈魂之焰或許無法再一次製止魔君，但他的心境會因為蘇洛的到來而發生變化，從最初不管不顧，就此毀滅也好的狀態，變成了現在開始思考如何能在解除老師留下的封印後，再跟蘇洛一起安全離開。
    “司夜都沒跟我說過這些事呢……不管是純白賢者，還是你所尊敬的導師。”蘇洛偷偷瞄了他一眼，語氣中帶著些小小的不甘，她想要知道關於司夜的所有事，但不是從其他人口中聽到。
    “……大賢者於我而言是過往的負擔與枷鎖，所以我從未提及。”司夜垂下目光，隨後也看向了身邊的白發少女，“下次阿洛還想聽的話，我會慢慢都告訴你的。”
    “那……司夜一定要回到這裏的緣由是什麽？”蘇洛眨了眨眼，立刻問了一個很想知道的問題。
    “我必須解開菲妮絲老師留下的封印，來確認一些事情……關於她在禁術之中見到的未來。”司夜並沒隱瞞，緩緩開口回答道，“那些隱藏在封印中的事實或許會徹底重塑並改變「我」，所以我一定要去確認，在我還是「司夜」的時候。”
    “是因為魔君的關係嗎……”蘇洛微微一怔。
    司夜點了點頭。
    “那就讓我跟你一起去吧！”白發的少女往前兩步，轉過身來麵對著司夜，輕輕笑道，“不管解開了什麽封印，司夜對我而言都是司夜，等到你解開封印找回自我的時候，我有話想要第一時間對你說。”
    說完蘇洛有些微妙地摸了摸鼻子，嘀咕道：“我是不是又立了什麽奇怪的flag……”
    “是上次還沒來得及告訴我的話麽？”司夜想了想，在伊蘇塔恩的時候蘇洛也說過有話想告訴他，可惜後來發生了一連串的變故，再見麵時已經是現在。
    “也、也算是啦……”蘇洛不知聯想到了什麽，臉上一熱，有些心虛地移開了視線。
    “這一次我會好好聽完的，無論發生了什麽。”司夜看著她，溫聲說道。
    “總之還是先找到你的導師留下的封印……”被戳中心事的白影團長試圖原地轉移話題，不過話音剛落她自己也意識到了不對。
    “原來司夜你還沒有找到封印嗎？”
    算上她在世界樹域昏睡的時間，司夜進入「精神之海」起碼也有月餘了，他與菲妮絲的墓塚之間連有因緣線，理論上也應該直接空降才對。
    “稍微遇到了一點意外，卡蘇的管理係統似乎更改了「精神之海」中的時空法則，我費了些力氣才找到規律。”司夜看向了前方仿佛無底洞一般的密道。
    “這「精神之海」到底是什麽地方……跟玄武的「雲中閣」似乎也不太一樣。”蘇洛摸了摸下巴，繼續說道，“看上去物質好像會隨著意念變化，但實際操作毫無反應，反倒是一些莫名其妙一閃而過的念頭會立刻變成現實。”
    “影響這個空間的並非「意念」，而是「合理性」。”司夜總結了一下自己發現的法則規律，“在潛意識中認定的「合理性」，就像你認為密道之中會有巨石滾落的機關，而我會在那裏發現工匠們留下的逃生小洞。”
    蘇洛恍然大悟，回頭看了看剛才兩人躲藏的小洞，那裏果然已經消失了，石磚砌成的牆壁上空無一物。
    “那之前的土偶也是我認定的「合理性」嗎……”蘇洛思索道。
    “我猜那是你對「陵墓」的潛意識概念。”司夜似乎輕輕笑了一下，“在進入精神之海前，你對即將目的地摻雜了「菲妮絲的墓塚」這一意念，看到的景象自然也會發生變化。”
    “這裏的空間是混亂無序的，所有的實景都依托於進入者的意識存在，卡蘇會自動提取意識中可以被「合理」構建的部分，進而形成我們所在的區域。”
    “啊……難怪會冒出那麽多古墓機關。”蘇洛怔了怔，看向身邊的黑發學士，“那我進來之前，司夜看到的空間是什麽樣的？”
    “像是玖斕境內某個大型地下遺跡的地方。”司夜想了想，說道，“應該也與老師在我心中留下的印象有關，而卡蘇的係統並沒有完全按照某個人的意識更改場景，反而將我們的想法糅合了起來，變成了現在的地宮。”
    聞言蘇洛有些頭疼地抓了抓頭發，這樣就更麻煩了，她根本控製不住自己的潛意識，以至於提到「墓塚」，腦內浮現出來的都是《鬼○燈》、《盜○筆記》中的場景，那不是意味著前麵還有無數麻煩的機關異物在等著她？
    “不需要壓抑自己的想法，阿洛。”司夜似乎看出了少女的煩惱，揉了揉她頭頂的呆毛，“倒不如說多虧了你的到來，我們大概能夠提前找到老師的封印之地了。”
    “為什麽？”蘇洛不明就以地歪了歪頭。
    “「精神之海」內的實景依托進入者的潛意識來構造，所以想要抵達封印之地，就必須讓那裏也在這個空間內具象化。”
    司夜的聲音徐徐道來，“可惜我潛意識中的老師一直在一線進行調查工作，尤其是在遺跡這樣的場景中……這與封印之地的存在形成了悖論，所以我到現在還是沒能找到她真正的「墓塚」。”
    “啊……！”蘇洛忽然明白了過來。
    與司夜對菲妮絲的印象不同，她並不認識這位傳奇學者，印象更多停留在他人的描述上，所以反而是意識中「墓塚」的概念影響實景更多，但蘇洛對所有古墓機關陷阱的想象都建立在另一個根深蒂固的感念之上：那就是冒險的最後主角一行人一定會發現什麽驚奇珍貴的寶藏。
    換句話說，如果她潛意識裏對陵墓密道的概念都成為實景，那麽在突破重重艱難險阻之後，兩人就一定能抵達心中的目的地——菲妮絲的墓塚。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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