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雪中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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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恒之城」拉格維斯位於冰之境北部,奈雅山脈之外「純白地獄」的範圍內,也是純白地獄中三大傳奇城市之一。
    關於它的傳聞眾說紛紜,大多都與「巨龍」有關,在冒險者之間甚至有那座城市本身就建立在一副遮天蔽日的巨大龍骨之中,往來其中的住民皆是變成人形的真龍族的傳說。
    但是不管怎麽樣,拉格維斯都是確切存在的城市,即使因為惡劣的氣候環境讓普通人難以抵達,那裏也並非與世隔絕的地方,擁有白銀評級的「純白耀影」在冒險者協會「拂曉晨星」的據點裏可以輕易打聽到與之相關的情報。
    比起隻留下飄渺傳說的聖龍鄉,拉格維斯的所在顯然要明確許多。
    唯一需要注意的是來自純白地獄的低溫與嚴寒,這一點在之後的聖龍鄉中或許會更為嚴峻,必須做好充足的準備才能出發。
    有了之前在佑夏炎國的經曆,白影小隊的眾人對前往極端氣候環境的地域都不在陌生,況且這一次他們不用再單靠自身天賦硬抗——有了居家旅行必備的司夜學士,白影小隊的後勤保障立刻躍升了不止一個層次。
    司夜經過慎重的思考,花了兩天的時間在煉金工作室裏製作出了足量的禦寒藥物,分發到了每一位同伴的手裏。這種藥物以北境獨有的奇特植物「離火」為原料,再附著第四環形的生體強化型銘文定式,最大限度的發揮原物的功效。
    「離火」的原型是一種宛如燃燒狀鮮活的地生植物,隻生長在最寒冷的懸崖邊,遠遠望去就像雪地裏跳躍的火焰,自古就被北境的住民視為神跡。而它也的確擁有神跡般強大的禦寒效力,隻需要研磨成粉後與烈酒一起飲用,甚至能重新點燃已經凍僵死亡之人的靈魂之焰。
    司夜的四環定式銘文是比烈酒更加強效的催化劑,成品足以讓普通人承受住「純白地獄」中的嚴寒,放在白影小隊中天賦異凜的這幾位身上,哪怕是「聖龍鄉」的環境也不在話下。
    “果然有司夜在身邊才會安心呢。”蘇洛把禦寒藥物放進了煉金行囊裏,忍不住感慨了一聲。
    學士聞言轉過身,揉了揉她頭頂精神的呆毛,冰藍色的眼中漫上一絲隱約的笑意。
    一切準備就緒,眾人與舒亞跟米薇爾道別,離開了純白賢者塔,踏上前往拉格維斯的旅途。
    冰之境地幅遼闊,不同地域之間季候差異明顯,以奈雅山脈為主要分界線,以南的氣候尚且是普通人也能忍受的寒冷,而以北之後就隻剩下被大雪覆蓋,鳥獸絕跡寸草不生的荒蕪世界了。
    白影小隊用不到一天的時間就抵達了奈雅山脈之下落腳的小鎮,然而在進入「純白地獄」的地界之後,前行的速度就明顯慢了下來。
    這裏似乎被無窮無盡的暴風雪籠罩著,可視距離不足一臂遠,厚重的鉛雲黑沉沉地壓在天空上,遮住了所有的日光與星輝,讓人處在一種晝夜不明的混沌感之中。
    在這樣的情況下,個體的方向感與元素感知力都會受到極大的影響,也無法通過星焰的位置判斷方向,隻能跟著一開始做好永久定位的星盤走,遇上無法抵禦的大型暴風雪之時,連星盤的指引也變得不穩定,很容易徹底迷失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暴雪之中。
    蘇洛的風元素加護與天響雷霆的雷雲模式都被暴風雪給封印地嚴嚴實實,除了冒險者與部分不要命的商人之外也不會有人貿然踏入純白地獄的地界,連司夜的契約獸溯狼也難以抵禦這裏的風雪嚴寒,眾人隻能靠自己的雙腿在相對平整的雪原上艱難前行。
    蘇洛也嚐試過召喚契約大精靈來改善環境,不過想要停止暴風雪這個等級的元素魔法需要經過長時間的準備,最少也得進入聖心蓮意的冥想狀態,並且效果無法隨著她移動,除非蘇洛能停止整個冰之境的風雪。
    最後她隻能用伊弗利特的力量來維持同伴們的體溫,結合溫蒂尼的治愈魔法張開移動的防護罩,讓大家得以在暴風雪中安然穿行。
    在不曾停息的暴雪中艱難跋涉了五日之後,司夜手中的星盤也徹底失去了效用。
    原本應該固定朝向拉格維斯方向的指針開始不停轉動,甚至會指向與前一刻全然相反的位置,讓白影小隊被迫在荒野中停下了腳步。
    如果他們先前的方向沒有走錯,現在理應已經抵達永恒之城的所在了,然而四周舉目望去依然是無窮無盡的暴風雪,連蘇洛向來靈敏的元素感知都受到影響,根本無法確定自己在哪。
    想要通過星焰的位置重新校準星盤,就得等到暴雪停止,能夠看清夜空的時候,然而純白地獄中的暴風雪根本是無休無止的,白影小隊失去星盤後在原地修整了兩日,依舊沒有等到風雪漸緩的時機。
    不僅如此,他們還遭遇了意料之外的襲擊,本應鳥獸絕跡空無一物的純白地獄中出現了巨大的怪物,蘇洛出手擊毀它之後才發現,那是某種周身都由嶙峋岩石組成的生物,比起通常意義上的動植物,更接近於純粹的元素生物。
    “是礦石伴生獸。”
    司夜仔細查看了怪物倒下的巨大身軀,抬起頭篤定地說道。
    “這東西居然是礦石伴生獸?”伊雷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前方轟然倒地的大家夥。
    那些失去生機的岩石在雪原上堆成了小山,往上看視線都掃不到邊界,方才戰鬥的時候大家並沒有意識到這頭伴生獸的體積有多大,等它倒下的時候才發現屍骸的岩石層甚至擋住了部分寒流,在這裏形成了一方可以躲避暴風雪的小小天地。
    戴維收起了天響雷霆,護目鏡底下的紅瞳看向了同伴們,“的確從來沒見過這種體型規模的礦石伴生獸撒……還這麽容易就被擊碎了。”
    在雪兔故鄉的冰原上也有不少礦石伴生獸出沒,一般到成年犀牛的大小就已經非常少見了,礦石伴生獸依托於蘊含天然魔力的礦脈而生,哪怕是水晶峽穀附近那成片的寒晶礦脈也無法支撐更加巨大的伴生獸個體。
    不過比起個頭大小而言,礦石伴生獸可以無限複原的元素特性更加棘手,不過眼前倒下的這一頭似乎並不具備相應功能,被蘇洛一刀劈碎胸口位置之後就散落成岩石塊原地碎裂了。
    伊雷用手上的拳刺戳了戳那些毫無生機的普通岩石,也生出了同樣的疑惑,“這家夥難道是什麽變異的品種嗎……?”
    “不,我認為是它距離母礦太遠,才失去了元素生物的複原性。”司夜站起身,垂下目光看了看指尖沾上的岩石碎屑,回答道,“這同樣也解釋了它異乎尋常的巨大體型,正是因為這樣的體型,它才能獨自徘徊到遠離母礦的位置。”
    “我也同意學士的結論。”
    拉緹絲抬頭望向了擋住風雪的碎岩小山,鉑金色的長發在寒風中飛舞,“在純白地獄的深處,的確有很多足以孕育出這個規模伴生獸的礦脈,這是一個好消息,至少我們不用擔心在這裏遇到更多它的同伴。”
    蘇洛看向自己的同伴們,伸手敲了敲那些失去生機的結實岩石,“順便還有了一個可以臨時落腳的地方,在星盤恢複指向之前,我們先在這裏休息一會兒吧。”
    她將伊弗利特的籠罩範圍擴大,依附岩石層搭建出一個風雪不侵的溫暖空間,眾人都圍攏過來,薇妮卡從天響雷霆的狀態變回了人形,揉了揉自家契約者護目鏡下被凍得通紅的小臉,在暴雪之中跋涉了五日,他們的確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小空間內的積雪不斷融化,逐漸能看到褐色的土地,伊雷打了個響指,在地上點起了一簇火苗,小小的火苗在火焰大精靈的籠罩下見風即漲,很快形成了一團帶著熱度的火堆。
    饒是拉緹絲的神情也忍不住在溫暖的火光中放鬆下來,向前挪動了一點,在火堆的熱量烘烤自己冰冷的銀甲。
    司夜在嚐試著用銘文魔法校準星盤,蘇洛湊過去看了看,正要說些什麽,眼角的餘光卻突然瞥到一抹異樣的顏色。
    她本能地抬頭朝那個方向看去,逐漸融化的積雪中露出了一片不自然的正藍色,那不是冰之境的大地能長出來的色彩,倒是很像某種人類的織物,隨後織物裏依次露出了蒼白的手腕與纖細的雙腿,還有幾乎與雪色融為一體的長發……
    那根本就是一個倒在路上被積雪掩蓋的人!
    在蘇洛驚呼出聲的同時,白影小隊的其他人也看到了這個意外出現的遇難者,手忙腳亂地想要把對方救起來。
    然而沒有等到眾人行動,那個積雪中的身影卻輕輕動了一下,隨後竟然慢慢坐了起來,睡眼惺忪地打了個嗬欠,眼神迷蒙地看了看眼前的人影,歪歪頭露出了一個疑惑的神情。
    “你們是……什麽人?”
    一臉驚悚的眾人:“……???”
    ……
    …
    突然出現在雪地中的人影不是遇難的旅者,而是一個不小心睡著了的小姑娘——雖然有些聳人聽聞,但眼前的事實的確如此。
    她從積雪中站起身,淡定地拍了拍披風上的雪粉,隨後垂下目光看了看衣物上被融雪浸濕的部分,有些苦惱的樣子。
    先前那一抹在雪中顯現的正藍色的確是人類的織物,她穿著遮擋風雪的鬥篷,兜帽下滑落出一頭晴雲般的白色長發,眼睛也是藍色的,瞳孔像獸類豎直緊縮,耳朵的部位張開晶亮的魚鰭,隱隱閃爍著象征水元素的淡藍色光輝。
    外表體征很像眾人曾經在深海中打過交道的塞壬一族,卻又有許多異常的地方,至少受到血統約束的塞壬一族不可能出現在遙遠的冰之境陸上,而常年生活在溫暖水域中的人魚們也難以適應純白地獄的嚴寒。
    在這樣的氣候下一個人出現在純白地獄荒野之上的少女當然不可能是普通人,不過她身上感覺不到危險與敵意,蘇洛拍了拍身邊的位置,嚐試著向略顯苦惱的塞壬少女提議。
    “要不要來火堆這邊烤一下?鬥篷濕漉漉的穿起來會很不舒服吧。”
    塞壬少女眼前一亮,用力點了點頭,邁著小短步吧嗒吧嗒地跑到了蘇洛身邊坐下了。
    以人類的標準來說她完全屬於嬌小那一類的,個子比蘇洛還要矮一頭,解開鬥篷舉到火堆上的手跟胳膊都十分纖細,皮膚是缺乏血色的蒼白,在這樣寒冷的環境中鬥篷之下竟然隻穿著貼身的單衣與短褲,仿佛她完全不會受到低溫嚴寒的影響。
    蘇洛隨手召喚出一根樹藤繞到火堆上,讓少女把鬥篷放在藤架上,一邊好奇地打量她。
    “你叫什麽名字,是自己一個人嗎?為什麽會睡在雪地裏?”
    “鏡。”
    塞壬少女吐出了一個好聽的單音,大海一般深藍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藤架上的鬥篷。
    蘇洛愣了愣才意識到那個單音應該就是眼前少女的名字,她似乎還不能用麵部變化來順暢表達自己的情感,大多數時候看上去都是麵無表情的,隻有一雙靈動的眼睛會泄露她的想法。
    “我要找到雪地裏的星光。”
    名叫鏡的少女隔了好一會兒才繼續說道,剛才的停頓似乎隻是在思考,她的聲音緩了緩,像是回想起了什麽氣惱的事,微微鼓了鼓臉頰,“應不準出門,所以離家出走。”
    聞言所有人都微妙的沉默了一下,蘇洛有些好笑,雖然聽不太懂,不過眼前的塞壬少女應該就是附近的居民?至少這片寸草不生的雪原對她而言還在「離家出走」的範圍內。
    純白地獄中可沒有那麽多可以供人居住的地方,蘇洛想了想,換了個方式問道:“鏡來自拉格維斯嗎?”
    塞壬少女再次點頭,似乎很喜歡蘇洛叫她的名字,深藍色的眼中仿佛盛上了閃亮雀躍的意味。蘇洛微微晃神,先前因為瞳色不一樣,她並沒有多想,但露出這般神情的塞壬少女……看上去竟然與她有幾分相似。
    “那鏡知道要怎麽去往拉格維斯嗎?我們在尋找拉格維斯的「巨龍」。”蘇洛壓下心中莫名生出的既視感,溫聲繼續問道,“如果你能有線索就好了。”
    “拉格維斯,雪停之後就能見到。”鏡輕輕歪了歪頭,似乎在認真思考蘇洛的話,“拉格維斯的龍,就在那裏。”
    “果然還是要等雪停啊……”聞言蘇洛輕輕歎了口氣,雖然眼下這能見度不足四五米的狀態也沒辦法確定方位,看樣子在暴風雪停下來之前大家隻能停在這裏休息了。
    礦石伴生獸留下的岩山依舊堅固,在火焰大精靈的加持之下,這個背風的小空間裏溫暖的不可思議,眾人都圍攏了一些,靠著中間的火堆汲取熱量,順便跟這位意外出現的塞壬少女做了簡單的自我介紹。
    鏡說話的速度很慢,比起其他人她顯然更親近蘇洛,此刻她正坐在白影團長的身邊,手中捧著一顆伊雷給的蘋果,懵懵懂懂地咬了一口,神情上沒有什麽變化,倒是乖乖連蘋果核也一起吃完了。
    她在溫暖的火光中小小打了個嗬欠,而後毫無防備地靠著蘇洛睡過去了。
    從蘇洛的角度一低頭就能看到少女纖細的脖頸,還有靠近鎖骨處那隱約可見的熟悉編號。<101nove.com0001」。
    <101nove.com係列純白靈魂之焰融合實驗體初號。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手動艾特鏡砸w拖了好久終於在第五卷見到啦!
    感謝在2021-0:08:48~2021-04-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桜凪5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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