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一聲，賀懷慶跪到了地上。
    “嶽母大人言重了，您折煞小婿了，嶽父嶽母回京，小婿理應上門請安，何來無有分量一說。”
    “那真是我們的榮幸！”林老夫人笑眯眯的點著頭，“那就勞煩賀侯爺跑一趟吧！”
    “小婿這就去！”
    賀懷慶不敢耽擱，忙磕了個頭站起身來往外走。
    走路的時候腿都是飄的。
    以往林家不在京城的時候，賀懷慶心裏是完全不以為意的，可當林家真的突然回來，那份深深的忌憚才從心底徹底滋生出來。
    出了聽歌院的院門，臉上的汗都仍如同雨下，緊張的手足無措。
    賀懷慶的不敢耽擱隻是在林老夫人麵前，他實在頂不住來自林老夫人的壓力，也算是找個借口離開，給自己一個緩和的餘地。
    麵對林老夫人都尚且如此，一想到接下來要去見自己的嶽父，賀懷慶緊張的兩條腿都不知道怎麽往外邁了。
    林家，怕是他心裏永遠過不去的坎。
    若是賀雨舟知道賀懷慶心裏的這番活動，怕是就能理解前世為何要協助平王將林家鏟除了。
    與其說鏟除林家，倒不如說鏟除壓在他自己心底的一座山。
    隻有這座山徹底消息了，他才能完全輕鬆，沒有後顧之憂。
    這一世賀雨舟的反抗讓所有事件都有了不小的偏差，最起碼現在的賀懷慶沒了倚仗。
    沒了底氣！
    管家在外頭等著，提著十二分的小心，見賀懷慶出來，忙上前打招呼：“侯爺……”
    “吩咐人備馬…算了，我先回去沐浴更衣，你還是讓人準備一下，把馬備好，再去準備些禮品，我一會兒去林府給我嶽父大人請安。”
    賀懷慶說話有些語無倫次的，卻也將意思表達了清楚，說完之後便回了墨竹院。
    他確實需要沉澱沉澱心神。
    徐氏一見他進來忙迎了上來，道：“侯爺可是來邀請妾身去給林老夫人請安的？”
    賀懷慶搖搖頭道：“暫時先不用了，讓丫鬟準備水我洗漱一下換身衣服去林府給林老將軍請安！”
    徐氏慣會察言觀色，見此自然也清楚林家怕是沒那麽容易妥協的，也不多問，忙吩咐丫鬟去準備水，親自伺候著賀懷慶沐浴更衣，將他送了出去。
    管家一直在等著，見賀懷慶出來忙問道：“侯爺，馬備好了，東西也都準備好了，您現在就去林府嗎？”
    賀懷慶搓了把臉，往日能擺起來的架子全然倒塌，想了想問道：“老太太還在壽和堂？”
    管家歎了一口氣，道：“對，林老夫人還留在聽歌院與大爺大夫人說話。老太太說那畢竟不是待客的地兒，什麽時候林老夫人出來了讓奴才去通知她！”
    “我去趟壽和堂！”
    賀懷慶走了兩步，不知為何又住了步子。
    “侯爺？”管家有些不解！
    “還是去吧！”
    賀懷慶的躊躇，是因為他想到最近幾次見母親時母親對他的態度。
    也意識到他一遇到事就去壽和堂找老太太商量的弊端。
    等真有事兒落到他身上，需要他去承擔的時候，全然沒了主意。
    可如今，也確實沒有主意。
    林家不是普通的小門小戶，他也高估了自己真正麵對林家時的心態，對林老將軍還是有些懼怕的。
    進了壽和堂，給老夫人請了安，老夫人就皮笑肉不笑的道：“你那位嶽母還在聽歌院待著呢？這是讓你來請我？”
    “母親！”賀懷慶道，“我嶽母給我帶了句話，說我嶽父讓我即刻去見他，您覺得我應不應該去？去了說些什麽？”
    賀老夫人飲茶的動作一頓，旋即冷笑道：“定然是你那位大女兒在林家人麵前給你上眼藥了，你真去了還怕沒話說？怕是諸多質問在等著你呢！”
    賀懷慶垂下了頭。
    賀老夫人道：“去，該去去，畢竟有這層關係在這兒，若是林家回京，你這做姑爺的連門都不登，怕是又要被外人說道了，打罵就挨著，卻也不能由著賀雨舟編排，他們把我們好好的賀家女兒慣的無法無天，莫非他們還有理了不成？”
    賀懷慶微微張了張口，饒是平日裏有些愚孝，此時也聽出了自己母親話語中的胡攪蠻纏。
    他覺得，越來越看不透母親了！
    從前奉母親的話為聖旨，可現在心裏卻總能冒出不一樣的聲音。
    事事來請教母親，就真的對嗎？
    賀懷慶有些迷茫。
    “那兒子先告退了，去趟林府，回來再與母親詳談。”賀懷慶轉身之時又道，“我嶽母……”
    “放心，你還怕我慢待了她不成？”賀老夫人掀掀眼皮子道，“可你也知道，作為客人登門，一等主母來見禮，二不來與家裏最年長的敘話，卻隻自己往外孫女的院子裏跑，說來是她們禮數欠缺，怨不得母親！”
    “等她出了聽歌院，自然會招待周到的，你隻管去忙你的！”
    “勞母親費心了！”
    賀懷慶結結實實行了一禮轉身離開，直奔林府！
    賀老夫人慢慢的品著茶，老神在在的等著。
    終於，一直在聽歌院盯著的小丫鬟打簾子走了進來，麵有焦急，道：“回稟老夫人，林老夫人……回了！”
    賀老夫人一怔：“回了？”
    “是，林老夫人從聽歌院出來便直接離開返回林府了！”
    賀老夫人有些呆滯：“沒說別的話？”
    小丫鬟搖了搖頭：“是大爺與大夫人送林老夫人出的府，看林老夫人那樣子，似乎隻是來看看二小姐的住處。”
    砰！
    手邊的茶杯讓賀老夫人狠狠的摔到了地上，混著茶葉濺了一地。
    “真是……”
    賀老夫人氣的哆嗦，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半個適合罵街的話，倒是麵色陣陣鐵青。
    賀懷慶這邊，終於拖著時間不緊不慢的到達了林府，卻被守在門口的侍衛攔住了。
    “賀侯爺，老將軍進宮了，一刻鍾前才離開，您先請回吧！”
    賀懷慶隻覺得大腦一片轟鳴。
    如今的他，連林府的大門都進不去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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