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有動靜傳來，賀懷慶轉過頭，臉色頓時漲成了豬肝色。
    林家的馬車，車旁邊跟著的是林老夫人身邊的媽媽丫鬟，賀懷慶微低著頭讓到一旁，行禮道：“嶽母！”
    馬車停了下來，有丫鬟攙扶著林老夫人下了馬車，林老夫人看著站在馬車旁的賀懷慶，笑容和藹的道：“這是才從府裏出來？見到你嶽父了？”
    賀懷慶麵色一窘，低聲道：“小婿沐浴更衣耽擱了點時間，嶽父大人進宮去了……”
    “哦！”
    林老夫人依舊笑的和藹，點點頭由丫鬟婆子攙扶著往門內走去。
    上了台階，林老夫人轉過身來居高臨下的看著賀懷慶，語氣看似溫和，實則冷冽如冰：“賀侯爺，是不是我們林家在賀侯爺眼裏已經螻蟻不如了？”
    “嶽母何出此言？小婿從未有這等不敬的想法！”
    賀懷慶麵色大變，噗通跪了下去，惶恐的道。
    到了此時他才突然醒悟過來賀家與林家的差距。
    莫說他區區一個賀家，就是三個賀家綁在一起也夠不上林家的分量。
    “舟兒是你的女兒不假，可她是我女兒拚死生下來的，她身上同樣流著我林家的血。”林老夫人緩步上前，手裏的拐杖重重在地上一點，厲聲道，“你那鞭子抽在她身上時可曾想過問問她那死去的娘同不同意？”
    “你們舉家一起算計她的時候，可曾把我林家放在眼裏過？”
    “你將她推進死局，將她推上流言蜚語的風口浪尖時可曾想過有朝一日會不會承受我林家的怒火？”
    “還是說……”
    “你覺得舟兒在林家隻是外孫女，我們不會重視與她？我們不會為了一個區區外孫女得罪你堂堂侯爺？”
    老太太字字誅心，擲地有聲。
    伴著她這番話，林家大夫人，也就是賀雨舟的大舅媽領著一眾家眷走了出來，齊刷刷的站到了老夫人身後，集體怒視著站在台下麵色一片蒼白的賀懷慶。
    回來的幾位男丁都隨老爺子進宮了，家裏隻有女眷。
    林大夫人往前邁了一步，看著賀懷慶怒聲道：“賀侯爺，舟兒在我們大家捧在手心裏疼大的，與她的這些舅母們雖然沒有血緣關係，可我們每一個人都把她當成親生女兒來疼愛，是我們手心裏的寶。”
    “整個林家就這麽一位姑娘，我們都是疼到心縫裏的。”
    “林家的媳婦兒們是出了名的團結和睦，這麽些年我們唯一起爭執的時候，就是爭奪看護舟兒的權利。”
    “別說鞭子，哪怕就是蚊子咬她一口，我們也恨不能將隻蚊子大卸八塊，我實在想不明白，賀候爺您是怎麽忍心一下一下拿鞭子抽在舟兒身上的？”
    說到最後，每一個字都是從林大夫人的牙縫裏磨出來。
    其他林家的夫人們個個義憤填膺，光那眼神恨不能給賀懷慶身上捅出幾個窟窿來。
    賀懷慶連頭都不敢抬，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什麽父親教訓女兒理所應當這種話也全然說不出來。
    他毫不懷疑，如果他敢說，此時怕連賀家也回不去了。
    “我…錯了，我辜負嶽母對我期望，我愧對舟兒，我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賀懷慶頭上汗如雨下，垂著頭無力的道。
    林老夫人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我女兒的命，舟兒承受的那些痛苦，可不是一句辜負一句愧對就能抹平的。有些賬，我們自會調查清楚，該討回的公道自會一筆筆討回。”
    說完，轉身率領眾人進了府門。
    大門緩緩關上，賀懷慶失魂落魄的在原地站了很久才抬起袖子擦了擦汗，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回走去。
    哪裏還有半點侯爺的風範！
    賀懷慶回了府中，才進門管家就迎上來道：“侯爺，老夫人有請！”
    他也正好沒有主心骨呢，點點頭去了壽和堂。
    賀懷德一家也在！
    “母親！”
    賀懷慶見了禮，賀老夫人放下手裏的茶杯，道：“都說林家是世家，可一點禮節都不懂，進的賀家門連來見個禮都不見，在聽歌院坐了會兒就回去了。我這還巴巴的等著招待她呢，她倒好，連個招呼不打就走了。對了，你見到你嶽父了嗎？”
    “沒有！”賀懷慶心情十分複雜，說不出是什麽滋味兒，道，“嶽父進宮了！”
    砰！
    老夫人手裏的茶杯重重的扥在了桌子上，冷笑道：“他們一家這是什麽意思？甩臉子給誰看呢？讓你去見他，你去了卻連個人都見不上……”
    “母親！”賀懷慶頭一次打斷了賀老夫人的話，如喪考妣的道，“兒子現在感覺很不好，非常不好！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林家剛剛回京，乍一聽說賀雨舟在賀家受了委屈，生氣也在情理之中，打你罵你忍著就是了，等他們出夠了氣，那些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倒是眼下你弟弟的事尤為重要。”賀老夫人道，“林家回來不見得就是壞事，如果林家肯出麵，你弟弟那件事也就翻不起什麽風浪了。”
    “是啊二哥，傾王那邊咱們肯定是搭不上了，可這不是還有林家這條線嗎？好歹有這層關係在……”羅紅梅神情激動的道。
    隻是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賀懷慶打斷了：“根本不可能！”
    “二哥你跟林家提過了？”賀懷德道。
    “沒有！”
    他現在連門都進不去了，上哪兒提？他有臉提嗎？
    “那就是二哥不願意？”賀懷德冷聲道。
    賀老夫人的臉色也沉了下來。
    之前她光想著拿捏架子，忘了小兒子還有個爛攤子了，早知道就拉下老臉走一趟聽歌院跟林老夫人敘敘舊了。
    “不是我不願意，是林家肯定不會幫這個忙。”賀懷慶苦笑道，“我剛剛去這一趟，不光沒見著我嶽父的麵，我連林家的門都沒能進去！”
    賀老夫人愣住了：“什麽意思？連門都不讓你進？”
    說完怒聲道：“真是太過分了！”
    “母親，咱們跟林家的關係…可能真的要決裂了！”
    他，低估了賀雨舟在林家人心裏的重量！
    他失算了！
    他站錯了隊！
    他……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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