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山道人是不可能出來的。
    在賀雨舟看來，牢獄之災也是變相的保住了岐山道人的命。
    而岐山道人也沒想到，他滿心期盼著能散財換自由，最終財產散盡，可還是被關進了大牢。
    一直到他後來病死在牢裏，都沒想通賀家為何如此恨他？
    那個叫賀雨舟的為何如此與他過不去！
    當然，這都是後話。
    賀家爵位終於還是歸了大房。
    至於職位問題，林老將軍在戶部給賀懷國謀了個位子，日後做出成績可以再往上提一提。
    這個消息傳進賀懷慶耳朵裏時，他怔忪了半晌。
    心裏隱隱有些不是滋味。
    原來，他從一開始就站錯了隊。
    背靠林家明明是前途無量的大好情形，他卻偏偏選擇了一條最窄的路。
    聽從了母親的建議娶了平妻，傷了林靜薇的心，最後導致她生下賀雨舟後香消玉殞，徹底得罪了林家。
    自此以後林家就沒再過問過他仕途上的事。
    原來林家常年不在京城，在朝中也有勢力。
    又或者，皇上願意給林家麵子？
    這個問題盤亙在賀懷慶心間，堵的難受。
    不想在屋裏待著，想出去透透氣。
    爵位交出去之後他也從墨竹院搬了出來，搬進了之前的暮沉院。
    不知道是不是心頭感到淒涼的原因，院子的名稱都沒有改。
    而自從徐氏的名分從正室夫人降為平妻以後，兩人心裏也生了嫌隙，徐氏終日臉上都沒個笑容，他也看的發膩，索性出了院門，漫無目的的溜達著透口氣。
    不知不覺就來到賀家的後花園。
    這花園最早由林氏管著時，她曾經找了匠人上門來修葺了一番。
    讓整個花園的格調從平淡無奇，成為人人讚歎的美景。
    後來魏氏接手中饋，她鏟掉了不少名貴的花草，種了幾壟菠菜……
    賀懷慶當時勃然大怒，嗬斥了她一通。
    魏氏不明所以。
    覺得那些花花草草中看不中用，還不如種點新鮮蔬菜，吃著也便宜。
    從此以後賀懷慶就很少到花園來了。
    當然，後來那幾壟菜地還是鏟了，種回了花草。
    可魏氏哪有林氏的眼光和品味？
    偌大的花園更是不倫不類的。
    他都好久沒來了。
    如今不知不覺走到這裏，想努力的尋找林氏在世期間修葺的樣子，可轉了一圈下來，連半點那時的影子都沒有。
    “哎……”
    賀懷慶搖搖頭歎了一口氣，一轉身，怔住了。
    “舟、舟兒！”
    看著前方那個紅色的身影，賀懷慶才發現這幾日賀雨舟那尖瘦的下巴多少圓潤了一點。
    臉頰紅潤，漆黑的眸子更是亮如繁星。
    眉宇舒展，半點往日淩厲的氣勢都沒有。
    這是心情舒暢才會有的溫和。
    賀雨舟也沒想到來摘個果子會碰見賀懷慶。
    都打照麵了，直接轉身離開也不合適，隻好淺淺一禮，淡淡的道：“老爺！”
    賀懷慶心頭一陣刺痛。
    “舟兒，你真的…這輩子都不會再喊一聲父親了麽？”
    若放在往日，心裏不舒服時怕又要嗬斥上了。
    可最近想通了很多事，被他壓在心底的愧疚也翻了出來。
    終於從賀雨舟身上感受到了那種血脈親情的親切感。
    賀雨舟錯開了視線，語氣仍十分淡然：“讓老爺失望了，實在是舟兒沒有那個為人女兒的福分，便也不強求罷！”
    語畢施了一禮轉身離開。
    才走出幾步，身後傳來賀懷慶的聲音：“舟兒，我向你母親懺悔過了，到如今這一步是我咎由自取，是我…沒擔起一個做丈夫、做父親的責任！”
    賀雨舟住了步子，身子微僵。
    片刻後清晰的話語傳進賀懷慶的耳中：“你不過是去祠堂說過幾句話，流過幾滴淚，可我母親付出的……卻是生命！”
    語畢飄然而去！
    賀懷慶在原地站了很久，才緩緩的轉過身漫無目的的遊蕩起來。
    那背影有些淒涼，有些佝僂……
    ……
    老夫人倒下了，又是這樣一個狀態，連帶著也讓她過往罪惡，一同淹沒在藥罐子裏。
    沒人會把她怎麽樣，也沒法把她怎麽樣。
    可罪惡就罪惡，她需要償還的還是得償還。
    賀青霜又來鬧了好幾場，還跑去墨竹院找梅氏鬧過幾次。
    她理所當然的認為就算她父親犯錯，家裏也應該把她父親洗白白，重新撈上岸，還得給他謀個一官半職，好過一世安逸的生活。
    這是家人應該做的。
    可不管是賀雨舟還是梅氏，都想啐她一臉。
    以往踩大房的時候可是踩的痛快，這犯事眼看沒有出頭之日了，又跳出來賣親情。
    哪那麽多親情能消耗的？
    賀青霜不光自己鬧，還攛掇賀傑浩也跟著鬧。
    畢竟，永順候世子和賀家大少爺，這兩個頭銜顯然是前一個更風光。
    雖然賀懷慶之前還沒給他請封世子。
    但在他看來世子之位肯定是他的。
    現如今，世子之位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落到了賀傑智頭上。
    賀懷國那個庶出的兒子，雖然記在了梅氏名下，可庶出就是庶出，不管鍍幾層金都是庶子！
    這讓他如何甘心？
    更何況，將來等賀傑智承爵成了永順候，他還要仰仗賀傑智的鼻息過日子，這落差誰能受的了？
    可他的鬧騰還不如賀青霜，非但連點浪花都沒激起來，還挨了一頓賀懷慶的鞭子，如今還趴在他院子裏養傷呢。
    自始至終，那個以往在賀家最風光的姑娘賀青蓮，都沒再出現。
    倒是賀青萍耀武揚威的回來一趟，進門就是一副頤指氣使的態度。
    可在梅氏那裏連杯茶都沒喝上，就被梅氏送了客。
    隔了幾天等賀懷國進了戶部之後，賀青萍再次回了娘家，連她那自打結婚後就沒再拜見過嶽父嶽母的女婿也跟著回來了。
    三句話沒說完就提出讓賀懷國提拔女婿的意思，被賀懷國冷笑著送了出去。
    那句話刺痛了賀青萍的心，賀懷國心裏又何嚐不難受？
    “這位公子是誰？怎的看著如此麵生呢？”
    一句話，讓賀青萍夫婦臊紅了臉。
    站起來氣哄哄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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