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藍山精神病院(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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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到了——何新!”
    醫院的閱讀室很大,四五個書架上放滿了關於大腦研究的書籍,除此之外就是各種報刊雜誌。
    進門的報刊架上就放著一本醫院自己印製的《藍山精神病院簡介》,薄薄的小冊子,介紹了藍山精神病院的基本情況,圖文兼備的,很像街上經常發的男科醫院的廣告。
    藍山精神病院是一家私人醫院,醫院成立於十年前,院長叫陳向原,是個從國外回來的腦科博士,從照片上看長得斯斯文文的,照片道非常厲害。
    而在這十年裏,這家醫院一共治療過數百名病人,治療成功出院率高達百分之九十。
    繼續往下翻,連著五六頁都是家屬感謝信。
    有狂躁症入院後兩個月就成功出院的,有自閉症半年出院的,甚至還有孩子有網癮後被家長送進來的。
    “‘孩子自從在藍山精神病院治療回家後,再也不碰電腦了,學習成績直線上升,感謝醫生給了孩子未來’……靠,這醫院裏不會有雷電法王繼承人吧?”薛凱吐槽。
    “這個也很奇怪啊,‘我弟弟以前內向,不愛說話,沒有朋友,自從接受了醫院治療後,他現在健談了,願意出去跟人交往了,感謝醫生’,內向也是精神病嗎?這又是怎麽治療的?”
    “還有這個,早戀被送進來的,出去之後心裏隻有學習,再也不跟異性說話了。這家長才有病吧?”
    大家一邊吐槽一邊往後繼續翻,翻過家屬感謝信後就是“醫院優秀醫生介紹”,總共貼了三個醫生的照片。
    主治醫生——韓奇。
    副主任醫師——葛娟。
    實習醫生——
    “何新!應該就是這個!外麵那個醫生npc,他的發型跟照片上一模一樣!”
    但照片上的何新長得雖然不多帥,但好歹一眼就知道是個正常人。
    現在那個……
    眾人想到就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冊子上就這些內容,齊蟬陽翻完後總覺得有哪裏不太對。
    穀珊珊是個公司白領,工作跟宣傳相關,這時候立刻敏銳地察覺到了問題。
    “這個手冊看起來像宣傳手冊,但如果是宣傳手冊的話,它缺了最重要的一頁:它沒有醫院地址和聯係方式。”
    齊蟬陽一怔,再次翻開冊子。
    確實,整個手冊都在努力介紹醫院有多好,治療的病人出院後有多聽話,恨不得直接在第一頁就寫上“你家如果有病人一定要來藍山精神病院治療哦”,可是冊子裏卻落下了最關鍵的信息。
    就像選秀選手瘋狂在舞台上大喊“投我投我”,卻不說自己是幾號選手,也不說怎麽給他投票。
    齊蟬陽再次仔細翻找,終於在倒數第一頁發現了紙張被撕過的痕跡。
    撕的人非常小心,不注意看根本看不出來。
    缺的這一頁會是什麽?
    “地址和聯係方式又不複雜,應該半頁,或者一麵就足夠了。另一麵會寫著什麽?”
    穀珊珊思索片刻:“我如果是印這個廣告冊子的人,我大概會再介紹一下醫院的硬件設施,例如儀器、占地麵積……甚至包括詳細的醫院平麵圖。”
    他們進入副本後隻在一樓打轉,如果能有平麵圖的話確實是個助力。
    “那大家一會兒都翻翻看,其他書裏或者抽屜裏能不能找到這一頁。”但這個幾率不會很大,一般像這種被撕掉的書頁基本不會被輕易找到。
    齊蟬陽看了眼掛在牆上的電子時鍾:“十點的時候就要回去休息,我們現在先各自挑一個書架,找找看書架上的書裏有沒有線索,九點半總結一下現在的情報。”
    眾人紛紛應聲,作鳥獸散。
    齊蟬陽坐在報刊架旁翻閱報刊。
    這群新人已經給了他很多驚喜了,但指望第一次進副本的他們能發現什麽關鍵性的線索還是有點不切實際。
    齊蟬陽選擇了最有可能發現線索的報刊。
    閱讀室的報刊架一共有五列,大多數都是醫學報刊,打開之後基本都是英文,齊蟬陽看不懂,隨手放在一旁。
    緊接著他眼角餘光看見另一個人也坐在了自己身邊,拿起一本醫學雜誌翻了起來。
    齊蟬陽一怔。
    “你看得懂?”
    解方澄搖頭:“看不太懂。”
    “……”
    對這個奇怪的新人,齊蟬陽已經失去探索的心了。
    他甚至覺得這精神病院確實挺像他家的,這人怎麽看都有點不正常。
    這麽想著,齊蟬陽繼續翻報紙。
    終於,在一堆英文裏,他找到了一本數學教材。
    四年級下)。
    齊蟬陽皺了皺眉。
    醫院裏還有這麽小的患者嗎?
    打開教材,第一頁寫著主人的班級和姓名。
    四年級一班,劉含玥。
    字跡稚嫩,一看就知道是小孩子寫的。
    這個叫劉含玥的小朋友顯然學習很好,教材裏還夾了一張試卷,考了一百分,卷子上還寫著班主任的批語:“劉含玥小朋友一直學習刻苦,是一個聽話懂事,關愛同學的好孩子。隻是體育成績不太好,希望家長在課餘時間能多帶她去運動運動。”
    齊蟬陽有個妹妹,此時忍不住會心一笑。
    隻是他妹妹跟這個劉含玥小朋友不同,他妹妹是太喜歡運動了。
    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麽樣了。
    齊蟬陽悵然地翻過卷子,隨後目光一凜。
    在老師批語的後麵,家長用藍色的中性筆回複了老師。
    “謝謝老師的關心,我和愛人一定會帶小玥多去運動的。”
    “家長:葛娟。”
    ——葛娟。
    齊蟬陽立刻拿出醫院的宣傳手冊,翻到優秀醫生介紹那一頁。
    副主任醫生:葛娟。
    個人簡介:xxx大學博士生,41歲,在校期間榮獲多項國內外大獎,畢業後進入市醫院工作,後被藍山精神病院聘請為醫生。在我院工作期間,連續三年獲得“最受患者歡迎醫生”稱號。
    相比起另外兩位醫生在照片上的和藹可親,葛娟的照片就顯得格外嚴肅。
    而且41歲,這個年齡並不算老,但也絕不算年輕。
    照片上的葛娟戴著眼鏡,依舊能看出她眼睛
    有可能照片是三十歲的葛娟?
    不應該啊,其他幾個醫生也都在四十歲左右,看照片也都是符合年齡的,怎麽會隻有她這麽特殊?
    就在這時,旁邊一直坐著翻英文期刊的人湊了過來:“咦?他們三個都獲得過‘god ceive’獎哎。”
    “什麽?”
    齊蟬陽皺了眉,認真去看三個醫生的曾獲榮譽。
    三人曾獲榮譽那一欄都有長長的半頁,一眼掃過去全是英文,剛才大家看的時候也就沒注意。
    這時候認真去看,確實,裏麵都有一行寫著god ceive。
    齊蟬陽立刻又翻到第一頁,果不其然,院長的曾獲榮譽裏也有這一行。
    “這是什麽獎?”
    齊蟬陽英語不好,感覺這麽複雜的詞語,像是什麽科學界的國際大獎。
    解方澄在一旁回答:“額……金點子?”
    “……”檔次一下子拉到了春晚現場。
    齊蟬陽看他一眼,把試卷和手冊放在一起,思考著這其中的關係。
    葛娟41歲,有愛人和女兒。
    女兒至少上四年級,也就是至少十歲,十歲時學習成績很好,但體育不好。
    創辦醫院的院長和三個醫生都獲得過相同的一個獎項。
    齊蟬陽想到什麽,他抬起頭,看向閱讀室放著的整整五個書架的書籍。
    正常精神病院裏需要有這麽多腦科的書嗎?
    就在這時,陸小琴抱著一本書走了過來。
    “齊哥,我發現這本書裏有人做過標注。”
    那是一本厚厚的英文書,書的封麵上印著人腦。
    齊蟬陽打開有標注的那一頁,密密麻麻的英文中間被人用黑色的簽字筆凃掉了一大片。
    凃掉這部分的人顯然心情激動,在旁邊寫著潦草的標注。
    “假的!假的!實驗結果不對!數據是錯的!”
    齊蟬陽問:“這部分是什麽?你能看懂嗎?”
    陸小琴搖了搖頭:“看不懂。”
    旁邊有人插嘴:“這一頁寫的是猴子腦部神經切除後重新鏈接在一起的實驗,塗掉的那部分可能是操作過程。”
    齊蟬陽看他:“你不是說你看不太懂嗎?”
    “哦,我比較謙虛。”
    齊蟬陽:“……”
    齊蟬陽把這本書也放在了旁邊。
    線索還不是太明顯,但齊蟬陽隱約有了一個猜測。
    這家精神病院大概在做一些非法的人體實驗,院長陳向原牽頭,他帶著三個醫生,以治療精神疾病為幌子,騙取患者家屬的信任,在患者身上做腦部實驗。
    會是什麽實驗呢?
    這種實驗和葛娟體育不好的女兒,和葛娟長相過於年輕是不是有關係?
    god ceive……
    齊蟬陽趕忙跟大家共享線索:“醫院的院長和三個醫生都得過一個叫god ceive的獎,大家找的時候看一下,有沒有關於這個獎的線索。”
    眾人紛紛應聲。
    齊蟬陽也準備去翻翻那堆看不懂的雜誌,就在這時,他一轉頭就看見解方澄正一隻手拿著卷子,另一隻手拿著書,顯然在對比書上的標注和卷子上的字跡。
    這新人雖然古怪,但偶爾說的一些東西還是比較有用的。
    齊蟬陽猶豫了一下,忍不住湊到他身邊:“你是不是看出什麽了?”
    解方澄把卷子放到書上,指著書上的標注:“你看,書上的字是不是跟卷子上的字跡很像?”
    齊蟬陽認真看了看標注,又把卷子翻過來,看了看葛娟在卷子上的家長簽字,眉毛皺起。
    “我看不出來,或許是因為葛娟在卷子上簽字的時候心情比較好,所以字跡比較工整。但是在看這本書的時候心情比較激動,所以字跡比較潦草。”
    解方澄搖了搖頭:“我說的不是葛娟的簽字。”
    “嗯?”
    解方澄將卷子翻回到老師簽字那一頁。
    “我說得是這幾行老師的簽字。”
    老師的簽字?
    齊蟬陽認真去看,越看眉頭皺得越緊。
    老師留在卷子上的字寫得比較隨意,但跟書上的標注的字跡確實很像。
    但怎麽會?
    如果真的是一個人寫的,也就是說……葛娟女兒的班主任也是藍山精神病院的人。
    是醫生嗎?
    不應該啊,如果是醫生的話又怎麽可能能兼職做小學的班主任?這兩份工作都很忙。
    如果不是醫生那會是誰?廚師?保安?甚至是患者?
    齊蟬陽帶著疑問繼續去翻雜誌和報紙了。
    很快,時間不知不覺就到了九點半。
    不管這個醫院有什麽內幕,是不是在做什麽危險的實驗,他們現在首要的還是要平安渡過第一天。
    “一,盡量聽醫生npc的話。”
    “二,如果碰見異常情況,不要表現出來。如果不小心表現出來了,就說自己看錯了。”
    “三,今天晚上醫生可能會讓每個人吃藥。”
    說著,齊蟬陽從係統背包裏掏出八隻蟬形的紙片。
    “一般來講,第一天都不會出現必死規則,按照經驗來說,隻要聽npc的話第一天會平安過去。但如果不幸,我們遇見了第一天就必死的情況,我是一號,應該是第一個吃藥的人。假設我們吃藥的時候不能聚在一起,我會用這個給大家預警,通知大家是否能吃。”
    “這是個一次性道具,撕開後能保持群體交流半小時,如果確定我們吃藥的時候是分開的就把它撕開。但我這裏隻有八隻。”
    齊蟬陽的目光轉到解方澄身上:“你是九號,應該是最後一個吃藥的人,這個你拿著。”
    他掏出一個牌子塞到解方澄手裏。
    “這個是我的一個技能道具,叫‘壞掉的影子人’。我會想辦法盡快告訴你藥片能不能吃,在我通知你之前你盡量拖一下時間,如果實在拖不過去,或者npc表現出了攻擊傾向,你用力捏一下這個牌子,影子會幫你抵擋一段時間。”
    “但這個影子隻能持續六分鍾,在這六分鍾裏你往我這邊來找我匯合。”
    “我不知道npc的實力怎麽樣,說不定六分鍾不到影子就消失了,你速度要快!”
    最後,齊蟬陽看著眼前這八位新人。
    “當然,這些都不是百分百能保命的。如果你發現你處在危險中,那就跑吧,不管向哪兒跑,都比待在原地束手就擒要好!”
    閱讀室裏一片安靜,大家相互對視著,終於,死亡的壓力像是具象化一樣籠罩在了每個人頭上。
    齊蟬陽看向閱讀室的門口。
    醫生依舊在走廊上漫無目的的走動著,但或許是十點臨近,他路過閱讀室時,無數次向裏麵看著,一雙明顯非人的眼睛轉得飛快,像一個老饕在挑選食材。
    齊蟬陽冷靜地轉過頭。
    “走吧,新人們,準備渡過你們在副本的第一個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