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反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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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宵剛過, 永昌伯還沒回來,趙雲安卻得開始讀書。
    隻是他心底總念著昨晚發生的事情,讀著讀著, 心思便不知道跑到了哪兒。
    孟青霈見他如此, 索性便放下了書本,招手讓他到跟前來。
    趙雲安自知有錯,低著頭很是老實:“先生,對不起, 是學生走神了。”
    孟青霈挑了挑眉:“你關心親大伯, 何錯之有。”
    趙雲安眼睛一亮:“先生, 那我可以去門口等著大伯回家嗎?”
    誰知孟青霈不答反問:“等到了又如何?”
    “等到了,我就知道昨晚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趙雲安回答。
    孟青霈卻又問:“知道了又如何?”
    趙雲安愣了一下:“知道了, 那我……我……”
    孟青霈伸手彈了一下他的額頭:“才剛六歲的孩子,你知道的再多又有何用, 你是大權在握能翻弄風雨, 還是智慧無雙能運籌帷幄?”
    聽完這話,趙雲安頓時苦了臉。
    孟青霈不依不饒的扯著他的臉頰:“今天先生我就給你上一堂課。”
    “一個人若是無權無能, 那許多事情還不如不知道,否則不但不能遇難成祥, 反倒是招惹禍害, 這不是熱心腸, 叫做幫倒忙。”
    “像你這樣還沒斷奶的小家夥,管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該讀書讀書,該寫字寫字, 其餘外事, 對於你而言不過是牽累。”
    趙雲安抿了抿嘴角。
    如果他真的是個六歲孩子, 那確實是跟先生說的一樣,可他到底不是。
    曾經多麽想躺平,經曆過後,趙雲安卻覺得當初的自己可笑。
    若真的躺平了,那才是人人都要踩一腳,封建社會沒人權,隻有站得高的才有權利。
    但孟先生說的也是實話,他再擔心也沒用,就算知道了真相又能如何,壓根幫不上趙駿任何忙。
    孟青霈見他臉色失落,笑著說道:“你才六歲,不必著急。”
    “你先生我也是花了無數歲月,才懂得這個道理。”
    趙雲安歎了口氣,又回去坐好,這一次,他倒是收了一腔心思,專心致誌的讀書。
    孟青霈滿意的點了點頭,心底暗道果然是年紀小,還挺好忽悠。
    沒等他輕鬆一會兒,趙雲安卻忽然抬頭問:“先生,若是我將來能科舉入仕,難道就能為所欲為嗎?”
    孟青霈顯然有些意外。
    趙雲安解釋道:“學生當然不是要殺人放火,可大伯貴為永昌伯,不也處處掣肘。”
    第一次,孟青霈眼底心思莫名,神情卻認真起來。
    他認真的打量著眼前的學生,小小的個頭,坐在專用的凳子上雙腿都還能晃蕩,但他所思所慮,卻比許多成年人更深邃。
    孟青霈眼底笑意更甚:“這就得看你站得有多高,走得有多遠。”
    趙雲安低下頭,幽幽歎了口氣,再一次想起祿親王,他走得再高再遠,高的過那家夥嗎?
    還是得試試舍得一身剮敢把郡王拉下馬?
    孟青霈也不知道自家小學生,腦袋裏想的是那麽大逆不道的事情,他還笑著鼓勵道:“幸運的是,你的起點,已經比無數人都要高。”
    趙雲安也忍不住想,將來能站得多高,不去試一試怎麽知道呢。
    師徒倆談心的時候,趙駿終於離開宮廷,回到了永昌伯府。
    勞累了一天一夜,趙駿並未急著回房休息,而是讓人請了劉氏,一道兒來到如意園中。
    “不急著說話,你先吃些好克化的湯水歇一歇,再說也不遲。”
    即使心底再著急,趙老夫人也還心疼兒子。
    她這麽一說,劉氏也按捺住性子等著。
    趙駿也沒讓她們久等,吃了幾口墊了墊肚子,就讓人撤了下去。
    等屋內隻剩下他們三人,趙駿才幽幽開口:“聖人給大郎賜了婚。”
    “什麽?”劉氏驚叫一聲。
    趙雲衢的婚事,那是劉氏心頭一樁大事,他們夫妻早已說好,等趙雲衢考完會試再說。
    劉氏心思一轉,臉色難看不已:“不會是昨晚那個……”
    能勞動京衛所興師動眾的,那肯定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可這姑娘都被擄走了,鬧得沸沸揚揚,達官顯貴家都知道了,自然影響清譽。
    劉氏越想越覺得是,八成是姑娘找回來了,可清譽卻沒了,所以皇帝隨手一指,要把人塞進永昌伯府。
    趙駿跟劉氏也是幾十年夫妻,一眼就知道她想什麽。
    “你別胡思亂想,聖上指婚的,是盧家。”
    沒等劉氏反應,趙老夫人便回過神來,連聲問道:“盧家,哪個盧家?”
    趙駿長歎一口氣:“還有哪個盧家,自然是盧太師盧家。”
    盧太師!
    劉氏臉上的憤怒擔憂,很快就變成了欣喜。
    與已經沒落下來的劉家不同,盧太師乃是當今的老師,曆經兩朝盛寵不斷,盧家三代同朝,可謂是十分顯赫。
    兩者可謂小巫見大巫,劉氏也曾偷偷想看過盧家女兒,確實是各個出色。
    可惜盧太師從不與權貴聯姻,子女娶媳嫁女,多是書香門第。
    更難得的是,盧太師是不偏不倚的保皇黨,隻以皇帝馬首是瞻,而盧家姑娘的名聲,劉氏聽了都覺得眼饞。
    “盧家大房嫡女已經嫁人,二房三房的嫡女卻都在閨中,陛下指婚的是哪一位姑娘?”
    趙駿麵色卻不大好:“盧家二房,戶部尚書盧慈宇的嫡幼女。”
    劉氏已經掩不住臉上的笑容:“多好的因緣,盧大人與官人還是多年好友,還曾戲言兒女親家,誰知一遭成真,定能成就美好姻緣。”
    相比起劉氏來,趙家母子的臉色卻不輕鬆。
    趙老夫人更是徑直問道:“昨晚到底發生了何事?”
    皇帝的性子,她也略知一二,怎麽可能好端端給盧家趙家指婚。
    “母親,官人,怎麽了,這難道不是大好事兒嗎?”劉氏疑惑道,心底暗道難不成盧家女兒就是丟失的貴女?
    下一刻,卻聽趙駿道:“昨晚壽國公府丟了一位姑娘。”
    “怎麽又是他們家。”劉氏皺眉。
    趙駿歎了口氣:“元宵燈會拐賣孩子,自古都有,但奇怪的是壽國公府的小姐,居然在眾目睽睽下丟了。”
    “更奇怪的是,壽國公府不想著遮掩,反倒是求到了陛
    趙老夫人擰眉道:“原來是壽國公府的姑娘,怪不得昨晚京衛所敢搜到伯府來。”
    “那姑娘找到了嗎?”劉氏追問道。
    趙駿點了點頭:“找到了,最後人在祿親王府。”
    “什麽?”趙老夫人與劉氏都驚訝不已。
    壽國公是祿親王的親表弟,元宵燈會人丟了,又是捉賊,又是搜查擾民,結果鬧了半天人在祿親王府。
    趙駿淡淡的扔出再一個驚雷:“這位姑娘,已成了祿親王的妾室。”
    這下連趙老夫人都掩不住驚訝之色:“這怎麽可能,不說別的,他們之間還差著輩分。”
    “王府裏頭究竟發生了什麽,外人無從得知。”
    趙駿聲音發冷:“但京衛所搜城之前,曾有人說看見張家女與人私會,那人很像劉大將軍府的大公子。”
    劉氏對京城姻親很是熟悉,立刻回憶起來:“劉大將軍家的大公子,那不就是早早與錢家女定了親的劉大郎?”
    張家,劉家,祿親王府,宛如一個怪圈,讓人不寒而栗。
    趙駿冷笑道:“後宅婦人手段,張家一貫如此。”
    他沒告訴母親和夫人,這位鬧出事情來的姑娘,正是賞梅宴那一日,在路上巧遇趙雲衢的那一位。
    想必是壽國公府故技重施,誰知道這一次撞到了硬茬子,才鬧得不可收拾。
    趙老夫人也搖頭道:“此事實在詭異,怕是有黃雀在後。”
    不管是不是壽國公府見錢圩病死,錢家又被發落,看上了劉大郎這個好女婿,還是大皇子與二皇子相爭,總之一灘渾水。
    趙駿又說道:“事情已了,陛下發作了壽國公,罵他因一庶女興師動眾,驚擾百姓,不堪為超品國公。”
    “隨後便連連賜婚,不隻是衢兒與盧家二房嫡女,還有劉家與錢家,盧家三房嫡女與錢家大郎。”
    趙老夫人一聽這話,頓時心頭一緊。
    “陛下這是要扶持錢家?”
    錢圩隻有一兒一女,女兒早年便與劉大將軍府定了親,兒子卻年幼幾歲,沒等定親,錢圩便死在了漳州任上。
    趙駿解釋道:“錢圩曾是陛下伴讀,感情深厚,又有宸妃在後宮盛寵不斷,即使這些年來二皇子與大皇子爭端不斷,以至於陛下盛寵日減,但陛下對錢家尚且有一份感情在。”
    也許是為了曾經的伴讀情誼,也許是見錢圩死的太慘,留下一屋子孤兒寡母,又或者是宸妃日日哭求,終於求得皇帝軟了心腸。
    趙駿看得分明,皇帝不一定有心立二皇子為太子,可卻容不得有人對錢家窮追猛打。
    劉家與錢家的婚事已成定局,盧家也不得不深入局中。
    聽完趙駿的話,劉氏心頭的歡喜也散了一半。
    “官人,那這賜婚到底是好是壞?”
    趙老夫人卻道:“金口玉言,不管是好是壞,咱家也得早早的操辦起來,以免有人說永昌伯府慢待盧家。”
    又看著趙駿說:“聖人心思莫測,你隻管好好當差,旁的不用想,也不必想。”
    趙駿點頭應下。
    趙雲安認認真真的讀了幾天書,忽然從金氏口中得知,他們家大哥哥定親了。
    趙雲安嚇得掉了糕點:“娘,大哥哥怎麽忽然就定親了?”
    “大哥哥才幾歲啊,不會年紀太小嗎?”
    金氏笑著說:“大郎都十六了,也不小了,這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親迎都需要時間,現在才到第一步,走完怎麽樣也得明年了。”
    “人家指不定舍不得女兒,還想著多留兩年,這一等就能等到十八,剛剛好。”
    趙雲安抽了抽嘴角,十六,十八?在他眼裏都還是孩子。
    “娘,那你知道定了誰家的姑娘嗎?”
    金氏小聲道:“是盧家的姑娘,還是聖人賜婚。”
    趙雲安也顧不得吃東西了,好奇的問,“聖人怎麽會忽然賜婚?”
    他一下子想到那日的不尋常。
    金氏笑道:“聖人賜婚可是天大的榮耀,即使大郎還未有功名,這也是一樁大好事兒。”
    “隻是可惜了,聽說今年秋闈,盧大人也是考官,你大伯母說要避諱,所以你大哥哥今年沒法參加春闈了,得再等三年。”
    白嬤嬤在旁邊笑道:“要我說能得盧家這麽好的媳婦,再等三年也要得,大少爺年紀小,三年之後高中那也是少年才俊。”
    “說的也是。”金氏也這麽想。
    永昌伯府與盧太師家聯姻的消息,一下子就傳開了。
    恭喜的自然有,但在劉家與錢家的婚事在前,倒是讓永昌伯府顯得不那麽紮眼。
    賜婚來的突然,劉氏忙得腳不沾地,又把弟媳和女兒提溜出來幫忙。
    大哥哥的婚事,趙雲安自然是幫不上任何忙的,反倒是成了家裏頭最閑的那一個。
    讓他覺得奇怪的是,以往總是忙於學業的趙雲衢,最近似乎也很閑的樣子。
    以至於趙雲安奇怪的問:“大哥哥,為什麽你這幾日總在家?”
    趙雲衢有空的時候,就來聽孟青霈講課。
    雖說國子監老師多,但趙雲衢卻覺得孟青霈說話做事,很是通透,故而也愛聽他講課。
    今日見弟弟這麽問,便笑著打趣道:“怎麽,嫌我霸占你先生了?”
    趙雲安搖了搖頭,笑著問:“大伯母為了定親的事情,可忙可忙啦,大哥哥不需要忙嗎?”
    雖說大哥哥一貫沉穩早熟,看起來總像是比三哥大了一個輩分,但仔細看,模樣分明還帶著幾分少年人的稚嫩。
    趙雲衢撲哧一笑,點了一下他的鼻尖:“等你長大就知道了,婚姻大事兒,當新郎官的是最閑的。”
    趙雲安一臉無語。
    趙雲衢來了興致,故意說:“你不信,再過十年就知道了。”
    趙雲安卻說:“我可不想那麽早成親,至少要等到二十歲才考慮。”
    聽著弟弟的豪言壯語,趙雲衢挑眉道:“這可由不得你。”
    趙雲安總覺得大哥哥看著臉色平淡,完全沒有新郎官的喜氣洋洋,湊過去低聲問:“大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歡盧家姐姐?”
    “見都沒見過,談不上喜歡不喜歡。”趙雲衢淡淡道。
    趙雲安皺著眉頭:“那我們想個辦法,去偷偷看一眼未來的大嫂?”
    趙雲衢無奈搖頭:“不合規矩,無論喜不喜歡,那都是我未來的妻子,你未來的嫂子。”
    他可不會在這個當頭,落人口舌。
    趙雲安幽幽歎了口氣,這不成了盲婚啞嫁,難道他將來也會這樣?
    趙雲衢見他擰著小小的眉頭,一副為他發愁的樣子,心情頓時好了許多。
    “大哥不是為了這個。”
    “那是為了什麽?”
    趙雲衢沉吟了一聲:“今天春闈開場。”
    趙雲安這才猛地想起來這檔子事兒,最近永昌伯府都忙著婚事,以至於連春闈都被忘記了。
    主要是家裏頭除了趙雲衢,其他孩子連童子試都還沒過,他不參加了,自然無人關心。
    趙雲安一時有些同情,畢竟辛辛苦苦準備這麽都年,好不容易要下場一試,結果因為未來老丈人家不能參加,確實是挺慘的。
    趙雲安連忙幫他按著肩頭,一聲一句的安慰。
    “大哥哥還年輕,再等三年也不遲,三年之後肯定會高中狀元。”
    “今年天太冷了,早晨還下了雪,這要是在秋闈裏頭得多冷,幸虧大哥哥沒參加。”
    “大哥哥喜歡吃什麽,我讓馬貴早早的準備,待會兒吃一個盡興。”
    趙雲衢享受夠了弟弟的殷勤,才笑著說:“我就是感歎一聲,其實不參加也好。”
    “不瞞七弟,之前秋闈也不過二十二名,春闈較之難上加難,我還真怕學識不足,到時候考不上,丟了麵子,失了裏子。”
    趙雲安立刻道:“我家大哥哥第一厲害,不管考上沒考上,在我心底都最最厲害。”
    趙雲衢被他哄得笑起來:“好,有七弟這句話,大哥就安心了。”
    孟青霈原本躺著休息呢,聽見這話忍不住道:“這會哄人的小嘴兒,也不知有幾分真心。”
    趙雲安不服氣,梗著脖子道:“自然是十分真心。”
    鬧了這麽一通,趙雲衢果然不再想春闈的事情了。
    趙駿也怕他放不下,與他談過,甚至明言:“其實父親也讚同你再等三年,有盧太師和你未來嶽父指點,到時候定能一次高中。”
    盧家族學不如劉家出名,可盧太師手底下的弟子,可比劉家出息多了。
    光是這一層姻親,積累下來的人脈,足以讓趙雲衢受之不盡。
    趙雲衢笑道:“父親還不了解我,不過是一場春闈,不至於這般放不下。”
    “還有小七怕我憂心,日日彩衣娛親,這幾日倒是難為他了。”
    趙駿聽了也笑:“安兒這孩子有孝心,也惦記著你這個哥哥,平時沒白疼他。”
    說笑了幾句,趙雲衢又說:“父親,兒子隻是覺得聖人對錢家盛寵太過,怕是會礙著大皇子的眼。”
    趙駿何嚐不知道,歎氣道:“連盧家都被拉了進來,永昌伯府又能如何。”
    趙雲衢試探問道:“聖人可是有心立二皇子為太子?”
    趙駿沉思片刻,還是搖頭:“聖人暫時無心立太子。”
    “那怕是朝堂會越發不穩。”趙雲衢皺眉道。
    皇帝自認還在壯年,不肯立太子,可大皇子二皇子都已經長大成人,入朝參政。
    大皇子有太後,壽國公府,祿親王雖未旗幟鮮明的支持,但明眼人也知道在一艘船上。
    二皇子卻是皇帝數十年來最為寵愛的皇子,宸妃又深得盛寵,連皇後都要退避一二。
    錢圩一死,二皇子被斷了左膀右臂,誰知皇帝神來一筆,三場賜婚,將盧家和永昌伯府都綁在了錢家身上。
    要知道在此之前,壽國公府屢次求娶盧家的女兒,都被盧太師一口回絕。
    固然盧太師依舊是一副忠君不二的姿態,可大皇子能信?
    永昌伯府反倒是好了一些,畢竟隔著一層。
    趙雲衢微微歎氣:“聖人此舉,很是不妥。”
    永昌伯府倒也罷了,可將保皇黨的盧家與錢家扯上關係,實實在在是個昏招,這豈不是要將盧太師逼上梁山。
    趙駿卻說:“盧太師耳聰目明,隻可惜子孫不孝。”
    “賜婚之前,盧家三房已與壽國公府談妥了婚事,要將嫡女嫁入壽國公府。”
    趙雲衢也是第一次知道,心底一驚。
    盧太師公有三個兒子,都是嫡出,可龍生九子各有所好,這三個兒子也皆有不同。
    老大老實木訥,好聽點是個聽話兒子,難聽點就是個沒本事沒能耐的,在老太師的看顧下,如今也隻坐到了五品。
    老二便是趙駿好友,如今趙雲衢的老丈人,戶部尚書可謂位高權重,很是精明能幹。
    皇帝能夠欽點他一個戶部尚書去做考官,可見信任。
    老三既沒有老大的聽話,又沒有老二的本事,偏偏是個心比天高的,很讓盧太師頭疼。
    今日這一招,多半是與他脫不開幹係,要不怎麽說兒女都是債,連盧太師也不例外。
    趙駿拍了拍兒子的肩頭,笑著安撫道:“你也不必多憂,盧太師曆經兩朝而不倒,自然有他的本事,這點小風小浪,他怕是不看在眼中。”
    趙雲衢點頭笑道:“是兒子多慮了。”
    趙駿看著麵前頎長玉立的嫡長子,眼底也帶著幾分感慨:“年前我還與你母親說,娶妻娶賢,不求門第多高,能與你相互扶持就好。”
    “誰料聖人忽然賜婚,幸好盧兄與我相熟,也曾見過他家小女兒,是個樣樣出挑的。”
    趙雲衢難得有些害臊,臉頰泛紅:“讓父親操心了。”
    趙駿笑道:“還記得你剛出生的時候小小的一團,比安兒小了能有一半,當時我生怕養不活,你祖母還三跪九叩,求了那耄耋佩回來。”
    “幸好你爭氣,如今都要娶妻生子了,父親很是寬慰。”
    趙雲衢紅著臉,不知該如何回應。
    趙駿哈哈笑道:“等盧大人從貢院出來,父親親自帶你過去拜訪。”
    會試三日一場,一共也得考三場,不過盧大人作為副考官,雖然不如主考官那般擔責,也得等到考卷批改結束才能出來。
    趙雲安也知道了,等春闈結束,大哥哥的老丈人回家,他家大伯就要拖家帶口的過去拜見,指不定還能見到未來大嫂。
    他頓時打起精神來等著這一日。
    哪想到這邊貢院的門打開,考卷還未批改,便有人敲響了登聞鼓。
    順天府的衙役上門,卻要將趙雲衢直接鎖住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