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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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大公子, 請吧。”順天府衙役看似客氣,實則強硬。
    劉氏一把抓住兒子,連聲道:“這位差爺, 我兒並未參加此次春闈, 實在是與此事無關。”
    衙役拱手道:“不敢當伯夫人這一聲,此乃府尹大人親自下令,還請伯夫人不要讓小人為難。”
    “那能不能寬容一段時間,等伯爺回來再論?”劉氏又道。
    衙役卻隻說:“還需盡快到案。”
    “伯夫人若是不放心, 盡管派人跟著, 順天府按律辦案, 絕不會胡來。”
    劉氏還要再說什麽,趙雲衢卻拍了拍她後背:“母親, 兒子跟他們走就是。”
    “可是……”
    趙雲衢安撫道:“就像母親所說,孩兒並未參加春闈, 就算春闈有舞弊發生, 也與兒子無關,府尹大人派人請兒子, 頂多不過問詢幾句。”
    “諸位大人,請吧。”
    趙雲衢臉色平靜, 倒像是被人請去做客, 而不是查案。
    人一走, 劉氏就急得團團轉。
    “夫人,春闈舞弊乃是殺頭大案,偏盧大人深陷其中,此事還得盡快告訴伯爺才好。”
    原以為盧家是一門好姻緣, 哪知道這才幾日, 竟然就惹出這麽大的禍害來。
    劉氏自然也知道, 可派出去的人還未有回音,永昌伯與其他文武百官,如今都被扣在了朝中。
    “伯爺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來。”
    劉嬤嬤也是著急:“那現在怎麽辦,進了順天府指不定要遭罪,大少爺的身體哪能吃得消?”
    這也是他們最擔心的地方。
    劉氏一咬牙:“我去求母親。”
    趙老夫人也已經知道了此事,臉色還算鎮定:“你也不要太著急,先派人去順天府上下打點,衢兒已經是舉人,除非有真憑實據,否則順天府不會對他用刑。”
    劉氏聽了,果然鎮定了許多:“也是,來人隻說要問話。”
    “春闈舞弊,每一次都是腥風血雨,盧大人雖牽扯其中,但趙盧兩家聯姻,是陛下親自賜婚,衢兒為了避嫌沒有參加春闈,自然無人可以指摘。”
    劉氏擰眉道:“母親,正因為如此,順天府忽然上門拿人,我心底才覺得蹊蹺。”
    “他們不去抓敲登聞鼓的那些考生,也不查主考官,為何要帶走衢兒?”
    趙老夫人搖頭道:“你怎麽知道他們沒抓,沒查。”
    她心底有些不妙的預感,卻又怕說出來,反倒是惹得家中生亂。
    “看著家中孩子,別鬧出事情,再派人去宮門口守著,等伯爺一出來,就告訴他此事。”
    劉氏連忙點頭:“對對對,到時候讓伯爺親自去順天府要人,衢兒肯定就能出來了。”
    拿定了主意,劉氏便忙碌起來。
    等她離開,趙老夫人的臉色卻沉凝起來。
    張嬤嬤見她臉色不對,低聲問道:“老夫人可是擔心大少爺?”
    趙老夫人轉頭看她:“我這眼皮子一直跳,總覺得心底不安的很。”
    張嬤嬤安慰道:“老夫人自己也說了,大少爺並未參加春闈,與盧家的親事還是陛下賜婚,順天府最多問詢幾句,肯定很快就能回來。”
    “希望如此吧。”趙老夫人歎氣道。
    忽然,她瞧見屋內探出一個小腦袋。
    趙老夫人招了招手,趙雲安便走到她麵前來。
    趙雲安抿了抿嘴角,心底止不住擔心:“祖母,大哥不會有事吧?”
    “安兒別怕,你大哥不會有事的。”
    趙老夫人摟著他,輕輕撫摸著孩子的頭發,笑著說道:“勳貴世家,自來是要經曆風風雨雨,過了這個坎兒就好了。”
    “我擔心大哥哥的身體。”去年秋闈,趙雲衢就大病了一場,好不容易才養回來。
    順天府尹即使不敢用刑,可牢獄定然陰冷潮濕,身體健康的人進去一趟,出來也得大病一場,更別提趙雲衢的玻璃身板兒了。
    趙老夫人也擔心,隻能說道:“再等一等,等你大伯回來,就能去接你大哥哥回家。”
    事情的發展,卻遠沒有趙老夫人與劉氏期盼的那般順利。
    朝堂之上,此刻也因為舞弊一案吵開了。
    在考生敲響登聞鼓告禦狀的時候,趙駿便知道事情不妙,果然,舞弊一案朝著不可控的方向蔓延。
    而坐在皇位之上的皇帝,臉色卻比趙駿更加難看。
    春闈是重之又重的國事,隨著皇帝對幾位皇子的不滿,越發喜歡選拔新人。
    這一次春闈考官分成幾派,身後分別站著幾位皇子,讓皇帝心生不悅,這才會橫叉一筆,將盧慈宇塞進去當了個副考官。
    當時皇帝真正想派遣的人,其實是盧太師,他若是成為考官,以他的輩分和地位,其餘人都要退讓一步。
    隻可惜盧太師年事已高,近年來纏綿病榻,不能成行。
    皇帝不得不另選他人,這才點中了盧太師之子,如今的戶部尚書盧慈宇。
    盧慈宇自然也不願意冒這個頭,奈何聖旨已下,他也隻能硬著頭皮上。
    貢院裏,盧慈宇不肯多說一句話,不肯多做一件事,隻當自己是皇帝派來監督的壁畫,誰知小心謹慎之下,還是鬧出這般大事兒來。
    眼看朝堂吵鬧不休,皇帝怒吼道:“夠了!”
    “既然有學子對春闈有異議,那就三司會審,查出個究竟來。”
    “若有人膽大包天,汙蔑考官,那就重重責罰,真有舞弊,便要徹查到底嚴懲不貸!”
    皇帝的目光落到趙駿身上:“永昌伯,此次由你統領督察。”
    “陛下,此事不妥。”
    “永昌伯與盧大人有舊,且是兒女親家,其子原本是此次春闈考生,難免參與其中。”
    趙駿臉色一冷:“牛大人休要汙蔑,我與盧大人同朝為官,自然有舊,如此算來豈非人人都與盧大人有舊。”
    “再者我兒雲衢,乃是陛下賜婚,為避嫌並未參加春闈,還請陛下明鑒。”
    “趙大人何必動怒,你們兩家是兒女親家,牽扯其中難免有失公允。”
    趙駿冷笑道:“我自清白,豈容你任意汙蔑。”
    “陛下,即使趙大人自問清白,可兩家為姻親,落到天下人眼中難免非議。”
    皇帝眼神越發冰冷:“哦,那依牛愛卿所言,何人可堪重任?”
    牛大人下意識道:“此人合該位高權重,在文人中極為名望,才能壓得住此次舞弊大案。”
    他說完,還得意的朝著祿親王看去。
    卻見祿親王眉頭緊鎖,低頭咳嗽,臉上並無半點喜色。
    牛大人心底咯噔一下。
    下一刻,便聽皇帝冷笑道:“難為牛愛卿竟是想出讓盧太師審問親子的好辦法。”
    牛大人臉色一變:“陛下,臣並不是……”
    “咳咳咳。”祿親王連聲咳嗽,開口道,“陛下,不如挑選一位德高望重,卻又與此次春闈毫不相幹的大人,來主審此案。”
    “皇弟有何人選?”皇帝臉色明滅不定。
    祿親王淡淡笑道:“臣弟以為,王首輔就很合適。”
    話音一落,王首輔臉色一沉。
    他原本坐山觀虎鬥,誰知這老虎忽然落到了自己頭上來。
    明眼人都知道,此次舞弊案大有官司,一個鬧不好就得沾得一身腥。
    而且王家背後站著一位王皇後,對太後一脈向來不對付,祿親王為何忽然選了他?
    王首輔心思一轉,朝堂上這麽多人,怕是有大半都認為大皇子肯定參與其中。
    祿親王到底想做什麽,難道此次春闈舞弊,竟是與祿親王與太後無關?
    沒等王首輔想明白,皇帝卻已經做了決斷。
    “王愛卿確實合適。”
    “王大人,此次還需徹查到底,春闈大事,到底是誰在禍國殃民。”
    趙駿沉著臉走出宮廷,便瞧見了守在門口的下人。
    “發生了何事?”
    等聽見大兒子居然被順天府帶走,趙駿心底便是一跳。
    昨天才發生考生大喊舞弊,鬧到敲登聞鼓的地步,今晨朝上還未有決斷,順天府尹怎麽敢拿人?
    一定發生了他不知道的事情!
    趙駿當機立斷:“走,去順天府。”
    永昌伯府內,趙雲安一直陪著趙老夫人,左等右等,也不見大伯回來。
    倒是常鬆回來了一趟,得知趙駿下朝之後,直接就去了順天府。
    劉氏聽了心底一鬆:“伯爺定能帶著衢兒一塊兒回來。”
    趙老夫人眉頭未鬆,心底沒那麽樂觀。
    果然,靜等了一個時辰左右,趙駿才終於回到永昌伯府,身後卻不見趙雲衢。
    “官人,衢兒呢,為何沒有一道兒回來?”劉氏忙問。
    趙駿歎了口氣:“衢兒已被帶到了大理寺。”
    “什麽?”劉氏驚叫道。
    趙雲安也是一驚,原本隻說順天府尹要問話,怎麽人去了,卻被帶到了大理寺?
    趙老夫人抓著孫兒的手,連聲問道:“到底發生了何事,春闈舞弊,與衢兒何幹?”
    趙駿冷聲道:“學子中有人交代,說衢兒從盧大人處得到了考題,從而泄露給了身邊交好的幾位同窗。”
    “這怎麽可能,衢兒哪裏會做這樣的事情。”劉氏叫道。
    趙駿自然也覺得兒子不可能那麽傻,而且盧慈宇壓根不可能泄露考題,可現在偏偏有人證在,倒成了百口莫辯。
    “一定是那幾個同窗嫉妒衢兒,挨不住刑罰故意陷害。”劉氏喊道。
    趙駿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我也相信衢兒是無辜的,可舞弊一案牽連甚大,聖人已下令三司會審,由王首輔來統領。”
    趙老夫人立刻道:“竟是王首輔。”
    趙駿又道:“我前往大理寺上下打點,但未能見到衢兒。”
    明麵上的,是大理寺卿怕擔責,不允許他進去見趙雲衢。
    可暗地裏,大理寺那就是祿親王的地盤,讓趙駿不得不分外憂心。
    更讓他頭疼不已的是兒子的幾位同窗,那可都是國子監的學生,能進國子監的,自然都是官宦子弟,如今卻都深陷其中,還誣告趙雲衢。
    這背後又是誰在指使,目的為何?
    趙駿想來想去,隻想到了盧家,也許背後之人的目的並不是永昌伯府,而是盧家,隻是因為聯姻一時,趙雲衢成了對方想撕開的一道口子,遭受了無妄之災。
    劉氏聽永昌伯都未能見到趙雲衢,頓時心慌意亂:“伯爺,這可怎麽辦,大理寺是什麽地方,衢兒會不會被嚴刑拷打,他哪裏吃得住這個苦頭。”
    趙駿最擔心的也是這一點:“此次怕是難了。”
    趙雲衢身上有功名,順天府尹並不會用刑,可到了大理寺卻不一定了。
    尤其是在有人誣告的情況下,趙雲衢的處境絕不會太好。
    更可怕的是,盧慈宇也深陷其中,自身難保,為了查清真相,這對翁婿同命相連。
    劉氏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伯爺,能不能求陛下網開一麵,衢兒怎麽可能做那樣的事情啊,此次隻能是被盧家牽連了。”
    “住口。”趙駿冷聲喝道。
    劉氏被嚇得一愣。
    趙老夫人心知她是擔心兒子,這才口無遮攔,解釋道:“越是艱難關頭,越要風雨同舟,否則自家人鬧了起來,便讓人有可趁之機。”
    劉氏捂住嘴,眼淚卻止不住。
    趙駿歎氣道:“我這就進宮請陛下開恩。”
    可他心底卻明白,這樣的舞弊大事兒,又有人證證詞,趙雲衢一時半會兒絕難脫身。
    沒等趙駿出門,趙雲安追上去:“大伯,我要一起去。”
    趙駿摸了摸他的頭:“安兒,你乖乖待在家裏,衢兒不會有事的。”
    “大伯,我能幫上忙的。”
    趙雲安怕他以為自己任性,急急忙忙的掏出那塊五福捧壽的玄玉配。
    那是周歲宴上,皇帝送給他的。
    趙雲安高舉著玄玉,道:“陛下說給我一句金口玉言,如果陛下不答應大伯求情,那我就用了這句金口玉言。”
    趙駿沒料到他會這麽說,愣道:“安兒,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聖人的一個承諾,可勝過世界上大多價值連城的寶物。
    趙雲安卻說:“我隻知道不如大哥哥重要。”
    “大伯,你就帶我一起進宮吧,我保證乖乖聽話不搗亂。”
    趙雲安抱住他的大腿:“我知道大哥哥出了大事兒,金口玉言不就是要在這種時候用嗎?”
    他不是真正的孩子,對皇帝這句承諾的含金量心知肚明,但還是想去試一試。
    趙駿見他眼神堅定,死死的抱著自己的大腿不放,心底感念他們兄弟情深,略作思索,到底是將他一起帶上了。
    宮廷之中,皇帝也早早得到了消息。
    他眉頭一皺:“趙雲衢也牽扯其中,哼,朕插手春闈,到底是礙著誰的眼。”
    周圍的太監宮女都噤若寒蟬。
    皇帝隻覺得額頭一陣陣疼,心底懷疑著一個個對象。
    是太後大皇子,還是他的好皇弟,亦或者是那心思越來越大的二皇子,更甚者剩下的兩個小的也參與了進來。
    “他們這是想幹什麽,盧家忠君不二,他們便要合起夥來拉下馬!”
    春闈科考,原本正是朝廷選拔人才的時候,如今卻成了他們排除異己的手段。
    “陛下,永昌伯求見。”
    皇帝一聽,便知道他為何而來。
    “不見。”
    趙雲衢是不是冤枉,皇帝心知肚明,可他自己的兒子都亂成一團,哪有功夫去管別人的兒子。
    不過是吃幾日苦頭,誰讓他交友不慎,讓人抓住了把柄。
    馬原原本該退下,但卻躬身未走。
    皇帝皺眉怒道:“怎麽,你也有話說?”
    馬原連忙跪下請罪:“陛下,永昌伯身邊還有一人。”
    “哦,他帶著□□一道兒來了?”
    “並非是□□郡主,是——趙七小公子。”
    皇帝臉色微微一沉。
    半晌,皇帝沉吟道:“帶那孩子進來讓朕看看。”
    馬原這才退了出去,皇帝隻說見孩子,那永昌伯自然沒法一起進來。
    趙駿心底不安,隻得塞了荷包給馬原,低聲道:“侄兒年幼,還請公公照顧一二。”
    馬原笑道:“伯爺放心,陛下一貫是喜愛趙七郎的。”
    趙駿哪裏能放心的下,陛下的喜歡虛無縹緲,萬一趙雲安說錯話觸怒了皇帝,難道陛下會因為這幾分喜歡就寬容?
    一時之間,趙駿倒是後悔起來。
    趙雲安卻鎮定不已,臨走前還抬頭道:“大伯放心。”
    趙駿一點都不放心。
    馬原帶著孩子一路往殿內走,見趙雲安小小的年紀,卻分外的乖順鎮定,心底也是一陣歎息。
    “小公子,陛下就在裏頭,進門要先行禮。”
    “多謝公公提醒。”趙雲安似模似樣的道了謝。
    除了繈褓那一次,這是趙雲安第一次進宮,往年的宮宴,趙駿能不帶他,自然是都不帶,免得入了有心人的眼。
    再一次進宮,趙雲安隻覺得宮殿分外的大,門檻兒分外的高,地麵分外的冷。
    皇帝隻高高在上,冷眼看著趙雲安笨手笨腳的進來,生疏無比的行禮。
    這孩子分明是讓趙家養得嬌慣,玉雪可愛,臉頰也依舊是嫩生生,胖乎乎的顯得嬌憨。
    瞧著他的動作,皇帝心底的鬱氣倒是消散了一些。
    “起來吧,永昌伯帶你進宮,可囑咐了什麽?”皇帝開口問道。
    趙雲安知道越是高高在上的人,越是多疑多慮,他若是說沒有,皇帝才不會相信。
    “大伯說安兒要乖乖聽話,不能胡鬧,不能惹得陛下生氣。”
    皇帝冷哼一聲:“就這些?”
    “難道你們叔侄倆進宮,不是為了趙大郎一事?”
    趙雲安抬頭看著他:“是為了大哥哥。”
    “陛下,你能下令,讓我大哥哥現在回家嗎?”
    此話一出,旁邊的馬原都嚇得為這位小公子掬一把汗。
    皇帝眯起眼睛來:“大膽!”
    趙雲安一聽,立刻噗通一聲,清脆的跪在了地麵上。
    皇帝冷哼道:“這就是永昌伯教你的,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趙雲安連忙搖頭,眼底有些慌亂的神情:“不是大伯教我的,是我自己想的。”
    皇帝心想也是,就算永昌伯想利用他對這孩子的喜歡,也不敢這麽教他觸怒君威。
    再看小孩兒被嚇得眼眶都紅了,眼睛水汪汪的惹人心疼,皇帝幽幽歎了口氣。
    “起來吧,朕不是生你的氣,跪著做什麽。”
    趙雲安心底嗬嗬,但他從來不會虧待自己,立刻麻溜的爬了起來。
    皇帝一看,又覺得到底是嬌養長大的孩子,讓他起來就真的起來,半點心思都不多想。
    他膝下那幾個皇子,別說六歲,三四歲都早早會看人臉色了。
    可偏偏如此,皇帝心底又多了幾分喜歡。
    誰會不喜歡長相可愛,心思單純的真孩子呢。
    “到朕跟前來。”
    趙雲安看著他那招呼貓狗的手勢,乖乖的走過去。
    皇帝低頭看了看他,又說:“沒瘦,看著似乎還胖了些。”
    趙雲安露出個笑容,說:“是過年的時候吃得多,三哥哥說我像是一隻小豬,總也吃不飽,什麽都愛吃。”
    皇帝一聽,笑著問:“除夕賞你的栗子糕可吃到了?”
    “吃到了,可香啦。”趙雲安又道,“送過來的時候涼了,我就在火上烤了烤,味道特別好,哥哥姐姐們都想吃,我都不舍得,隻給他們分了半塊。”
    皇帝終於被哄笑了:“到底是小孩子,一塊栗子糕都舍不得,馬原,讓人多準備一些,等安兒出宮的時候給他帶上。”
    “是。”馬原心底咋舌,暗道陛下與這趙七公子確實是投緣,這才幾句話的功夫,居然就被逗笑了,方才還嚇人的很。
    皇帝隨口吩咐了一句,這才又看向趙雲安:“栗子糕你都舍不得,那你可知道,朕的承諾價值千金,一旦用掉了,可再也沒有了。”
    趙雲安使勁點頭。
    皇帝又道:“既然知道,那你還要用?”
    趙雲安卻說:“可我想大哥哥回家,大哥哥不在,就沒有人陪我讀書寫字,大哥哥對我可好啦,元宵燈會的時候,娘不放心讓我出門,大哥哥就提前回來,帶著我到樓頂看花燈。”
    “陛下,您見過跑馬燈嗎,那燈籠特別好看,還會自己走,能變著花樣來呢。”
    元宵燈會?
    皇帝不知想到了什麽,眼神又是一沉。
    趙雲安再接再厲道:“所以我想讓大哥哥回來,我知道陛下是金口玉言,特別特別厲害,是世界上最厲害的人,陛下能不能幫我讓大哥哥回家。”
    “陛下,您能幫幫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