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陌上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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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雲安翻身上馬, 身輕如葉,一手挽著韁繩,很有一番從容瀟灑的架勢在。
    “三哥, 你快點。”
    與唇紅齒白,容貌俊美的弟弟不同,趙三郎已過弱冠, 因常年練武顯得虎背熊腰,是趙家幾個男丁裏頭身材最為魁梧的人。
    趙雲平一如當年,開口便是取笑:“天還沒亮,你這麽著急做什麽,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去接新娘子。”
    趙雲安翻了個白眼:“大哥哥要回來, 難道你不著急?”
    “知道你與大哥哥最要好,人還沒回來,眼底已經沒我這三哥哥了。”趙雲平嬉笑道。
    趙雲安揚起鞭子:“到底走不走。”
    “走。”
    趙雲平一聲駕,身下的駿馬便奔騰而出, 隨風飄起他的朗笑聲:“咱倆來比一比誰更快。”
    在城中, 他們還得放慢馬速,但等出了城門, 兄弟倆便肆無忌憚的策馬狂奔,倒是讓隨從們都快追不上。
    一直到看見京郊碼頭的蹤影, 趙雲平才拉停駿馬:“七弟, 你又輸了。”
    趙雲安也不在意, 笑道:“誰讓三哥哥騎馬第一厲害。”
    他們倆的駿馬都差一個頭,趙雲安的小馬還是趙雲平那一匹的親兒子,自然追不上。
    趙雲平笑著下馬, 轉身習慣性去接弟弟。
    趙雲安翻了個白眼, 避開他的手, 自己利落的跳下來:“三哥,我今年十二歲,不是兩歲,用不著這樣。”
    趙雲平哈哈一笑,仗著人高馬大壓著他肩頭:“誰讓你光長腦子,不長個子,哥哥我習慣了。”
    “你再這樣我生氣了,待會兒讓大哥哥做主。”趙雲安使勁想撇開他的手。
    趙雲平習武多年,哪裏是他能撒開手的,兄弟倆頓時糾纏成一團。
    等靜書馬貴帶著人追上來,便瞧見兩位大少爺衣服也亂了,發髻都快散了。
    “兩位少爺,您倆可悠著點,待會兒大少爺見了,指不定要擔心了。”靜書笑道。
    趙雲平一看,弟弟的發髻都被快被他弄散了,摸了摸鼻子笑道:“哎,怪我怪我,安兒,三哥給你梳頭吧。”
    趙雲安立刻捂住腦袋:“可別,讓馬貴來。”
    “你小子還敢嫌棄哥哥。”
    趙雲安指責道:“上次誰說幫我梳頭,結果扯下一把頭發來。再多來幾次我就成禿頭了。”
    “我可是趙三郎,三哥願意幫你梳頭,那是你的福分,別人求都求不來的。”
    趙雲安立刻道:“這福分還是給未來三嫂嫂吧,我不要。”
    一晃六年,已過弱冠的趙雲平也早已定親,婚期就在這年春天,趙雲衢這時候回來,也是要參加弟弟的大婚。
    兄弟倆吵嘴的時候,馬貴已經找了路邊的攤子,讓自家少爺坐下來整理發髻。
    趙雲平大大咧咧的在對麵坐下,喝了口茶寮的粗茶,皺了皺眉就放下了。
    “瞧你那臭美的樣兒,又不是姑娘家,整日梳妝打扮算怎麽回事兒?”
    趙雲安壓根不理他:“君子自當潔似玉。”
    趙雲平嗤笑道:“小屁孩還君子,回頭我跟父親說,讓你隨我去軍營鍛煉鍛煉,什麽毛病都給治好了。”
    趙雲安挑了挑眉,忽然招呼道:“大伯,您家這茶水不錯,再來一壺,多放點茶葉。”
    茶寮的老板一看他們,便知道是富貴人家少爺,聽見這話連忙殷勤的送了一壺濃茶過來。
    “小少爺您真有眼光,這茶葉是我自家種,自家炒的,不說多珍貴,但茶味更濃。”
    趙雲安笑著給了錢,又把茶壺推到了趙雲平麵前:“三哥哥,您喜歡就多來幾杯。”
    趙雲平摸了摸鼻子,不再說話了。
    這茶葉都苦了,他是能吃苦,但現在實在沒必要。
    一會兒功夫,趙雲安就收拾整齊了,又變成了翩翩少年郎。
    他有些坐不住,時不時往碼頭的方向看:“大哥哥怎麽還沒來?”
    “坐船時間不準,早一些晚一些都有可能的。”
    趙雲平心底也急著想見大哥,口中卻又說:“這麽大太陽,讓你在家等著偏不樂意。”
    “那怎麽行,我就要親自來接大哥哥。”趙雲安道。
    這一日碼頭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忽然,一艘大船靠近了碼頭。
    “是不是咱家的船?”趙雲安站起身往那邊看。
    趙雲平抬頭一看就搖頭:“不是咱家的,咦,怎麽像是顧家的船。”
    “顧家?”
    趙雲安驚訝道:“顧家,難道是榮威將軍府?”
    六年的時間,足夠朝堂風雲變幻。
    盧太師告老還鄉之後,王首輔便成了首屈一指的重臣,連帶著王皇後一脈越發顯赫。
    皇帝流露出讓王皇後擇子的意思,明眼人都明白,皇帝這是為選太子做準備。
    四位皇子為這嫡子位置爭破了頭。
    那段時間,朝堂詭譎多變,各方勢力相互扯後腿,不斷有朝臣被貶。
    讓所有人都意外的是,三年之後,在四位皇子中勝出的,並不是身後站著太後祿親王的大皇子,也不是備受寵愛的二皇子,更不是後來者居上,風光無限的四皇子。
    而是一直以來平平無奇,浣衣局宮女所出的三皇子。
    一場亂戰,最後竟是讓最瞧不上的一位兄弟上了位,幾位皇子哪裏能忍,一時之間倒是聯起手來,要將三皇子拉下馬。
    這時候他們卻恍然發現,手中人馬在相互扯後腿中折損殆盡,而三皇子身後站著皇後和王家,已經不是他們可以隨意揉捏的。
    皇帝又是一番連敲帶打,扶持三皇子,倒是讓其餘皇子沉寂下來,安穩了幾年。
    在帝後聯手扶持下,三皇子倒是慢慢坐穩了嫡子的位置。
    聽說這位三皇子才能平平,卻極為孝順,之前皇帝重病,三皇子扇枕溫襲、臥冰懷橘,終於得到皇帝的認可,鬆了口。
    此次榮威將軍進京,為的怕就是冊封太子一事。
    趙雲安有些疑惑的問:“榮威將軍不是一直駐守在邊疆,怎麽會坐船來京城?”
    趙雲平身在軍中,倒是知道的多一些:“榮威將軍原配早亡,繼室和兒女都養在祖籍青州,也許他半路轉道青州接了他們。”
    一個個大箱子已經從船上抬了下來,行李實在是不少。
    趙雲安抬頭去看,正巧瞧見一位姑娘站在船頭,正在指揮下人們搬東西。
    大概是他的目光停留的久了一些,那姑娘回頭,兩人的目光巧合撞在了一起。
    趙雲安微微一愣,下意識的露出個笑容來。
    船頭的姑娘也是一愣,卻大大方方的回了一個禮。
    她與京城嬌生慣養的姑娘家不同,膚色微黑,個子挺拔,少了幾分女兒家的嬌柔,倒是有幾分英姿颯爽。
    “姑娘,您瞧見誰了?”
    身邊的丫鬟好奇道,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
    顧季夏隻說:“隻是個路人。”
    丫鬟卻已經瞧見坐在碼頭邊,茶寮裏的人,驚訝道:“那邊的小少爺長得可真好看。”
    顧季夏瞪了她一眼,教訓道:“下了船就是京城,以後可不能口無遮攔。”
    丫鬟吐了吐舌頭,壓低聲音道:“但是他就是長得好看嗎,比咱路上遇到的那位趙大人還要好看。”
    趙雲安並未將這一眼放在心上,轉頭又去看後頭的船隻,隻是左右也見不著大哥哥的身影。
    忽然,一位穿著青黑短衫的女仆走過來:“趙七少爺,我家主子請你過去一敘。”
    趙雲平眉頭一皺:“你家主子是誰,怎麽請人說話也不自報姓名?”
    女仆隻說:“趙七少爺一見便知,是位故人。”
    “哪家的故人這麽不懂規矩。”趙雲平冷哼。
    “七弟,別搭理這藏頭露尾的人家。”
    趙雲安也是皺眉,抬頭問道:“若是不說是哪家故人,我可不敢去,誰知會不會是歹人。”
    “就是,這碼頭上人來人往的,若有歹人見我弟弟長得好,直接綁了去,往船上一塞就能帶走,豈不是連哭的地方都沒有。”
    “這……”
    後頭又走來一位婢女,看著比那女仆機靈許多:“趙三少爺不必擔心,我家主子沒有惡意。”
    “隻是多年未見,剛好在碼頭遇到,主子才臨時起意。”
    說著,便將身後的大匣子放在桌上:“既然七少爺有所顧慮,主子說,以後有的是再見的時間,這份賠禮隻是小小心意,還請七少爺一定要收下。”
    不等趙家兩人反應,竟是行了禮,直接走人。
    “哎,你等等。”趙雲平正要叫住他們,卻見兩人已經上了馬車。
    驀的,趙雲平的目光落到那馬車上,神色微微一變,竟是忘了阻止。
    “那是祿親王府的馬車。”趙雲平臉色陰沉下來。
    祿親王府?
    舞弊案後,祿親王一直稱病不出,即使大皇子被圍攻的節節敗退,這位叔叔兼舅舅也聽而不聞。
    祿親王妃操辦完汪家小公子的婚事之後,也重病休養,一直在莊子上住著。
    如今能坐著祿親王府馬車的人,除了被特赦回京,參加冊封太子典禮的珠玉郡主,還能有誰。
    “是那個瘋女人回來了。”
    趙雲平臉色一沉,一把拉起弟弟來:“不行,你得趕緊回府,最近都不要露麵。”
    趙雲安連忙阻止他:“三哥,你做什麽?”
    “她是個瘋子。”趙雲平壓低聲音,“當年你還是繈褓中的嬰兒,她都不放過,如今你越長越大,越發像二叔,難保她見著不發瘋。”
    趙雲安卻說:“即使馬車內是珠玉郡主,她肯定也早就瞧見了我,如今隻派人送了賠禮,可見並不會再做什麽。”
    “誰知道瘋子會怎麽想。”趙雲平堅持道,“你趕緊回去,大哥知道了也會同意的。”
    趙雲安無奈,隻得說:“三哥哥,你確定讓我現在回去,到時候跟祿親王府的馬車前後腳,那豈不是更加危險?”
    趙雲平一聽也是,點頭道:“也有道理,那你跟在我身邊,別離我太遠,誰要動你就得從老子的屍體上踩過去。”
    趙雲安心底感動,卻又無奈:“三哥,我都十二歲了,不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嬰兒,怎麽可能任人宰割。”
    別看他身體不如趙雲平強壯,那是因為還在青春發育期,實際上孟青霈是個全能,他的武藝騎射也從未落下。
    可惜好說歹說,趙雲平還是不安心。
    他嘀咕道:“雖說祿親王府大不如前,可聖上忽然同意珠玉郡主回來,誰知道後頭又會怎麽樣。”
    祿親王府的馬車慢慢前行。
    馬車內,坐著的正是珠玉郡主。
    十二年的時間,珠玉郡主蒼老不少,臉上已經有了歲月的痕跡,隻是挺直的脊背,身上的威嚴讓人不敢小覷。
    “那孩子可嚇著了?”
    婢女忙道:“趙七公子很是鎮定,倒是趙三公子擔心的很。”
    珠玉郡主笑了一聲:“你不知道,那孩子自小是個膽兒大的,才在繈褓的時候便喜歡我,瞧著我還會笑。”
    婢女也是知道一些當年的事情,聽見這話隻低頭不敢接。
    珠玉郡主似乎心情極好,又看向身邊的女兒:“傲兒,本宮瞧著那趙七郎不錯,不如選了給你當夫婿如何?”
    作為珠玉郡主嫡親的女兒,丁傲兒與她既然不同,竟是個看起來膽小,有些羞怯的小姑娘,身上沒有半點親娘的張揚跋扈。
    一聽這話,丁傲兒臉色微白:“娘,父親說已經為我選好了夫婿。”
    珠玉郡主嗤笑道:“他能有什麽好人選,不過是從一群矮子裏頭挑,歪瓜裂棗不堪入眼。”
    “我瞧著趙七郎就不錯,十二年不見,他出落的越發俊朗了,有當年趙探花的風範。”
    “本宮與趙探花有緣無分,如今倒是能成全了你。”
    丁傲兒都快被親娘嚇哭了,戰戰兢兢的說:“可是娘,我,我不喜歡長得太好看的。”
    珠玉郡主擰起眉頭看著她。
    丁傲兒嚇得拽緊了帕子。
    半晌,珠玉郡主嗤笑了一聲:“你是不是傻。”
    “你那個爹的話,聽聽就罷了,當真可是會害了你一輩子。”
    丁傲兒隻低著頭,顯然作為爹娘唯一的女兒,她與郡馬的感情比跟親娘好許多。
    珠玉郡主麵露嫌棄:“到底是不是我親生的,一點都不像我。”
    “既然跟我回到京城,那就拿出郡主之女的氣勢來,唯唯諾諾像什麽樣子。”
    丁傲兒含著眼淚,就是低著頭不說話。
    珠玉郡主見她這般就心煩,索性把人打發到後頭的馬車上。
    但眼看女兒逃也似的離開,就好像她才是洪水猛獸,心底頓時又來氣。
    “當年不該仗著一時之氣,把傲兒送給那老太婆養,如今反倒是養出了個冤家來。”
    婢女柔聲勸道:“姑娘年歲還小,郡主慢慢教導就是。”
    “隻怕本性如此,拗不過來。”
    珠玉郡主停頓了一下,又說:“母妃那邊可有回應?”
    “王妃娘娘說,郡主這些年都做得很好,後頭的事情,她自有安排。”
    珠玉郡主這才露出幾分快意來:“好,本宮便要看看那些笑話我們母女的,最後落到什麽下場,我不好過,他們統統別想好受。”
    見她又有幾分癲狂發作的跡象,婢女連聲道:“郡主娘娘,方才奴婢見著那小公子,確實是長得極好。”
    珠玉郡主一頓,也跟著說:“是啊,他長得像趙弛哥哥。”
    “等回京之後,郡主想見他也有的是機會。”
    珠玉郡主卻陷入了沉思:“罷了,以後再說吧。”
    另一頭,趙雲安打開匣子,隻看了一眼,就趕緊給關上了。
    趙雲平轉身,瞧見弟弟打開了盒子,連忙道:“你怎麽就開了,萬一裏頭藏著毒藥怎麽辦?”
    “三哥哥,你過來看一眼。”趙雲安招呼道。
    趙雲平擠過去,趙雲安小心翼翼的打開盒子。
    下一刻,趙雲平差點沒被裏頭的珠光璀璨亮瞎了眼睛。
    “這這這……”
    趙雲安合上盒子,皺眉道:“這也太貴重了。”
    他沒想到,珠玉郡主說的賠禮,居然是一盒子的各色寶石,簡直能閃瞎狗眼。
    趙雲平也皺眉:“她到底想做什麽,現在送歉禮不覺得太遲了嗎?”
    趙雲安倒是記得,當年珠玉郡主和祿親王府先後都送過賠禮,如今還堆在他的小庫房裏頭,都是真金白銀。
    珠玉郡主出手還是一樣的大方。
    “馬貴,先收起來,等回府再找機會退回去吧。”
    趙雲平心底覺得可惜,畢竟那一盒子價值千金,不過比起弟弟的安危來,金銀珠寶也算不得什麽。
    此刻他有些發愁:“都這麽多年過去了,她到底想做什麽?”
    再看七弟越長越好看,據說跟二叔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趙雲平就覺得發愁。
    哎,男人長得太好看,也會成為紅顏禍水,瞧瞧二叔一家就知道了。
    趙雲平忽然道:“七弟,要不然你跟我去軍營住一段時日,保準用不了多久,你皮膚也黑了,身材也壯實了,那郡主就喜歡唇紅齒白的小白臉,等你練出來一身腱子肉,她肯定就瞧不上你了。”
    越說,他覺得自己這法子真不錯。
    “哎,我怎麽沒早點想到,要是當年二叔用這個法子,也不用怕郡主糾纏了。”
    趙雲安嘴角抽了抽:“三哥,你還記得我要參加今年院試嗎?”
    將將十二歲的趙雲安,年前已經通過了童子試,依照孟青霈的意思,是打算讓他今年下場試試看。
    趙雲平拉住他說:“院試重要,還是你的後半輩子重要?”
    “我跟你說。”他神神秘秘的壓低聲音,“外頭傳言,珠玉郡主在涼州肆無忌憚,養了一群麵首,一個個都是俊美風逸的美男子,雖然你還小,但誰知道她會不會喪心病狂。”
    趙雲安不太信這話:“三哥,你從哪兒聽來的,涼州是丁郡馬的地盤,丁家能容得郡主亂來?”
    “誰不知道丁郡馬就是屬烏龜的,他能管得住這位郡主。”
    再往下說,難免有些不尊敬。
    趙雲安搖頭道:“多謝三哥哥為我操心,但不必如此。”
    “祿親王府還是以前的祿親王府,可永昌伯府卻不是以前的永昌伯府,我也不再是孱弱嬰兒。”
    趙雲平一想也是,到底是咽下了剩下的話。
    不過等回家見到了永昌伯,他自然是要提一提珠玉郡主送來一盒子金銀珠寶的事情。
    船隻一艘艘靠岸,人來人往。
    趙家兄弟從日出,一直等到晌午時分,將就著在碼頭吃了一碗湯麵,才終於見到了趙家的船。
    趙雲安發現之後,第一時間跳了起來:“大哥哥,我在這兒,大哥哥。”
    “別喊了,還那麽遠哪能聽見,別把嗓子喊劈了。”
    趙雲平一邊拉著弟弟,一邊自己往碼頭高處一站,叉腰中氣十足:“大哥,我們在這兒。”
    那聲音大的,差點震聾了趙雲安的耳朵。
    聲音大的好處顯而易見,顯然遠處趙家船上的人,也已經看見了這邊的弟弟。
    趙雲衢如今已經是朝廷命官,自然不會學著兩個弟弟大吼大叫,隻是命人揮舞著旗幟。
    “這倆弟弟真是胡來,待會兒怕是要喝雪梨湯了。”
    趙雲衢說著,眼底卻滿是笑意。
    盧氏入門後不久就隨著趙雲衢外放,這些年生育了一子,夫妻倆感情極好。
    此刻她一眼便知道,夫君的心情極好,渾身上下都是難得的輕鬆。
    “爹爹,那是我兩位叔叔嗎?”
    趙瑾是在任上出生的,今年才四歲,從未見過永昌伯府的長輩們。
    趙雲衢索性伸手將他抱起來,指著遠處說:“大的那個點是你三叔,小的那個點是你七叔,等到了永昌伯府,讓他們帶著你玩。”
    趙瑾立刻往遠處看,使勁揮舞著小手。
    趙雲平自認為得到了回應,興奮的說:“安兒快看,大哥抱著的孩子肯定是咱大侄兒。”
    “瑾兒,我是你三叔呀。”
    趙雲安嘴角含笑,兩人興奮不已,都無視了周圍人。
    靜書與馬貴習以為常,兩人默契的無視了周圍人異樣的眼神。
    幸好船隻很快靠岸。
    趙雲衢一下船,首先擁抱了兩位弟弟。
    三兄弟使勁拍了拍彼此的後背,即使這些年沒斷了書信,可此刻依舊久別重逢,難掩激動。
    “爹爹,我喘不過氣來。”被摟在最中間的趙瑾嘟囔道。
    “這就是我大侄兒吧,呦,長得真好,一看就知道是我趙家的人。”
    趙雲平笑嗬嗬的想接過去。
    誰知趙雲衢很偏心,見趙雲安眼巴巴的盯著,就把兒子塞進他手裏:“安兒來看看,從今往後,你就不是府內最小的孩子了。”
    趙雲安手忙腳亂的抱著孩子,一低頭,迎上一雙黑葡萄的大眼睛。
    也許是血脈相連,趙雲安一瞧見這孩子就覺得喜歡,忍不住的笑道:“瑾兒你好,我是七叔,從今往後我罩著你。”
    “切,搶我的話。”趙雲平吐槽道。
    趙雲衢拍了他一下,笑罵道:“你幾歲了,還跟安兒吵鬧。”
    趙雲平也不在意,笑嗬嗬的幫忙:“大哥大嫂,咱快回家吧,祖母他們肯定都等急了。”
    “原本大家都說要來,但被我們倆搶了先。”趙雲安笑著說。
    很快收拾了行禮,盧氏抱走了兒子,讓他們三兄弟能坐在一輛馬車上說說話。
    趙雲衢一邊一個弟弟,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滿意不已:“都長大不少。”
    趙雲平將胸口拍得碰碰作響:“那可不,結實的很。”
    趙雲安靠在他身邊,問起這些年的事情來。
    趙雲衢笑盈盈的說著,自然是隻報喜不報憂,似乎他外放的日子過得分外悠閑。
    一時間,馬車裏倒是歡聲笑語不斷。
    盧氏抱著兒子,忍不住也跟著笑:“難得見你爹爹這般高興,果然回家是對的。”
    趙瑾還不明白事兒,隻知道跟著點頭:“瑾兒也高興。”
    驀然,前行的馬車停住了。
    趙雲平扯開簾子往外一看,臉色就是一變:“糟了,怎麽這麽倒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