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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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棲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撞到了身後人的身上,沈裴見狀伸手扶住他的胳膊穩住身體。
    傅言州的眼神頓了頓,麵上看不出什麽神情。
    沈裴微笑著朝他頷首:“傅總,好巧, 又碰到了。”
    傅言州望著兩人手上提著的塑料袋, 裏麵裝著些吃的零食和生活用品。
    他垂下眼皮, 下意識地想要伸手去摸煙,卻發現口袋裏空空如也。
    他這才發現在等宋棲的時候煙已經抽完了。
    沈裴微笑著又問了一遍:“傅總,在這是有什麽事嗎?”
    “宋棲。”
    傅言州開了口, 叫的卻是宋棲的名字, 語氣是出乎意料的平靜。
    “你們住在一起嗎?”
    宋棲皺了皺眉,覺得他這話問得奇怪,他抿了抿唇道:“我不喜歡和別人一起住。”
    一個問題結束後, 傅言州又問了個問題, 這次比之前的更奇怪。
    “那你喜歡他嗎?“
    即使傅言州語氣放得很緩, 但是宋棲還是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
    頓了幾秒後, 宋棲才垂下眼, 囁嚅道:“….不關你事。”
    都已經分手了,傅言州也找了新歡快活,為什麽還要管自己的私生活。
    看到宋棲這個態度, 傅言州扯了扯嘴角, 也不知是什麽意味。
    宋棲握著鑰匙的手微微用力, 用很低的聲音回答他。
    “傅言州,我們已經結束了。”
    說完他就率先一步進了屋, 然後接過沈裴手裏的塑料袋, 朝他扯了扯嘴角。
    “今天就謝謝你了。”
    說完他甚至沒有和別人視線對視, 就關上了門。
    關上門後宋棲並沒有急著走開, 而是站在在門口,聽著外麵的動靜。
    他聽到外麵的人似乎靜站了會,然後才想響起輕微的腳步聲。
    宋棲知道這是離開了。
    他這才拖著沉重的身子回到臥室,一夜沒怎麽休息好,讓宋棲一撲到床上就立刻沉沉地睡了過去。
    他夢見傅言州站在門口,等著自己。
    不同的是夢裏的他十分冷淡。
    他靠著門框,手裏打火機點燃的幽幽火光在黑暗中十分顯眼。
    終於他抬起了眼,眉眼陰鬱冷淡,臉上帶著淡淡的厭倦。
    他說:“宋棲,我有點累了。”
    宋棲幾乎是立刻從睡夢中驚醒,這才發覺原來是一個夢。
    此時屋子裏的窗簾沒有拉開,四周看上去昏昏暗暗,宋棲渾渾噩噩的下了床,準備去找點東西吃。
    最後又忍不住發起呆。
    所以傅言州現在到底是什麽意思?
    為什麽昨晚會來找自己?
    說實話,宋棲從未見過傅言州那樣,他總是雲淡風輕的,像是任何事都不能讓他失控。
    他為什麽會等自己一夜?
    有什麽話對他說?
    接二連三的疑問從腦海裏冒出來,宋棲有些後悔昨晚沒有問清楚了。
    可是他總覺得就算問也得不到什麽答案。
    正在他陷入沉思時,玄關處的門傳來了一陣敲門聲。
    宋棲隻好穿著拖鞋去開了門,門剛一打開,肖宇便立刻竄了進來,身後跟著一大群小助理。
    宋棲已經很久沒看過這麽大的陣仗了,不由愣在了原地。
    “這是…..”他微微皺眉。
    肖宇來不及和他解釋,直接招呼化妝師和發型師往他身上折騰。
    宋棲剛睡醒,人還是懵懵的,黑發亂糟糟的微微立起,看上去懵懂又無辜。
    肖宇飛快道:“快快!二十分鍾搞定!時間來不及了!”
    “到底怎麽了?”
    肖宇一提這個就一肚子火氣,“打你電話又沒人接!你知道我跑你家來四個輪子都要開出火花了嗎!”
    宋棲:“我在睡…..”
    肖宇稍微冷靜了些,蹲下身子平視宋棲,“宋棲,你聽好了,這是我們最後的機會。”
    一直在狀況外的宋棲:“你倒是說啊到底怎麽了….”
    聽完肖宇講的話後,宋棲終於反應過來了些。
    “你說陳導想讓我去試一試男二?”
    “對。”肖宇小心的看著他的臉色,生怕他不滿意是二番,連忙解釋道:“二番又怎麽樣,你看不少影界大咖都是二番起家。”
    宋棲倒不是因為這個,他有些困惑道:“陳導為什麽會讓我演這個角色?”
    肖宇本來想把陳采月的原話說出來,他說宋棲有一種“破碎的美感”,很適合男二這一個角色。
    但是想了想,肖宇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什麽是“破碎的美感”,美感就美感,怎麽還破碎了,總感覺不太吉利。
    於是隻含糊說:“可能看中你演技了吧。”
    聽到這話,宋棲果然高興了些,乖乖地任由發型師在自己身上搗鼓。
    雖然話這麽說,但是這一角色也並非就是十足十把握是宋棲的,陳采月隻是給了宋棲試鏡的機會。
    到了試鏡地點時,走廊上已經站了不少演員。
    他們一見到宋棲,不由紛紛側目,暗自打量著他。
    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宋棲怎麽說也是紅過,雖然如今負麵新聞纏身,但是怎麽著也比從未紅過的十八線更引人注目。
    宋棲裝作沒聽到周圍人的竊竊私語聲和露骨的打量,將帽沿壓低了些。
    輪到宋棲走進去時,周圍人都下意識的閃身避讓,給他讓了條道。
    試鏡場內隻有陳采月和幾個製片人,一旁的白板牆上貼了不少演員的照片。
    一看到他進來,陳采月手中把玩著筆的動作頓了頓,然後朝著旁邊的製片人小聲耳語了幾句。
    宋棲不知為何有些緊張。
    比起今天來試鏡的其他人,他今天穿的太過普通,臉色也有種病態的蒼白,偏偏嘴唇嫣紅。
    可陳采月卻像是對他的形象很滿意,明知故問地問他:“你今天來試什麽角色。”
    宋棲點頭,說出了男二的名字。
    他看劇本時就覺得男二是個有些神經質的人,思維不能以常人想法去理解,是個遊走在社會邊緣的人物。
    宋棲從未演過這樣的角色。
    之前他演的都是清一色的偶像劇男主,演技按著一個模子套就行。
    他演技不差,網上的人罵他也隻是罵他公式化演技,演什麽都千篇一律。
    這次對他來說是個巨大的挑戰。
    陳采月看他有些緊張,讓人給了他一杯水。
    見他接過後無意識地摩挲著杯壁,眸色不由微微一定,這是劇中人物的小動作。
    再看宋棲時,陳采月的臉色認真了些。
    看他這麽努力入戲,於是便讓人又給了他一個打火機和一包香煙。
    宋棲一怔,陳采月有這麽貼心嗎?看他緊張還給他包煙讓他冷靜下來。
    沒想到陳采月的下一句話就是,“這就是試鏡的題目。”
    他頓了頓,繼續道:“如果你是魏則,要怎麽抽這包煙?”
    宋棲盯著麵前的煙,微微皺眉。
    這是他從未想過的題目。
    魏則這個人是社會最底層的邊緣人物,過著有一天算一天的生活,卻又肆意灑脫。
    他對男主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情愫,但是卻又嫉妒男主擁有的一切,是個非常複雜的矛盾體。
    等陷入思緒後,宋棲的眼神漸漸有了變化。
    隻見他微微垂著眼,左手的食指和中指的指腹夾著煙。
    和一般人不同的是,他指腹夾煙的位置非常往裏。
    陳采月注意到了這個舉動,眸色一閃。
    宋棲垂下的眼睫纖細卷翹,輕輕顫了顫,這才抬起眼皮,微微眯了眯眼,吐出一口煙氣。
    他額前的黑發微微遮住眼眸,垂下眼睫時,隻看得見細白的下巴,有種頹廢又破碎的美感。
    等到周圍喊“停”時,宋棲這才止住了動作,掐滅了手裏的煙。
    雖然以前經常打著“叛逆期”的名頭氣傅言州,但他其實不怎麽會抽煙,恐怕再多一秒都會露餡。
    陳采月望著他,麵色複雜,問他剛才那個特殊的夾煙姿勢是什麽意思。
    宋棲說:“他是個窮人,我剛好很了解窮人。”
    “煙對窮人來說也是個奢侈品,一根煙總會習慣性地抽到煙頭,不浪費一絲半毫,養成的習慣就是恨不得把煙夾到煙嘴。”
    他小時候經常看到周圍人這麽抽煙。
    聞言陳采月笑了笑。
    宋棲心裏摸不準他是為什麽這麽笑,是滿意還是不滿意。
    正思索中,又聽到陳采月問他:“為什麽拿左手抽煙?”
    宋棲微微一怔,隨即回過神來,“他不是瘋子嗎?瘋子總是與眾不同。”
    傅言州就是拿左手抽煙。
    最後走出試鏡會時,一上保姆車肖宇就開始打探消息。
    “怎麽樣?陳導滿不滿意?”
    宋棲搖頭,他也不知道。
    肖宇像是有些失望,但是也不敢表現出來,於是安慰他。
    “沒事,這個不行還有下次機會,總能東山再起。”
    宋棲拿出手機玩,悶悶地嗯了一聲。
    他想看看自己能不能憑借自己爭取到一次角色,不管是什麽角色,現在看來希望渺茫。
    再等通知的這段時間裏,宋棲本打算在家裏徹底的休息一段時間。
    結果接到了傅老爺子的電話。
    宋棲還以為來問他和傅言州的事,結果那邊語氣如常,先是問候了下他的近況,然後就讓他抽個時間回傅宅看他。
    宋棲正打算推辭幾句,那邊就已經把話放下來了。
    “那就明天吧,我派車來接你。”
    宋棲:……..
    最後第二天宋棲還是上了來接他的車,不過他並沒有帶什麽行李,想著去走個過場就回來。
    小香山還是和當初他來時沒什麽區別,富人區的獨棟別墅隱在林中,盤山公路蜿蜒曲折。
    宋棲一進莊園,就看見中央不知何時佇立起了雕塑噴泉,池中有各色錦鯉悠然遊動。
    一問起修剪草坪的傭人才知道,傅老爺子嫌棄前院太空。
    宋棲心裏有些感慨,他小時候打開水龍頭稍微久一點,都會被他媽狠狠揍一頓。
    原來人與人之前的差距是道鴻溝。
    傅老爺子還是老樣子,最喜歡折騰他的魚竿和棋盤。
    宋棲一進客廳便被他叫住了,讓他陪自己下棋。
    傅老爺子人比之前更瘦些了,雖然眼神依舊有神,但是明顯沒有之前看起來精神了。
    “爺爺,我不會下棋。”宋棲很老實道。
    傅老爺子明顯不買賬,他咳嗽了幾聲,然後啞著嗓子道。
    “少來,我看你在電視上下得那麽好。”
    宋棲:“….那是演的。”
    傅老爺子怎麽會不懂這個道理,就是隨便想找個理由讓宋棲陪他罷了。
    宋棲隻能照做。
    過了半個小時—
    傅老爺子把手裏的棋子一丟,麵色實在臭得難看。
    “你棋下得太爛了!”
    宋棲一臉無辜,“我都說了……”
    傅老爺子無奈搖頭,朝著宋棲身後道:“你來好好教教他,我是不行了。”
    宋棲一怔,轉頭望去,便看見傅言州沉默地站在身後,靜靜地注視著這邊。
    也不知在原地看了多久。
    宋棲收回視線,強迫自己把眼神落在棋盤上。
    最後傅言州還是走了過來,坐在宋棲對麵。
    傅老爺子在下人的攙扶下,走著去喝茶去了,隻留下一句“等會來觀戰”。
    察覺到對麵人帶來的令人不自在的壓迫感,宋棲垂下眼,視線死死地盯著麵前的黑子,像是在努力思考自己該下在哪。
    傅言州視線落在棋盤上,手指漫不經心地撚了撚棋子,沉聲道:“爺爺叫你來的?”
    “嗯。”
    傅言州又不說話了。
    宋棲最後還是忍不住問:“爺爺身體不好嗎?”
    傅言州嗯了一聲,又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他不知道我們分手了。”
    宋棲一愣,“所以呢?”
    傅言州垂下眼,將手中棋子不輕不重地落在宋棲跟前,語氣聽不出什麽情緒。
    “所以我們得在他麵前繼續假裝像以前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