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棲在家終於可以睡了個安穩覺。
    他覺得他已經和傅言州說清楚了。
    這段關係從一開始就注定走不遠, 傅言州對他是很好，可是那種好一開始就有前提，一旦宋棲不在遵守他們之前的承諾, 傅言州就會毫不留情的收回。
    他並不是什麽獨一無二的人。
    隻要傅言州願意，他隨時可以再找第二個人。
    就像之前那樣。
    在覺醒之前他任性妄為, 予取予求, 傅言州都對他一一包容。
    但是從未對他說過喜歡。
    無論從哪看, 他都是個合格的金主，包容他的無理取鬧, 縱容著他的任性。
    但就是這樣才讓宋棲泄氣, 好像自己每次都是無理取鬧。
    他永遠都是一副鎮靜自若的樣子，冷靜地在一邊旁觀著他。
    這讓宋棲更覺得自己狼狽。
    在一起時宋棲要去揣測他的意思，努力琢磨他今天高不高興，自己有沒有惹他生氣。
    他想摸清傅言州生氣的邊界是什麽，隻要傅言州稍微一蹙，他就立即收回腳，乖乖地待在安全區。
    覺醒之後他不想再繼續這樣的關係，再加上傅言州的控製欲已經嚴重影響了他的正常社交, 於是提出了分手。
    但是傅言州卻不同意。
    雖然兩人僵持不下, 但是他至少可以肆無忌憚地惹傅言州生氣, 不用擔心他會不會隨時踹了自己。
    宋棲又想起了以前他給傅言州說那不是愛, 隻是單純對自己的所屬物的占有欲。
    傅言州沒有反駁。
    第二天一大早宋棲醒來後, 盯著天花板發了會呆。
    現在他已經逐漸習慣沒有傅言州在身邊的生活了。
    剛分手後的那幾天他幾乎都在失眠，整夜整夜的沒睡好覺。潛移默化的習慣真是個可怕的東西，
    醒來後收拾了一眼, 宋棲就趕去了拍攝地準備拍攝後期宣傳用的單人海報照。
    雖然他現在確實不像之前, 但是也不至於誰都來踩一腳, 現場碰到的工作人員也都會客氣地跟他打聲招呼。
    雖然不至於像以前那樣熱絡，但是宋棲覺得這樣剛剛好。
    給他拍攝的攝影師姓孟，叫孟子文。是個紮著小辮的年輕男人，臉上胡須也沒怎麽刮幹淨，有些不修邊幅的味道，據說是國外留學回來的，行事有些怪癖。
    但不知為何宋棲覺得他有些麵熟。
    趁著拍攝前宋棲去找他想打聲招呼，孟子文正擦著攝像機，聽到他說話便抬頭看了他一眼。
    聽完他的自我介紹後，這才道：“我記得你。”
    宋棲一怔，剛想開口說話。
    “之前我們合作過一次，你可能記不住了，我讓你在水裏拍攝那個短片，來回拍了好多次，你最後發燒了，傅言州給我打了半個小時的電話。”
    孟子文說到最後語氣裏有了調侃的意味。
    宋棲有些尷尬地紅了臉，他根本不知道這些事。
    而且聽孟子文的口吻，他和傅言州像是以前就認識。
    “我們已經分手了。”
    孟子文神色有些愕然，“這麽快？”
    宋棲算了算時間，也不快吧，感覺這段關係還是堅持了很長時間。
    孟子文雖然想到了這兩人會分手，但是沒想到會這麽快。
    “你不用緊張，我沒有怪你的意思，我和他是在出國留學時認識的，他和我一個係的，我們倆個有點不對付，所以他以為我是在故意刁難你。”
    宋棲問：“可你不是….”
    孟子文勾了勾唇角，“想不到吧，我是學金融的。”
    宋棲點頭誠實道：“確實想不到。”
    傅言州給他造成的刻板印象，讓他現在覺得所有學金融的都是那樣一絲不苟，沉穩鎮靜的精英模樣。
    拍攝開始後宋棲很快就進入了狀態。
    孟子文端詳著鏡頭裏的那張人臉，不由怔了怔。
    總感覺宋棲和之前相比有些不一樣。
    直到拍攝完後在電腦上確定底片，孟子文這才確定那不是自己的錯覺。
    宋棲的臉確實很漂亮，即使懟臉鏡頭也能扛住。
    但是之前總感覺眼神空洞洞的，沒有對鏡頭有任何想要表達的東西。
    但上次合作的那次廣告商的要求就是好看就行，所以他也沒怎麽去強求，畢竟他還算是一個合格的花瓶。
    現在的他眼神裏多了什麽別的東西。
    孟子文確定自己沒有感覺錯。
    拍攝完後宋棲接過助理遞過來的暖寶寶，恨不得全部貼在身上。
    他很怕冷，以前一到冬天就手腳冰涼，但是為了工作出圖好看，經常會穿些單薄的衣服走機場。
    傅言州問起來，他就理直氣壯說：“時尚沒有溫度。”
    傅言州當時沒說什麽。
    然而第二天他經紀人就把他的那些薄衣服全藏起來了。
    最後宋棲隻得裹得嚴嚴實實走機場，粉絲看了很滿意，還得寸進尺讓他把保暖褲穿上，宋棲隻裝做沒看見。
    按照流程宣傳海報隻會等劇組播出後才發出來，但是沒想到這個不起眼的拍攝在網上卻因為路透視頻莫名其妙的有了熱度。
    視頻上他正微微垂著眼，任由造型師在他頭發撥弄。
    他的膚色很白，桃花眼微微上挑，微微垂著眼時，安安靜靜的，竟多了幾分清冷的味道。
    像是知道有人在偷拍自己，他抬眼望了過來。
    那雙眼地瞳色極淡，是很漂亮的淺淡琥珀色，在日光下顏色更淺了幾分，澄澈透亮。
    被這雙眼睛注視的人，沒有一個不會被震住。
    隨即視頻畫麵一陣晃動，應該是偷拍的人看到自己被發現了，有些手足無措。
    這個視頻一開始沒被營銷號發出來，隻是個小號發在微博上。
    然後上了廣場被人搜到了，熱度一多又被營銷號搬運了，熱度頓時水漲船高。
    大家驚訝也是因為這和他平時的形象大相徑人。
    路人對他的印象就是很有背景的花瓶，圈內老戲骨都得給他做配，說話經常容易得罪人，甚至還有耍大牌的傳聞。
    而這個視頻裏，宋棲站在那，抬眼時清清冷冷的眼神望來，再加上他最近的境地，評論裏憐愛他的路人居多。
    “別人又沒幹什麽十惡不赦的事，有些人真的別太恨。”
    “臉在江山在，我就是顏狗小姐姐一枚吖。”
    “帥哥為什麽想不開要被包養，包養就算了，還是個又老又醜的男人。”
    “誰說的？為什麽我吃的瓜是被圈內的一個富婆包養，聽說她老公還叫了人上門去揍了他。”
    除此之外還有些宋棲剩下的死忠粉在堅持控評。
    其中一個宋棲頭像的私生粉，怒而轉發那條說宋棲金主的評論。
    “別人不老不醜！”
    “你怎麽知道不老不醜？”
    “嗬嗬，你去搜搜傅言州。”
    但是沒人信私生粉的話。
    宋棲得知這個消息時也很懵。
    他並不記得自己當時有什麽特別的舉動，點進熱搜視頻一看，依稀記得是有這麽一回事。
    可是他隻是有些近視，根本沒看清有人在偷拍自己。
    肖宇卻高興地表示不管是什麽，.52ggd.總算是個好的開始，最近他倒黴太久了。
    劇還沒播就有了熱度，陳采月也很高興，雖然也有因為宋棲存在罵劇組的，但是好在聲音不大，比預想中要好太多了。
    宋棲也見了劇組的其他演員，比起之前的那個劇組，這個劇組的主演年齡都很相近，甚至男主周彥比宋棲的年齡還要小。
    周彥大約二十一二歲，長得卻是俊朗陽光，一米八幾的大高個，外表看上去絲毫看不出來比宋棲小。
    雖然年齡小，但是周彥的父母都是娛樂圈的大前輩，是個名副其實的星二代的同時，也是個名副其實的關係戶。
    兩人拍了幾場戲後，都熟識了些。
    有一場宋棲需要拍被人打的戲，地上全是泥濘，陳采月又不可能拍借位假打的戲。
    在場的人都以為宋棲會找替身，畢竟這種戲吃力不討好。
    但是宋棲沒有。
    等人退去後，他掙紮著抬起頭，臉色是毫無血色的蒼白，眼角有血跡淌下讓他微微眯了眯眼，眼神陰鬱。
    雪白與猩紅對比格外強烈，看上去有些神經質的美感。
    陳采月看著鏡頭裏的這一幕，仔細看了很久，直到旁邊人提醒他才回過神來。
    宋棲拍完戲後就被肖宇拉著問東問西，直到自己再三說沒有問題後，他才訕訕作罷。
    別人打自然不是真打，都是收著力的，隻是有幾腳的力度控製不住力度有些重了，宋棲回酒店休息後，脫掉衣服看了看有了發紅，便拿了藥酒擦了一遍。
    他當時並沒有感覺多疼，畢竟別人又不是真打，隻是他的皮膚本來就嬌氣，以前傅言州力度很輕都會留下紅印子。
    宋棲正在發呆，放在一旁的電話響了。
    當看見來電顯示不是那三個字後，他才鬆了口氣的同時，心裏又有些複雜。
    “喂？”
    電話那邊是宋澤的快活的嗓音，“哥，生日快樂！”
    宋棲一愣，這才想起今天是他的生日。
    一時之間他有些恍惚，日子竟然都這麽快了。
    “我特意熬夜等到淩晨零點，我是第一個送祝福的人對吧？！”
    宋棲有些想笑，卻發現笑不出來，隻能嗯了一聲。
    以前他生日總有傅言州提醒他，畢竟當天會滿足他的任何願望。
    有段時間宋棲在網上被人罵得厲害，就想出國玩玩。
    本來隻是隨口一說，畢竟傅言州的行程安排比他還密集。
    沒想到生日當天傅言州竟真的特意騰出時間帶宋棲飛去了國外，帶他去自駕遊在瑞士境內玩了幾個星期。
    他還記得一望無際的公路兩邊都是高聳入雲的雪山，道路盡頭似就是雲層深處。
    有種全世界隻剩下他們兩人的感覺。
    他坐在副駕駛座上，興奮地抱著傅言州親了一口，拍著他的馬屁說。
    “你比聖誕老人還厲害！”
    聞言傅言州挑了挑眉，“他還是比我厲害一些。”
    他問：“為什麽？”
    傅言州瞥了他一眼，像是笑了笑，“因為我隻滿足一個人的願望。”
    “哥，你有什麽想要的東西嗎？”
    宋棲回過神來，喉嚨有些發緊，他悶聲道：“我沒什麽想要的。”
    “也是，哥你現在什麽都有了。”
    掛了電話後，宋棲躺在床翻著手機，他點進超話一看，這才看到他的粉絲已經換上祝他生日快樂的頭像，紛紛刷起了祝他生日快樂。
    宋棲鼻子莫名發酸。
    等到去劇組時，並沒有人記得他的生日。
    宋棲也沒覺得有什麽，這才是正常的事，以前他一生日，劇組就特意為他準備秘密生日驚喜，那都是看到傅言州的麵子上。
    “宋棲哥，今天是不是你的生日？”
    宋棲看著周彥，萬萬沒想到他竟然記得。
    周彥摸了摸腦袋，像是也覺得不好意思一樣，“其實我也不知道，是我女朋友給我說的，她是你的鐵粉。”
    說到最後他的語氣酸溜溜的。
    宋棲：“你有女朋友？”
    周彥說了個女演員的名字，宋棲一愣，這不是林笙嗎？之前他推薦的那個新人女演員。
    “剛剛在一起沒多久，她知道我們倆在一個劇組，讓我多照顧你。”
    宋棲心道難怪他對自己那麽熱情，他還以為這人天生樂於助人。
    “今天我想請你吃個飯，就當謝謝你對小笙的幫助。”
    宋棲知道他說的是推薦林笙當女主演的事。
    “還有誰？”
    “小笙也會來。”
    話雖是這麽說，但是宋棲沒想到沈裴唐雨他們都會一起跟過來。
    唐雨還是老樣子，隻是更瘦了些，據說他們的那部戲已經拍到了尾聲。
    之前宋棲沒接到戲時，幾人偶爾見麵他們都會注意著不提劇組的事，現在終於可以肆無忌憚的講些劇組的有趣的事。
    唐雨說：“宋棲，你現在精神好多了，之前我們都挺擔心你。”
    幾人都以為他是因為網上那些事。
    “是嗎，那幾天我有些失眠，沒怎麽睡好就沒什麽精神。”
    他隻字不提為什麽失眠。
    飯桌上不知誰又提到了新劇的主題曲已經定了誰唱。
    “你知道袁奚吧？我們劇的主題曲就是他唱。”
    宋棲一愣。“他不是彈琴的嗎？”
    “別人會彈琴還不會唱歌嗎？專業音樂學院畢業的。”唐雨也忘了什麽國外的學校，隻記得名字很長，隻道：“不知道他是不是有進圈的心思，他本來就有不少粉絲，畢竟長得好看又有才華。”
    宋棲嗯了一聲。
    “他還是有些人脈，不知道誰替他搭的橋找到的導演，一說導演立馬就應了。”
    宋棲抿了口酒，心不在焉地猜著興許是傅言州幫的忙說不定。
    畢竟他們是兩小無猜，一起長大的交情。
    走出酒店後，宋棲和周彥同路，便準備順便坐他的車回酒店。
    回到酒店時已經是晚上十一點過，宋棲和周彥有說有笑，絲毫沒有發覺停在酒店大門側方街邊的黑色轎車。
    傅言州坐在後座，正處理著電腦上的文件。
    等到他終於抬眼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時，才發現他已經等了快四個小時了，
    他轉頭瞥過一旁座位上的生日蛋糕，因為放的時間過長，已經有些微微融化塌陷。
    等他再望向車外時，視線內終於出現了那道身影。
    不過卻不是獨自一人。
    宋棲正笑著和旁邊的高個男生說些什麽，男生不知說了句什麽，宋棲忍不住笑彎了眼，拍了拍他的肩。
    傅言州麵上沒什麽表情，直直地看著這一幕。
    他已經不知道有多久沒看見過宋棲那樣笑過了，
    傅言州靜靜看著，覺得那笑有些過於刺眼。
    另一邊宋棲聽著周彥剛才逗樂的話，忍不住笑了幾聲。
    他和林笙確實很般配。
    這兩人剛才雖然飯桌上一直互懟打鬧，但是對彼此的愛意確是怎麽都掩不住。
    這才是正常的戀愛。
    衣服兜裏的手機震動了下，宋棲以為是肖宇發來的消息。
    結果一打開卻看見是傅言州發來的消息。
    那邊的話很簡短。
    “你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