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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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桑祁的視線望去, 溫稚發現司明沉就站在自己身後。
    他衝上前一把抱住司明沉,看著他臉上的汗漬格外心疼。
    鼻尖一酸,溫稚將頭埋在司明沉胸前, 不受控製地哽咽。
    網友們一定都在笑話是個哭包。
    但他還是想哭。
    司明沉看著眼前的一幕, 將溫稚攬在懷裏,桑祁依然站在門口,身邊跟著薑星南。他以為溫稚正打算跟兩人離開,誰知這時工作人員道了一句:“我說計時器怎麽停了, 原來是司先生挑戰成功了。”
    司明沉稍稍點頭:“嗯, 最後十秒成功的。”
    溫稚努努嘴, 繼續窩在司明沉胸口。
    工作人員道:“溫稚真的很了解您,一直不肯離開。如果計時器沒停, 他都要接受懲罰了。”
    司明沉猛地一怔,向懷裏的溫稚:“你沒跟桑祁他們離開嗎?”
    溫稚搖頭:“我一直在等著你, 我知道你會來找我。”
    一時之間, 司明沉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
    剛才,節目組建議他停止挑戰, 並關掉了轉播設備。可到最後一刻,他依然不想放棄。
    萬一溫稚不肯跟桑祁走怎麽辦?
    雖然這種情況下, 跟桑祁離開是最佳的選擇, 但如果出現意外, 溫稚可能白白等他。
    所以他拒絕了導演的提議,在最後一刻讓計時器暫停。
    他有想過溫稚已經跟著桑祁離開,但還是打算去看一眼,讓溫稚知道自己不願意放棄接他。
    從未有過的被信任感襲來, 尤其還是在桑祁麵前。
    司明沉手臂的力氣更重了些, 緊緊裹著溫稚的腰:“你知道我會贏嗎?”
    溫稚揚起頭:“嗯。就算你不會贏, 我也等著你。我接受懲罰後,心疼死你。”
    其實,溫稚確實這麽想的。
    倘若他接受懲罰,司明沉一定很心疼,他可以順便靠在司明沉懷裏撒嬌,或者讓司明沉疼疼他,一本萬利。
    司明沉輕輕撫著他的頭發,眼神溫和:“笨蛋,怎麽還把想的事情說出來了。”
    溫稚覥著臉:“那你就當沒聽見。”
    兩人之間的氛圍,根本容不下第二個人插足。桑祁緊緊繃著臉,皮笑肉不笑道:“我還以為明沉最後放棄挑戰了。”
    司明沉抬起頭,淡漠看著他:“我怎麽可能放棄溫稚。”
    桑祁眉毛一揚:“那就好。”
    剛才桑祁好心帶自己離開,而自己又拒絕多次,溫稚有些不好意思。他朝桑祁道:“謝謝桑祁哥了。”
    桑祁脾氣很好:“不客氣,小稚。”
    隨後,他帶著薑星南快步離開。
    司明沉沒有再給桑祁半分目光,牽起溫稚的手:“走吧,今天的錄製結束了。”
    溫稚剛走一步,外套內嘩啦一下。
    無數的糖果和小餅幹掉在地上。
    溫稚心虛地看著司明沉,連忙蹲下將零食撿起來。司明沉不解,甚至沒想明白這些零食從哪裏掉出來的。
    旁邊的工作人員一眼認出這是自己為嘉賓們準備的零食,趕忙跑進去重新拿了一袋遞給溫稚:“送給你。”
    溫稚不好意思地道謝,自圓其說:“巧克力的味道不錯,我就是想裝作幾塊,給司司嚐嚐。”
    工作人員笑得合不攏嘴:“沒關係,想拿多少都行。”
    將零食重新裝回口袋,溫稚又拿了一瓶酸奶揣進兜裏,和司明沉走了幾步路後,把酸奶蓋擰開舔了下,瓶子遞給司明沉:“運動累了吧,先吃點。”
    司明沉沒喝過這種帶水果味道的風味酸奶,聞著淡淡的草莓味,喝了一口。
    溫稚舔著唇角:“好喝嗎?”
    司明沉看著他嘴角殘留的奶漬,伸手抹掉:“嗯,好喝。”
    溫稚心滿意足,隨後獻寶似的將口袋裏的糖剝開,遞給司明沉:“這款巧克力超級好吃,所以我才拿了一些。”
    司明沉張嘴:“我嚐嚐。”
    瞧著司明沉沒有自己拿的意思,溫稚瞬間意會到對方的想法。
    原來是想讓他喂啊。
    溫稚將巧克力遞到司明沉嘴邊,放進去時指尖微微觸碰司明沉的嘴唇。
    一瞬間,酥酥麻麻的異樣感襲來。溫稚害羞地收回手,不自覺舔了一下手指上殘留的巧克力。
    他沒注意到的是,司明沉的眼神在這一刻晦澀不明,壓抑著本能的欲望。
    今天是網絡投票的日子,目前處於第五的顧乘風和秦鬱森比較危險。
    如果他們今天再次倒數,即將被out。
    當然,他們如果肯接受懲罰,完成任務,也可以繼續留在這裏。
    由於節目本身主要采用的是衛視獨播的形式,直播隻是宣傳的一個手段,所以後天錄製完,嘉賓們都有十天的休息期,本身大家也都知曉。
    溫稚與司明沉坐在茶室休息時,節目組的廣播公布最新投票結果,票數的名次依次為:桑祁x薑星南,謝景x何瓊斯,司明沉x溫稚,盛柏x陳箏,最後一名也是顧乘風與秦鬱森。
    得知桑祁他們排第一,溫稚感到非常意外。他甚至偷偷八卦地問司明沉:“桑祁哥與薑星南,是真的嗎?”
    司明沉沉默地搖搖頭,看向溫稚時眼神微微眯著:“你這麽關心桑祁。”
    溫稚忽然覺得,司明沉簡直就是個大醋缸,總是因為桑祁吃醋。
    “八卦而已。”溫稚碎碎念叨。
    時間不早,溫稚和司明沉即將搬離四層,前往三層。
    四層的豪華生活住慣,溫稚很不舍。夾著小冬瓜,在確認四層將由保潔重新打掃將免費食物清走後,他把那些免費水果和零食一一收走。
    當溫稚大包小包拎著東西出鏡時,網友簡直無法形容此刻的表情。
    導演感歎:“他倒挺會利用bug。”
    而溫稚這裏卻自有一番說辭:“我這叫愛惜糧食。”
    司明沉讚同地點點頭,幫溫稚將冰箱裏的荔枝和哈密瓜拎起來,走向三樓。
    三樓的環境整體也不錯,雖然不像四樓那樣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但冰箱裏有豐富的食材,嘉賓們可以動手做。
    正當溫稚整理行李時,大喇叭傳來廣播:“由於顧乘風與秦鬱森自願放棄複活名額,兩人out,遊戲繼續。”
    [什麽意思?顧乘風退出節目組了?]
    [退唄,他來這檔節目,節目組真是倒了血黴,一點都不配合也就算了,熱度還不如溫稚。]
    [早就看顧粉不順眼,有他們在,彈幕的環境都差了許多。]
    [終於走了,可以好好看綜藝了。]
    晚上,需要溫稚和司明沉動手做晚餐,司明沉在網上找菜譜時,桑祁在嘉賓組的群裏說道:“今天問了節目組,他們不限製嘉賓們的自由來往。我們在五樓準備了晚餐,希望大家有時間可以來玩兒。”
    司明沉看著手機裏彈出這條消息,麵不改色,將它劃走。
    溫稚出於禮貌,在群裏回複:“我跟司司在做飯,你們聚會吧。”
    謝景和盛柏他們還沒吃飯,於是登上五層與桑祁薑星南聚會。
    簡單的兩個炒菜,司明沉做了很久。溫稚對做飯也一竅不通,但比司明沉好一些。
    在兩人的通力合作下,黑乎乎的西紅柿炒雞蛋和魚香肉絲出爐。
    司明沉將糊的菜挑出去,剩下幹淨地夾給溫稚:“嚐嚐看,能吃嗎?不喜歡的話,我們出去吃。”
    溫稚用筷子嚐了兩大口:“好吃。”
    司明沉看著溫稚鼓著腮幫子的模樣,伸手把他擦幹淨嘴角:“看來以後我有必要學做菜了。”
    溫稚笑得彎起眼睛:“我們一起。”
    五樓的歌聲斷斷續續傳來,能看出大家玩得比較嗨。
    溫稚與司明沉刷完碗,原本準備一起看電影,但司明沉臨時接到工作,所以去書房處理文件。
    溫稚自己坐在沙發上,百無聊賴。
    這時,他的手機微信忽然發來一條好友申請。
    溫稚一看,對方是桑祁。
    節目組為了給他們提供方便,每人準備一部手機,登錄微信app後的新賬號作為他們在節目組的臨時微信。
    溫稚通過好友,那邊立刻發來消息。
    [桑祁:小稚,今晚有時間嗎?我把你大學時的照片整理好了,可以發給你。]
    [溫稚:謝謝桑祁哥,但是現在比較晚了,我怕打擾你和星南休息。不然你給我發到郵箱裏吧。]
    [桑祁:小稚,我傷心了哦。為了幫你整理照片,我用了幾個小時。你都不過來看一眼嗎?況且哥想跟你說說話。]
    溫稚撂下手機,看了書房裏亮著的燈,無奈歎口氣。
    他雖然跟桑祁沒什麽,但司明沉很在意,如果他和桑祁去看照片,司明沉一定會生氣。
    溫稚閑魚躺,他該怎麽辦?
    微信還在不停閃爍,溫稚看著桑祁誠懇的語氣,覺得自己確實有些過分。
    畢竟桑祁也算他半個哥哥,自己失憶後,還沒有和桑祁好好聊聊。
    書房裏的門悄悄打開,溫稚露出腦袋:“司司,打擾你一下。”
    司明沉抬頭:“什麽事?”
    溫稚沿著門縫進來,欲言又止:“桑祁邀請我去看大學時的照片,說這樣有助於幫我恢複記憶,我可以去嗎?”
    司明沉心情明顯變差,聲音平淡:“我陪你去吧。”
    溫稚點頭:“可以,隻要不打擾你工作。”
    司明沉看了眼未完成的方案審查,起身摘下眼鏡,而這時電腦顯示又有新的郵件傳來。
    他俯身看了一眼,朝溫稚說了句稍等,繼續坐下處理工作。
    溫稚站在原地等了很久,手機裏桑祁一直在詢問他怎麽還沒到。
    他回複:“桑祁哥,司司說陪我一起去,等他處理完工作。”
    桑祁:“這件小事還要讓司明沉陪著?你是不放心你跟我嗎?”
    溫稚:“沒有,你不要亂想。”
    大約過了十分鍾,司明沉抬頭:“抱歉,我今天可能陪你去不了了。”
    溫稚搖頭:“沒事,那我自己去可以嗎?我送完u盤馬上就回來。”
    司明沉頓了頓:“嗯,半小時後我去接你。”
    溫稚離開後,司明沉越來越不放心。
    再也無法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
    他煩躁地看了眼牆上的鍾表,發現已經是晚上十點。
    來自五樓的歌聲早就停下,說明盛柏他們已經離開。
    那麽現在隻有桑祁薑星南和溫稚三人。
    思來想去,司明沉起身,打算跟溫稚一起去。
    五樓客廳,桑祁正前方的玻璃台上,擺著一台電腦,裏麵是溫稚大學四年所有的照片。
    溫稚坐在地毯上,麵對大學的一切都很新奇。
    他覺得自己的顏值在每個時間段都很頂,從來沒有醜的時候。
    薑星南端來一杯新鮮果汁,遞給溫稚:“小稚,喝果汁。”
    溫稚雙手接過:“謝謝。”
    桑祁看著溫稚,眼裏難得溫柔:“怎麽樣?我的拍照技術不錯吧?”
    溫稚很感激:“嗯,不錯。”
    桑祁看著溫稚,起身坐到溫稚身邊,與他一起盤腿坐在地毯上。看見這樣一幕,薑星南站在原地,默默垂著眼。
    五樓的房間是越層複式,非常豪華。溫稚與桑祁待的房間是二樓會客室,對麵就是視野非常開闊的海景,尤其是臥室,有720度觀景台。
    溫稚羨慕道:“我什麽時候能跟司司住到這裏。”
    桑祁聲音和煦:“其實住哪裏都一樣,重要的是跟誰住。我覺得沒有必要因為要住到頂樓,故意互動拉票。你說呢?”
    溫稚覺得桑祁說得很有道理:“我覺得也是,隻要能跟司司住在一起,就算讓我住到茅草屋我都願意。”
    桑祁笑容變淡:“喝杯果汁吧。”
    溫稚注意到隔壁房間的薑星南,小聲問桑祁:“星南哥是你的男朋友嗎?”
    桑祁搖頭:“好朋友而已。”
    溫稚點點頭,將u盤掏出來:“麻煩哥幫我複製,我拷走。”
    桑祁:“沒問題。”
    照片足足有50g,需要拷貝一會兒。
    桑祁看著溫稚,忽然問:“小稚,你是高中以後的記憶全部不記得了嗎?”
    溫稚:“嗯。都不記得了。”
    桑祁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忽然歎息。
    溫稚以為他擔心自己,小聲安慰:“沒關係,我覺得是否恢複記憶不重要。”
    桑祁別有深意看著他:“如果這段記憶中,沒有隱瞞沒有欺騙,那麽是否失去確實不重要。”
    溫稚一愣:“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桑祁看著溫稚,露出疼惜的表情:“前些天,我跟溫叔叔聊過天,他說這幾年來,司家跟你們家聯姻後,你們對司家的幫助很大,也為了司家的發展做出很多犧牲。可就在前不久,司明沉在內部給過明確指示,司氏需要盡快切斷與溫家關聯的合作。”
    溫稚張了張嘴,似乎不能接受這樣的事情:“可是…為什麽不是我爸告訴我這些事,而是你告訴我呢?”
    桑祁抬起手想要揉揉溫稚的腦袋,卻被溫稚躲過去。
    他無奈道:“叔叔不告訴你這些,是不想給你壓力。你跟司明沉結婚時,本身就是商業聯姻這件事,你知道嗎?”
    溫稚點頭:“知道。”
    桑祁順勢而說:“所以,你們結婚時存在著利益關係,司明沉二叔的做派那麽狠辣,不然你覺得憑借他自己,能從虎口奪權?”
    溫稚看著電腦上正在傳輸的照片,心情變得很差:“可就算是這樣,你想告訴我什麽呢?司明沉卸磨殺驢?不想跟我們家合作了?”
    桑祁低笑一聲:“小稚,你太天真了。拿你現在記得起來的記憶來講,你們溫家在江京市,財力不是第一,也是前三對吧?”
    溫稚沒說話,始終垂著眼睛。
    桑祁:“現在呢?你們家的公司在江京甚至排不上號,要看司明沉臉色行事。溫叔叔這些事很少跟你說,也是怕你跟司明沉感情受影響。現在的溫家對於司家來說,根本不值一提。但看在你的麵子上,司明沉才偶爾會施舍溫家一些合作案。”
    將提前整理好的材料交給溫稚,桑祁囑咐他:“你可以好好看看。”
    溫稚瞧著自家逐年下降的財務報表,以及所有收益來源,開始相信桑祁的話。
    桑祁繼續說:“之所以司明沉不想繼續管你們溫家,具體原因我不知道,但我聽說,江乘書回來了。”
    握在指尖的材料微微被攥褶皺,溫稚想起江乘書是誰了。
    他對司明沉一見鍾情後,經常在私底下打聽司明沉的所有消息。
    偶然間,他得知司明沉早就有男朋友了,是他的竹馬弟弟江乘書。
    當時溫稚難過很久,經常偷偷去高二的教學樓轉悠。
    有一次他撞見司明沉與江乘書一起抱著作業本從辦公室出來。
    兩人有說有笑的模樣至今刻在他的腦海裏。
    不過自從他跟司明沉認識後,才知道江乘書和司明沉之間沒什麽,隻是普通的好朋友。
    “江乘書回來了,跟司明沉對我們家態度的轉變有關係嗎?”
    其實溫稚能猜出司明沉為什麽這樣做。他都跟司明沉提離婚了,司明沉這樣做也正常。
    桑祁意味深長地看他:“小稚,你不知道司明沉喜歡江乘書很久了嗎?”
    溫稚直接起身:“他不喜歡江乘書,他喜歡的是我。”
    桑祁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別激動,聽我慢慢跟你說。”
    溫稚根本不想繼續聽下去,情緒越來越低落:“他說過,他從高中時就喜歡我。”
    桑祁歎口氣:“江乘書從小身體不好,明沉對他很照顧,就像你跟我一樣。我這個表弟喜歡性子溫柔的男生,江乘書人長得也好看,所以明沉一直暗戀他。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明沉跟江家有個婚約。”
    “婚約?”溫稚重複問道。
    “是的。他們兩家關係很好是世交,原本定好等明沉和乘書大學畢業後就去領證,辦酒席,但明沉家裏出了意外,為了不拖累江乘書,明沉就把婚約退了。”
    溫稚有些動搖:“他們倆,真的有過婚約嗎?”
    桑祁點點頭:“其實你如果去問,基本上江京市有頭有臉的家族,都知道這件事。”
    溫稚覺得身上莫名的冷,每呼吸一口空氣都灼得厲害。
    “所以,你的意思是,司司一直想著江乘書,也正是因為江乘書要回來,才打算和我斷絕關係?”
    桑祁語氣痛惜:“你知道,明沉是我的表弟,我本來應該跟他統一戰線。但你也是我從小到大陪著的弟弟,我隻能選擇站在正義的一方。所以,我今天告訴了你這些事。”
    溫稚還是不能接受這些事實,他的聲音透著一絲哽咽:“可是他說過,他心裏隻有我一個人。”
    桑祁試探地問:“什麽時候說的。”
    溫稚:“兩天前。”
    桑祁稍加思索:“這就對了。你想想看,如果他心裏隻喜歡你,為什麽你們高中畢業後再也沒有互相聯係呢?為什麽等你23歲才和你商業聯姻呢?據我所知,他在不久前跟江乘書訂購兩枚戒指,不知道你有沒有印象。”
    桑祁將戒指的照片提供給溫稚,“這款是獨一無二的定做款,現在就陳列在ft的官網。設計師的名字是江乘書,你隨時可以自己去看。”
    溫稚看著那兩枚陌生的戒指,又看了眼自己手上從未出現過的戒痕,眼睛越來越紅。
        溫稚閉上眼睛,將頭扭過去:“我不想再看了。”
    桑祁看著他痛苦的模樣,露出微妙的笑意。
    果然,還是跟當初一樣,這麽容易哄騙。
    “現在,我唯一不明白的,就是明沉為什麽突然對你這麽親昵。”桑祁語氣充滿擔憂,真正設身處地地為溫稚考慮著:“我聽說,江乘書剛回國時,與明沉見了一麵,後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與趙家的少爺火速訂婚。”
    溫稚揉揉眼睛:“你的意思是,江乘書又拒絕了司司,所以他才回頭找我對嗎?”
    桑祁低聲回:“我也隻是猜測。”
    溫稚這次沒說話,深深吸口氣,胸腔因為難過小幅度起伏。
    桑祁遞給他紙巾:“別怕,無論發生什麽,我都會在你身邊陪著你。”
    溫稚沒有接桑祁給他的紙巾,語氣不穩:“我現在隻是想搞清楚,江乘書為什麽拒絕了他。”
    桑祁反問:“很重要嗎?他們倆的事情有求愛戒指在,無法抵賴。就算你搞清楚,你能忍受著司明沉抱著你的時候,想著另外的人嗎?小稚,這段婚姻給你帶來太多痛苦,自從你跟他結婚,我從來沒見你笑過。看著你難過,我的心也很痛苦。”
    溫稚喃喃道:“謝謝你的關心。”
    桑祁借機湊近:“小稚,我跟明沉的血緣關係在這裏,能告訴你這些是我看重我們的友情。我希望今天的事情,你不要對任何人說,是我告訴你的。否則以後家族聚會,我真的很難做人。而且司盛目前的地位在這裏,如果被明沉知道是我向你告的密,我怕他對我做什麽。他現在總是對我有莫名的敵意,我很擔心。”
    溫稚擦幹眼淚:“你放心吧,我不跟別人說。”
    桑祁如釋重負:“謝謝小稚,希望你也能盡快脫離苦海,找到真正愛你的人。”
    u盤的照片已經傳輸完畢,這時樓下傳來薑星南的聲音:“祁哥,司總過來接溫稚了。”
    桑祁想要把溫稚扶起來,但被溫稚拒絕。溫稚撐著沙發站起來,精神明顯變頹,走路時也沒有那股鬧騰勁,耷拉著頭顱,下樓時步伐分外沉重。
    司明沉正站在客廳等他,見溫稚下樓,迎上去:“走吧。”
    溫稚點點頭,聲音有些啞:“嗯。”
    司明沉剛剛牽起溫稚的手,便察覺出他的異常。
    他下意識警惕地看向桑祁,桑祁揚了揚眉:“剛才小稚在看大學時的照片,一時之間有些感慨。”
    司明沉沒理睬他,牽著溫稚離開。
    關上門的刹那,桑祁得意之色毫不避諱地顯露出來。他靠在沙發上,仰頭望著天花板,對未來會發生的事情非常期待。
    果然,溫稚的性格他非常了解,拿捏起來勢在必得。
    當年的招數,屢試不爽。
    薑星南坐在沙發上,靜靜地瞧著他:“祁哥,你為什麽這麽高興。”
    桑祁伸開手臂摟著他:“因為我也算報仇了。”
    薑星南不解:“報仇?溫稚跟你有仇嗎?”
    桑祁微微搖頭,勾起他的下巴:“你不懂。”
    薑星南摟著他:“我是不懂,但我隻想跟你永遠在一起。”
    桑祁表情依舊,絲毫沒有因為薑星南的話有任何觸動,沉浸在報複的快感中。
    從小到大,司明沉被眾星捧月,在家族裏,從來沒有人注意過他。就連他的父母都總是把司明沉和他相比,用司明沉拉踩他。童年時期,司明沉經常出現在他的噩夢裏。
    後來,司家裏出事,司明沉一夜之間淪為被人嫌棄的孤兒。
    他媽媽讓他好好照顧司明沉,他做到了,每每看向司明沉時的眼神,總是充滿了憐憫。
    他享受這種俯視的樂趣。
    本來他和司明沉能永遠平安無事,可是司明沉千不該萬不該,讓溫稚喜歡上他。
    從小到大,他的父母打擊他,親戚朋友都圍著司明沉轉,從而冷落他,隻有溫稚愛跟他玩。
    他也真正把溫稚當家人嗬護。
    可是溫稚居然喜歡上了司明沉。
    他實在不明白,一無所有的司明沉究竟有什麽好的?
    不過現在,看著司明沉這麽痛苦,他很得意。當年司明沉帶給他的陰影和奪愛之恨也該算算賬了。
    “祁哥?祁哥?”
    薑星南的聲音將桑祁拉回現實。
    桑祁低頭,輕輕撫摸著薑星南的脖子:“幫我把腰帶解開。”
    ……
    踏上電梯,溫稚與司明沉兩人彼此沉默無言。
    司明沉牽著溫稚的手,發現涼得厲害。溫稚自從跟桑祁從房間裏出來,情緒明顯不正常。
    他迫切想知道桑祁跟溫稚說了什麽,但每每見到溫稚憂愁的眉眼,那句話堵在嗓子眼卻怎麽也問不出來。
    或許是現在的溫稚跟失憶前的溫稚越來越像,跟他在一起時總是充滿憂慮,從來沒有開懷大笑過。
    回到家裏,司明沉將暖風調高,朝溫稚說:“去洗澡吧。”
    溫稚聲音很小,獨自坐在角落:“你先去吧,我暫時還不想洗。”
    司明沉盯著他,愈發覺得不對勁,那個問題也終於問出口:“能告訴我桑祁跟你說了什麽嗎?”
    提起桑祁,溫稚陡然間垂著紅腫的眼睛,表情略帶委屈:“沒什麽。”
    司明沉眉心染上幾分嚴肅:“你現在這個樣子,我怎麽可能相信你沒什麽。”
    溫稚思緒很亂,暫時不想和司明沉交談。他背過身,吸著鼻子抱起小冬瓜:“我有些感冒,隻是困了,想睡覺。”
    溫稚拒絕交流的模樣,司明沉看在眼裏。他不明白,桑祁究竟跟溫稚說了什麽,才會讓溫稚對自己態度突然轉變。
    還是說,溫稚恢複記憶了?
    心裏的焦躁和長期以來的心魔逐漸占據司明沉的理智。他麵無表情走進浴室,很久都沒有出來。
    溫稚獨自坐在臥室裏,心思很亂。
    一方麵,桑祁那些話不是空穴來風,證據有條有理地擺在他麵前,讓他不得不相信。
    另一方麵,憑借他對司明沉的了解,他覺得司明沉不是這樣的人。
    相反的兩種想法在他的心中擰成死結,擾著他的判斷,讓他非常難受。
    為了確定桑祁的說法,溫稚偷偷用節目組的手機在陽台給溫祁山打了一通電話。
    經確認,江乘書當年確實和司明沉有過婚約。而自從兩家聯姻後,溫祁山事事都需要看司明沉臉色行事。
    溫家的一切都要靠司明沉施舍。
    最重要的是,溫稚向溫祁山詢問溫家破產的主要原因,溫祁山雖然支支吾吾,但還是告訴他,他們家現在這般田地,全是充當了司盛的墊腳石。
    不知不覺中,溫稚的心越來越涼。
    浴室門忽然打開,司明沉吹幹頭發,發現溫稚站在陽台正在打電話。
    他眼神複雜,敲了敲門:“外麵冷。”
    溫稚驚慌失措地回頭,那雙腫成核桃仁似的眼睛徹底暴露。
    司明沉無力地推開陽台門,知道溫稚有事瞞著他,不會說實話。
    “睡覺吧。”
    他站在溫稚麵前,聲音很輕。
    溫稚埋著頭:“嗯。”
    夜色降臨,司明沉頭疼得厲害,躺在床上毫無困意。
    旁邊的溫稚似乎已經睡著了,均勻的呼吸聲在身邊響起。
    他起身幫溫稚蓋緊被子,咽下兩片止痛片後強迫自己閉上眼睛。
    溫稚拒絕交流的態度深深傷到了他。
    司明沉仿佛墜入冰窖,冷意灌入全身。
    視線模糊,他苦笑著。
    看來他真的無法打敗桑祁。
    每次他快要得到幸福時,桑祁總是會在恰當時機出現,並且輕易將這份幸福摧毀。
    ……
    當司明沉逐漸入睡時,溫稚悄悄起床,開始收拾行李。
    他的腦子很亂,一分一秒也不想在這裏多待,但當他把行李收拾到一半時,又頹廢地停下動作。
    他是成年人了,成年人該對自己的行為負責任,不能像高中生一樣任性。
    他現在在錄製節目,一走了之對觀眾不負責,對節目組不負責,對所有合作夥伴同樣不負責。
    輕輕歎一口氣,溫稚坐在冰涼的地上,回頭望著司明熟睡的模樣。
    床頭櫃上擺放著藥罐,溫稚披上外套悄悄過去,看到隻是普通的止疼藥時,微微鬆口氣。
    他現在很悶,想獨自出去轉轉。
    很快,他抱著小冬瓜悄悄出門。
    外麵氣溫很低,刮一陣風,殘留著冬天的蕭瑟。溫稚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大腦始終回放著桑祁對他說的那些話。
    可能是天氣涼的緣故,反而讓他的心情冷靜下來。
    不管桑祁那番話的可信度有多高,哪怕是百分之九十九,他依然覺得他的司司待他很好,那種好根本不像演出來的。
    剛才,在兩人這種冷戰的狀態下,司明沉依然會幫他蓋好棉被,甚至連腳都幫他掖好。
    如果跟他說,這些行為都是逢場作戲,他一定不相信。
    仔細算,他跟司明沉相處僅僅一個月,但可能有那四年的婚姻關係做基礎,他對司明沉的良好人品深信不疑。
    他並不覺得,司明沉會做出薄情寡義的事情。
    可是,他爸的話跟桑祁口吻一致。
    這其中,不是有誤會就是有人說謊。
    溫稚抱著小冬瓜,發現周圍越來越黑。他一定是個夫寶男,才一直幫司明沉說話。他爸會不會覺得,生他還不如生個叉燒?
    不知不覺,溫稚已經走了很遠。
    再往遠處去他會害怕,所以打算抱著小冬瓜先回去睡覺。
    溫家的事情,他暫且可以理解。但江乘書的事情,才是紮在他心中的一根刺。
    婚約是真的,那麽什麽是假的?
    司明沉明明跟他說過,心裏隻有他一個人。想起江乘書,這顆心髒好像有感應一般,那股熟悉的酸澀感漸漸襲來。
    溫稚覺得很奇怪,以前的他也因為江乘書傷心過嗎?
    溫稚抬頭看著冷清的月亮,好希望這件事是桑祁他們誤會了,其實司明沉跟江乘書隻是關係很好的朋友,僅此而已。
    但有那兩枚戒指作證,不可能騙人。
    看著自己光禿禿的無名指,溫稚又難過又嫉妒。
    他們結婚四年,司明沉好像從來沒有送過他鑽戒。
    不然他一定會愛不釋手,每天都戴。
    想到這裏,溫稚的眼淚掉在小冬瓜上,
    他好像,沒辦法替司明沉解釋了。
    獨一無二的戒指,送給特別的人,這是那兩枚戒指的寓意。
    很可惜,那位獨特的人不是他。
    這件事帶給他的難過,遠遠大於其他。溫稚腦海裏不知不覺譜寫出一本虐文。
    他就是小說裏,被虐渣虐身的男主受,而司明沉就是擁有白月光,仍然不肯放過他的男主攻。
    “江乘書有什麽好的,你如果喜歡他為什麽要跟我結婚。”
    溫稚用小冬瓜幫自己把眼淚擦幹,越想越委屈:“你要喜歡別人,你就去喜歡,我才不做備胎。”
    “離婚後,我就去找個英俊多金的老公,隻疼我一個人。”
    “比你帥,比你溫柔,比你威猛。”
    “你不行,我還沒嫌棄你呢。”
    “你要去找誰?”
    黑夜裏,忽然出現熟悉低沉的聲音。
    溫稚猛地回頭,隨後被披上一件暖和的大衣。
    司明沉倒是穿得比較單薄,隻有一件高領黑色毛衣,下身是簡單的休閑褲。
    溫稚眼淚瞬間開始在眼眶打轉:“我去找個英俊多金隻愛我的老公,跟你離婚。”
    司明沉看著他,眼睛泛紅:“跟我離婚可以,給我個理由。”
    溫稚憋著淚:“有人告訴我,其實我是個替身,你從小就跟江乘書有婚約,心裏的白月光根本不是我,是江乘書。”
    說完這段,溫稚哭得梨花帶雨,絲毫沒有形象。整條小巷都是他鬼哭狼嚎的聲音。
    司明沉啞聲道:“還有其他原因嗎?”
    溫稚繼續控訴:“有。你還和江乘書共同購買一對鑽戒,現在還在人家品牌方的官網上掛著呢。”
    司明沉繼續問:“還有嗎?一次性說完。”
    溫稚鼻涕不爭氣地往下流:“他們說,我們溫家被你利用了,你過河拆橋,卸磨殺驢。”
    司明沉從口袋裏抽出紙巾,幫溫稚擦鼻涕:“首先,我跟江乘書確實有過婚約,但——”
    溫稚剛聽到這裏,就已經急得要躥出去,幸虧司明沉眼疾手快,才將他暫時抱住。
    “但我在十歲那年,就跟他們家解除了婚約。”
    溫稚仰起頭:“為什麽解除?”
    司明沉:“我媽媽說,當年訂下婚約,也是一時興起。以後我跟乘書越來越大,可能會遇見自己的另一半,還是自由戀愛比較好。”
    溫稚腦袋瓜開始不夠用了,軟塌塌地靠在司明沉身上,閉著眼睛:“我有點暈。”
    司明沉順勢將他橫抱起來,朝回家的方向走著。
    溫稚靠在司明沉肩頭,不滿道:“那戒指是怎麽回事?官網上說,這是江設計師專屬設計,送給司先生。號稱獨一無二,全世界隻有這一對。”
    司明沉聽著他酸溜溜的語氣,認真解釋:“那是他給我們兩人設計的四周年鑽戒。”
    “真的?”溫稚拍了拍司明沉的肩膀,伸著脖子一副不太相信的模樣。
    司明沉低聲回:“嗯,上麵還刻著我們的名字。”
    聽完這句話,溫稚嘴角逐漸揚起,但還是故作矜持的雙手抱臂,緊緊蹙眉:“那戒指呢?你如果能立刻拿出那兩枚獨一無二的戒指,我就相信你說的話。”
    司明沉:“…戒指。”應該在江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