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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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9
    可以想到的可能性無非是兩個。
    一是有同夥, 在警察到來之前,已經完成了轉接。
    但既然有這個可能性,為什麽犯人不跟著一塊離開, 非要留在公園裏麵。
    第二個可能性……
    “難不成是小孩子自己跑掉的, 還帶著迷藥一塊走……不大可能那麽配合吧。”
    一個稍微有些稚嫩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了過來,他的聲音還悶悶的, 隔著口罩加感冒帶來的厚重感,使得工藤新一的聲音非常嘶啞。
    “新一,狀態怎麽樣?”
    “好一點了。”
    工藤優作把工藤新一放到了公園的椅子上,工藤優作伸出手在他的額頭上探了一下溫度:“好像退燒了。”
    工藤新一含糊不清地“嗯”了一聲。
    一塊生病的父子二人組有些可憐兮兮地抽了抽鼻子, 沒忍住打了一個噴嚏,同步率幾乎是百分百。
    工藤優作拿出了僅剩的一張紙巾, 一分為二, 父子二人組分別拿著半張紙巾抿鼻涕。
    工藤優作往時在東京偶爾還會幫警察推理案件,但此次作為犯罪嫌疑人的他來說並不適合,更別說他和橫濱的警察們並不熟悉,警察相信他的可能性很低, 不管從哪個角度上來說都不大適合,再加上對整起案件的全貌了解不足, 難以得到了縝密的推理。
    “爸爸的推理是怎麽樣的?”
    “這個嘛……總感覺這次稍微有一些困難。”
    工藤優作並沒有直接告訴他答案, 反而諄諄教導,一點一點地將初步推理用問答的方式, 引誘工藤新一自己動腦後得出了答案。
    最後得出了推理過程與莊司倫世他們大同小異。
    工藤優作的聲音很穩重, 在訴說到了兩個未成年嫌疑人的時候,他嘴唇緩緩彎了一下:“新一, 你有發現什麽嗎?”
    此時工藤新一的狀態已經好了不少了, 從低燒中的昏沉恢複過來。
    工藤新一天生有著超乎尋常的好奇心與觀察力, 他略微思考了一下,正打算再去看莊司倫世,想象自己是不是漏了什麽情報。
    石墩和椅子的距離並不遠,工藤新一看到的是某個年輕人蜷縮蹲在了石墩上,下顎依靠在了手臂之上的,金色的雙眸微微垂下朝著他這邊看過來,月光穿透過了樹葉的狹縫之間,留下了粒子般的璀璨金色不輕不重地點綴在地麵的陰影處,隨著天空的雲朵移動,斑駁的光斑發生難以察覺的變化。
    打從一開始,他就靜靜地看著。
    自然,這一點也和偶然性沒有絲毫的關係,大概是在某個時間點注意到了他們的聊天,因此看了過來。
    工藤新一的目光直接撞上了莊司倫世的視線,莊司倫世還頗為友好地朝工藤新一揮了揮手。
    雖說手掌到手腕的部分纏滿了繃帶,然而光看裸露在外的手指關節也顯得十分地修長。手指的主人有很勤奮地修剪指甲,不過硬要說哪裏奇怪的話……大概就是手指上還有沒完全褪去黑色的指甲油,掉落不規則的黑色蔓延在了手指的上方。
    這個黑色指甲的顏色也太奇怪了,隻有一些喜歡非主流的高中生才會塗吧。
    工藤新一忍不住在心裏麵做出了評價。
    工藤新一仰起頭,沒有多少被抓包的自覺性,反而順著了莊司倫世的視線發出了詢問:“哥哥,你是文科生嗎?”
    莊司倫世姑且還記得自己在警察麵前說自己不能說話的設定,他從石墩上跳了下來,手機輸入新的內容:【為什麽這樣說?】
    工藤新一伸出了自己的手指,另外一隻手指了指手指甲的裏側,他有些自滿地說:“你的指甲裏麵都是蘸水筆的墨水,如果隻使用一次兩次的話,很容易就洗幹淨了。但是哥哥的指甲明明才修剪了沒多久,指甲油也褪去了不少,在指甲的內側裏麵還殘留著墨水,隻有長時間使用、日積月累的情況下才會留下那麽明顯的汙垢。”
    莊司倫世伸出了雙手看了一下,指甲的最內側的確有工藤新一所說的汙垢,但由於實在是太裏麵了,指甲刀也夠不著,非要去除的話有一點痛。加上莊司倫世工作原因,哪怕洗幹淨一次,很快就會髒了的原因。因此莊司倫世隻有截稿日結束後的幾天,他才會特別去清晰。
    【真可惜,答錯了。這算什麽,現在小孩子裏麵流行的偵探猜猜樂?】
    莊司倫世笑了下回複。
    “……居然不是嗎……”工藤新一盯著莊司倫世的手好一會兒,總感覺哪裏看到過。
    工藤優作噗嗤一下,笑了。
    工藤新一看了一眼自己的父親,忽然靈光一閃:“漫畫家或者作家之類的工作嗎?”
    莊司倫世從石墩上跳了下來,慢騰騰地挪了過去:【也有可能是會記之類的工作。常常用筆的工作者手上都會出現這類型的汙垢。】
    “……”
    工藤新一的表情發生了一些變化,他雙手揣在了衣兜裏麵,哪怕戴著口罩都能讀出他臉上不服輸的情緒。
    一個很聰明的孩子,雖然還有點嫩。
    “新一猜的應該沒有錯。”工藤優作伸出了自己的手,他指著手腕處尤其凸起的那一塊骨頭,以及銜接處明顯的黃色繭子,“大拇指、食指和無名指這裏有一些不自然的凸起。這些過度使用的痕跡證明了這些都是隻有長期在短時間進行了大量趕稿行動的人,才會出現這種職業病。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應該還有一些腱鞘炎。”
    莊司倫世順著工藤優作的手指指向,與其這個說的是他,倒不如說的是工藤優作。
    莊司倫世他有一些無言地評價:【先生你的腱鞘炎蠻厲害的。】
    工藤新一忿忿不平地說:“那我的推理不就是正確的嗎——!會記之類的工作雖說是文書工作,但現在這個年代,基本上都是通過電腦進行工作的,仍然用紙筆進行工作的仍舊算是少數。”
    莊司倫世伸出了手揉了揉工藤新一的腦袋,他對這個比他年幼得多的孩子有不少的寬容。也許是因為最近總是在照顧夢野久作的緣故吧。
    【推理與猜謎永遠是秘密的敵人,建立兩者的前提是有正確的答案。兩者可是相反的東西,現在這個年代流行推理小說,因此也滋生了許許多多的推理迷,成為了許許多多年幼偵探美麗的搖籃。但對我來說,我永遠是秘密忠誠的擁躉。秘密可是好東西,是不可多得的蝴蝶與煙花,神秘與朦朧是它最好的代言詞,在被你們偵探勘破的瞬間,它們眨眼間就轉瞬消逝,結束了最漂亮的時光。】
    莊司倫世豎起了手指,調皮地眨了眨下眼。
    【雖然世人常說,瞬間的東西是最漂亮的,例如說煙花、例如說曇花。但總有人會希望它定格在那一瞬間,因此這個世界上製造出了相機,我想要當其中一位攝影師。】
    工藤優作的眼神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他忍俊不禁,稍稍彎了一下唇角。
    工藤新一廢了三秒鍾時間理解了莊司倫世轉來轉去的說話方式,他半月眼:“……簡單來說,因為你想耍賴不承認。隻要不給出正確的答案,我就永遠是不是正確的。”
    “哼哼。”
    莊司倫世發出了短暫的音節,不難掩飾。
    “耍賴啊——!”
    工藤新一長那麽大,就沒見過那麽不講道理的大人。
    就算是工藤優作當謎語人的時候,也不會拐彎抹角表達自己的正確意思,但一旦找到了正確的答案時,一定會告訴他是不是正確的。這家夥就是拐彎抹角的同時,還要耍賴不承認,根本無法從他的身上得到真正的答案。
    工藤新一氣憤了一小會兒後,他立即保持冷靜回答:“真可惜,這個世界上所有東西都是有跡可循的。證據正是推理的最後一塊拚圖,隻要我找到了最後一塊拚圖,無論你再怎麽狡辯,也沒有辦法掩蓋真相。”
    【沒有證據的時候,所有的推理都淪為猜測,就像現在這樣。】莊司倫世露出了笑容,像是在告訴工藤新一,就算你猜到了又怎麽樣,還不是沒有我是漫畫家或者作家的實際證據。
    “可惡……”
    “不,這個問題看起來已經迎刃而解了。”工藤優作意有所指,他看著一名穿著顯然就是偵探打扮的人物登場,他的年齡並不大,甚至還帶著不少稚氣。
    “原來如此,是在等他啊。橫濱最出名的偵探,江戶川亂步。”
    江戶川亂步的大名可以說在偵探界中最為出名的人了,東京、大阪、北海道等地方都有許許多多偵探冒出頭來,在各個城市裏麵如同春筍一樣生機勃勃,互相競爭。然而在橫濱裏,江戶川亂步的名聲足以壓倒一切仍在萌芽時期的偵探了。
    “看來事件很快就能夠結束了,你說是嗎?不擅長寫推理小說的莊司先生。”
    【畢竟比不過你們這些擅長寫推理小說的複雜大腦,電影版權賣了出去以後就沒有被編輯追殺要新的稿子了嗎?暗夜先生。】
    “啊……這個嘛”工藤優作怔忪了片刻,他目光遊移,然後他果斷選擇跳過這個話題:“你的手好了一些了嗎?”
    【如你所見,好的差不多了,很快就要重新回歸dd的懷抱裏麵了。在這之前,我希望能夠與我親愛的摯友一塊共度美好的時光。】
    “這個就算了。”工藤優作果斷拒絕。
    “等、等一下——!你們兩個人認識嗎!”工藤新一略微震驚地瞪大眼睛。
    “的確算認識,然而正式見麵還是第一次,他是我在網絡上認識的朋友。”工藤優作補充說明,他露出了一個笑容:“作家、漫畫家,在這二選一的問題之中,他的回答裏麵帶有了【推理小說】的字眼。回答的方式也相當的文雅,最重要的是隻有你總是喜歡將簡單的事情繞來繞去說明。今天不吃紅豆包了嗎?”
    【今天甜度攝取過量了,我那邊有一個非常麻煩的醫生在,如果發現我攝入糖分過量的話,會嘮叨我很長一段時間,還是饒了我吧。】
    至於莊司倫世怎麽認出工藤優作的……
    這個問題的答案更簡單了。
    工藤優作是目前正在火熱暢銷的作家,在各個評獎上,他的作品都榜上有名,可以說是電視上的常客了。
    加上往時聊天時,大家都沒有特別去掩蓋過自己的筆名是什麽。隻要通過聊天方式,以及最近常常關注什麽樣的事情與題材,在討論不久以後。作品新鮮出爐那一天,當天討論過的事情與題材或多或少以特殊的方式顯現在作品上,從而推理出大家的筆名是什麽並沒有多困難。
    文字裏麵的推理遊戲。
    .
    太宰治當場被抓包,沒有任何的廉恥可言,也不自覺自己做了一些什麽壞事。反而是不以為然地朝著織田作之助打招呼,沒過一會兒,太宰治就憑借著不知道從哪裏學來的自來熟,擅長從各種各樣的話題,東扯西扯起來,瞬間就把聊天的節奏帶進了太宰治的節奏裏麵,和織田作之助莫名其妙熟練了起來。
    聊天熱度前所未有的高漲!如果年齡再大一些說不定都能手搭著肩膀,一起跑進了酒吧或者居酒屋裏麵,高高興興地聊一宿了。
    奇怪的人。
    織田作之助在心裏做出了評價。
    雖然看起來熱情高漲,但並沒有多少情緒是真實的。
    江戶川亂步到來以後有不少的警察迎了上去,同時吸引了其他人的目光。
    叫做江戶川亂步的少年剛剛登場,環視了一圈,沒有找到了熟悉的人。
    他小聲地嘀咕了一句:“結果還是我先到了。”
    這個時候織田作之助用勸導的語氣開口了:“擅自拿警察先生的東西不太好吧。”
    看起來完全沒有被太宰治牽著鼻子走的樣子。
    太宰治指責:“啊,你還真的是不會看空氣。這個時候就應該當做什麽都沒有看到的樣子,順著我說的話揭過去不是很好嗎?”
    織田作之助:“但既然偵探先生已經來了,警察需要口供本進行情報移交,如果沒有的話會很麻煩。”
    “確實如此,真麻煩啊。”太宰治常常歎了一口氣,“剛剛從地上撿到的小本本要還給警察先生才行,否則打擾了工作進展可就不好了。”
    能夠理直氣壯將警察的衣兜說成地上撿的,恐怕也就隻有太宰治一個人了。
    織田作之助點了點頭。
    這個時候倒是真的配合,哪裏來的天然呆。
    太宰治拉長了聲音,“讓我看看我放哪裏了。”
    警方那邊已經開始翻找口供本在哪裏了,留給太宰治的時間並不多了。
    太宰治從自己的兜裏麵掏出了警察的小本本,快速翻閱了一下本子上麵的內容。
    翻找出來並不困難,太宰治直接翻到最後使用的那一頁,然後精準找到了莊司倫世寫下的東西。
    莊司倫世往時最常幹的事情就是寫作,會在落筆的第一瞬間寫錯字——這種可能性隻可能發生在他當時大腦裏麵在想什麽,因此手下意識寫下了大腦思考的東西。
    在那一頁的上方,還有其他人寫下的東西。
    首先寫下的是姓名、年齡、住址。
    ■■■
    莊司倫世。
    17歲。
    橫濱市○○○街○○○
    第一行不出意外被劃掉了,剩下的三行東西也在太宰治已知的情報裏麵。
    不過寫的居然是港口黑手黨的宿舍……
    太宰治忍不住笑了一下,他仔細看了一眼第一行被劃掉的東西,因為被筆畫了許多下,想要看清簡直難上加難。
    但這個對太宰治來說並沒有多困難,他從衣兜裏麵翻出了另外一瓶裝了透明藥水的噴霧。
    當當當——最近市麵上新研發的好東西。
    隻要在上麵噴射出了一點點,然後用手電筒照射的話,就能夠看到第一次寫的筆跡了。
    筆跡相當的潦草,一看就知道莊司倫世寫的時候漫不經心,沒有帶多少認真。更別說他的字是跟森先生學的,一股子醫生的手法。
    [&v]
    這個是……?
    莊司倫世的筆名?
    莊司倫世總不可能是想著練習簽名,然後順其自然寫下了自己的筆名。
    既然如此,為什麽會在第一行寫下自己的筆名。
    太宰治的行動存在了一點停頓,但很快就恢複過來了,並且將口供本還給了警察。
    說起來,為什麽會有人以&這種特殊符號作為筆名中的字眼,雖說網絡小說家有不少人喜歡用一些稀奇古怪的符號當筆名。莊司倫世卻是在正式出版社中做出這樣的行動,在絕大多數正經的作者名中顯得尤其突兀。
    太宰治的手指在空中畫了好幾次這個符號,向來捉摸不清的表情發生了一絲龜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