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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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的表情發生了明顯的變化, 要說不久之前太宰治是戴著一層薄薄的麵具與他說話,現在發生的事情,其驚喜情緒足以如破土的春筍一樣, 直接將麵具撕毀地一幹二淨。
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話——
一隻燒焦的黑貓的視野裏麵突兀地出現了一個從未見識過的玩具,起初是陌生與警惕、不敢置信, 再到了後麵發覺了此物會給他帶來了無上的歡樂。
這是一種情緒的逐步演變。
“唔,是想到了什麽有意思的東西嗎?”
“嗯。織田作,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什麽東西是最值得高興的嗎?”太宰治的唇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來, 沒有等織田作之助回答,他自問自答給出了答案:“作家會因為想到有意思的題材與情節感到高興, 學生會因為自己努力學習,成績發生了進步開心。畫家會因為自己畫出比以前還要出彩的作品而興致昂揚, 偵探因為無窮無盡的好奇產生了欲望, 從而去追尋謎題的答案。因為完成了自己的目標而感到高興,人類大抵是如此。但如果這件事情是非常困難, 高牆高而堅硬,沒有任何的縫隙可言。想要跨越它一定十分困難吧——明明都發出了這樣的感歎了。”
“在偶然之下, 發現了高牆居然在某一天因為依附攀爬上的植物產生了一絲狹縫,說不定我現在就能用衝擊鑽沿著縫隙直接鑽出一個大洞了——就是這種偶然的新發現, 會十分驚喜吧。”
織田作之助:“織田作?”
太宰治點頭:“織田作。”
織田作之助稍稍思考了一下,點頭應允了這個稱呼。
織田作之助回答剛剛的問題:“有進步總是好的。”
太宰治心情很好,他回複道:“是吧。”
太宰治他揮了揮手, “既然如此, 我就要去稍稍努力一下了,拜拜。”
織田作之助:“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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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亂步表現出了超乎尋常的推理能力, 他戴上了黑色眼鏡。
他的目光如炬, 在看清了口供記錄以後, 目光直直地望向了長沼比呂,食指指向了他:“犯人就是你。”
長沼比呂:“……?!你有什麽證據嗎!既然要指證我為犯人的話,請拿出證據。否則的話我就要告你誹謗罪了!”
江戶川亂步淡定如斯,“沒有人可以騙得到名偵探的眼睛。”
江戶川亂步的五官透著一股子幼稚的氣息,說話也不夠強硬。長沼比呂冷冷地笑了一聲:“你該不會說出我有行李箱,於是孩子被我藏在了行李箱裏麵的推理吧……?假如是這樣,我願意提交出行李箱讓各位警官檢查,如果小孩在我行李箱裏麵一定會殘留毛發之類的東西。”
“這是檢查不出來的,不存在的事情無論再怎麽努力也無法檢查出來。”
江戶川亂步的口吻相當地小孩子氣,帶著一些幼稚的盛氣淩人。頗有一種那麽簡單的事情你們居然不知道——!既然如此,名偵探今天的心情很好,就來清清楚楚地揭露你的犯罪手法吧。
“這是一件很簡單的犯罪方法。簡單過頭了,甚至不需要我去特別描述,目擊者實際上已經看到了所有的過程。接下來的方法,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話,就是電視上常常播出了魔術秀,是一件很簡單的欺騙手法。隻要識破你的魔術秀,就能夠解決這一起案件了……”
接下來的推理手法即將要順利地從舌頭上彈落而出,在這個緊急時刻,江戶川亂步堪堪把即將說出來的話強行咽了下去,像是咬到了舌頭一樣,聲音截止於此。江戶川亂步簡單地環視四周,最後目光落在了警察與被列為犯罪嫌疑人的人身上,他苦惱地撓了一下頭發,用相當生硬的語調強行跳躍到下一個話題。
“要說證據的話,我當然有。”江戶川亂步睜開了雙眼,翡翠的的目光好像是看穿了所有的事情一樣,強硬地切入了長沼比呂的心髒之中,“你的身上還留有某一樣東西,你伸出雙手吧。”
長沼比呂的表情凝固了。
信任江戶川亂步的警察先生早早停留在了長沼比呂的身邊,用催促的語調說:“請伸出雙手讓我們檢查一下。”
長沼比呂沒有動。
“最近誘拐小孩的案件相當之多,無論是家庭還是學校,一直有給小孩子們做教育。在這種情況之下還能簡單地用糖果誘拐到孩子的可能性並不高,目擊者小姐口中所說的利用藥物藥暈了小孩子並不是案件發生時的事情,而是案件發生以後,由於某個原因你需要轉移小孩的緣故,讓小孩強行吞下了所謂的糖果。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大概能夠從你的手上檢查出——啊。”
長沼比呂的雙眼掃視了一眼身邊的幾個人,他緩緩從衣兜中伸出了雙手。
在展開雙手遞給警察檢查的一瞬間,他猛地將不知道什麽時候藏起來的補水噴霧往警察的臉上猛地一噴。
警察的眼睛遭受到了噴霧的襲擊,瞳膜受到了刺激,刺痛感幾乎吞沒他的雙眼,不可避免地流下淚水。同時警察立即反應過來,沒有任何的遲疑,他試圖去抓住長沼比呂。
長沼比呂的反應速度遠比警察還要快。他一個箭步衝出了了範圍圈,以一種難以追上的速度迅速消失在了大眾的眼裏麵。
在這種危急時刻,長沼比呂還不忘把行李箱提起來帶走。
行李箱的內容物並不多,但還算龐大,哪怕直接提起來也有一些礙手礙腳。
警察立即喝道:“快追!”
“既然已經找到了犯人,我們已經可以離開了吧?”太宰治走路沒有聲音,他站在了莊司倫世的身邊,向警察發出詢問。
留下來的警察回答道:“可以,不過後續有什麽問題會打電話聯係你們。”
“好哦。”太宰治不輕不重地回答,語氣帶著了些提醒的意味:“該走了,莊司。再晚點回去,今晚可能就隻能住酒店了。”
莊司倫世跟工藤優作他們告別以後,跟著太宰治一塊離開了。
如果今天不是臨時發生了狀況,此時此刻被列入犯罪嫌疑人的他們早就回家了,得到了應允以後,各自回各自家。
在大家都散去之時,有一名年輕的女性逆流而行,見到了江戶川亂步的時候,她眼睛一亮,匆匆跑了過來。
江戶川亂步一邊把眼鏡摘了下來,他說:“晶子,你錯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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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兩個人一出來就看到了黑手黨的其中一員早已開著車在附近備著,看起來已經等候多時了。他們兩個人一上了車,太宰治就指揮著去某個地方。
車窗外麵,已有多部警車在公園外圍徘徊,有許多警察在拿著手電筒一路照射追尋長沼比呂的下落在哪裏,倒是有人在附近找到了長沼比呂遺落在灌木叢中的行李箱以及一張被使用過的椅子。
長沼比呂隻有一雙腿,在警察立馬就追尋上去的條件之下,居然在短短的幾分鍾時間內徹底丟失了長沼比呂的下落。
考慮到了在公園附近並沒有找到失蹤的孩子,也沒有找到犯罪用的藥劑,以及來自武裝偵探社的江戶川亂步表情的微變化,他生硬轉換話題,也沒有將犯罪的全過程說出來的態度——
莊司倫世在手機輸入:【長沼比呂是長距離移動的異能力者?】
太宰治眨了眨眼睛,他誇張地伸出了雙手拍掌,緊接著用著讚許的口吻說:“回答正確——不過他的異能力並沒有方便到隨時隨地都可以使用的地步,看起來還是有一些使用條件。”
【物品交換,使用條件大概是同等大小的情況下才能夠進行交換。】
太宰治的餘光落在了車窗外來回徘徊的警察們,他雙手手指交叉,合攏放在了自己的膝蓋上,他沒有直接給予肯定的回複:“追加條件:物品需要標記過。”
【結果你也是猜的,你之前有接觸過長沼比呂,但他並不知道你的存在。森先生的任務?】莊司倫世打完這句話後,立即回車追加新的內容,他餘光涼颼颼地瞥了一眼太宰治:【原來如此,剛剛某個人拿著提前偷跑的情報進行信息差的碾壓。】
“哇,太宰君真是相當優秀,提前預習功課再上課,是受到老師喜歡的學生呢。”
“也沒有那麽優秀啦,大概就是滿分一百分我能拿九十九分。”太宰治不知羞恥,他沉著冷靜地接受了誇獎,“他的異能力稍微有一些棘手,最好的方法還是遠距離狙擊。”
話雖如此,莊司倫世的異能力有一個缺點。
莊司倫世的異能力就像是雷達一樣的存在,所有人都是一視同仁,是地圖上的紅點。除非能夠檢測出特定的惡意,紅點會出現波動,因而能精準地進行狙擊。如果在目標沒有察覺到莊司倫世的情況下,他自然不會產生出特定的惡意。在不確定哪個點是敵人的話,哪怕雷達再怎麽精準也難有用武之地。
可以解決的方法有兩個。
1讓人配合莊司倫世,告知哪個紅點是目標。
2將目標逼近無人區域,將目標從大量的紅點中剝離出來。
光看太宰治目前的神情與現在的舉動,這些需要操心的事情好像早就被他解決了。年輕的少年臉上露出了運籌帷幄,自信的神情,棋局已經被布置完畢,現在的他早已伸出了手拿起了棋子,隨時準備說出了“將軍”二字,結束了這一次的任務。
這種執行任務的方式……
不帶有任何個人感情,沒有托付於某人的信任感。
莊司倫世是常常有聽說過他人對太宰治的評價,什麽看穿人心的惡魔、將敵人玩弄在手掌之間、無法琢磨太宰治內心的思想。
然而將這所有的濾鏡剝離開,抽身於局外一看,便清楚地明白了太宰治的所有做法都基於理性的前進,所有的行動邏輯都是為了走向他想要達成的目的。
冷靜地思考、斟酌,如何是正確地走向目的地。
思考的方式不帶任何的人性,信賴、寄托這類的詞匯全然與他無關聯。
莊司倫世右手靠著車窗,撐著下顎,他把手機往兜裏麵一揣,懶洋洋地發出了感歎:“做你的下屬真幸福啊。”
隻要聽從太宰治的命令執行任務就好了,完全不用腦袋思考。
開車的司機猛地手一抖,差點把車開到了綠化帶上。
他是剛加入港口黑手黨沒多久,經常做的工作就是打雜,負責開車。
他還是第一次見太宰大人帶一個未曾謀麵的年輕人一塊執行工作,已經有夠稀奇了,結果這人語出驚人。
太宰治,哪怕剛加入港口黑手黨不久。然而港口黑手黨上下所有人都因為這位年輕人感到驚懼不已,並且打從心底認為太宰治是最適合當港口黑手黨的人,他的手段與頭腦都超乎尋常,陰晴不定和捉摸不透的性格讓絕大多數人吃夠了苦頭。私底還有人調侃說誰當太宰治的副手都得提前衰老。
先生、這位先生。
你這是帶了多厚的濾鏡,才能臉不紅心不跳的說瞎話啊。
太宰治瞥了一眼司機,司機立即就挺直了腰板沒有再敢分出心神,在太宰治挪開目光後,才如蒙大赦送了一口氣,耳後還聽著他們兩個人的對話。
太宰治又怎麽可能沒聽出莊司倫世的言外之詞,他極快地笑了一下,笑容實在是過□□速,一時分不清他到底是正麵的情緒還是負麵的情緒。
“他們都是值得信賴的下屬,隻要將任務交給他們就能夠完美達成了,根本不需要我操心。”
“需要我操心的人——”
太宰治露出了虎牙,不輕不重地舔了一下。
“說不定會整天懸起心來,擔憂什麽時候自己被我扒下了他的洋蔥皮,因此整日提心吊膽著。”
“我向來是懷揣著這樣的期待,整日思考著。”
“那我就不抱期待等那天的到來。”
司機表情微微發生了變化,他前所未有的震撼。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太宰先生竟然是這樣的人。
如此信賴部下,如此相信著部下帶來的勝利果實。還總是絞盡腦汁地思考著如何用最小的損傷對敵人發動攻擊。
居然到了今日我才理解太宰先生的真意。
“黑井,雖然不知道你在想什麽,但是你的表情很惡心。”太宰治好像要嘔吐,嫌棄地說:“不要擅自腦補什麽。”
莊司倫世發出了幾聲棒讀一樣的笑容:“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