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回 迎春懦弱也有情,司棋聞訊生大病
字數:3945 加入書籤
翻揀著箱子裏的東西,迎春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一雙男式錦帶襪並一雙緞鞋,這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翻到箱子最底下,她竟摸出一個香囊來。
眼角微微瞟上去,她好像被燙著了一樣,一把將那香囊甩了出去。
“要死了!要死了!!!”她小聲喃喃著,繼而輕聲啜泣起來。
良久,她擦了擦眼淚,將那個香囊撿起來,看也不敢再看一眼,就用帕子包起來,藏到自己袖子裏。
“繡橘,去找你司棋姐姐回來。”她朝門外有氣無力地喊了一聲。
“哎,來了。”司棋推門進來。
她方才去了秋爽齋還東西,不在紫菱洲,回來時見一眾丫鬟都站在廊下,繡橘還守在姑娘門前,心裏就慌了起來。
聽說姑娘將自己的箱籠和包袱都搬到屋裏去了,她就更惴惴不安了。
隻是姑娘不喚,她也不敢進去,隻好忐忑不安地等著。
如今聽姑娘喚自己,她就趕緊進屋了。
看到被翻亂的箱籠,她還有什麽不明白的?當下雙膝一軟,就跪在迎春麵前。
“姑娘……”她顫著聲叫道。
“司棋,你……你這個死丫頭,你是想死麽!”
迎春聲音嚴厲中帶著顫抖,隨手將那香囊扔到她麵前,“你看看,這可是你的東西?”
“是奴婢的。”司棋撿起香囊,臉上並無多少畏懼慚愧之意。
事她既做了,自然是想過被發現的後果。
如今既已敗露,畏懼無用,她就隻等著那結局到來罷了。
不得不說,這個女子真不同常人。
香囊就是原著中賈母的丫鬟“傻大姐”,在園中掏促織時,在山石上撿到的那個五彩繡香囊。
傻大姐以為上麵繡的是“妖精打架”,不過是兩個人赤條條的盤踞相抱。
那個繡春囊在賈家引起軒然大波,邢夫人把它當成打臉王夫人和王熙鳳的利器,將它交給了王夫人。
王夫人果真惱怒,因此下令抄檢大觀園,好多人因此被牽連。
原主晴雯、司棋、留在賈家為奴的小戲子,都在那時打發出去了。
可這繡春囊到底是誰的?卻成了無頭公案,到了也沒有查出正主。
不過種種跡象表明,它就是司棋無意間掉落的。
晴雯讀紅樓多遍,一直堅信這個猜測是正確的。
原著中對司棋的描寫並不多,抄檢大觀園時,也不過抄出她私藏了男子的鞋襪和與表弟潘又安私相傳遞的信件。
晴雯並不知道,那封信現在是不是已經傳遞過來了?她就將自己的猜測也編織到了迎春的夢境中。
她之所以敢這麽做,是篤定以迎春的性子,不可能將司棋的“醜事”散給旁人知道,將這個打小陪伴自己的丫頭送上死路。
但是,她肯定不會留司棋在自己房裏了。
信件與繡春囊,有一件就足夠迎春將司棋放出府去。
“你現在打算怎麽辦?”
迎春眼裏含著淚,顫聲道,“你這樣不知檢點的丫頭,我是不敢留了。不如趁著老太太和太太都不在家,你自己想個法子出去吧。
我去求三妹妹,讓她放了你的身契。我們姐妹多年的情義,她……應該不會為難我。若是她要你的贖身銀子,那我……”
迎春從自己的妝匣裏拿出一個紫玉鐲子,“你知道,銀錢我是沒有的,這隻鐲子或許值些銀子,就算是……就算是了了咱們這些年的情分。”
“姑娘,我……奴婢謝姑娘大恩大德!”
司棋方才死死忍住的眼淚,終於如開閘般傾瀉而出,她重重地給迎春磕頭,卻沒有拿那隻鐲子,“姑娘的東西都是有數的,少了一隻不好交代。贖身銀子的事,我自己想辦法。”
她知道,姑娘念著打小的情分,要替她瞞下所有,趁著三姑娘管家時,偷偷送她出府,這是在給自己活路。
這個懦弱的姑娘,竟然能為她做到如此,她怎麽還能要她的東西?
司棋將那繡春囊揣在自己懷裏,抹了抹眼裏的淚,又重重地給迎春磕了一個頭,“姑娘,我這就回家去,跟我老子娘說一聲。”
她爬起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為了自己的愛情,她要大膽地去爭取。
隻是出了紫菱洲,她緊繃的身體一下子泄了力氣,頹然坐在路邊的一塊大石頭上。
大口喘著氣,她要好好想想,該怎麽跟自己的爹娘說才行
……
晴雯躲在司棋出府必經的路上,看她坐下來,當下沒有猶豫,操控起光珠,定在她的額前。
她要給司棋也編一個夢,讓她慎重地作出選擇。
在晴雯心裏,潘又安是個極不負責任的男人。
他控製不住內心的欲望,與表姐私通,卻在被發現後,嚇得立刻逃走了,留下司棋獨自承受。
這樣的男人,應該不是司棋最好的選擇。
而今因為自己改變了故事發展,晴雯不知道潘又安有沒有像原著一樣逃跑,讓司棋認清他性格上的弱點,索性便將潘又安倉皇逃走,與她被驅逐離開賈府的故事,給她編織成夢。
至於她要作何選擇,就讓她自己決定吧。
或許這個烈性的姑娘,會給她意外的驚喜呢?
晴雯收回光珠,司棋醒來。
懵懂的眼神怔了怔,茫然地搖搖頭,起身往家走去。
司棋家裏,她娘正在縫補著衣服,瞅著她進來,頭也不抬地問了一句:“怎麽這時候回來了?姑娘那邊不用人伺候了?”
“姑娘身邊還有旁人,我這幾天身上不爽利,姑娘讓回家歇幾天。”司棋木然道。
“真是小姐的身子丫鬟命,年紀輕輕的哪有那麽多毛病?”
司棋她娘不耐煩地嘟囔,“你那個好表弟,也不知道惹了什麽事?兩三天不見人影了。如今府裏正亂著,派不出人手去抓他回來。以後被抓回來,看主子們不給他腿打斷了?”
司棋氣了個倒仰,沒想到夢境成真了。
她心裏想著,縱是事情鬧出來,也該死在一處,可他自為是男人,先就走了,可見是個沒情意的。
心內慚愧後悔,又添了一層氣,果真便病了。她一頭睡倒,懨懨地成了大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