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對...”
    蘇戰撫著胡須，心中罵著娘，表麵還得笑著。
    “這群老東西的臉呢？”
    個個都活了幾百年，修為不見長，臉皮倒厚了不少。
    他再次看向下方高台。
    眼前的變故讓方塵意想不到，他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屏障，退出一步，再次刺來。
    “咚！”
    依舊是一道沉悶聲音，但屏障仿佛可以吸音，片刻後便徹底消失。
    即便他使出渾身解數，都無法動搖屏障半分。
    甚至最後一劍刺出的時候，手中長劍直接卡在了屏障裏麵。
    這時候，賀長風終於有了動作，他緩緩抬起眉眼，眼神平靜的注視著方塵。
    這目光，如同在看著一隻微不足道的螻蟻。
    “混蛋，你這是什麽手段？”
    方塵咬牙怒吼。
    可賀長風並不回應，手指直接在他劍尖上一點。
    霎時間，一股巨力襲來，如海嘯一般，貫穿長劍，轟擊在方塵身上。
    “轟！”
    方塵身體如破麻袋一般，不受控製的倒飛出去。
    而他那把長劍，還依舊懸浮在空中。
    直到賀長風將罡氣收回，長劍才失去外力，砸落在地，發出一道清脆聲響。
    “混蛋！”
    方塵口中鮮血噴出，但即便如此，依舊強撐著站起了身。
    看著向自己緩緩踱步走來的賀長風，他體內如有火焰在洶湧燃燒。
    他毫不猶豫，再次衝出。
    可賀長風隻是抬手，一股巨力便施加在方塵頭頂。
    “轟！”
    方塵渾身一顫，當場跪倒在地。
    可他不服，強撐著想要站起身，努力後，身體終於微微站起，可雙膝依舊彎曲，劇烈的顫抖著。
    他一口牙齒死死咬著，麵目猙獰，拚盡全力想要直起身。
    被巨力壓著，一直無法抬起的視線中，賀長風的身影出現。
    他艱難抬起頭，額頭青筋暴起，怒目圓睜的看著對方。
    可賀長風眼神依舊平靜如水，毫無漣漪。
    這一刻，方塵終於明白這場在他看來單方麵屠殺一般的戰鬥，原來隻是對方眼中的一場遊戲。
    而且賀長風並不是遊戲的另一個參與者，而是掌控者。
    無論他怎麽努力，顫抖的身體都比對方矮上一頭，以至於他隻能仰望對方。
    從對方那輕飄飄的目光中，方塵第一次感受到了無助。
    深深的無助。
    這家夥，強大到讓他難以接受！
    “轟！”
    巨力再次增強。
    “哢哢！”
    這一次，方塵苦苦支撐的雙腿直接折斷，骨頭甚至刺破了血肉。
    鮮血順著傷口流淌而出。
    森森白骨讓人看了渾身發麻。
    方塵的身體被重重壓在台上，如同有一隻巨大的腳，將他踩在腳底。
    甚至連高台都差點碎裂，讓他身體嵌入其中。
    “我不想傷你的。”
    賀長風毫無感情的聲音傳來。
    虛偽，冷漠，讓真正熟悉他的人有種可怕的感覺。
    可雖然這樣說了，賀長風依舊沒有停手。
    作用於方塵頭頂的壓力愈加恐怖。
    高台地麵發出一道哀嚎，直接破碎，而方塵身體，被巨力狠狠拍到了七八米的台下。
    甚至連原本地麵鋪設的青石地磚都直接碎裂，蔓延出道道龜裂。
    “但我很享受這種感覺。”
    賀長風聲音再次響起。
    但這一次，隻有方塵一人可以聽見。
    他的臉已經徹底埋進了青石地磚之中，連地磚下的碎石，泥土都被他拱開。
    身體以一種詭異的姿勢扭曲著，隨著巨力持續灌入，道道骨頭碎裂的聲音響起。
    弟子們無比震驚，十多萬人的廣場上，一片死寂。
    空中長老們見此一幕，都緊張的看向了蘇戰和陳雲芝。
    這雖然是兩位弟子間的比試。
    但也關乎到他們二人的顏麵。
    方塵和賀長風，分別是二人的真傳弟子！
    現在都關係到生死了，二人竟然還沒反應。
    蘇戰可以理解，畢竟目前占據絕對上風的是賀長風，但陳雲芝為何也是一臉漠然？
    蘇戰也不禁看了陳雲芝一眼。
    對對方的反應明顯有些奇怪。
    對方既然沒有開口，那他也不管了。
    不過就在這時候，一道慌張的叫聲突然響起。
    “住手！”
    人群中，一道倩影飛掠而出。
    看著對方，眾人都不意外。
    蘇清婉。
    “求你了快住手，要不然他真的要死了！”
    蘇清婉用幾乎哀求的目光看向賀長風。
    下一刻，壓迫在方塵頭頂的威壓總算消失。
    方塵猛地深吸了一口氣，如劫後餘生一般，貪婪的呼吸著新鮮空氣。
    不過真正讓賀長風收手的並非蘇清婉，而是氣運男主的保護法則。
    剛才他若再持續下去，方塵必死。
    所以那道法則出現，逼迫他收了手。
    不過在外人看來，賀長風是因為蘇清婉求饒才收手的。
    “方塵，你沒事吧？”
    蘇清婉跪坐在方塵麵前，檢查著對方的身體。
    方塵已經說不出話，七竅都在流淌鮮血。
    “他死不了。”
    賀長風聲音從一旁傳來。
    聞言，蘇清婉神色複雜的看了對方一眼。
    “謝謝你。”
    賀長風點了點頭。
    “那件事你若是不情願的話，就算了，當我從未提起過。”
    留下一句話後，賀長風直接離開了此處。
    望著對方身影，蘇清婉內心竟波動起來。
    從很多方麵看，賀長風真的比方塵優秀很多。
    而且...對方一直都很尊重自己，不像方塵，幾次三番把自己當作私有的物品立下賭注。
    她不知道，此刻的方塵有多痛苦。
    肉身上的痛苦根本比不過心痛。
    蘇清婉的那一句謝謝，把他僅剩下的一點尊嚴都摧毀得幹幹淨淨。
    自己被情敵折磨成這樣，對方留自己一命後，蘇清婉不想著幫自己報仇，還向對方道謝。
    “你千萬別動，我去叫長老們來。”
    蘇清婉對方塵說道。
    可方塵，卻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將頭轉向另一邊。
    這細微的動作，讓蘇清婉有些心寒。
    “方塵，難道你就這麽不信任我嗎？”
    蘇清婉瞬間紅了眼眶。
    方塵不語，他也根本說不出話。
    蘇清婉一聲苦笑，站起身，離開了此處。
    【方塵心境波動，氣運值500，宿主氣運值+2000！】
    不多時，係統提示音在賀長風腦海中響起。
    但他已經離開了此地。
    遠處。
    人群之中。
    一道穿著長衫的英氣身影靜靜看著高台上下的一幕幕，眼底也出現了一絲漣漪。
    “這家夥做起事來，還真像個妖。”
    “若真可以為我天狐族所用，倒算是件好事，但姐姐恐怕想太簡單了，想要控製他，恐怕沒那麽容易。”
    習沐雨臉色一冷，隨即隱入了人群，消失無蹤。
    ...
    震動整個青雲宗的比試以極具戲劇性的結局收尾。
    自大的方塵以為憑借自己紫府後期實力就已經能完虐賀長風。
    卻沒想到，在十多萬人麵前，賀長風給方塵上了一課。
    從賀長風出手的那一刻開始，方塵便全麵受到壓製，全程沒有半分反抗的能力，而且若不是蘇清婉出手攔下賀長風，方塵已經死在了賀長風手下。
    更讓人意外的是，在關乎方塵生死的問題前，作為方塵師父的大長老陳雲芝，竟然選擇了沉默！
    這說明什麽？
    青雲宗高層已經在賀長風和方塵之間做出了選擇！
    所有人都明白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
    要是兩位天才都留在青雲宗，那必定水火不容，等到二人成長起來之後，甚至會導致青雲宗的分裂。
    所以再次之前，青雲宗必須做好選擇。
    一時之間，方塵的評價在青雲宗內一落千丈，幾乎成為眾矢之的，變成弟子們茶餘飯後的笑談。
    甚至還有人覺得，方塵根本不是什麽天才，隻是個恃強淩弱的小人。
    但還是有一部分明白人，能引得聖子鍾九響，已經是證明了方塵的天賦。
    隻是賀長風的天賦高的離譜，超出了人們的認知，所以即便是方塵這樣的天才，在賀長風麵前，才會顯得那麽平凡。
    午前還熙熙攘攘，人山人海的外門廣場，才剛剛日上三竿，便已經冷清。
    弟子們已經散去，長老們也都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這件事對於他們來說隻是一個小插曲，雖然帶來的震撼不小，可不是他們能接觸到的層麵。
    能對這兩位天才作出決定的，隻有一個人。
    蘇戰！
    “都那種情況了，她還能不動於衷。”
    回到仙島後，蘇戰想到今天陳雲芝的表現，不禁苦笑。
    看來陳雲芝已經開始為大局做考慮。
    那他也必須提前做好決定了。
    “雖然都是天才，但可惜不能兼得。”
    蘇戰起身，無奈歎息。
    當賀長風和方塵立下三月之約時，他便將這場比試，當作了對二人的考驗。
    勝者留下。
    敗者亡！
    這不僅僅是賀長風和方塵之間的賭注，更是蘇戰的決定。
    方塵雖然敗了，但不代表他的天賦就差，隻是與賀長風相比，還是差了些。
    再有不舍，他也必須這樣選擇。
    “影子！”
    蘇戰口中輕吐出兩字。
    下一刻，兩道穿著黑袍的身影便從黑暗中湧現。
    “把他...”
    蘇戰突然頓了頓，想到了自己女兒。
    清婉和方塵的關係一直不錯，至少...再給他們一個告別的機會吧。
    “三天後，抹殺方塵！”
    話音落下，兩道身影再次隱入黑暗，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
    ...
    內島。
    蘇清婉住處。
    “長老，他情況怎麽樣？”
    房間內，藥師長老正在為方塵療傷。
    “賀真傳留了一手，若不然他已是神仙難救，小姐請放心，他的命已經保住，最多半個月，便能下床活動。”
    聽到這話，蘇清婉鬆了一口氣，送長老離開了。
    房間內，頓時隻剩下她和方塵二人。
    望著對方，蘇清婉什麽都說不出口。
    兩天前，方塵還在自己耳邊信誓旦旦的說要賀長風性命。
    可現在，卻躺在這裏苟延殘喘。
    要不是賀長風留手，他連命都沒有了。
    “我讓你很失望對吧？”
    方塵虛弱的聲音突然響起。
    蘇清婉抬起眉眼，有些錯愕的看向對方。
    “你能說話了？”
    “我一直都可以。”
    方塵臉色痛苦，明顯說話的代價不小，可依舊強撐著。
    “方塵，我可以求你一件事嗎？”
    蘇清婉有些糾結，但看著對方的慘狀，她實在於心不忍，於是說道。
    可聽到這話，方塵卻誤會成了其他意思。
    “你是想去見那個家夥對吧？”
    “你說什麽呢？”
    蘇清婉黛眉微蹩，問道。
    “我隻是想讓你別再向賀長風複仇了。”
    “哼！”
    方塵突然一聲冷笑，不小心牽連傷口，又是一陣刺骨的痛楚。
    “那你還不如求我，讓我同意你去和他幽會！”
    “方塵！”
    蘇清婉徹底怒了，眼眶泛紅，難以置信的看著對方。
    她不知道，當初性格單純，帶自己四處遊玩的方塵去哪裏了。
    自從認識賀長風後，對方仿佛變了一個人。
    看著對方慘狀，蘇清婉又冷靜了些許，最後說道：“我了解我爹，他絕不會允許二虎相爭，青雲宗對於他來說，甚至比我這個女兒都還重要。”.
    “今天的比武，不僅僅是你們二人的私下爭鬥，更是擺在我爹麵前的選擇，在結果出來前，我爹不會偏袒任何一個人，但現在是你輸了，要是你還想繼續複仇，你說我爹會怎麽做？”
    方塵沒有回答，他死死瞪著房梁，心中無比糾結。
    讓他放棄複仇？
    放棄向那個將他尊嚴踩在地上踐踏的家夥複仇？
    絕不可能！
    “方塵，我爹可能會殺了你！”
    蘇清婉紅著眼眶，吼道。
    她多想讓對方清醒過來，可現在的方塵，已經被仇恨蒙蔽了雙眼。
    “此生若不殺他，我必不罷休！”
    方塵口中，吐出一句話。
    “即便是為了我也不行嗎？”
    蘇清婉問道。
    可方塵卻並未回應。
    對方充滿仇恨的眸子裏，甚至看不到半分動搖。
    這一刻，蘇清婉對方塵徹底失望。
    她苦笑一聲，站起了身，向著屋外走去。
    打開屋門，她猶豫了片刻，但最後還是朝屋外走去。
    “你好好休息吧。”
    蘇清婉最後的聲音落下。
    隨即，便是房門關閉。
    可她並未遠離，而是無助的坐在院內。
    她內心極為糾結，忘不了曾經和方塵的那些甜蜜過往，一起許下的海誓山盟。
    可也忘不了方塵把自己當作物品，和賀長風作賭。
    她知道，這已經不是自己曾經認識的那個方塵了。
    就在她糾結的時候，一道身影悄然出現在了院內。
    看到對方，蘇清婉微微錯愕。
    “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