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止血草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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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草叢裏,躺著一個人。
確切的說,躺著一個胸前滿是鮮血的人,一動不動,也不知是死是活。
換作別人,三更半夜,在荒山野嶺的草叢裏,遇見這樣血淋淋的人,早已嚇得魂飛魄散,撒腿就逃。
醫者本能,救死扶傷。
兩人不但沒有被嚇得四處亂竄,還蹲下來立刻開始研究病情。
借著月色,恭芷七先快速上下打量了遍,再伸手摸了摸受傷最明顯的地方。
“胸口好像還在流血,得先想辦法止血。現在沒有藥箱,比較麻煩。你在這看著,我去路邊摘點止血的草藥。”
楚冬荏有些不放心,本想阻止,天黑了也看不清草藥,遲疑了一下,還是選擇了相信她,隻是溫柔叮囑道,“天黑你小心些!”
“放心,剛才沿途的草藥我都看過了,沒多遠的路邊有幾株大薊。”
大薊簡直是隨處可見的草藥。
尤其是低山坡曠野濕潤的地方。
除了止血,還能活血化瘀,消腫止痛。
葉子就像有大裂痕的羽毛一樣,葉尖生刺,開紫紅色圓球樣的花。
辨識度很高,隻要路邊看一眼,就不會忘記。
如果看到類似植株,葉子裂痕淺,那就是小薊,也一樣可以止血。
如今條件有限,也隻能就地取材了。
楚冬荏先幫忙處理傷口,沒一會,恭芷七就拿著草藥回來了。
手裏還撿了兩個光滑的石頭。
熟練的將草藥揉成一團,在石頭上搗碎。
楚冬荏將方才的觀察及時交流。
“胸口這支箭頭上有手指血跡,應該是拔了一半,暈過去了,我方才把過脈,脈象浮薄而軟,按之中空,乃芤脈,失血過多所致。”
“嗯,待會你按住胸口,慢慢將箭矢扒出來,我來敷藥。”
“好。”
兩人默契配合,將搗好的藥渣敷在傷口上。
恭芷七又倒了一顆“千裏梅花丸”塞進患者嘴裏。“如今條件有限,能派上點用場的就都用上。”
說完,自己也含了一顆,將小瓷瓶遞給楚冬荏,“來一顆?”
“好。”
恭芷七看了眼周圍,正思忖著要不要換個地方,這裏雜草太深,並不適合夜宿。
寂靜的林子裏,突然傳來兩聲清脆的鳥鳴。
緊接著,身後也響起了一聲微弱的鳥鳴,互相呼應。
兩人回頭,才發現躺在地上的人不是何時已經蘇醒,手裏拿著一個鳥型泥陶,放在嘴邊,手顫顫巍巍握著,似乎還想繼續吹,無奈力不從心。
很快就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一把明晃晃的刀劍嗖的一聲抽出,指向兩人。
“不要......
“徐玉!”
恭芷七佇立一旁,借著月色仔細看,原來是白日裏策馬揚鞭經過的那兩人。
“快帶我回去複命,我有要事回稟。”
“好。”
來人扶起地上的徐玉。
恭芷七突然問道。
“那個,剛才兩隻鳥鳴是你們發出來吧?”
來人猶豫了下,看在他倆救了徐玉一命的份上,坦白道,”沒錯,這是專門聯絡的鳥哨,避免被人發現。”
恭芷七抬頭望了眼黑乎乎的四周。
“可這大晚上的......
從白天一路追來,循著徐玉留下的標記,剛才找不到標記,才著急想用鳥哨聯絡,卻忽略了這點。
恭芷七伸手,“把傷者身上的鳥哨留給我,若是有人追來,我就說是我撿到,拿來吹著玩的。”
徐玉微微點頭示意。
這的確是一個脫身的好方法。
恭芷七拿著鳥哨,目送著兩人遠去。
楚冬荏悠悠道,“你這樣豈不是引火燒身?”
“哎,”恭芷七無奈歎道,“他們有軍命在身,耽誤不得。若是真有人循聲找來,他那傷口哪裏經得起折騰。抓了我正好,我還愁晚上沒地方住呢。”
恭芷七將鳥哨收好,“邊走邊拾些幹柴,咱們也找個好點的地方落腳吧。”
山裏最好的落腳處,就是找個山洞或者靠近光禿禿的石壁地方。
能遮風擋雨,又能清楚觀察四周環境。
他倆運氣還算不錯,找到個內凹的石壁,夠兩三人容身。
兩人在石壁前生了堆火。
楚冬荏倚靠在石壁上,一整天奔波勞累,四肢酸痛,昏昏欲睡,剛睡著,就感覺背上冰冷,那寒意從後背很快穿透身體,忍不住伸手朝火堆取暖驅寒。
恭芷七風風雨雨習慣了,皮厚實,所以並未在意,看到楚冬荏的舉動,心下立刻明白了,這石壁對他來說,的確是涼了些。
“咱倆背靠著背睡吧,後背太涼,很容易著涼生病。”
“啊?”楚冬荏有些不知所措。
“來吧,背靠著背,也不用擔心身後有蟲爬,睡得更安穩。”
恭芷七主動拉著楚冬荏轉過身,兩人就這樣背依靠著背。
剛才還睡意朦朧,互相倚靠,坐在溫暖的篝火前,都精神了幾分。
這樣安靜和諧的氣氛,會讓人忍不住想聊點什麽。
“其實我一直想問,你真的叫三七嗎?”
“嗯……”恭芷七想了想,“我爺爺小時候經常叫我小三七,所以也算是真的吧。”
“原來如此。我一直以為隻是你隨意編的江湖藝名……”
恭芷七淺笑道,“你以後就別郎中郎中的叫我了,病人才喚我郎中,你是我朋友,直接叫我三七就好了。”
楚冬荏靦腆一笑,“好,那你以後也別叫我楚太醫……就叫我楚冬荏吧。”
“楚冬荏……”恭芷七輕輕念了一遍,“怎麽一念這名字我就容易想到冬瓜仁……嘿嘿。”
楚冬荏溫柔含笑,神情突然緊張起來。
“有腳步聲來了……”
恭芷七屏息靜聽,“不是他倆,人有點多……”
篝火前,三五個壯年男子手提大刀,正好圍了個半圈。
為首的胡子壯漢,借著火光定睛一看。
“怎麽是你倆?”
恭芷七站起來,“呀,大哥,終於找到你了。我的藥箱……”
“把這兩人帶走!”
恭芷七剛慶幸看到點希望的光,瞬間被掐滅了,“喂,我話還沒說完,怎麽就動手了,你們輕點,別捆了,別捆了,都是熟人,我跟你們走就是了。”
胡子壯漢有些懊惱,不耐煩的揮揮手,“別捆了,趕緊帶走!”
說著瞅了瞅四周,“奇怪,明明聽見鳥哨聲,難道還有人混進了山裏?”
恭芷七連忙拿出鳥哨晃了晃,“是這個嗎?剛才在草叢裏撿到的,我吹了幾下,聲音還挺悅耳的。”
胡子壯漢走上前,一把奪過,狐疑的看了眼恭芷七。
驛站。
客房內,燭火通明。
三王爺輕輕搖晃著扇子,聽完徐玉的稟告,緩緩收了扇子。
“很好,陳雲,你帶他下去療傷休息。”
“是。”
陳雲攙扶著徐玉,兩人退出客房。
蕭暮顧一言不發,目光如炬。
剛才陳雲稟告山中遇到郎中,以及留下鳥哨時,三王爺就偷偷瞄了眼蕭暮顧,從那微微波動的眼神中,就已經看出了端倪。
“那俊俏郎中還是如此的宅心仁厚啊......
三王爺話還沒說完,蕭暮顧突然噌的一下站起身,把三王爺嚇了一跳。
“你幹嘛?不會又想單槍匹馬三更半夜去山上救人吧?蕭暮顧,你可得沉住氣,現在千萬不可莽撞行動,否則籌謀了半天終將功虧一簣。”
見蕭暮顧並無其它衝動的舉動,三王爺連忙命令道。
“來人,日夜兼程快馬加鞭,給楚院使帶個口信,就說楚冬荏去了雪嶺山土匪窩。”
“是!”侍衛領命匆匆告退。
蕭暮顧轉頭,盯著三王爺,“你是想給自己留條後路?
三王爺悠悠笑道,“沒錯,若是此行取勝,救了他兒子,正好賣他一個人情。若是萬一出現變故,他就是我們的援兵。”
蕭暮顧不屑道,“不會有萬一!”
說完昂首闊步往外走。
三王爺連忙跟上,擔心他又一個飛身上馬,衝出去。
“這麽晚你去哪?”
“磨劍。”
“哦......
打開墨扇,喃喃自語。
“郎中啊郎中,你可要撐住了。”
雪嶺山。
恭芷七握著木頭柱子搖了搖,又敲了敲旁邊硬邦邦的石壁。
“別說,這山洞裏修個牢房還挺因地製的,隻要幾根木樁攔住就行了,真省事。”
楚冬荏已經習慣了恭芷七的隨性,附和道,“就是不能生火,這洞裏涼快了些。”
“哎哎,有人來了。”恭芷七緊貼著木樁,極力往外望。
“二爺,您慢點。”阿倫背著個藥箱緊隨其後。
兩人來到牢門前,恭芷七興奮的招手。
“大家都是熟人了,怎麽說下午我還救了你半條命,你們幹嘛把我關起來啊!”
二爺在門口踱步打量,“遇見你之後,除了治好了腹瀉,爺就一直倒黴!”
恭芷七被訓的莫名其妙。
一旁的阿倫上前解釋道,“下午有一名官兵混進了寨子,幸好被及時發現,射中了,可惜半天找不到人。大爺生氣的很,二爺本來想把這個撿來的藥箱送給大夫,又被大夫嫌棄責備了頓......
二爺氣鼓鼓的站在一旁,下午的事情又浮在心頭。
下午,雲盤寨醫館。
剛被大哥怒罵了一頓不知小心行事,二爺灰頭灰腦的躲在屋子裏,心急想做點什麽彌補,既然大哥重視那壓寨大夫,便讓阿倫把撿來的藥箱送過去,討了大夫歡心,說不定大夫還能在大哥麵前給他美言幾句。
阿倫將藥箱放在大夫麵前,大夫瞄了一眼,立刻將藥箱端在桌上,一副愛不釋手的模樣。
二爺心裏正得意,送對了東西。
沒想到聽見阿倫簡單說完前因後果,大夫有些生氣的放下藥箱。
“那郎中治好了二爺的病,二爺本該付診金酬謝。又怎麽能將郎中不慎落在車上的藥箱拿回來,不論是撿的還是偷得搶的,這樣的藥,是治不好病人的。”
阿倫有些迷惑了,“怎麽會治不好病呢,我看那郎中的藥丸效果極好,所以我們便想著這麽多藥丸,大夫一定用得上。”
大夫生氣的甩袖。
“醫者當懷仁心,患者也當心懷敬意,藥物亦有靈性。醫者治病救人,患者以診金相謝,此乃理所當然。心誠則藥靈。反之,則不然。我勸二爺,還是將藥箱還給郎中,江湖留一線,日後也好相見。”
二爺剛被訓完又在這碰了一鼻子灰,氣鼓鼓的揮揮手,“帶走。”
阿倫識趣的背起藥箱,準備離開。
大夫眸光一亮,心裏萌生一個好主意,大喊道。
“慢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