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如聖金刀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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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盤寨,山腰密林裏,鬱鬱蔥蔥的林邊,一塊凹凸的巨石靜臥山巒,三王爺悠然搖著水墨扇,此地兩旁皆有大樹遮擋,是個隱蔽又視野極好的觀戰處。
    “看這群龍無首的混亂樣,蕭暮顧那邊應該得手了,此刻正是收買人心的好時機,陳雲,速速去吧。”
    “是!”陳雲手拿一卷告示,行禮退下,騎上快馬,疾馳而去。
    前幾日就有人說官兵要來剿匪,但一直風平浪靜,加之以往次次剿匪失敗,大家都不曾當一回事。
    沒想到今日官兵突襲上山剿匪,也不知道從哪就悄無聲息冒出來那麽多官兵,打的山匪們措手不及。
    這些悍匪一時被激怒,一鼓作氣,操起家夥就奮起反抗,打了半天,發現寨主了無音訊,二爺也消失不見了,難免人心開始浮動。
    一眾官兵卻勢如破竹,剽悍的土匪們茫然四顧,突然聽見有人敲鑼高喊。
    “三王爺有令:一,凡是主動投降者,一律減刑,並贈予其家人每人三兩銀子。二、沒有參與過打家劫舍的老幼婦孺,一概不予追究,官兵不可傷害這些無辜百姓。三、反抗不從者,斬!”
    簡單粗暴的三條降匪令一出,打鬥聲瞬間小了許多。
    一句話總結就是,投降從寬,抗拒必死!
    然而最讓人心動的,是投降之後不僅自身減刑,還能惠及家人。
    這也是三王爺和蕭暮顧一同探討出來的結果。
    山中土匪多彪悍,誓死不從的匪性和血性,往往不容易因個人的榮辱而動搖。
    但隻要深入每一個家庭,惠及父母妻兒,再倔強的硬漢也會表現出柔情的一麵,他們不為自己,也會為了家人考慮。
    山匪中不少人也是為了給家人吃飽穿暖,迫於無奈加入其中。
    如今這樣的安撫政策下,反抗,已經毫無意義。
    一把大刀默默放在地上。
    一把把大刀刷刷刷的放在腳下。
    林間巨石上,三王爺滿意的搖晃扇子,“不錯,打道回府!”
    一轉身,嚇得一激靈。
    “蕭暮顧!你什麽時候站在後麵的?”三王爺瞅了瞅四周,驚訝道,“本王這麽隱蔽的好位置,你是怎麽找到的?”
    蕭暮顧答非所問,望著遠處,神情淡漠,“寨主跑了。”
    “跑了?”三王爺正想繼續深問,瞥見蕭暮顧左臂一道鮮紅的血印,驚訝道,“你受傷了?”
    “小傷,我已重創他,身負重傷,他應該跑不遠,想必是山中有些隱秘的暗道或是隱蔽無人的地方藏了起來。”
    三王爺看著那道醒目鮮紅的傷痕,也顧不得寨主藏哪,隻希望在這個時候,蕭暮顧千萬不要像以前一樣倒下。
    “先不管他,你先回去處理傷口。”邊說便拉著蕭暮顧往回走,一路念念叨叨,“你要是不知道保護好自己,再受傷躺平,本王也撒手不管了,誰愛管你誰去,本王可沒有郎中那耐心......
    一路絮絮叨叨到房間,蕭暮顧耳朵都快起繭了......
    三王爺伸手,“把那瓶藥拿出來。本王幫你擦藥。”
    一路沉默不語的蕭暮顧這才開口問道。
    “什麽藥?”
    三王爺一副,你明知故問的無語神情,攤攤手,“上次那個江湖郎中臨走前,不是留了一瓶,什麽什麽名字,哎呀不重要,本王就記得是刀傷金瘡藥,快拿來。”
    蕭暮顧自顧坐下來,淡淡道,“小傷,不用。”
    三王爺叉腰,“你小子不會是不舍得用吧?”
    看蕭暮顧無動於衷,自己在屋子裏開始翻找,一邊翻找一邊嘟囔。
    “藥就是拿來用的,不用放壞了,豈不是白白浪費了郎中的苦心。呀!找到了!”三王爺拿著小藥瓶,忍不住一笑,“蕭暮顧,你既然把這玩意藏在枕頭底下,也不怕硌著腦袋,哈哈。”
    三王爺打開小藥瓶,聞了聞,又伸手指摸了一點,塗在自己手背上。
    “沒毒,放心用。”
    說著走過來脫蕭暮顧的衣服。
    蕭暮顧身體並未反抗,乖巧的坐在那裏,任憑王爺處置,依然淡漠道,
    “說了不用。”
    “不用白不用!”三王爺一邊塗藥,一邊笑道,“下次再讓本王遇到那江湖郎中,一定多買幾瓶藥。”
    蕭暮顧微微抬頭,“這些金瘡藥,你又用不上。”
    “哎呀~”三王爺嘿嘿一笑,“他那寶貝藥箱裏那麽多藥,除了金瘡藥,應該也有些,強身健體啊,滋補肝腎啊什麽什麽之類的藥吧。”
    蕭暮顧淡淡道,“你想多了。”
    三王爺用力一塗,合上衣服,“是你想多了,本王說的都是正兒八經的藥。”
    門外一侍衛匆匆進來。
    “回稟王爺,除了山裏的土匪,屬下還抓回來一個大夫,據說是幾年前被寨主抓上山的壓寨大夫。”
    “壓寨大夫?嗬”三王爺一笑,“本王隻聽說過壓寨夫人,第一次聽說壓寨大夫的。”
    說完三王爺看了眼蕭暮顧,眼下他們一行人正缺個大夫,就真的出現個大夫,也太巧合了。
    三王爺疑惑問道,“會不會有詐?”
    見蕭暮顧沉默,三王爺轉頭繼續問道,“都說了不抓無辜百姓,你們為何還抓個大夫回來?”
    侍衛惶恐。
    “王爺冤枉,這名大夫是自己送上門的,一路向屬下打聽,有沒有抓走什麽少年,好像是想找人。”
    “自己送上門,隻是來找人?難道真的有詐,他們當本王傻麽?去,把這大夫押上來,本王倒要看看,這土匪窩裏還能倒騰出什麽把戲!”
    “是。”
    兩名侍衛押著一位青衣中年男子進來。
    三王爺眨眨眼,圍著那男子轉了圈,驚訝試問道。
    “中州名醫?龔大夫?”
    中年男子也有些錯愕,許久沒有人叫他這個名字,惶恐的拱手,“正是草民!”
    三王爺釋然一笑,“多年不見,本王還快認不出了,沒想到真的是你!哈哈哈……那我就放心了,龔大夫,你還記得多年以前,去康樂城王府診過病嗎?“
    龔大夫暗自思忖了下,“是有這麽回事,原本有位老夫人請在下去給她兒子診治,草民也是到了之後,才知道是王府。”
    “你後來醫治好了我娘,當年本王還未當麵道謝呢,隻在城門口看見了龔大夫你牽著女兒回去的背影。”
    “王爺客氣了,治病救人,實乃醫者本份。”
    “這民間的大夫,一個個覺悟都這麽高!”三王爺好奇問道,“聽說你是被寨主抓上山的,中州城離這裏千裏之遠,你怎麽會被抓到這裏來?”
    龔大夫搖搖頭,“一言難盡啊……”
    三王爺看他那低落的神情,也不想多揭往事,便問道,“方才侍衛稟告龔大夫是要找什麽人麽?”
    “草民是想找……”
    龔大夫突然想起這事情有點複雜,如果說找兒子。剛才王爺說了,從前見過他和女兒。
    但如果說找女兒,也不妥,芷七一直女扮男裝行走江湖,如果大街小巷貼著她的畫像,很容易被人懷疑。
    “找朋友的孩子。朋友托付與我,從前跟著我一起行醫,後來走散了。”
    “原來如此……”三王爺看了看一直被冷落在一旁的蕭暮顧,光顧著聊天,都快把那個木頭人給忘記了。
    “對了,龔大夫既然來了,就順便幫蕭將軍看看傷吧。”
    蕭暮顧瞪了一眼三王爺,“小傷無礙,不必勞煩了。”
    三王爺拉著龔大夫走上前,“人家大夫來都來了,怎麽,除了那俊俏郎中,別的大夫你都嫌棄了?”
    蕭暮顧無語,為了撇清自證清白,便任由三王爺掀開肩膀的衣服。
    龔大夫看了看,伸出手指在傷口邊上一抹,聞了聞。
    “看來的確不需要草民,蕭將軍已經用了最好的金瘡藥了,如聖金刀散已經綽綽有餘,草民也沒有更好的藥。”
    三王爺一愣,“這你都聞得出來?哈哈哈,那郎中果然有心了,自己挨揍完還舍得留下這麽好的藥。”
    蕭暮顧似乎也有些心虛,手裏緊緊揣摩著小藥瓶。
    龔大夫看到那細微的動作,瞥見小藥瓶露出的一點顏色。
    “草民鬥膽,能否看下蕭將軍剛才塗的藥?”
    蕭暮顧猶豫了下。
    那一絲猶豫看在三王爺眼裏,模樣委實有愛。
    三王爺憋著笑,“你就給人家大夫看看,檢查下藥,又不會拿走。”
    蕭暮顧緩緩遞過去,龔大夫拿在手裏。
    仔細端詳小藥瓶,手微微有些激動的顫抖。
    三王爺看蕭暮顧緊盯著瓶子,生怕摔壞了的模樣,打趣道,“龔大夫,你可拿穩了,要是摔壞了,隻怕蕭將軍不會放過你呢。”
    龔大夫把這話當真了,連忙顫顫巍巍遞過去,“抱歉,草民,草民見這小藥瓶甚是淡雅精致,這藥膏又做的,做的非常好。有些感動……”
    “感動?”三王爺對這個詞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別的郎中醫術好,做的藥好,身為同道中人,或許會讚賞,何來感動一說?
    蕭暮顧眸光深邃,幽幽來了句,“你認識這藥?”
    恭大夫一時不知道如何回答,心裏七上八下,激動,欣慰,感動......
    擔心自己流露的情緒被那雙敏銳的眼睛看穿,連忙微微低頭。
    “草民,自然認識這藥......
    一番解釋,合情合理,毫無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