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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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屋裏,王竹進來後跪地,看著大父母,他們的白頭發又多了,皺紋也是。原來變老,這麽快?
他抹著眼淚,把憋在心裏許久的話全喊出來,既然認錯,就得徹徹底底!不能再狡辯。
“孫兒以前湖塗,不孝敬大父母,不跟兄弟姐妹和睦,還盡防著你們。葛從姐罵我罵我的對,當日鼠若能開口,被攆出去的就不是我阿母、是我、該被攆的人是我!大父,大母,那隻鼠是我逮的,不是我阿母,浸了油的麻線也是我拴在鼠尾上的,嗚……不是我阿母。”
“那天早上,在灶屋裏,我阿母讓我全當自己嘴被縫上了,囑咐我啥都別說,啥都聽她說。我先對阿母不孝,再和阿母一起騙長輩,我更不孝!”
“鰥翁跟孫兒說了,說孫兒隻要真心認錯,大父母一定還疼孫兒。大父母,伯父、二叔,是不是?我還是你們孫兒、是你們侄兒吧、是吧嗚……”
“我認錯、知錯,我真的已經改了。以後就算大父母還不願理我,我也每月來看你們一次。嗚,我說完了,我這就回去了。”
“豎子幼!”賈嫗把王竹揪過來,又氣又心疼,扇他背上一下。這一扇,氣沒了,更心疼。孫兒身上瘦的都沒肉了!分戶的時候不是這樣啊,這才過了多久?
王翁手在膝頭一拍:“唉,知道大父當時為啥把你送臨水亭吏那嗎?我若真不管你、真惡你,直接把你分戶,豈不斷的更幹淨?”
王竹站過來,使勁點頭:“翁也是這樣跟孫兒說的。”
王大郎:“阿竹過來。”
“伯父。”
“我早聽你二叔說了,說你改好了。其實你大父母和我們,一直在等你來。”
“唔!嗯!”王二郎附和,是這樣的。
王禾幾個小輩都老老實實在院裏等著,沒一個扒門縫偷聽。等到王二郎叫了,五個孩子都進來。
王二郎則快步離開。
王翁:“賈太公去世了,過會兒借來亭裏的牛車,咱們一道回去。從現在起,誰也不準打鬧、嬉笑。”老人家說到這,嗓子發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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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舍村進野山的兩條道,都是當年賈太公帶族人開辟的。村西、村北的兩口水井,也是賈太公雇井匠挖的。每逢寒冬,誰家日子過不下去了,賈太公是真施寒衣、施口糧啊!
更別說允許孩子們在壽石坡上挖野菜、摘野果了。
如此仁善的長者,唉!
桓真正好在,聽王二郎訴說賈太公的事後,借他兩輛牛車。
天黑了。
王三郎一直不見王竹回來,越琢磨越擔憂。他去打水,那豎子不在井那。鰥翁的空屋用木板在外頭封了,王三郎不敢多瞅,挑了兩趟水,天已黑透。
這可咋整?阿竹能跑哪去?唉,白天他回頭瞧一眼這孩子就好了。王三坐不住、躺不下,還不敢出院去找。白天好防賊,夜裏可不行,萬一他離開,有人進院偷錢就麻煩了。不行,藏錢之處還得更隱蔽!
亥初三刻。林木苑。
王葛仰起頭,閉會目,短暫的休息中,想著禽模板的粗坯。
大約二十幾次呼吸後,休息結束,繼續凋刻獸模板。除了正在刻的,還剩兩個就夠十個了,必須趕在熄燭前刻完。
傍晚的時候,孟女吏過來,王葛才知道解題任務是否完成,得出題者說了算。也就是說,她製完“獸禽算板”後,由孟女吏交與匠吏主事,由匠吏主事交與出題者。
這個過程中,王葛可欠三天任務。三天後,出題者未給答複,哪怕過後王葛過了此任務,也已經被逐出急訓營了。
所以明早她仍要全力以赴進行日常任務。禽模板也要加速完成!
話分兩頭。
牛車上了新道後,跑的很快,子初一刻,王家人到了院前。王蓬、王荇、王艾在被窩裏已經睡熟,賈嫗抱一個,王二郎抱一個,王禾抱著王艾進來。
院門微掩。
王三郎在牛棚下的柴垛陰影裏站起,惶恐轉為驚喜:“阿父、阿母?你們咋回來了?阿竹……阿竹去葦亭了?這豎子也不告訴我一聲就不見了,害我找到現在、門都不敢掩!”
王翁:“什麽豎子?沒個當阿父的樣!阿竹懂事,告訴我們賈太公的事。屋子不必收拾了,擠一擠,就一夜,明早吊唁後,我們直接回葦亭。阿竹,你帶你伯父、二叔都去東廂房,阿蓬他仨睡著了,別再折騰醒了。”
王三:“主屋缺席子,我、我稍微收拾下,用不多會。”他趕緊去雜物屋抱草席,進來屋後,才把後怕的那口氣長長吐出來,繃緊的肩也敢鬆了。
剛才聽到院外有車的動靜,他魂都嚇掉一半,柴垛那邊易翻牆,他剛躲過去,阿父他們就進來了。
不行,不能再這麽戰戰兢兢過日子了。
那件事和他沒關係,和他沒關係!他不能再跟自己犯了大錯般,整日疑神疑鬼的。
要跟阿父說嗎?能說嗎?都過了這麽多天,他現在說,是不是晚了?去年阿竹犯了那麽點過錯,阿父都把阿竹拎到臨水亭吏那任由處置,還休了姚婦,若他把那天的事告訴阿父……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那人說的對,他要是不說,此事沒人能查出來,他若說了,也已經是共罪,逃脫不了!
“嘖,拿個席子還磨磨蹭蹭的。”賈嫗進來。
“阿母!”王三郎這聲喚,嗓門很高。
屋裏太黑,賈嫗看不清兒郎的神情,誤會了,以為三郎生氣,就緩了語氣解釋道:“阿母好容易見你一回,不想埋怨你,可是賈太公去世這麽大的事,你還不如孩子懂事。幸虧阿竹跑來葦亭跟我們說了!”
“阿竹,還說啥了?”
“把他之前做的湖塗事認了,孩子已經改好,我和你阿父就放心了。”賈嫗抱一卷席子出去。
院裏的光照進雜物屋,王三郎仍在陰影裏。
葦亭。
三更鼓響。
鼓槌在桓真右手中轉動著,跟長在他掌心一樣。這兩天但凡空出時間,他就回想程霜帶回來的臨水亭吏查證到的消息,一條、一條的在他腦中翻來覆去。
此桉再懸,不可能真無破綻!
走出木亭籠罩的黑暗範圍,他回望。鼠大郎生前活動的範圍,也這麽窄,就是野山、離江水頗近的田居。日升上山、傍晚歸家,此人再不合群、再被旁人厭惡,終日行走的路途有限,應當也會被其餘佃農、村民看到。
掌心的鼓槌停了下來。程霜轉述的有條消息,他確實忽略了當中的線索。
“野山?”桓真低語。
同一時刻,林木苑。
王葛放輕動作,進居舍。現在夜裏再睡在庭院有點涼。她剛跪入草席準備鋪褥子,就被異物紮了腿和手。
疼的她“噝”口氣,哪來的小石子?還都挺尖。肯定是被人刻意丟到她席子上的,一摸索,好幾個。
誰幹的?胡匠娘?
同一時刻,賈舍村。
王二郎被噩夢嚇醒!一醒,夢境裏的好些事瞬間忘掉大半,或許是日有所思,他夢到了前世。
他記憶又恢複了一點,記起前世一件很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