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狸貓換太子裏的雙胎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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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頭漸漸隱匿了下去,院子裏的燭火被點亮,暖黃色的燈光隱隱綽綽,映襯著青年略顯蒼白的側臉。
    昏昏暗暗的暮色裏,時喻來到了信王的書房門口。
    “世子爺。”守在書房門口的二人恭敬地對著時喻行禮,兩名男子右手持刀,左手握拳輕輕捶放在胸口,脊背挺的筆直,渾身肅殺的氣息冷的令人發寒。
    當今皇帝是信王的嫡親兄長,兄弟二人一文一武,信任無間,信王的“信”字,便是信任的意思。
    信王在政治方麵或許不太聰慧,但打仗方麵卻是一流,當今能夠坐穩這個皇位,信王可以說是立下了汗馬功勞,因此,當今皇帝也給了信王足夠的權力——豢養私兵。
    而且這些士兵基本上都是當初跟著信王打天下時出生入死的兄弟,對其忠誠無比。
    此時守在書房門口的二人,便是從戰場上下來的信王的親衛。
    在原劇情裏,宋時喻和信王早早離世,宋瓊林成了信王府唯一的嫡子,這些勢力便全部都轉投到了他的手中,成了他害死當今皇帝和太子的一大助力。
    但這次時喻好端端的回來了,雖然自從信王死了以後王府就由葉音把持著,但書房這般重地,她卻還是沒有資格插手的。
    時喻微微眯了眯眼,如此大的一個籌碼,可斷然沒有送到敵人手裏的說法。
    “把門打開。”時喻衝二人微微點了點頭,緩聲說道。
    “吱呀——”
    塵封的大門應聲而開,暖黃色的燈光照進了昏暗的屋子,帶著一種頹圮的沉淪。
    時喻抬步踏了進去。
    劇情中,雖然宋瓊林成為了信王唯一的血脈也成功接手了這批親衛,但他卻沒有信王調動親衛的兵符,為了收服這群人,可是費了好大一番力氣。
    但宋時喻作為信王當作接班人培養的嫡長子,卻是知道這兵符具體的位置所在。
    驟然間踏入黑暗,讓時喻下意識的眯了眯眼,漆黑如墨的眸子緩緩落在矮幾的下方,如若沒有葉音的謀劃,憑借原主的學識,定是會長成信王所期待的一代名臣吧……
    思緒轉瞬而逝,時喻蹲下身子敲在了其中一塊木製的地板上,果不其然聽到了一陣中空的聲響,他將木板移開,從中取出了一個機關盒。
    千年紫檀木製作而成的盒子小巧又精致,周身上下沒有一絲一毫的縫隙,就仿佛是一整塊木頭一樣,但時喻知道,這是信王尋了數十個工匠打造而成的千機盒,隻要有人想要暴力拆開,裏麵的自毀裝置便會頃刻之間啟動,將所有的一切全部湮為粉末。
    信王雖然告知過原主這盒子所在,卻也未曾教過他打開機關盒的方法,時喻盯著盒子看了好一會兒,才緩緩動起手來。
    帶著淺淺粉色的指節掐著小巧玲瓏的木盒,修長的手指飛速的撥弄。
    “吧嗒——”
    清脆的一聲輕響過後,盒子應聲而開,袒露出裏麵的真容。
    ——一塊上好的藍田玉雕刻而成的兵符靜靜地躺在絲絨錦帕上,旁邊還有一張泛黃的紙。
    時喻將兵符收了起來,緩緩打開紙張,卻見上麵畫著的竟然是大楚的邊境防禦圖!
    前世宋瓊林上位以後一味地貪圖享樂,搜刮民脂民膏,鬧得百姓怨聲載道,原本被信王打退的遊牧民族大戎趁此機會卷土重來,在邊境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大楚幾乎陷入到了絕境當中。
    潔白如玉的手指緩緩摩擦著破舊的紙張,眼底陡然間迸發出一抹淩厲的光芒。
    時喻收好東西後目光落在了守在門口的二人身上,“備馬,本世子要出城。”
    “是!”
    ——
    華燈初上,京城外的一處山穀中映起了點點火光。
    冷冷的月光下,燭火斜斜地灑落在青年的身上,他似乎身體有些不大好,臉上帶著一股不正常的蒼白,此時的他歪著身子半靠在座椅上,明明是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但眾人卻偏偏從他那雙斜長的利眼中感覺到了一種睥睨天下之勢。
    時喻抬眼掃過眾人,淡淡地開口,“親衛首領何在?”
    “屬下在!”隻聽一道冷漠的類似於機械的不帶有任何情感的聲音響起,頃刻間,一道黑影閃過,時喻麵前便出現了一名一身黑衣黑褲,就連麵容也掩埋在黑色方巾中的男子。
    親衛首領穿著一身黑色的短裾秀著暗金色的烈焰紋理,腳下蹬著一雙黑色的皂靴,一柄帶著淩冽寒意的匕首從靴子中微微探出了頭,在微弱的燭火下,格外刺眼。
    此刻的他單膝跪在地上,低垂著腦袋臣服著他的王,“親衛首領戚重光參見主上。”
    時喻目光灼灼的盯著他,“抬起頭來。”
    “是。”
    映入時喻眼簾的是一張異常堅毅的麵容,他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低眉斂裾,嘴唇緊緊的呡著,滿頭的墨發盡數紮於腦後,看上去宛若一塊冰冷的石頭。
    隻不過,如此一張冷峻的臉,卻因為右邊臉頰下方一條猙獰的疤痕而顯得格外的凶狠。
    宋瓊林接手這兩千親衛之所以曆經了重重困難,便是因為此人。
    戚重光原本乃是邊境一普通村寨裏的孩子,幼時的他生活雖然貧窮,但卻也被父母傾注了所有的愛,但當時為君者不仁,隻貪圖享樂,從不關注這些掙紮在社會底層的普通百姓。
    大戎的鐵騎宛若噩夢一般席卷了這個邊塞的小村莊,男子兒童老人皆被屠戮了個幹淨,婦女被擄去成為他們發泄欲望的工具,唯有戚重光因為和村裏的小孩玩躲貓貓藏在地窖裏躲過一劫。
    在他麵對遍地的斷肢殘骸的時候,信王路過救了他,並教給他上陣殺敵的本領,戚重光最終也不負所托,親自斬下了當初下令滅了他們村子的大戎親王的首級。
    自此,戚重光便成為了信王手底下一把最鋒利的刀。
    劇情裏宋時喻和信王相繼而死,宋瓊林又沒有能夠命令親衛的兵符,使得戚重光起了疑心,斷不敢將人手交到他手裏。
    還是宋瓊林費盡心機拉攏了另外一個想要上位的親衛程鵬飛,暗中害死了戚重光,才得以成功掌握這群親衛。
    被自己交付了性命的兄弟背刺,戚重光的結局也不可謂不淒慘。
    戚重光被時喻盯得有些頭皮發麻,他不知道這是不是新上任的主子的下馬威,隻能一動不動地咬緊牙關任由對方打量。
    良久,時喻目光一轉,終於移開了視線。
    戚重光暗暗鬆了一口氣,卻忽然,自家主子冰冷的嗓音又再次響起,“所有人,都在這裏?”
    戚重光愣了一瞬,他沒想到自家主子的眼力勁竟是這般的好,兩千多人馬少了一個都能看出來,此時的他也顧不得程鵬飛的“殷切囑托”了,隻能硬著頭皮開口,“副統領程鵬飛告假了。”
    話音落下的瞬間,所有人都感到了一股迎麵而來的低氣壓,空曠的山穀靜得出奇,恍若是暴風雨來臨前最後的寧靜。
    時喻視線漫不經心的掃過黑壓壓貴了一大片的親衛,唇角微微揚起,語調中帶著一抹輕快,“本世子記得……應該是有提前通知讓所有人都來見本世子吧。”
    戚重光呼吸一滯,就是新官上任還三把火呢,王爺剛剛故去,世子爺臨危受命,正是要集中權力的時候,程鵬飛這般不給世子爺麵子……
    但一想到對方也是和他生死與共的兄弟,戚重光下意識的開口求情,“也許……程副統領有什麽急事……”
    時喻沒有吭聲。
    深秋的山穀晚風輕拂,帶來絲絲縷縷的涼意,也吹醒了戚重光暈眩的腦子。
    他猛地垂下頭顱,“屬下知錯,是屬下逾矩了。”
    時喻淡淡瞥了他一眼,慢條斯理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視線越過層層疊疊的樹林,幽幽的飄向遠方,“那便帶人去瞧瞧,他程鵬飛究竟遇上了什麽萬般緊急的事情。”
    跪在地上的戚重光呼吸漸沉,“屬下領命。”
    風吹過山穀,帶來陣陣落葉的清香,但兩千多人的陣營,卻是一片寂靜無聲。
    壓抑的氛圍幾乎快要讓他們經受不住,在這寒冷的秋風裏,額間卻還是滲出了許多細密的汗珠。
    當黑色的幕布被日頭拉開,遠方的天際暈開一抹銀白的時候,戚重光終於帶著程鵬飛回來。
    戚重光原本想要替程鵬飛求情的心在發現他之所以沒有第一時間來拜見新主是為了和一個妓子耳鬢廝磨以後,也徹底的涼了下去。
    “屬……屬下知錯,求主子饒屬下一命。”
    程鵬飛甫一見到時喻便雙腿一彎跪了下去,連連哀求時喻饒了他的性命。
    堂堂七尺的漢子被淚水糊了滿臉,看起來好不可憐。
    程鵬飛怎麽也沒想到,這個從未被他放在眼裏的病弱世子,竟然有此等魄力。
    他原以為對方身體柔弱不堪,定是沒有見過什麽大風大浪,王爺突然的離世對其打擊也不小,對方想要徹底的掌握他們這些親衛,勢必會小心翼翼的討好。
    結果……
    此時的程鵬飛腸子都快要悔青了,他跪在地上不斷的磕著頭,嘴裏說著求饒的話,不消片刻的時間地上便出現了一大灘血跡。
    對於叛徒,時喻不會有一丁點的心軟,他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留給程鵬飛,隻是神色淡然的問戚重光,“按照軍規,該如何處置?”
    戚重光幾乎是顫抖著開口,“呼名不該,點時不到,違期不至,動改師律,此謂慢軍,犯者斬之。”1
    昏沉的夜幕遠去,黎明即將來臨,時喻眸子淡淡含著,清冽的男音傳出,“那便軍法處置。”
    “主上!屬下知錯……求主上饒命啊!主上……”
    衣袂翻飛間,清雋俊秀的青年已緩步離開,一節楊枝從枝頭蕩起,掩映著程鵬飛絕望的神情。
    程鵬飛驚恐的求饒聲回蕩在空蕩的山穀,最後隨風戛然而止。
    此間幾回傷往事,一切盡付北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