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狸貓換太子裏的雙胎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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簾外芭蕉雨,點滴碎心弦,淅淅瀝瀝的雨絲墜下,遮住了僅剩的月光,寒氣順著門窗的縫隙鑽進屋子,此夜,注定不眠。
遠離皇城的最西邊,破舊頹圮的院子裏,一隻蜘蛛正頂著漫天的風雨努力修補蛛網。
卻在突然間,一道帶著寒意的狂風飛速掠過,那好不容易修補起來了一些的蛛網瞬間又破了一個大口子,蜘蛛被風掀翻在地,八腳朝天,半天都沒有翻過身。
蜘蛛恨恨的看向罪魁禍首,那是一個一身黑衣,容貌也完全隱匿在黑暗中的人影,它吐出一條細絲粘上了人影的後背,順著蛛絲飛速向著人影掠去。
然而,還不等蜘蛛將憤怒化為實質,它那小小的身軀就被一隻大腳狠狠地碾進了淤泥裏,直到死的不能再死。
一道驚雷落下,褚川從黑暗中走出,一雙幽暗的眼眸中充滿了陰鬱和怨恨,遍布惡毒的瞳孔帶著一股讓人不寒而栗的寒芒。
想他本是最受寵愛的六皇子,身後追隨者無數,本該榮登大位名垂千古,此刻卻身處於這破爛不堪的院落,甚至是一個小小的蜘蛛都敢欺辱於他。
這又讓他怎能夠不恨!
褚川雙眼微闔,目光冷冷地投向來人,“什麽事?”
王婆子被這目光看的渾身一顫,隻覺得背後仿躥穿起了一股瘮人的寒意,當下也不敢做別的動作,手腳飛快地從懷裏掏出了一封信來,“小姐讓我交給你。”
褚川沒有說話,徑自將信打開,本就冰冷無比的臉色在看清楚紙張上的字以後變得越發的陰沉,像是淬了毒的匕首,泛著幽幽的冷。
“廢物!”
不過是一個病秧子,不僅沒有被弄死,竟然還讓對方察覺到了一些什麽。
一個女人,果真是不堪大用!
雷聲漸響,褚川墨色的眼眸裏映襯著雷光,像是無盡惡意的火焰掩埋在深處。
手指死死的捏著紙張,褚川眸子冰涼,低聲說道,“回去告訴你家主子,最近一段時間給我安分一點,萬不可再被抓到把柄。”
隻要那個病秧子世子還活著,他的兒子就不可能接觸到那些權力,大好的局麵一夕被毀,所有的謀劃都得重來。
“宋!時!喻!”
褚川將這三個字狠狠咬碎在唇齒間。
冷風吹動雨霧飄渺,交錯成刺目的寒,他受夠了做階下囚的卑微日子。
褚川眉眼森冷,麵容猙獰,“當初的那個穩婆,處理幹淨一些,若再被抓到把柄……”
王婆子頃刻間跪了下去,連聲音都帶上了一絲顫抖,“奴婢知曉。”
“還不快滾!”
褚川,為了重回權力的巔峰,他可以不惜一切。
——
燭火搖曳,樹影重重,魯國公府的書房裏,氣氛格外凝重。
魯國公葉玠一巴掌重重的拍在了案幾上,下巴上的胡須也隨之微微顫抖,“你們真是好大的膽子!”
他渾濁的雙眼死死地盯在宋瓊林的身上,幾乎快要把他看出個洞來,“若不是這次被宋時喻抓住把柄,你們娘倆走投無路的話,這件事還要隱瞞我到什麽時候?”
大楚建國以前宋家隻是普通的武將,前朝士族勢大,簪纓世家掌握著大半個朝廷,和武將之間有著無法言和的矛盾,如今武將登上皇位,這矛盾便越發的激烈了起來。
若不是前朝太過於昏庸,導致十多年過去民生依舊未完全恢複,當今恐怕已經對他們世家下手了。
如今的聖上並不是那種無能之輩,斷然不可能像前朝那般被世家養成傀儡皇帝,任何一個有抱負的君王坐在那個位置上,都不可能任由世家把持朝政。
想他葉玠這十幾年兢兢業業唯皇帝論,幾乎都快成了一個沒有任何依靠的純臣,就是為了能夠等到日後皇帝清算世家的時候給自家子孫搏一個出路。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那個在閨閣時期恬靜如水的女兒,竟然會不聲不響捅出這麽大的簍子來。
“你知不知道陛下早就對我們世家虎視眈眈?瞞著我做出這種事,你們將整個葉家的未來放在何處?!”
“一旦東窗事發,你們想過後果沒有?”
淫浸官場多年的葉玠冷下臉來還是有些唬人,宋瓊林心下一緊,差點站立不住。
似乎是在給自己壯膽,宋瓊林嗓門不自覺提高了一個度,“就像外祖您說的,陛下已經對我們世家虎視眈眈,就算我們什麽都不做,魯國公府就不會遭到忌憚了嗎?”
“你……”葉玠張嘴想要反駁,可看著梗著脖子滿臉通紅的宋瓊林,一時間卻是說不出話來了。
他身子一晃跌坐在椅子裏,像是眨眼之間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氣,緊繃的神情鬆懈了下去,一瞬間好似蒼老了許多。
葉玠重重地吐出一口濁氣,“兒女都是債啊。”
見葉玠神情有了緩和,宋瓊林再接再厲,“如今宋家的江山不也是搏出來的麽,外祖您不試一試,又怎麽知道結果如何呢?”
“陛下終究是要清算世家,與其到那個時候被動的接受,不如現在主動出擊,最次也不過解甲歸田,可一旦成功,外祖您想過嗎?”
“那可是千秋萬代的基業!”
葉玠抬手撫上額頭,眉心緊緊的鎖在一起,“你容我想一想。”
“外祖這是在擔心什麽?”宋瓊林從懷裏掏出一封信來,“這是母親讓我交給您的,您隻要看過,便可知您所擔心的皆不是問題。”
葉玠抬起頭來仔仔細細,認認真真的將宋瓊林從頭到腳的打量了一遍,似乎是頭一次看到這樣的外孫。
眼前十五歲的少年麵容還略顯稚嫩,但那雙眼中卻早已透露出無窮的野心。
葉玠看完後不動聲色地將信收好,揮揮手打發宋瓊林離開,“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讓我再好好想一想。”
葉玠的麵容顯然是有了些許的鬆動,宋瓊林也知道欲速則不達,便給足了對方思索的空間。
他抬手鞠了個躬後退了出去,還反手關上了門。
昏黃的燭火明明滅滅,搖曳的光芒揮灑在葉玠的臉上,耳邊雷聲響動,屋外大雨滂沱,就如同葉玠的心情,也是久久的無法平靜。
他獨自一人坐在椅子上思索了良久,久到屋外的暴雨都快要停歇,葉玠才終於有了動作。
他緩緩站起身,從書架後抽出一本書來,隨即鑲嵌在牆裏麵的書架竟是開始了緩慢的移動,片刻之後,出現了一個能夠讓一個人通過的門洞。
葉玠拿著信走了進去,等出來時,手中已經沒有了任何東西。
冰冷的寒風吹散了一切,將所有無法與人言說的手段全部都遮蓋其中。
葉玠撐著傘,一步一步的遠離了書房,過了許久,被雨水壓低的枝丫微微一顫,瀟瀟的雨幕裏淩空出現了一隻腳,隻似乎是有道黑影閃過,轉瞬間又消失的無蹤無跡。
但那原本被關得嚴嚴實實的書房窗戶,卻在一刹那被悄無聲息地打開了來。
隨著一道驚雷落下,刺耳的轟響落在人們耳邊,幽暗寂靜的書房裏,書架再次開始移動起了它的軌跡。
——
月色朦朧,寒風吹動樹影婆娑,青年一襲霧藍長袍立於案幾前,滿頭烏發僅用一根綢帶係著,盡數披於腦後,露出一張線條流暢的臉。
青年眉目柔和,清亮的眸子中端的是認真,白皙纖長的手腕從衣袖中伸出,狼毫筆被握在手中,靜默的夜裏,隻有狼毫摩擦書頁的聲音。
卻忽然,屋外傳來了沉重的敲門聲。
時喻從書桌上抬起頭,蒼白的臉色似乎更透明了些,“進來。”
隨著話音的落下,從屋外走來了一個渾身浸滿了風霜的人。
戚重光從懷裏掏出一封被保存的完好無損的信交給了旁邊候著的書硯,單膝跪在了時喻的麵前,“屬下幸不辱命。”
“辛苦了。”時喻緩步走上前去扶起戚重光,又順勢拍了拍他的肩頭,“衣裳都濕透了,今夜便不必回去,一會讓書硯派人帶你去客房休息,夜間天寒,可仔細別染了涼。”
信王雖然救了他的命,但也是個隻會帶兵打仗的粗人,戚重光自從父母死的那天起就從未受到過這般的叮囑,霎時間有些不知所措了起來,“屬……屬下……無礙。”
書硯輕笑出聲,“戚大人,奴才知道您身子骨硬朗,但這也是世子爺的一番好心,您隻有平平安安的,才能不負世子爺所托不是?”
戚重光這才點頭應下,抱拳對時喻道了聲謝,但不由的,他的目光似乎被燙到,隻匆匆瞟了時喻一眼便急忙撇開了,還有一抹紅暈從眼尾蕩開,一直延伸到了耳朵尖。
二人離開後,時喻將信與搜集到的其他證據放在了一起。
細密的雨點捶打著窗杦,帶動屋內燭火搖曳,時喻微闔起雙眼,纖長的睫毛在燭火的照應下投出片片陰影。
轉瞬間,雙眸睜開,勾勒出一抹玩味的笑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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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燈搖曳,細碎的光穿透清薄的紗帳照在時喻臉上,初旭還未升起,時喻便被書硯叫醒伺候著穿衣,順帶提了一嘴,“兩位小姐早早派了人過來,說是要和世子爺您一同吃早膳。”
時喻唇邊浮起了淡淡的笑意,“好,嵐兒第一次進宮難免會有所紕漏,派個老人跟著她們。”
既已萬事俱備,那也應該進宮去麵聖了。
就是不知道那些躲在暗處的老鼠,是否會喜歡他送給他們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