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校園文裏的不良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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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厚實的手掌落在蘇蘇的臉上讓她感覺有千斤重, 直接把她給打懵了。
    蘇蘇愣愣的看著眼前的一對男女,滿臉的不可置信。
    記憶中她的父親雖然嚴格但卻一直都很溫和,就連和她大聲說話都沒有過, 在外麵也是逢人就誇她,說自己雖然沒有兒子, 但是卻生了一個好女兒。
    在自己每天學習到很晚的時候還端牛奶給她,細聲的叮囑不用那麽刻苦的學習, 隻要成績過的去就行了。
    曾經的她為有這麽一對開明的父母深深自豪過,這也是她一開始在許初念麵前驕傲的資本。
    可現在呢……
    淚水沁了蘇蘇滿眼, 她臉上全是悲傷。
    可即便如此,父親依舊暴跳如雷,恨不得一巴掌打死她, 就連平常萬分疼愛她,舍不得她收到一丁點傷害的母愛也是冷著一張臉。
    就好像隻是一夕之間,父母就完全變成了她全然陌生的模樣。
    蘇蘇滿帶憤怒的吼出了聲, “騙子!你們都是騙子!”
    這個受盡了家人疼愛, 前後兩輩子受過的苦也隻不過是愛而不得, 物質生活方麵從未有過缺失的女孩,即使比別人多活了許多年,但心智還是非常的不成熟。
    那雙好看的秋水瞳帶上了恨意,“明明就是你們說的成績不重要, 我開心才重要,結果我一次沒考好, 你們就開始動手打我,我恨死你們了!”
    “這叫一次沒考好嗎?這是中考, 你知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考試前半個月開始你就不看書, 不學習, 我們以為是你學習壓力大,也不敢催促你,隻想著讓你好好緩和一下心情,可結果呢?”
    “這他媽是中考,不是一次普通的期末考試!”
    看著蘇蘇依舊是梗著脖子,滿臉的不服氣,蘇父氣的差點又要給蘇蘇一巴掌,連忙被蘇母給攔了下來,“孩子還小呢,你好好跟她說,怎麽能動不動就打孩子呢?”
    蘇父的怒氣稍微緩和了一些,準備和她好好聊聊,但誰曾想蘇蘇卻又用力推了蘇母一把,“誰要你的假好心?”
    蘇母差點被氣出心髒病,哆嗦著手指指著蘇蘇,“你……你……”
    眼看著父親臉色又冷了下來,蘇蘇害怕的一把推開門就跑了出去。
    蘇母坐在沙發上唉聲歎氣,“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她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明明半個月之前,女兒雖然有些焦躁蠻橫,但卻還算乖巧,怎麽忽然就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一樣?
    他們之前是說過蘇蘇可以不用那麽用力的學習,他們希望女兒開心,可那是因為女兒的成績一直是名列前茅,他們替她的身體著想啊!
    可是現在呢?
    他們也不指望蘇蘇可以考個什麽重高名校,但最起碼也不能隻考兩百多分吧,這麽點分數,就連那種很差的混日子的高中都進不去。
    她一個女孩子不好好學習,將來可是要怎麽辦?
    蘇家在鎮上開了個大型的超市,比起這裏其他的人家來說,他們確實算是有錢,可一旦放到小鎮外麵去,他們就真的什麽都不是了。
    而且開超市運貨進貨這些又耗時間又耗精力,蘇蘇一個女孩子又怎麽可能吃得了這些苦。
    她怎麽就不理解他們為人父母的苦心呢?
    蘇母操勞多年,心髒有些不太好,雖然不至於得上心髒病,但卻也不能有太大的情緒起伏,否則的話就會非常的不舒服。
    蘇父輕輕拍著她的胸脯幫她順氣,“這個逆女,暫時先不管她了,我們真是這麽多年太過於寵她,都把她給寵壞了,你讓她走,出去吃了苦頭才知道自家的好。”
    小鎮地方很小,人文也很好,蘇蘇一個人跑出去蘇父倒也不至於太過擔心。
    蘇母聽了也覺得好,她微微點了點頭,劇烈的喘息也平靜了些。
    鎮子偏遠,民風雖然純樸,但也總有一些老人思想比較封建,總是因為她沒有給蘇父生個兒子亂嚼舌根。
    這麽多年,蘇父一直都寵著蘇蘇,明麵上也從未說過這些話,但蘇母知道,蘇父有時候也會看著別人家的小孩兒愣愣的出神。
    往常她也不信什麽養兒防老的話,自家的姑娘乖巧又懂事,並不比那些皮小的差,可蘇蘇這遲到的叛逆期來的又凶又猛,讓蘇母一下子有些招架不住了。
    而且因為家裏隻有這麽一個女兒,擔心蘇蘇會被其他的小孩給欺負,他們一直都是把蘇蘇捧在手心裏寵著,結果沒想到寵著寵著,反而寵出了個白眼狼出來。
    蘇母覺得自己的教育可能出現了問題,小孩子不能一味地寵,也必須要教會她認清現實。
    或許蘇蘇之所以會這麽肆不忌憚,就是覺得家裏隻有她一個小孩的緣由吧。
    蘇母抬手抓住了蘇父的手臂,“我知道這些年你受委屈了,總有些人說那些閑話,如今蘇蘇也大了,不如我們再生個兒子吧。”
    蘇父直接被她的話給驚著了,年輕的時候他還這麽想過,但現在他們倆都快四十的人了,還能生嗎?
    蘇母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什麽意思,輕笑著搖了搖頭,“你擔心我的身體嗎?現在醫學這麽發達,還可以請月嫂,我覺得完全沒有問題。”
    蘇父也有些意動,.52ggd.這些年沒少被別人嘲笑他們沒有一個兒子,說賺那麽多錢也沒有用,到頭來都要給一個外人,可對蘇蘇十多年的疼愛也不是假的。
    雖然現在女兒遲來的叛逆期讓他們有些難受,但他還是想先跟女兒談談再做出決定,“等蘇蘇回來跟她商量一下吧,她也是這個家的一份子。”
    蘇母笑著抓住了蘇父的手,“好。”
    ——
    “我恨死你們了!”
    蘇蘇一路從家裏衝了出來,因為心中過於氣憤導致她漂亮的臉蛋都有了一瞬間的扭曲。
    “該死的!”蘇蘇用力一腳踹在了路沿石上,“說什麽疼我愛我都是假的,一次沒考好就開始動手打人,虛偽!”
    要不是他們沒本事,自己家裏那麽窮,她上輩子嫁給魏卓星以後怎麽可能會受到那麽多人的嘲笑。
    說她上不得台麵,說她飛上了枝頭也變不成鳳凰!
    如果她家有錢,擁有著和魏家一樣的社會地位,她何至於被魏卓星那個渣男騙得那麽慘,又怎麽會流掉兩個孩子,她又怎麽需要想方設法靠近許初念才能再次接觸到魏卓星。
    就憑她現在的身份,連在魏卓星身邊當給他提鞋的小弟都不配,又怎麽能報得了上輩子的仇?
    蘇蘇牙關咬緊,滿臉憤恨,“兩個廢物!”
    各種汙言穢語好好的發泄了一通,蘇蘇這才終於緩和了情緒,父母暫且不提,渣男卻是要報複的。
    這一次,她一定要讓魏卓星深深地愛上自己,然後再狠狠地甩了他,讓他好好體會一下自己上輩子的絕望。
    但成年後的魏卓星根本不是她能鬥得過的,想要報複他,最好是利用在錦華中學上高中的這三年。
    可想要進錦華中學,要麽是成績優秀到學校特招,要麽就是用錢砸進去,上輩子的她成績很好,不僅被特招進了學校,還獎勵了50萬元錢,可這次……
    一方麵是知識早就被忘記,另一方麵是她根本就沒有好好複習,想要再次進入錦華中學,幾乎已經成了一個不可能的事情。
    蘇蘇雙眼微微眯了眯,開始往公交車站的方向跑去。
    她知道許初念家在海邊的一個小村子裏,雖然她沒去過,但她不止一次的見過許初念在那裏等公交車,想必搭上那趟車,很快就能找到許初念了。
    她一定要好好勸勸許初念報考錦華中學才行。
    然而,平常見許初念隻稍微等上那麽幾分鍾就能乘坐上去的公交車,蘇蘇等了大半個小時都沒有來。
    七月份的陽光總是格外刺眼,而海濱城市空氣裏又總是彌漫著水汽,公交車站隻有一個小小的站牌,沒有任何的遮擋,蘇蘇在這站了這麽久,又熱又悶,感覺自己都快要中暑了。
    可她又不敢就這麽負氣離開,衝動之下從家裏衝出來的她身上根本就沒帶多少錢,除了坐公交,她想不到其他的辦去找許初念。
    蘇蘇又頂著太陽等了二十多分鍾,一輛行駛緩慢的公交車終於姍姍來遲,蘇蘇衝上去就是指著司機師傅的鼻子一頓罵,“開個公交車還磨磨蹭蹭的,開快一點你會死啊,你知不知道我頂著這麽大的太陽等了你多久?”
    司機師傅默默翻了個白眼,“這個公交就是一個小時一趟,你嫌曬,你打車啊。”
    蘇蘇瞪了他一眼,怒氣衝衝的找了個空位坐下,“快點開。”
    “師傅,等一下——”
    然而,就在車門即將關閉的刹那間,一個挺著大肚子女人氣喘籲籲的跑了過來,見她走的艱辛,司機師傅非常好心地再次打開了車門。
    而女人的行為使得蘇蘇越發的心煩氣躁了,想到前世自己流掉的兩個孩子,蘇蘇的眼神充滿了蔑視,“懷孕了不好好呆在家裏養胎,還到處跑,活該你生不下來。”
    女人上車的動作一頓,伸手快速地扒拉了兩下兩側的頭發遮住了臉頰上青青紫紫的痕跡,小聲的對蘇蘇說道,“對不起,打擾到你了。”
    女人很瘦,頭發也少的可憐,她似乎被丈夫家暴了,縱使她用頭發遮住了臉頰,可脖子上刺目傷痕還是暴露在了眾人的視線當中。
    蘇蘇嗤笑一聲,仿佛從女人的身上找到了不盡的優越感,“膽小如鼠,怪不得被丈夫打。”
    “你真是夠了!”這時坐在公交後座的一名男子吼了一聲後站了起來,他長的人高馬大,站起身後頭頂幾乎都快要頂到了公交車的車廂頂上,三兩步跨到了蘇蘇麵前,“小姑娘家家的,心腸怎麽這麽惡毒?”
    蘇蘇縱會欺軟怕硬,見到壯的跟一座小山一樣的男人立刻閉上了嘴巴,縮起身子再也不出聲了。
    男人站到那懷孕的女人身旁,帶著不確定的聲音問道,“是安安姐嗎?”
    一直彎著腰,低眉順眼,像鵪鶉一樣的女人終於抬起了頭來,露出一張腫脹的似發麵饅頭一樣的臉,麵頰上布滿了手指的印記,一隻眼窩腫得跟銅鈴似的,僅剩的一隻眼裏也布滿了麻木和絕望。
    “是我。”陳安安小心翼翼地回答道,聲音低若蚊蠅一般。
    “安安姐不怕,我是何家俊啊!”男人的聲音中是抑製不住的激動,“小時候一直跟在你屁股後麵跑的何家俊。”
    陳安安愣愣地看著眼前的男人,有些出神,但她又似乎是想到了什麽,猛地低下了頭去,“是你啊,多年沒見,都長這麽高了。”
    看著陳安安如此小心翼翼的模樣,何家俊感覺自己的心頭好似在滴血,幼年時,他不知情意為何物,卻也總喜歡跟著這個比他年長兩歲的姐姐。
    可等他終於理解自己心意的時候,為時已晚了。
    陳安安的父親從正在修建的樓房上掉了下來,受了很重的傷,而且因為他是散工,和工地沒有簽勞動協議,出了事兒以後,建築工地那邊根本不給報銷醫藥費。
    可陳家和無數的小漁村村民一樣,都很窮,幾十萬的手術費他們根本拿不出來。
    縱使何家俊有心幫忙,到處跑前跑後,終究也是有心無力,湊到的那點錢,連交手術費的零頭都不夠。
    最後無可奈何之下,陳安安選擇了嫁給鎮上一直追求她的王輝,唯一的要求就是對方要掏錢給他父親治病。
    有了這筆錢,陳父終於還是活了下來,可卻也因為當初受傷嚴重,左腿完全使不上的力氣,到最後隻能拄著拐杖行走。
    當年沒有錢無法幫助到陳安安,迫使她嫁給了王輝那個地痞,是何家俊心頭一直的痛,自那時起,他就發誓一定要賺到大錢。
    可從那件事到如今過去了已經將近十年,他卻依舊碌碌無為,隻能打一些零工,他想要努力翻身,卻一直找不到方法。
    時喻他們直播帶貨讓何家俊看到了希望,當知道時喻需要人往返來回運貨的時候,何家俊毅然決然地返回了村裏,當起了物流司機。
    時喻很大方,開的工資不低,他終於賺到了錢。
    可他也知道,自己如今的工資還是沒有辦法和當初就能拿出幾十萬的王輝相比,他沒有資格去囂想陳安安。
    就想著休息日來來鎮上轉一圈,說不定會再次遇到她。
    遇到確實是遇到了,可記憶中那個每天笑意盈盈,總是給他小零食的小姐姐,卻完全變了另一個人。
    如此卑微,如此小心翼翼,連說話都不敢大聲一點的女人,哪裏還有當初意氣風發的小姐姐的樣子?
    何家俊雙手緊緊的攥在了一起,怒火在他眼眶中燃燒,仿佛是一隻發了怒的豹子,隨時都能吃人一樣,“是不是王輝那個混蛋他打你了?”
    “你不要怕,跟我說實話,現在村裏回來了好幾個年輕人,我叫上他們一塊替你出氣去。”
    “沒有……”陳安安顫抖著身體反駁道,“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
    她不願意讓何家俊看到自己這般狼狽的樣子,她不想在他麵前卑微。
    “切——”
    就在兩個人之間的氣氛沉默不已的時候,蘇蘇忽然嗤笑出聲,“有這麽一個滿心都是你的弟弟,被丈夫打還不是活該?”
    “呼——”
    淩厲的掌風迎麵而來,那帶著老繭的,比蘇父厚實了好幾倍的巴掌猛然間出現在了蘇蘇的視線當中。
    她被嚇得連連尖叫,身體抖若篩糠,像得了帕金森一樣。
    何家俊的巴掌在即將達到她臉頰的一寸處堪堪停了下來,男人擰著眉頭凶神惡煞,“你要是再敢胡言亂語一句,我這巴掌可就停不下來了。”
    “不敢了……我不說了……嗚嗚嗚……”蘇蘇被嚇得渾身汗毛倒豎,再也不敢瞎說。
    但陳安安還是被蘇蘇的話給影響到了,之後不論何家俊如何勸解,她也不肯開口說一個字。
    公交車到了站,蘇蘇跟著兩個人一起走了下來,她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最後還是厚著臉皮開口問道,“許初念的家在哪裏?”
    陳安安此時一心隻想逃離,何家俊也根本沒心思和她說話,兩個人倒是殊途同歸的沒有理她。
    蘇蘇氣的直跺腳,可她也沒有別的辦法,這裏人生地不熟的,也不太敢亂走,默默地跟在了兩個人身後。
    何家俊送陳安安回家時,正好遇到了從陳家出來的許初念。
    陳安安嫁給王輝的彩禮幾乎全部都花在了陳父的手術費上,根本就沒剩下多少,家裏陳父身體不好,基本上做不了什麽重活,全靠著陳母一個人養家,日子也是過的緊緊巴巴。
    直播帶貨火了以後,村子裏的村民們又再次將視線放在了海上,因為這一回,他們捕撈回來的海貨再也不用低價賣給那些中間商,隻要交一點手續費給時喻,就可以用比之前高兩成的價格將海貨賣出去。
    可陳家老兩口的身體狀況卻完全沒辦法出海。
    時喻也發現村子裏還是老年人居多,即使村民們手裏的海貨不用再堆積在家,可這些老年人依舊沒有收入。
    於是時喻把撿貝殼分貝殼的任務交給了這些老人和留守的兒童們,並且還教會了他們搭配顏色,挑選貝殼做工藝品,雖然老人們做出來的東西沒有時喻做的那樣精致,但時喻對它們的定價也不高,走薄利多銷的路子。
    許初念這次來陳家,就是來收陳母做好了的工藝品的。
    陳安安嫁人的時候,許初念還很小,加上她自從嫁人以後就從未回過村子,許初念有些許記得她了,但還是第一時間發現了她臉上的傷。
    “這是怎麽回事?誰打的?”少年人身上帶著一股與生俱來的衝勁,“欺負女孩算什麽本事?”
    陳安安輕輕搖了搖頭,那給陳父治病的幾十萬塊錢,說是王輝給的彩禮,倒不如說陳安安用幾十萬塊錢把自己賣給了王輝。
    從她答應嫁給王輝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在王家人麵前抬不起頭了,幾十萬的重量壓在她身上,她根本提不起絲毫的力氣反抗。
    這一次之所以偷偷跑回家,也隻是因為她再次懷孕了而已,她之前懷過了一次孩子,卻被王輝給打沒了,她不想這個孩子也離自己而去,這才趁王輝出去喝酒的時候跑出了門。
    但在小鎮上她舉目無親,無可奈何之下隻能選擇回家,可她不願自己的狼狽被所有人知道。
    這麽多年下來,她已經認命了。
    為了孩子偷跑,早已耗費了她所有的勇氣,陳安安根本不敢開口。
    “你管她幹什麽?”蘇蘇一下子衝到許初念麵前,“她都回家了,父母肯定會替她做主的,許初念,我大老遠的來找你一趟,你不應該盡一下地主之宜嗎?”
    看到蘇蘇的許初念下意識皺起了眉頭,眼底閃過一抹厭煩,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怎麽惹了這個大小姐的注意,三天兩頭的來騷擾他。
    許初念冷著臉,不耐煩地開口,“並不是我邀請你來的,請你離開!”
    蘇蘇是真的有些傷心了,“你怎麽能這麽對我?”
    許初念完全搞不懂她腦子裏想的是什麽東西,“是你不請自來,況且,我們有什麽關係嗎?是我的什麽人?”
    “就憑你喜歡我!”蘇蘇下意識的喊出了上輩子許初念到死也未曾說出口的感情。
    哪曾想聽了這話的許初念卻隻是發出了一道冷嗤,“大小姐,你是來搞笑的嗎?”
    “念念,”何家俊忽然表情嚴肅,“你可不能喜歡這樣的人。”
    緊接著,他便沒有絲毫添油加醋,十分客觀地把剛才公交車上蘇蘇的所作所為給說了出來。
    許初念這下是越發的對蘇蘇感到厭惡了,他真懷疑自己之前是腦子裏都進了水,否則怎麽會覺得這個女孩擁有著一顆純真善良的心,明明是一個蛇蠍美人才對,美麗的皮囊的掩蓋下,是一副歹毒的心腸。
    “你胡說八道!”蘇蘇即使是再蠢,也知道要給許初念留一個好印象,她趕忙解釋,“根本不是他說的那樣……”
    然而,蘇蘇願意解釋,許初念卻不願意聽了,直接拉著何家俊和陳安安進了門,將蘇蘇關在了外麵。
    “我好像聽到了安安的聲音?”陳家老兩口從裏屋跑出來,滿臉的期待。
    可在看清楚陳安安如今樣子的時候,瞬間又老淚縱橫了起來。
    爬滿了褶皺的粗糙手指小心翼翼地探上了陳安安的臉頰,聲音帶著細微的顫抖和哽咽,“這是怎麽了?”
    “媽——”
    堅強了一路的陳安安,在看到父母以後,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來,“王輝他打我,媽,他們一家人都打我。”
    “格老子的!”陳父提起掃帚就要往門口衝,“老子不打死這個龜兒子,敢這麽欺負我閨女!”
    何家俊和許初念趕忙將陳父攔了下來,“陳伯伯不要這麽衝動,咱們先搞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才能更好地幫助安安姐不是?”
    陳安安一邊抽泣一邊哭訴著說出了自己這麽多年來的委屈,一開始陳父陳母還是滿臉的憤怒,可當陳安安說出那二十多萬彩禮的時候,老兩口都不由自主地沉默了下來。
    陳父默默的抹了一把淚,語調中是抑製不住的心酸,“都怪我……如果不是為了我,我當初怎麽就沒摔死呢,死了倒也不至於成為一個拖累,是我害了你啊……”
    “不是的,”陳安安拚命搖著頭,“不是這樣的。”
    許初念看得心裏也很不是滋味,他拉著想要說話的陳家俊一起退到了外麵,將空間留給了他們一家三口。
    過了許久,三人的情緒終於緩和了下來,陳安安有些許好意思的說道,“讓你們看笑話了。”
    何家俊連連擺手,“我隻是遺憾當年沒能幫上你的忙。”
    陳安安笑了笑,表示過去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他們都需要往前看。
    何家俊皺著眉頭說道,“可是,你現在這日子過的……”
    陳安安也知道躲避不是辦法,可她是真的無可奈何,更何況她還懷著孩子。
    許初念忽然開口說道,“不如去問問我爸爸吧,他肯定有辦法。”
    眾人忽然恍然大悟,時喻在外麵闖蕩了多年,肯定有許多見識,光看他能夠帶著全村人一起發家致富就知道是個有本事的,說不定在這件事上,他還當真能有個好法子。
    一家人說幹就幹,簡單洗漱了一下就準備一起前往許家。
    打開門後看到蘇蘇還站在門口,許初念理都沒理,直接目不斜視地走了過去。
    蘇蘇無奈,隻能跟在了他們身後。
    一行人剛到許家,許奶奶就從裏麵衝了出來,她兩眼放光的望著何家俊手裏的袋子,“俊俊!糖果!新衣服!”
    許奶奶幾乎可以說得上是最近這段時間村子裏過的最快樂的人了,家裏有了錢,她喜歡的小裙子和好吃的全部都有。
    她雖年紀大,但卻純真如孩童,村子裏的幾個青年也樂意寵著她,每次去鎮上送貨時回來都會給許奶奶帶一些東西。
    何家俊當然也不例外,他將手中的袋子遞給了許奶奶,笑著說道,“都在這裏了。”
    許奶奶瞬間兩眼放光,“俊俊最好了。”
    時喻有心逗她,揶揄的說道,“哎呀,原來俊俊才是最好的人呀。”
    許奶奶一下子愣住了,目光不舍地看了好幾下手中的袋子,最終還是把袋子還給了何家俊,“俊俊也好,但是……還是阿喻更好一些。”
    時喻莞爾,抬手替許奶奶捋了一下額角的碎發,“逗你玩的,這些都是你的。”
    許奶奶得到了禮物,高興地跑了出去,時喻讓許初念去倒茶,將幾個人都請進了屋裏,“這是有什麽事嗎?”
    時喻不像其他人那樣重視她臉上的傷,倒是讓陳安安輕鬆了好幾分,再加上已經說過一遍,也沒了一開始的緊張,很快就將事情的原委解釋清楚了。
    時喻輕抿了一口茶水,緩緩說道,“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建議你起訴離婚。”
    他指著陳安安臉上縱橫交錯的傷痕,“臉上的這些傷,隻要去醫院做一個鑒定,就是王輝家暴最強有力的證據。”
    “對!離婚!”何家俊第一個表示讚同,“像這種打女人的男人最沒品了,你這次偷瞞著他跑了出來,他肯定很生氣,如果不離婚回去的話,那個混蛋肯定還會繼續打你的!”
    陳家父母也舍不得陳安安受委屈,小漁村地處偏僻,也從來沒有過離婚的事件,在時喻說出來以前他們沒想過這茬,但現在既然有了辦法,他們也不會眼睜睜看著女兒再次跳進火坑,都表示了讚同。
    陳安安卻摸著肚子若有所思,其實離婚的事情她想過,還想過不止一次,可那二十多萬塊錢實在是太多了,多到他們家可能一輩子都還不起。
    如果離婚的話,王輝肯定會要求把那些錢還回去的。
    何家俊看懂了她的遲疑,“你是在擔心還不上彩禮嗎?”
    陳安安點了點頭,時喻卻反駁道,“按照法律規定,結婚後如果要離婚的話,彩禮是不需要返還給男方的。”
    陳安安眼睛一亮,但卻又立馬暗了下來,“可是我們簽過婚前協議,那二十幾萬算是他們王家借我們的,隻要我嫁過去,就不用再還。”
    “沒關係,”時喻給了陳安安一顆定心丸,“如果你確定了要離婚,我可以借錢給你。”
    一開始時喻往股市裏投的兩萬塊錢已經翻了好幾倍,再加上最近賣的手工藝品的錢,拿出二十多萬借給陳安安還是夠的。
    見陳安安的神情有了些許的意動,時喻再接再厲道,“而且你之前被家暴後去醫院診療的記錄拍的片子都可以當做證據,去法院起訴王輝家暴,長期家暴涉嫌故意傷害罪,是會判刑的。”
    陳安安還沒反應過來,何家俊立馬發了聲,“對!不僅許哥可以借你錢,我也可以借你,咱們村子最近因為許哥開的網店賺了不少錢,大夥一起湊一湊,絕對夠當初的那些彩禮了。”
    “我們不僅要起訴離婚,還要告那個王八蛋家暴,咱們村的姑娘不能這麽被欺負,就該讓那個混蛋去蹲監獄!”
    仿佛是在黑夜裏踽踽許久,終於見到了光明一樣,陳安安喜極而泣,“謝謝,謝謝你們。”
    “我一定會把這些錢還上的,我會幹活,我很能幹的!”
    陳父也瞬間落了淚,“要不是我這個累贅,安安怎麽可能會吃這麽多的苦。”
    他用力的捶打著自己殘疾了的那條腿,心中無限後悔,“我怎麽就這麽蠢,人家說不簽合同給的工資高我就不簽,世上哪有白吃的午餐啊!”
    陳母連連攔住他,“這怎麽能怪你呢,都是那個無良的建築商,要怪也是怪那個姓魏的,一群沒人性的東西!”
    “魏”這個字眼瞬間吸住了時喻的注意力,他抬手打斷了陳母,“陳姐,你剛說的那個建築商叫什麽名字?陳哥是在哪裏的建築工地出的事?”
    陳母陷入了沉思,“我記得姓魏,地方嘛,是在江城。”
    “叫魏坤,”陳父眯著眼說的有些咬牙切齒,那個無良的建築商害了他女兒一輩子,他到死都會記得他,“明明就是他們用了劣等的建材,那木板承受不住我的重量,直接斷掉了才害我掉下去的,他們卻偏偏說是我操作不當!”
    魏坤,時喻微眯著眼眸,一抹冷意轉瞬而逝,男主魏卓星到父親,撞死原主的魏翔的大哥,可不就是叫做魏坤。
    魏卓星的祖父靠建材起家,逐漸做大了後開始轉戰房地產業,在劇情的後期,魏家負責開發建造的一個學校因為豆腐渣工程倒塌,砸死了不少的老師和學生。
    當時已經是魏卓星掌權,這件事給魏家造成了不小的打擊,魏卓星總裁的位置都差點被擼掉。
    最後還是他和另外一個承包商的女兒曖昧,以此迫使那個承包商獨自攬下了責任,魏家才逃過一劫。
    劇情裏蘇蘇懷的第二個孩子,就是被那個承包商的女兒給弄掉的。
    時喻原本是打算在這所學校即將建成的時候再把這件事情爆出來,卻沒想到原來在這麽早的時候,魏家的建築工地就已經出過問題。
    這還真是踏破鐵鞋不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原本時喻是不想再讓許初念進入錦華中學了,現在嘛,他換了一個想法。
    不近距離的和那些人接觸,又怎麽能夠看到他們從雲端跌落的淒慘模樣呢。
    這江城,還是有必要走一遭的。
    見時喻思索良久,陳父心中微微有些忐忑,“這是有什麽問題嗎?”
    “問題大了,”時喻微微歎了口氣,沒有和工人們簽訂勞動協議本就是開發商的錯,出了問題還以此來撇清責任,不就是看在這些農民工什麽都不懂,也不知道法律的份上嗎。
    時喻細細的給陳父科普了一遍法律,“出了事,他們要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的,隻不過現在一個人去告可能告不動他們,不知道陳哥你還認不認識其他在魏家工地上出了事的工人們?”
    “大家聯手一起去起訴的話,獲勝的概率還是很大的。”
    “到時候該有的賠償,他們就算不想給,法院也會強製要求執行。”
    陳父激動的都有些語無倫次了,“認識的認識的,我和當初一起跑工地的幾個老哥哥們都還有聯係,這件事情就交給我去辦。”
    “恩人啊!”一想到這來了一趟許家,不僅可以解決女兒的問題,可以獲得賠償,陳父就感激的不以複加。
    兩鬢斑白的中年男人不知道該如何感激時喻,竟是直接給他跪了下來,“你就是我們陳家的再生父母……”
    “使不得使不得,”時喻趕忙將人給攙扶了起來,“我隻是提了個解決方案而已,這還沒辦成呢,怎能擔您如此大禮。”
    陳父顫抖著身體,“我……”
    時喻衝他微微一笑,“如果真的想感謝,就等事情辦完了以後請我吃頓好的,到時候我可不客氣。”
    “那是肯定,那是肯定。”陳父樂嗬嗬地笑了,就好像賠償金已經拿到了手裏。
    幾個人再次商量了一下事情的細節,何家俊帶著陳安安去取證,先起訴離婚,陳父試著去聯係當年的工友們,讓那群受害者聚在一起,時喻也有了他的計劃。
    一行人在許家吃了晚飯才離開,時喻的手藝再次得到了一致好評。
    隻有蘇蘇滿身戾氣地站在院子裏。
    她沒想到時喻說她不幫忙幹活就不給她飯吃,還真的不給她飯吃,他們一大群人在裏麵吃的有滋有味,毫不顧及她這個小姑娘還餓著肚子。
    蘇蘇都快被氣哭了,可大家都知道了她對陳安安說的話,根本沒有一個人同情她。
    她賭氣獨自一個人跑出了許家,一直等到天黑了都沒有一個人來找,晚上的村子裏沒有路燈,黑黢黢的很嚇人,她手機的電量也快耗光,很快就堅持不住又走了回去。
    一整天來來回回的跑,又沒有吃飯,蘇蘇又餓又累,眼前都冒起了星星。
    就在這個時候許初念出現在了他麵前,蘇蘇感動到幾乎要落淚了,“許初念,還是你對我好。”
    然而,她以為的溫馨場景並沒有出現,許初念扔給她一桶貝殼,“如果你想吃飯的話,就把這些貝殼都打上洞,不許偷懶,不許搞破壞,弄完了,我是要檢查的。”
    蘇蘇驚喜的笑容僵硬在臉上,“你是認真的嗎?”
    回應她的是許初念毫不猶豫轉身的背影。
    肚子餓咕咕直叫,可路上已經沒有了公交車,她也沒錢去打出租,隻能硬著頭皮幹活。
    當她把一小桶的貝殼都打上洞以後天都快亮了,拿著電鑽的手指磨出了水泡,稍微一碰就鑽心的疼。
    但卻絲毫沒有一個人可憐她,幹了一整晚的活也隻是得到了一頓早餐而已,接下來的日子裏想吃飯就還要幹活。
    堅持了兩天後,蘇蘇就再也堅持不下去了,這兩天吃的苦比她前後兩輩子加起來都多,她找了個機會攔住了許初念,再次跟他提了去錦華中學的事。
    可沒想到許初念卻是一口拒絕,隻說自己的分數夠不上那個學校。
    雖然蘇蘇知道許初念家裏因為開網店賺了一些錢,可因為固有的觀念,許初念在蘇蘇的眼裏還是一個窮鬼,在知道了許初念具體的中考分數後,蘇蘇再也不對他抱有希望,直接就坐公交返回了蘇家。
    好幾天沒回來,一推開家門絲毫沒有關心一下被她氣的身體有些不舒服的蘇母,直接就是衝著父母大聲的嚷嚷,“我高中要去上錦華中學!”
    蘇父皺起了眉頭,因為女兒要上高中,蘇父對高中的學校還是有些了解的,錦華中學門坎之高,他們這樣的家庭完全夠不著。
    蘇父耐心的和她解釋了一下,“按照你之前的成績或許還能夠進去,可你瞧瞧你那考的分數,你難道想讓咱們傾家蕩產就為你念個高中嗎?”
    蘇蘇卻全然不理解蘇父的為難,“家裏就我一個孩子,你們的錢以後不都是要留給我,現在提前用在我身上又有什麽不一樣?”
    “還是說以前你們說的疼我愛我全部都是假的?你們就是一對自私自利的父母?”
    蘇父搖搖頭看了蘇母一眼,兩人四目相對,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個訊息:
    大號已經完全廢了,還是調理一下身體再生個小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