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校園文裏的不良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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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安安的事情, 自從時喻提出了一個解決辦法,並且借給了她5萬元錢以後就再沒有關注過了。
    八月是海蝦海蟹們收獲的季節,村民們每次出海回來都收獲滿滿, 網店裏的訂單數量也日漸增長,即便許初念也一直勤勤懇懇地幫忙,時喻還是忙的有些腳不沾地,許久都未曾下過廚房。
    這天,他被許初念和許奶奶纏的沒辦法, 處理了一些緊急的事情後又將其餘的事情都交給了羅明旭, 這才有時間來下廚。
    一家三口剛吃完飯, 小院的大門外卻忽然傳來了聲響, 許初念打開門後, 看到了滿臉笑容的何家俊和局促不安的陳安安。
    時喻一看就知道他倆有事來找自己, 讓許初念帶著許奶奶出去玩, 時喻給他們倒了杯水,“這是怎麽了?”
    何家俊笑意滿滿,聲音中是抑製不住的激動,“安安姐終於和那個混蛋離婚了。”
    “這是好事啊。”雖然時喻沒見過陳安安的丈夫王輝, 可卻也是瞧不上他, 一個成天喝酒打牌隻會打老婆的男人,實在是有些沒品。
    陳安安能夠想明白和對方離婚, 無論是對她自己還是對她肚子裏的孩子來說,都是一件好事。
    有王輝這樣一個嗜酒成性, 動不動就動手打人的父親, 對小孩子來說無疑是非常悲哀的。
    童年的不幸對人的影響巨大, 尤其是在幼兒的心中, 一個暴力的父親會留下根本無法磨滅的印記。
    陳安安緊張的搓了搓手, 小聲的說道,“這次還要多謝許大哥你,要不然我還不知道怎樣才能逃離那個魔爪。”
    “但是,”陳安安話鋒一轉,聲音越發的小了起來,“就是我沒有去告王輝家暴,有些辜負了許大哥的好意,您可千萬別跟我生氣。”
    自家人有自家事,時喻隻是提出一個建議而已,對方到底要不要實行還是看她自己,他擺了擺手,無所謂的開口,“這有什麽好生氣的,隻要你覺得日子過得舒心就好了。”
    陳安安長舒了一口氣,知道時喻沒有看不起自己,這才細細的解釋起了緣由,“我一開始是想讓他去坐牢的,要不然即便我離婚了,他也會不停的騷擾我,甚至還會和我爭孩子的撫養權。”
    陳安安恨不得王輝去死,又怎麽可能這麽輕而易舉地放過他,讓他繼續在這個人間瀟灑,又怎麽能對得起那個被他活生生打流掉的孩子?
    可人有的時候就是這麽無奈,他們準備去起訴王輝的時候,陳安安無意間聽到了一句話,思前想後,她覺得那句話說的非常對,她不能因為一個人渣毀了她的孩子。
    “孩子不能有一個坐牢的父親,”陳安安小聲地重複了一遍這句話,盯著時喻的眼睛,輕輕揉了揉鼓起的肚子,“沒有父親疼愛的小孩已經夠悲哀了,若是有一個蹲了監獄的爹,他以後可怎麽抬得起頭來。”
    “我怕別的小孩子嘲笑他,欺負他,”陳安安身上散發著一股母性的光輝,“我知道我這麽做便宜那個人渣了,可我有非這麽做不可的理由。”
    “你做的對。”時喻讚同的點了點頭,“為了那個人渣賠上孩子的未來,確實不值得。”
    但隨即他又說道,“可你也不能白白挨了這麽多年的打,讓他賠付醫藥費吧。”
    “許大哥這你就不知道了吧,”何家俊嘿嘿一笑,像是那偷了腥的貓,“安安姐當然不能白白挨打,雖然咱沒去法院告他,可也沒讓他討得了好。”
    何家俊一席話說的神采飛揚,“我們用蹲大獄作為威脅,讓王輝那個混賬燒了婚前簽的協議,隻陪了他五萬塊錢。”
    “你是沒看到雞飛蛋打時那個混蛋的臉色喲,可難看了。”
    壓在身上多年的重擔一下子解除,陳安安也輕輕笑了起來,她現在隻背負著五萬塊錢的帳,像時喻這麽好的人斷然不會催促她還錢,隻要她踏實肯幹,日子肯定會越來越好的。
    陳安安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許大哥,我還要養孩子,借你那五萬塊錢可能要慢慢還了。”
    時喻當然不介意,“沒關係,孩子要緊。”
    陳安安看他一眼,露出了一個羞澀的笑容,“就是……還有個事情想問問許大哥。”
    時喻回答的不假思索,“你說。”
    陳安安輕輕揉了揉肚子,沒離婚前,王輝雖然總是打人,可王家家底不錯,陳安安即便沒有工作也能夠吃飽穿暖,可現在離了婚,王輝自然再不可能給她生活費,她就必須要想辦法養活自己了。
    陳父腿腳不利索,陳母身子也不好,兩個人用貝殼做手工藝品賺的錢也隻夠一家人的溫飽,而小孩子是個吞金獸,生下來以後的花銷更是巨大,如果沒有賺錢渠道的話,小孩子根本養不活。
    陳安安知道自己有些難為人了,時喻幫了她這麽多,她卻一而再再而三的索取,語調中帶著一股小心翼翼的試探,“不知道許大哥你這裏……有沒有我能幹的工作?”
    “當然,我沒有要求的,隻要能賺錢,不管錢多錢少,我都能幹!”
    何家俊皺著眉拒絕,“你這還懷著孕呢怎麽能幹活,你要缺錢就跟我說,我這裏有。”
    陳安安歎了口氣,“我是要養孩子,要生活,我一直要你的錢做什麽?你又不是孩子的爹。”
    “我可以是!”何家俊忽然大聲說道。
    突如其來的話把陳安安嚇了一大跳,她猛然間瞪大了眼睛,眼神四處躲閃,“你……別亂說!”
    惦記了這麽多年的心上人近在咫尺,話趕話又說到了這裏,何家俊不想再似多年前那樣的懦弱,他直接走過去搭上了陳安安的肩膀,強迫她直視著自己。
    一字一頓的說道,“安安姐,我心裏有你,我不信你一點都不知道。”
    陳安安驟然沉默了下來,隨後眼淚一大顆一大顆的往下掉,她沒有哭聲,隻是默默的掉著眼淚,卻是更加的惹人心疼。
    何家俊瞬間就有些手足無措了,緊張到幾乎快不會說話,“我……我胡說八道的,你別當真,你別哭……別哭呀。”
    時喻默默的抽了幾張紙巾遞過去,“擦擦吧。”
    “謝謝……”陳安安緩了好一會兒,才再次開口,“不好意思啊,許大哥,讓你看笑話了。”
    何家俊萬分緊張.52ggd.地站在一邊,局促的像是一個犯了錯的孩子,動都不敢動一下。
    時喻覺得有些好笑,他側過頭,遙遙地看向碧波無垠的大海,開口打破了僵硬的氣氛,“我這兒倒還真有個工作適合你去做。”
    陳安安立刻來了精神,完全把何家俊撇到了身後,迫不及待的開口說道,“我一定好好幹!”
    如今已經是八月底,過不了多久許初念就要開學了,時喻的打算是還把他送去錦華中學。
    當初校園暴力了許初念的人,可不僅僅是魏卓星一個,那些仗著家裏有錢有勢就肆意妄為的學生,還有許初念求助了好幾次,卻始終對他的遭遇都置之不理的班主任老師,時喻一個都不想放過。
    他肯定是要跟隨許初念一起去江城的,小漁村這邊大部分的事情都可以交給羅明旭來做,時喻教了他幾個月,羅明旭基本上可以把控大權了。
    因為村子裏念了書的人很少,懂電腦的就更少了,他們網店的客服的工作一直都是時喻在做,這項工作不是很累,挺適合陳安安的。
    “讓我去做客服?”陳安安有些震驚,“我嘴皮子不太利索,這樣也可以嗎?”
    時喻無奈地笑了笑,“隻要會用電腦打字就行,隔著網線交流也不需要說話,就是回答一下顧客們的問題就好,挺簡單的。”
    “那成,”陳安安一口答應了下來,“謝謝許大哥了。”
    她隻覺得時喻是他們一家的大恩人,說再多感謝的話都無法報答的那種,還好有那麽一件事情是他們能夠幫到時喻的,否則的話,他們一家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陳安安從隨身帶的布包裏拿出一個信封,“這個是我爸聯係那些工友搜集到的一個名單,在魏家工地上出了事的一大半都在這裏了,但我爸說雖然聯係到了人,可有好多人都不願意去上告,魏家他們得罪不起。”
    時喻接過信封說了句謝謝,陳安安的話他早有預料,魏家對於這群生活在社會的最底層的勞動人民來說,是一個無法撼動的龐然大物,他們惹不起,隻能躲著。
    但是沒關係,他會扳倒魏家幫他們討回公道的。
    陳安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能幫到許大哥再好不過了。”
    幾人又隨意的聊了一會兒天,眼看天色不早了,陳安安提出了告辭,時喻在送他們出去的時候單獨留下了何家俊。
    長的人高馬大的男人像個鐵憨憨一樣,看著陳安安的背影傻嗬嗬直笑。
    時喻也是看在陳安安對這個男人也有意思的份上才提點他幾句,“安安剛離婚,你就這麽這麽直白的說這話合適嗎?”
    傻大個何家俊撓著頭麵露愁苦,“許哥你主意多,你給我想個辦法唄。”
    時喻白了他一眼,“少說話,多做事,安安心裏不舒服,你多陪陪她就行,其他的事情,等孩子生下來以後再說。”
    何家俊呲了個大牙,笑得更傻了,“還是許哥厲害,謝謝啊。”
    時喻錘他一拳,“話這麽多,還不趕緊追上去?”
    “好咧!”
    夕陽下,金色的沙灘上一女子扶著肚子緩步走著,一個男人像孩子一樣連蹦帶跑的追了上去,“安安姐你慢點,等我一下呀!”
    時喻無奈的搖了搖頭,倒也是傻人有傻福。
    ——
    “去錦華中學?”
    許初念得到消息的第一反應就是拒絕,之前好幾次在蘇蘇的口中聽到了這個學校的名字,對方那樣執著的樣子,讓他感到有些駭然,還未曾去到這個學校,許初念就產生了一種抗拒之感。
    錦華中學雖然是貴族學校,但它的師資力量也是非常雄厚的,否則也不會招收那麽多學習成績優異的尖子生。
    時喻仔細的給他解釋了一下,列舉了近年來錦華中學的升學率,許初念最後還是點頭同意了。
    被時喻忽悠了一頓的許初念完全忘記了自己中考五百多分的成績是完全夠不到錦華中學的門檻的。
    時喻安排好了網店和直播的事情,又托了鄰居羅明旭幫忙照顧許奶奶,在即將開學的前夕,帶著許初念在錦華中學附近租了一套房子。
    曾經的許初念總是埋怨父親常年在外打工不回家,做出各種離譜的事情來想要吸引父親的注意力,可如今時父親不惜將奶奶一個人留在小漁村,真的將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的時候,許初念卻又覺得不自在了起來。
    父親對他的愛太厚重了,似乎也是一個甜蜜的負擔。
    飯桌上,許初念試探著開口,“爸,我聽說高中都是可以住校的,其實你不用專門來陪我,我住在學校裏也是一樣的,如果你和奶奶想我了,就來學校看我一趟就行。”
    他目光掃視了一圈這個粉刷的幹幹淨淨,比老家的小屋子亮堂了許多的房間說道,“租這個房子得不少錢吧,雖然現在家裏賺了一點,也還是要節約著點花呀。”
    顯然,如今的小崽子完全不清楚他的老父親手裏究竟有多少資產。
    時喻輕笑了一聲,夾給他一塊糖醋排骨,意味深長的說道,“那看來某些人是沒有口福嘍,本想著高中學習壓力大,某個小兔崽子吃點好的,但既然他不領情……”
    時喻忽然動手將桌子上的菜全部都端到了自己麵前,笑眯眯的開口,“那就不要便宜這個兔崽子好了。”
    “我胡說八道的!”許初念連一秒鍾都沒有堅持到,立刻就反駁了自己剛才的話,他爸做的飯是世上一絕,他吃十輩子都吃不膩,而且這些飯菜裏充滿著爸爸對他濃濃的關愛,他又怎麽可能放過。
    許初念笑眯眯的走到時喻身後,十分狗腿地替他捏著肩膀,“我開玩笑的啦!這個力道怎麽樣?舒不舒服?”
    時喻靠著背椅微微眯上了眼,“往左邊一點,力道稍微重一點。”
    ——
    時光恍惚間就進入了九月,這次開學報名的時候許初念再也沒有羨慕別人有父母陪著了。
    在教務老師那裏獲得了分班情況,時喻將許初念送到了教學樓底下,“去吧。”
    一整個暑假都跟爸爸黏在一起,陡然間要分開一整天的時間,許初念還當真有些不習慣,他戀戀不舍地看了時喻一眼,“知道啦,你也快回去吧,路上小心。”
    時喻揮了揮手,目送著許初念上了樓,隨後和許許多多送孩子報名的家長一樣離開了校園。
    雖然拿到了受害者的名單,但時喻卻並沒有急著先去找他們,而是回家後開始查起了魏家開發的項目。
    從多年前陳父因為建材質量不過關而摔斷了腿,到許多年後的學校倒塌砸死無數學生和老師,時喻相信,魏家從骨子裏就已經腐爛了。
    這些躲藏在幕後吃人不吐骨頭的“惡犬”,他會一個一個把他們全部都揪出來。
    許初念這邊很快就找到了高一三班的教室,錦華中學真不愧是貴族學校,光教室內的桌椅板凳的質量就完全不是他以前在鎮上念的初中能夠相比的,更別提那嵌在牆上,正播放著錦華中學宣傳視頻的多媒體了。
    許初念像是頭一次進城的土包子,下意識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坐在前麵聊天的幾個同學斜眼瞥了他一下,都不由自主的露出了鄙夷的神色來。
    錦華中學不似其他的中學,是一所集小初高為一體的綜合性學校,這裏絕大部分的學生全部都是從小學一路念上來的,形成了一個個的小團體。
    和他們家室旗鼓相當的,大家即便不是朋友也都相互認識,忽然來了一個陌生的同學,雖然身上穿的衣服也不賴,但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學校特招進來的。
    其中一個男生撇撇嘴,翻了個白眼,“又是一個貧民,真晦氣。”
    一名女生抬手拍了一下他胳膊,“學校特招進來的肯定成績好,而且長的也不錯,和卓哥都有的一拚了,你別這麽對人家。”
    那男生冷啐了一聲,“你拿他和卓哥比,不想活了?”
    女生也意識到說自己說了什麽,立馬閉上了嘴。
    許初念自然不會熱臉貼冷屁股,剛到一個地方人生地不熟的也不好得罪人,許初念便忽視了他們的話,徑直從他們旁邊走了過去。
    這間教室用的桌椅不是兩人座的那種長桌子,而是單人單桌,桌子旁邊有個掛鉤可以放書包,椅子上還墊了軟墊。
    無論其他同學是什麽情況,教室裏的學習設備許初念還是很滿意的。
    他環視了一圈教室,最後視線落在了第四組最後一排靠窗的位置上,早晨的陽光斜斜灑進來,在桌麵上投射下斑駁的光影。
    許初念很喜歡這個位置,想也沒想就坐了過去。
    可就在他放下書包的一刹那,原本各自討論的同學們,全部都將目光投了過來。
    離許初念不遠的一個男生衝他投去了敬佩的眼神,還豎了一個大拇指,“新同學,你膽子真大,卓哥的專屬位置你也敢坐。”
    再一次從同學口中聽到“卓哥”這兩個字,取出念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你口中所說的卓哥是誰啊?老師還沒有安排座位,這些位置都空著,難道不是誰先坐到就是誰的嗎?”
    “你說的很對。”
    忽然,門口傳來了一道有些低沉的男聲,他的聲音不似其他青春期的男生那般的尖銳,反而帶著一股仿佛陳釀了許久的老酒的醇厚。
    “老師還沒有安排座位,當然是誰先占到就是誰的。”
    “卓哥!”
    教室裏的同學們喊了一聲,下意識讓開了一條路來。
    許初念本能的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就看到一個身高有近一米八,穿著一身休閑運動服的男生吊兒郎當的站在教室門口。
    他的長腿交疊著,雙腿插在了褲兜裏,黑色的書包帶子隻有一根斜斜的跨在肩膀上,在許初念望過去的時候,他也掀起了眼簾,一雙深邃的丹鳳眼中透露著幾分不羈。
    男生吹了聲口哨,一步一步走到了許初念麵前,“我就是他們口中的卓哥。”
    男生伸出一隻白皙修長的手掌,“初次見麵,交個朋友吧,我的全名叫魏卓星,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