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最熟悉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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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宰治遭受了暴擊。
    而且。
    織田作頭上的呆毛剛才是不是動了一下?他不可能看錯的,以前每次織田作跟著他麵無表情的坑害安吾,都是這樣天然黑的淡定表情。
    黑發的繃帶青年一言難盡的移開視線,心裏對那個未曾蒙麵的宰充滿了酸意。
    其實這裏有一個問題。
    隻是‘同居’的話太宰可能會羨慕,但他不至於酸到這種程度。問題是織田作剛才對案情的敘述還引申出了隱層的一道意思,理所當然到讓織田作自己都沒注意不對勁,那就是……
    “同居是住在一個房間裏嗎?”江戶川亂步不解的脫口而出問了出來,他還在不動聲色觀察著紅發男人說話時神態流露出的細節,得出了讓他想不通的答案。
    ——聽起來還是太宰治,織田作之助和孩子們擠在一個房間裏,生活這麽窘迫嗎??
    “亂步先生……”中島敦呆了呆,小聲尷尬開口,他反應過來後,隱約覺得這不是該在大廳裏問出口的問題,連忙下意識看向其他人。敦這才發現穀崎兄妹早已經指揮著事務員都去大廳另一邊的辦公區域忙碌了,貼心的給這邊留下了私密的交流空間。
    “因為是榻榻米風格的房間。”月半沒有過多解釋。
    其實他的人際關係範圍基本隻包括網絡上和同居中的荒海,每天他又幾乎長在臥室裏進行工作娛樂和鍛煉,這和獨居有什麽區別?商量後兩個人幹脆搬到了同一個大房間裏,在對方的視線範圍內生活。
    ——兩人是純潔的靈魂摯友關係,隻不過關係比較親近。不過這麽說出來怎麽聽都會有歧義,看敦的反應就已經想歪了。
    所以月半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解釋出來:“還有太宰……你們應該清楚,每天不看著他是不行的。”
    隻要他不看著,荒海就不會好好吃飯睡覺!
    “這個我非常有同感!”門口剛回來的國木田獨步毫不客氣的接話吐槽。
    他大步走了過來,雖然還沒弄清現在的狀況,但看著客人的注意力全在太宰身上,繃帶青年今天也露出了不同尋常的表情,這裏的氛圍整體怪怪的。一旁的敦又像是在忙不迭記錄著什麽。氣氛非常熟悉,讓國木田心生不妙。
    戴著眼鏡的金發青年神情疲憊,二話不說先挽起了袖子,心累而熟練的詢問道:“……太宰這次又惹出什麽麻煩了?”
    “太讓我傷心了國木田!”太宰條件反射的轉頭提高嗓音抗議,十分譴責。他捂住心口露出了貨真價實的心碎神情,無辜又委屈。這一次反應激烈得讓人驚訝,“你居然是這麽想我的——我是那種總惹麻煩的人嗎!”
    “你就是啊!!”這一下子,不止是國木田獨步,跟著後麵進門的與謝野醫生,連遠處的穀崎兄妹和看好戲中的江戶川亂步都沒繃住異口同聲,大家認真憤慨的心聲非常同步。
    “怎、怎麽這樣說我……嗚!”太宰治大受打擊,整個人都難以置信的裂開了,變成了q版的哭哭臉,搖搖晃晃倒下。
    表情發生了微妙變化的月半:“……”
    ……噗。
    親眼看見以後,怎麽覺得這麽搞笑。
    憋住,他是三無麵癱,要憋住啊。
    醞釀了半天,月半覺得自己不說點什麽過不去。仔細想想,以前在港黑的太宰每天花樣愛好可比現在難搞多了,聽過各種敘述的織田作還能那麽安然淡定,在這一點上月半也由衷的佩服原著織田作之助。
    他自己的修煉還不到家啊。
    因為月半可以理解荒海的愛好,卻沒有辦法克製住自己的擔心。因為親近和擔心他會生出嘮叨和行動,卻又覺得出於自己情緒驅動的這種做法不叫做尊重朋友。所以每天他都在‘製止行為’和‘憋回去不打擾’中來回痛苦麵具。這就是養宰的感受嗎——真是痛並快樂著。
    到底該怎麽像原著織田作一樣分寸保持得那麽好呢?至今月半都還沒找到這個問題的答案。
    於是他點了點頭,感慨出聲:“我大概有猜測了。是太宰的話——愛好會特殊一點。”
    對宰濾鏡√。
    “織田作!”太宰可可愛愛的轉回頭,感動得眼冒淚花,“果然隻有織田作才能理解我嗎!自從來了偵探社後,我每天都在辛苦上班幫忙,空閑裏才會去實行一下愛好,頻率已經大大降低了——”
    月半默默表示讚同。
    這個倒是實話……
    先不說其他人還在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震驚居然有人在一本正經的認可太宰的行為,國木田直接忍無可忍的打斷,暴躁咆哮著糾正他了:“你那是每天都在辛苦上班嗎?你那是每天都在給偵探社幫倒忙!!我們已經收到多少投訴電話和催債賬單了!還有,哪一天對你來說不是空閑的?!想入水就翹班溜走,報告都堆給我和敦寫,每天還得四處找你這個沒用的繃帶浪費裝置!”
    “嗚!說得越來越過分了……國木田,我明明那麽努力了。”太宰治垂下眼睫毛,委屈巴巴的默默垂淚著,一副忍氣吞聲不願意辯解的黯然模樣,開始戲精上身了。看得國木田額頭青筋突突作響,忍耐指數直線下降。
    但還好金發青年有一個過分強大的心髒,他猛地深呼吸了一下後,居然自己冷靜下來了,在待客區筆直坐下,毫不客氣的問:“所以,到底是怎麽回事?”國木田已經看出來了,太宰今天態度這麽反常和戲精,都和這個紅發男人有關。在對方麵前插科打諢試探半天也沒人製止,意思很明顯。大廳這一半更是清空了,看來情況不同尋常。
    小透明當背景板的敦連忙把委托表遞過去。
    月半正想繼續補充什麽,剛張開嘴還沒說話,肚子倒是先叫了一聲。“啊。”他默默的捂住了小腹,卡殼一下後解釋道,“……忘了我還在餓著。”
    “現在是下午茶時間。休息,休息。”武偵宰眨了下眼睛,懶洋洋的站起來,把雙手插進了大風衣口袋中,果斷帶頭摸魚的邁腿往門口走去。他回過頭,臉上揚起的笑容爽朗而期待。青年的邀請平淡得好像隻是隨口一提,嗓音卻低緩溫柔了下去,
    “走吧,織田作——我請你去吃辣咖喱?”
    月半眼睛亮了:“……!”
    武偵宰,好人啊。穿越到現在都沒吃東西,他真的餓了好半天了!
    “……”武裝偵探社其他的人無可奈何的看了看,還能怎麽辦。委托沒記錄完,加上他們有時候確實會在這個時間點到樓下咖啡廳蹭吃蹭喝,那就一起去好了。
    “下午茶時間啊。”與謝野醫生最先從善如流的跟上。
    敦還在張望,想看看國木田先生或者亂步先生的反應。金發青年頭痛的歎著氣,也打算同去了,但是坐在大廳最裏麵辦公桌的亂步先生卻不科學的失蹤了。中島敦滿臉懵的再次轉頭,看到亂步先生不知道什麽時候溜到了門口,居然和最先出門的太宰先生並排走著了,距離後麵跟上的織田先生都有了一段距離。
    又是提前猜到的嗎?不愧是亂步先生!敦放棄了思考。
    “……”
    最前麵的江戶川亂步和太宰治下著樓,兩人靜默無聲。亂步一針見血的指了出來:“你的反常誰都看出來了,再這樣下去紅發大叔也能看出來的,他不是你的朋友嗎?”
    “現在還不是。”太宰語氣淡淡的糾正,帶上了歎息。
    隻要想偽裝好自己,太宰治比誰都能做得更好。但問題就在於……這個“織田作”不是他的朋友織田作,他無法態度如初般親昵熟稔。雖然是初見,但另一個“織田作”也是織田作,他更無法態度生疏如陌生人。
    太宰很少有這麽無措的時候。他能分得清兩個人,但現在的狀況讓他根本不知道該怎麽麵對“織田作”。他剛才用賣萌和誇張來掩飾自己,依仗的不過是對方初次見到他,還沒有那麽熟悉他的言行罷了。
    黑發鳶眸的青年蜷縮了一下垂在身側的手指,皮膚上好像還殘留著另外一份溫度。
    不。
    雖然是初次見麵,但織田作對他並不是一無所知。
    [他們應該是……]
    太宰治在心中搜索了半天詞匯,最終安靜的偏頭看向了樓道間的窗外。
    今天是萬裏無雲的晴空,有一個清澈明朗的好天氣,放在平日他一定覺得很適合入水。
    但現在他比較忙……
    嗯,今天就算了吧。
    ……
    [他們是……世界上最熟悉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