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二十八隻貓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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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先從訝異中回過神來的是萩原研二。
    這倒並不是因為他在和女孩子打交道這件事上的天賦, 事實上,他對奈何的身份早就有所懷疑,隻是因為在之前的視角看來, 這樣的設想未免太過匪夷所思, 所以他才不願太過去深思。
    但現在證據就擺在他們眼前, 雖然完全超出常識之外,不過這樣的“異常”倒是讓先前的所有懷疑都有了合理的解釋。比如為什麽鬆田陣平的房間裏時常會出現女性的頭發,比如為什麽就算他們把通風口都堵好了, 那家夥還是能順利完成越獄, 比如說為什麽降穀零的作業偶爾會出現在諸伏景光的房間裏,比如為什麽有人趴在桌子上睡著之後作業紙上就會出現詭異的鬼畫符。
    他們的宿舍裏似乎一直都存在著另一個“人”在不斷製造著這些硬要用“一不小心”來解釋也姑且能夠解釋得通的巧合。但如果這個“人”真的存在的話,如果這個“人”一直以來都是奈何的話,那所有發生過的事情解釋起來就會變得前所未有的順滑。
    這樣想的話, 要接受這個匪夷所思的事實好像反而也沒有那麽困難了。
    “嘛, 既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去北海道的計劃恐怕也得先擱淺咯。至於接下來要怎麽辦,我們再好好商量一下吧。至於問題,就算你突然這麽說了我一時間也……”萩原研二撓了撓頭,忽然像是想起來什麽似的一拍手:“對了我其實一直都有點好奇, 最近一段時間感覺小陣平的房間比以前整潔了不少, 那是你做的嗎?”
    “喂!”被點名的鬆田陣平也瞬間解除了石化狀態,本能地想要辯駁:“萩你這家夥在說……”
    可話才說到一半, 鬆田陣平自己也頓時反應過來好像有哪裏不對,於是生生收住了說到一半的話, 生硬地轉而問道:“等一下?所以我房間裏的東西不是萩你幫忙收的嗎?虧我還請你吃了好幾頓飯!!!”
    萩原研二聳了聳肩, 一臉“我雖然偶爾會在你的房間進不去人的時候幫把手但怎麽可能每天都幫你打掃房間不過你主動請我吃的飯我是絕對不會吐出來的反正你自己都沒說理由你就認栽吧”的表情, 作為和他一起長大的發小, 鬆田陣平哪裏還有不明白的?
    難怪他之前請萩原研二吃飯的時候對方臉上偶爾會出現不明所以的表情,好家夥,雖然不知道為什麽被請吃飯但既然被請了所以飯還是要吃的是嗎!
    鬆田陣平一時間隻覺得氣血上湧。
    他承認他的房間確實總是很亂,有時候甚至亂到根本下不去腳的程度,他偶爾看不下去的時候也會自己收拾一下,但絕大多數時候他都會因為忙於各種各樣其他的事情而把收拾房間這回事放到一邊——萩原研二也知道他這個毛病,而萩原研二對房間淩亂程度的忍耐閾值顯然和鬆田不一樣,所以他偶爾也會順手幫自家發小稍微整理一下。
    自打進了警察學校之後,鬆田陣平能明顯感覺到自己房間被整理的頻率變高了。他原本覺得這種事情總勞煩發小幫忙實在怪不好意思的,以至於他有段時間都有點無法直視萩原研二的眼睛,甚至下定決心這次一定要自己養成整理房間的好習慣,並且十分認真地和貓咪狀態的奈何講道理說不可以隨便破壞屋內環境因為萩原收拾起來非常不容易。
    ——萬萬沒想到替他整理房間的居然就是那個奈何啊!!!
    鬆田陣平一時間竟有點不知道該怎麽麵對這樣一個略有些嘲諷的現實。萩原研二那邊姑且不論,反正大家都是一起長大的,互相坑的飯多得根本數不過來,他鬆田陣平可以不計較。
    但那個小姑娘……或者說那隻貓……嘶。
    不知道為什麽,在聽到萩原研二那麽說的時候,那小家夥的腰板瞬間挺得筆直,那副有話要說的樣子讓鬆田陣平直呼不妙。
    像是應驗著什麽似的,小姑娘把下巴一揚,脆生生的聲音便傳遍了整條巷子:
    “當然是我做的啦!不然還能有誰!鬆田你屋裏東西最多了,而且總是擺的到處都是,我在裏麵跑的時候被絆倒過好多次,有一回踩到了地上的一個螺絲,害我直接撞到了桌子腿上,暈了好半天呢!”
    “你這個家夥壞透了,平時什麽東西用完之後就順手往邊上一丟,脫掉的衣服也是,有幾次還差點甩到我的頭上!還好我跑得快!屋裏總是亂七八糟的,就算你能記住每個要用的東西在哪裏也不行啊!每天進去之後都要繞開各種障礙物,你不嫌麻煩我還嫌呢。哼!”
    “我平時可還要進去玩的,當然要把地上亂七八糟的障礙物都清幹淨啦!所以那些不小心掉到櫃子後麵和桌子底下的東西才不能算是我的錯,都是笨蛋鬆田你自己的問題,你要是自己把屋子收拾得像其他人那麽幹淨,我才不會費力變成人給你打掃呢!還一天到晚抓著我問我有沒有偷偷吃掉你的零件,呸,那些零件我嚐過的,一點都不好吃,誰會偷吃那種東西呀!”
    “不過……”
    說到這裏,小奈何稍微頓了頓,喉嚨間依稀發出了輕微的疑似吞咽口水的聲音。
    “不過你剛剛是不是說了會請給你打掃房間的人吃飯?”
    鬆田陣平才被小姑娘連珠炮似的指摘戳得體無完膚,被訓練曬成麥色的臉皮上浮起了可疑的漲紅:“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啊那種事情,房間我會收拾的!”
    胸中仿佛有什麽情緒在不斷累積,可在對麵那理直氣壯的控訴之下,他好像連一句辯駁的話也說不出來。飄忽的視線在無意間與少女帶著期許的目光對碰,鬆田陣平又無力地補了一句:
    “飯我也會請的。”
    偏生在這個時候,背後忽然傳來了“嗤”的一聲笑。那是在一邊看熱鬧的降穀零終於忍無可忍漏出的笑聲。
    他從來沒見過鬆田陣平這副窘迫又抓狂的模樣。原本鬆田陣平就是我行我素的性子,也正是因為這個緣故,他才會在入學的第一天就收到來自那家夥的挑釁,但是有句話怎麽說的來著,惡人自有惡人磨,就算是一貫我行我素的鬆田,在少女的猛攻之下也隻有麵紅耳赤的份兒。
    鬆田陣平原本就覺得心底裏壓著邪火,眼下聽到了降穀的聲音,所有積壓的情緒一下就有了發泄的地方。於是他咬牙切齒地朝著身背後的方向瞪去:
    “你個金發混蛋在笑什麽!”
    “不,你聽錯了,我沒在笑。”降穀零這樣說著,臉上的表情卻明顯有些要繃不住的跡象。
    鬆田陣平頓時愈發惱火:“這有什麽好笑的!”
    旁邊的萩原研二幹脆就不裝了,一邊笑著一邊拍拍鬆田陣平的肩膀:“抱歉啊小陣平,我們沒有嘲笑你的意思,實在是……”
    那麽大一個人被個小姑娘亂七八糟的控訴砸得啞口無言的場麵實在讓人忍不住。
    不過他們很快就笑不出來了,因為幾乎就在下一秒,奈何便調轉了火力,對著在一邊樂不可支的萩原研二和降穀零發難。
    “研二的房間雖然不亂,但總是會有各種各樣奇怪的味道,好像是你們人類說的‘香水’?哇那些味道實在是太討厭了嘛,你到底是從哪兒沾到的啊!有好幾回我想去你屋裏玩,結果還沒進去就被熏得頭暈眼花,再這樣的話我就不找你玩了!”
    “還有降穀零,別以為你在身上噴了止汗劑我就可以原諒你,而且我才不會第二次被丟進你的衣領裏呢,你這家夥胸口的肌肉硬梆梆的,咬起來和桌子腿上的木頭一樣,一點都不好玩,哼!”
    “哦對了,之前伊達大半夜睡裏說夢話總是在說一些奇奇怪怪讓人聽不懂的東西,吵得人根本睡不著。”
    “有一次我被伊達吵醒了,就幹脆跑去了景光的房間裏,結果發現景光居然在桌邊趴著就睡著了,肯定是因為要寫的東西太辛苦了,所以我就幹脆把降穀寫好的那份拿來給他了。”
    “還有還有,你們幾個人身上發生的事情我看到可多了……咦?鬆田你那是什麽眼神?”
    少女說到一半,忽然又興致勃勃地把視線投向了鬆田陣平的臉上,隻見那青年卷曲的頭發似乎微妙地有些發炸,握緊的拳頭背後迸出了明顯的青筋,他的手臂像是在抽搐一樣,一副想要伸手卻又不敢伸手的模樣,看樣子,麵對奈何一時興起的突然掃射,身處重災區的鬆田陣平非常想要捂嘴阻止對方的輸出,但……
    對方是個女孩子啊!!!
    鬆田陣平,男,22歲,迄今為止除了長輩以及發小萩原的姐姐之外,和女性接觸的經驗為0。
    所以說誰能告訴他在和女孩子的正常交流當中通過肢體接觸的方式阻止對方繼續發言這種行為是能夠被允許的嗎???
    鬆田陣平這副想動又不敢動的樣子極大地吸引了奈何的注意力,於是小姑娘十分幹脆地湊到了他跟前,踮起腳尖,把臉貼到了距離他不到十厘米的程度。
    鬆田陣平大驚失色,像是炸了毛的貓一樣連著後退了好幾步,才收住腳步,就見那位始作俑者的少女歪著腦袋,一臉不解地問道:“咦?你在躲我?”
    一麵說著,她一麵往鬆田陣平的方向靠近。溫熱的,獨屬於少女的氣息驟然貼近,激得鬆田陣平直往後躲,甚至口不擇言地發出了類似“你不要過來啊”一樣的聲音。
    少女頓住了角度,表情愈發困惑:“為什麽呀?你不是平時最喜歡把我抓到你腿上玩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