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當黛玉遭遇薛定諤的科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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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救了煥娘的魂魄之後, 何家的事基本解決,江停雲也決定返回江都縣,用新學的法術解決掉考場中的那個怨鬼, 就啟程返回江家村。
    從離開家鄉那天算起,至今也有大半年了, 他也從十三歲長到了十四歲,是時候回家了。
    也不知道娘親怎麽樣了?
    還有虎頭,他有沒有打動趙秀才, 讓趙秀才把趙月許給他?
    還有他堂姐江瑞雪也有十五了, 在這個年代,女孩子到了十五歲, 大多數都已經定親了, 叔叔嬸嬸有給堂姐找婆家嗎?
    還有鄰居家的方大哥, 也不知道他的情緒有沒有穩定一些?
    從一個前途無量的秀才, 驟然變成一個科舉無望的盲人,這種打擊, 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
    還有江帆和江太阿這兩個小弟,也不知道他們考上童生了嗎?
    江太阿還好, 家境比較殷實, 江帆家裏的境況並不好, 全靠他母親一力支撐。
    每多耽誤一年, 對他們家來說都是莫大的負擔。
    如果江帆考中了那最好,如果不幸沒中, 江停雲隻希望他能穩住心態,再接再厲。
    其實, 如果不是江帆的自尊心太強, 江停雲是不介意請求母親, 資助他讀書的。
    不過,江帆的自尊心雖然很強,卻不是那種讀了兩本書就不知道自己是誰的。
    他很分得清生存與誌向孰輕孰重,也從不以讀書人自詡就輕賤農桑,家裏的生活在他們母子共同的努力下,也還勉強過得去,江停雲也就沒有當麵提過資助她的事。
    到最後,他又想到了那不知雲遊到何方的師君一凡道人,也不知那老道士如今怎麽樣了,有沒有看破紅塵得道成仙?
    說起來嶗山就在山東半島上,東臨著黃海,自古以來就是有名的風景奇秀之地,道境神仙之家。
    以後如果有機會,他是肯定要去看看的。
    江停雲給祝氏留了一些銀子,又托付張三日常照料她們母女三人,就帶著煥娘的魂魄並林動等人,返回了江都縣。
    將近一個月不見,黛玉小姑娘空前熱情,從二人重逢那一刻起,就窩在他懷裏不下來,任賈敏怎麽哄都沒用。
    相對來說,長生就拘謹多了。
    他明明也很高興,卻是腳下躊躇,雙手攪弄著衣角,眼巴巴地看著窩在江停雲懷裏撒嬌的黛玉,小臉上滿是渴望。
    江停雲笑著朝他招了招手,“長生過來,讓雲哥看看你長高了沒有。”
    長生眼睛一亮,強忍著興奮跑了過去,粉潤的臉頰憋得通紅。
    江停雲溫柔地摸了摸他才長到耳際的頭發,笑道:“果然長高了些,你可要好好吃飯,將來長得像我一樣高。”
    別的不說,江停雲的身高可是傲視同齡人的。
    得到肯定之後,長生激動地連連點頭,鄭重承諾道:“我會好好吃飯的!”
    林如海一家並不把他當外人,因他腦子聰明,前些日子林如海已經正式將他收入門下,準備悉心培養了。
    又陪著兩個小娃娃說了會兒話,江停雲就對賈敏提出啟程歸家之事。
    賈敏雖然也不舍,卻也知道三姐姐大半年不見兒子,必然更加想念,便道:“你是該回去了,如今都是秀才公了,該讓你娘好好長長臉。”
    得知表哥馬上就要返程之後,小姑娘更不高興了,拉著江停雲,讓他保證回家之後一定要經常給自己寫信,以後有空了還要常常來看他,這才罷休。
    小姑娘也沒有無理取鬧,江停雲自然樂得哄表妹開心。
    賈敏這才無奈的看了女兒一眼,“你呀,就會鬧你表哥。”
    而後又問江停雲:“出去這一個月,你心裏可舒暢了?”
    “順暢了,順暢了。”江停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先前是我一時著相,讓姨母和姨丈擔心了。”
    “那就好。”賈敏語重心長地說,“傳說中仙人有開天辟地的神通,但盤古之神力也有盡時,又何況是人?
    你這孩子什麽都好,就是責任心太重,什麽事都愛往自己身上攬。
    我倒不是說你這方麵就.52ggd.不好了,隻是你如今不過十幾歲,論功名也就是個秀才。
    比你年歲長,比你位高權重的不知道有多少,這天下重任,還輪不到你一肩挑之。”
    隻要不是傻子都聽得出來,這些都是肺腑良言,如果不是把他當自家孩子看待,這種良猛藥石,賈敏也不會直接投到他的碗裏。
    江停雲又怎會不識好歹,嫌良藥苦口就不吃?
    因他懷裏抱著黛玉無法拱手,就站起來鄭重地給賈敏鞠了個躬,“姨母良言,外甥必謹記在心,日後時時鞭策提醒自己。”
    賈敏笑了起來,“行了,都是自家娘兒niang,er),很不必弄得這麽鄭重其事。快坐,快坐,咱娘兒兒化音)倆好好說說話。”
    江停雲重新落座,給賈敏母女講了自己這一個月的見聞。
    他兩度遭遇鬼物,聽得賈敏心驚肉跳,黛玉卻長出了一雙星星眼,滿是崇拜的看著他。
    “表哥好厲害!”
    但這個聰明的小姑娘,很快就有了疑惑,“先前表哥不是說要相信科學嗎?還有表哥變的那些戲法,不是說那些法術都是假的?怎麽又有鬼了?”
    江停雲:“呃,這……”
    這讓他怎麽解釋嘛?
    沒錯,這個世界的確是有鬼神有妖物,但這和他要相信科學有衝突嗎?
    江停雲覺得,這完全沒有。
    見一向聰慧的外甥被三歲多的女兒問住,賈敏在一旁看得直樂,等著看外甥怎麽忽悠女兒。
    江停雲當然有辦法。
    他隻沉吟了片刻,就反問黛玉:“表妹,如果你去廟裏拜神,祈求身體健康,第二天卻病了,你會怎麽想?”
    “鬼神之說果然都是騙人的,求神不如求己。”黛玉不假思索,脫口而出。
    江停雲朝他豎起了大拇指,小黛玉得意洋洋,昂著下巴搖頭晃腦,活像個神氣活現的小老虎。
    而後,江停雲又問:“如果你求完神之後,一年之內果然沒有生一次病呢?”
    “啊,這……”黛玉皺著小眉毛,遲疑道,“所以求神拜佛還是有點用的?”
    江停雲果斷地搖了搖頭,循循善誘道:“你仔細想想,自從我來了之後,你是不是每天都堅持鍛煉?”
    “是呀。”小黛玉點了點頭。
    江停雲笑了,“你每天堅持鍛煉,身強體壯不生病,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黛玉怔了片刻,旋即眼睛一亮,“對呀,這都是我自己努力的結果呀!”
    莫說是黛玉了,就算是一向信奉鬼神的賈敏,也覺得他說的好有道理,自己竟無法反駁。
    再想想自己鍛煉這幾個月,身體果然好了許多,這是從前燒多少香還多少願都達不到的效果。
    她原本堅定的信仰不禁動搖了:如果靠自己的努力就能得到想要的結果,又何必非得去求神呢?
    因心裏存著這件事,到了夜裏,賈敏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倒把累了一天的林如海給吵醒了。
    “夫人,你這是怎麽了?”
    賈敏就把自己的煩惱告訴了丈夫。
    林如海聽完,不禁笑了起來,“我就說這孩子與眾不同,果然有幾分非凡之性。”
    “哎呀,我問你正事呢!”賈敏嗔怪地推了推他。
    林如海笑道:“夫人既然覺得雲哥兒說的有道理,又何必如此糾結?”
    賈敏是當局者迷,林如海卻是旁觀者清。
    從賈敏產生這種煩惱的那一刻起,就說明她已經被江停雲的理論說服了。
    既然如此,那還有什麽好糾結的,隨心而行就是了。
    一層迷障被丈夫點破,賈敏豁然開朗,和丈夫道了聲晚安,翻了個身就睡著了。
    “夫人,夫人?”
    林如海輕輕喊了兩聲,見她果然睡了,不禁無奈地搖了搖頭,“哪有你這樣的,把我吵醒,你自己倒是睡得舒坦。”
    不過,想想賈敏從前身體不好,每天夜裏都要輾轉到後半夜才能勉強入睡,林如海就不禁欣慰起來。
    他們夫妻已經到了這個歲數,如今也算兒女雙全,日後所求,無非就是身體康健,能相伴到老。
    如今這樣,就很好。
    隻是轉念間,他又想到了最近朝堂上的混亂,不禁眉頭緊鎖,憂心忡忡。
    自從大前年廢了太子之後,二皇子與九皇子的爭鬥日益激烈。
    聖人高坐廟堂,對著兩子相爭也有意縱容。這兩位殿下不知道弄出了多少事端,就為了爭奪聖人的寵信。
    可是,聖人卻從來都是各打五十大板,從未表現出明顯的偏向。
    甚至於,哪一個上風占得太過,聖人還會出手打壓一二,以便繼續維持這不勝不敗之局,便於他操控朝堂。
    聖人究竟是怎麽想的,林如海不清楚,但有一樣,林如海卻非常清楚。
    那就是如果這種局麵再持續下去,他縱然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再坐穩這巡鹽禦史之職。
    從去年開始,二皇子和九皇子就開始往江南鹽稅上伸手了。
    好在一開始他們也不敢過分,隻是試探性地伸伸手。林如海身為聖人的嫡係,硬要揣著明白裝糊塗,這兩位殿下的門人也不敢把他怎麽樣,就怕自己這邊做得過分了,會將他推到對頭那裏。
    隻是,這一招也不能長久使用,一旦這兩位失去了耐心,難免會覺得林如海占著這個位置礙眼。
    到那個時候,若聖人有意救他一命,自然會把他調開。
    就怕聖人一心想讓他鞠躬盡瘁,惹得兩位皇子狗急跳牆,派人來下暗手。
    想到妻子,想到女兒,還有那不到周歲的兒子,林如海不禁幽幽一歎,心頭愁緒更甚。
    林如海的煩惱,自然不會和江停雲這個半大小子說,江停雲在除去了考場怨鬼之後,也準備向他們夫妻辭行,衣錦還鄉去了。
    雖然他隻是個秀才,功名高不到哪裏去,但十三歲的秀才,說出去也足夠給他娘漲臉了。
    再者說,他羈旅在外也足夠久,家中母親必然思念。便是為了孝道,他也該回去了。
    隻是,他想回家也不容易,光是他自己的意願沒用,得讓別人也不來阻撓他。
    江停雲倒是沒遇見惡意阻撓的,卻在半路上碰見了一個來給他送功勞的。
    那是一個月朗風清的夜晚,他早上剛剛辭別了林如海一家子,乘船順流而下,趁晚上江心月白之時,他準備喝茶賞月,幹點兒風雅事。
    誰曾想,甲板上的小桌子擺好,茶水火候正好之時,船舷上突然多出了一個鵝黃衣衫的美貌婦人。
    “美景佐佳茗,公子當真是風雅無限。”
    江停雲偵察的手頓了一下,誠懇地說:“這位夫人,您若是能走下來,不要突然出現在船舷上嚇人,想必場麵會更加風雅。”
    對方既做了不速之客,還不許他在言語上調侃一二嗎?
    那婦人也不氣惱,微微一笑,身形便從船舷上消失,坐到了江亭雲對麵。
    “不知妾身可有幸,共品此佳茗?”
    江停雲直接給她斟了一盞,“好茶與美酒一樣,有知音共飲,更添三分風味。夫人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