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被狗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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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懲罰任務已完成】
    2208的播報聲在耳邊響起。
    林雪皎卻絲毫沒有喜悅的感覺, 反倒是神情慌慌然,止不住地往後退去。
    雙手抱著肩膀,顫聲道:“要試什麽?”
    周獨寒眉梢一揚, 聲音一如以往一般溫和, 反問道:“要試什麽,小師叔不清楚嗎?”
    林雪皎連忙否認:“我不清楚。”
    周獨寒的手指摩挲過單薄的唇瓣,意味深長地說:“是嗎?方才聽那話, 還以為小師叔清楚的很。”
    林雪皎:“我亂說的!”
    周獨寒輕笑了一聲, 也不知道信了沒有。
    林雪皎梗著脖子, 眼中含著慌亂的光, 像是再多說一句,就要拔腿就跑了。
    還好, 周獨寒沒再說什麽, 而是直接用身體力行地表示了,要怎麽樣來試一試。
    腳步聲輕緩,每一步落下,相隔的時間都相差無幾。
    好似閑庭信步,徐徐而行。
    周獨寒低垂著手,大拇指上帶著的戒指輕輕轉動, 如同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每往前走一步, 林雪皎就要往後縮一步。
    一直到退無可退,被身後的山石絆了一下,直接踉蹌了一下, 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不知撞到了什麽,尾椎骨震了一下, 疼得眼尾一紅, 淚眼汪汪。
    周獨寒明知故問:“小師叔, 你怕什麽?”
    “我、我……”
    林雪皎說不出來了,咬著唇角,咬出了一道濕紅的齒痕,水光瀲灩。
    ……他就是害怕。
    周獨寒:“我有這麽嚇人嗎?”
    倒不是周獨寒看起來嚇人,青年眉眼雋秀,唇角帶笑,溫潤如玉。
    但林雪皎卻莫名覺得危險。
    他的嘴笨,很難描述這是什麽樣的感覺。
    大概就像是……被一頭惡狼盯上一樣。
    森林間靜謐祥和。
    看似沒有危險,但實際上有一雙漆黑的眼睛在暗處靜靜地盯著,一旦露出破綻,就會暴起撲來,狠狠地咬住獵物的脖頸,不肯鬆口。
    想到這裏,脖頸處就一陣發寒,如同真的被利齒咬住廝磨一般。
    林雪皎緊繃著下頜,往裏麵縮了縮,想要擋住脖子。可適得其反,這麽一動,更顯出一片素白來,日光晃晃,白得刺眼。
    周獨寒的手指微微一動,生出一點渴望來。
    想要將這塊柔軟白皙的皮子揉捏在掌心,直到發出垂泣的求饒聲,渾身都泛起粉色的光澤來。
    一想到這個畫麵,喉結不自覺地上下一滾。
    林雪皎掙紮著想要起來,但尾椎骨生疼,一顫一顫的,慌亂之下,越發起不來。
    隻好跌坐在地上,含淚望著,企圖解釋,語無倫次地說:“我不是的,我不想的,對不起……”
    周獨寒垂眸:“難不成,是有人脅迫小師叔?”
    林雪皎不敢說,隻發出了“嗚嗚”的求饒聲。
    周獨寒眉頭微微一擰,伸手過去。
    林雪皎想要側身避開,可伸來的手掌有力,將他牢牢挾持住,無法動彈。
    隻能像是提線木偶一般,被拽了起來,然後又跌跌撞撞地撞入了別人的懷中。
    肩膀寬闊而熾熱。
    燙得林雪皎小小的驚呼了一聲,小腿下意識地蹬了一下,如同是上了岸的魚,不知所措地撲騰著,想要回到安全溫暖的地方去。
    周獨寒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驚呼聲還未落下,就又是一陣天旋地轉。
    等到林雪皎回過神的時候,已經被摁倒在了窗邊的小榻上。
    他瞪圓了眼睛,淚水顫巍巍地掛在眼睫上,似落非落。
    一道身影欺身而上。
    氣息滾燙,充斥了每一個角落,鼻翼一動,燙得人臉頰發紅,鼻尖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林雪皎側開了臉。
    小榻上總共這麽點大的地方,就算是想避開,也避不到哪裏去。也隻好挺直了脊背,一動不動,生怕碰到什麽不該碰的地方。
    卷翹的睫毛一顫,遮住了眼瞳。
    似乎隻要看不見了,一切問題就都不存在了,可以安心縮在殼裏當蝸牛。
    可是這招好像也不管用了。
    雖然眼前一片漆黑,但隨之而來的其他感觸更為清晰。
    耳邊傳來窸窣聲響。
    目光落下,在扯開的衣領處徘徊。
    呼吸略顯急促,帶著熾熱的氣息,如數撲撒在了脆弱的脖頸間,讓他忍不住顫抖了起來。
    “不要……”
    周獨寒的語氣輕淡,但態度卻不容拒絕:“不是小師叔說,要來試一試的嗎?”
    林雪皎茫然了一瞬。
    他有說過這種話嗎?
    周獨寒的手指虛虛搭在脖間,那裏白皙柔軟,讓人想到了纖細的花莖,輕輕一掐,就能折斷在掌心。
    “小師叔,說話不算話可不行哦。”
    林雪皎拽住了衣角,因為太過於用力,指節微微發白,終於反應過來了:“我沒有……”
    他其實想說:他沒有說過這樣的話。
    周獨寒卻故意曲解成了另外一種意思:“沒有說話不算話嗎?那便隻好讓小師叔試上一試了。”
    林雪皎空白了一瞬,嘴唇一張一合:“試什麽?”
    周獨寒:“試我是不是男人。”
    最後兩個字,格外咬重了聲音。
    林雪皎:“……”
    ……
    等到第二天,林雪皎是啞著嗓子醒來的,眼尾還掛著一道淚痕,可憐兮兮的。
    他想要起身,剛一動,就覺得渾身酸痛,直吸冷氣。
    最後是一點一點地挪動,才勉強坐了起來。
    2208遲疑地問:【……宿主,你沒事吧?】
    林雪皎抿了抿唇角,喉嚨間火辣辣的,擠了半天,硬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一想起昨天發生的事情,眼睫一扇,又浮現了一層水霧。
    太羞人了。
    【宿主,你的心跳過快,體溫正在升高……】
    林雪皎惱羞了起來,在心中製止:“別說了!”
    2208停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又說:【昨天晚上,周獨寒並未對宿主造成實質性的傷害,你應該感到高興才是】
    林雪皎:“……”
    可能是哭得太慘了,周獨寒並沒有對他做什麽,也沒像2208說的那樣給他一劍或者羞辱他之類的。
    隻不過是將他按在小榻上,被迫展開了身軀,成了一盤餐桌上的菜,任人肆意品嚐。
    衣領散開。
    低頭一看,就能瞧見一點痕跡。
    皮膚本就雪白生嫩,稍微碰觸一下,就會留下一道痕跡。更不用說是昨晚那般來回反複廝磨,上麵的紅痕星星點點,猶如雪上紅梅,片片花瓣綻放。
    最難堪的還不是這裏。
    而是……
    一雙赤足不安地動了動,足尖試探著踩在了地上。
    剛一落地,大腿內側就傳來一股難以啟齒的酸痛,肩膀一顛,又坐了回去。
    他閉了閉眼睛。
    青年壓抑的喘息聲似乎又在耳邊回蕩。
    周獨寒並沒有僭越到底,在垂泣求饒聲中,到底還是停下了手,不過逼著他用腿……
    林雪皎的臉頰緋紅,火燒一般,膝蓋碰到了一起,忍不住互相蹭了蹭,似乎這樣就可以將戰栗的感覺壓下去。
    過了一會兒,他反應了過來,一手扶著,小心翼翼地探出頭去,想要去尋找著什麽。
    窗外。
    清風徐來,雲霧縹緲。
    小院寂靜,看不見其他身影的存在。
    【別找了】2208的聲音冷不丁地響起,【周獨寒不在】
    聽到周獨寒不在,林雪皎本應該鬆一口氣的。
    可現在卻生出了一點莫名的情緒。
    像是失望,又像是委屈。
    他又想哭了。
    鼻子一皺,吸了吸氣。
    還好,很快2208就打斷了這過於充沛的情緒表現:【接下來的任務……】
    林雪皎愣住了:“還有任務?”
    2208:【不然?】
    林雪皎忐忑地問:“什麽任務?”
    2208提醒:【仇恨值】
    【上個月收集到的仇恨值沒有達標,希望宿主這個月再接再厲,好好努力,以期達成目標】
    一聽到“沒有達標”這四個字,林雪皎就想起了懲罰任務,單薄消瘦的肩膀一縮,像是一隻小獸一般,抱著自己瑟瑟發抖了起來。
    “達不成的……”他委委屈屈地說,“我都這麽努力了,還是不行的。”
    2208:【……】
    2208也沒有辦法。
    之前任務做得是夠多了,可周獨寒鐵石心腸,不為所動,仇恨值愣是動都沒有動一下。
    讓努力都功虧一簣,化作一場空。
    2208想著想著,也絕望了起來。
    轉過頭一看仇恨值,瞧見明晃晃的“10100”,忽然又振作了起來。
    【沒關係的!我們不是已經想到了辦法了嗎?】
    林雪皎哽咽了一下:“什麽辦法?”
    【就是,欺負周獨寒的朋友,以獲得仇恨值——之前你不是做的很好嗎?】
    說的是簡單。
    林雪皎遲疑了一下:“能不能換個方式……”
    【不能】2208可能是覺得給出的回答太過於生硬了,於是換了個溫和點的說辭,【你也不想再被懲罰了吧?】
    林雪皎:“……嗯。”
    懲罰任務完成一次就夠了。
    再來多的,他真的受不了了。
    現在嗓子還啞著,渾身酸痛,仿佛是被人拆開來仔細把玩了一遍似的,渾身都不舒坦。
    尤其是大腿內側,就算是再輕薄柔軟的布料,一覆蓋上去,還是惹得陣陣火辣辣的痛,連走路都走不利索了。
    那既然不想被懲罰,隻能按照2208說的做了。
    林雪皎十分不情願的應了下來,又想到了一件事:“周獨寒,他還有朋友嗎?”
    在詭異的沉默過後,2208回答:【……應該有的】
    2208臨時抱佛腳,就回過頭去翻原著,翻得是嘩嘩作響。
    為了節約時間,一目十行地看了過去,將可能是朋友的目標通通都標注了出來。
    朋友1。
    內門弟子,醫修,陽光熱情心善。曾經在周獨寒受人欺辱時挺身而出,並且拿出靈藥幫忙醫治。
    後來周獨寒進了內門,也順勢將其收做小弟,成為後勤儲備人員,專門提供丹藥。
    朋友2。
    同為外門雜役,因桀驁不馴,倔強不服輸,想要進入內門。
    對成功進入內門的周獨寒不順眼,發起了挑戰,輸了以後,自然成為了小弟。
    後來覺醒了妖族血脈,在妖族境地中提供了很大的便利,在周獨寒的幫助下成為了妖王。
    朋友3。
    ……
    2208翻來覆去,看看這些人,隻覺得是讀作“朋友”,實則都為“小弟”。
    再者說了,因為劇情發現了一些偏差,周獨寒根本沒來得及認識這些人。
    還是那句話:劇情全卡在惡毒反派這裏了!
    2208憂心忡忡:【沒朋友了】
    林雪皎:“啊……?”
    2208:【不過,沒有朋友,我們可以創造朋友!】
    林雪皎:“什麽意思?”
    【你可以湊合朋友1、朋友2、朋友3給周獨寒認識,等他們成為朋友了以後,就可以欺辱朋友1、2、3,然後獲得仇恨值了】
    林雪皎聽得雲裏霧裏的,隻顧著點頭:“哦哦、原來是這樣啊。”
    話語間,還是能聽出一些茫然來。
    【……】
    不管了。
    聽安排就是了。
    【首先……】
    剛開了個頭,就聽見“吱嘎”一聲,房門推了開來。
    周獨寒邁步走來,一襲黑衣筆挺,肩上帶著濕冷的露氣。眼瞼垂下,鳳眸格外戾氣。
    不過一抬眸,又將這點戾氣遮住,隻餘下溫和。
    “小師叔。”
    林雪皎立刻慌張了起來,想要找個地縫把自己塞進去,藏起來。
    隻是身上還酸痛著,動作也不怎麽快,思來想去,直接將被子一掀,整個人鑽了進去。
    形成了一座小山,還不停地拱啊拱啊的。
    周獨寒見到這一幕,眉眼間的寒霜盡數散去,一點笑意浮現:“小師叔,你躲什麽?”
    說著,就去掀被子。
    林雪皎死死抓著被子的一角不放,可架不住力氣小,被扯了兩下,就被徹底扯開了。
    他趴在那裏,發鬢淩亂,臉色漲紅,看都不敢看來人。
    心中想著,要是周獨寒敢提起昨天的事情,他就、他就……嗚嗚。
    他什麽也不敢。
    林雪皎垂頭喪氣的,連反抗的心思都沒了,任由人把他從小榻上抱了起來,放在了懷裏,伺候起了寬衣梳頭。
    周獨寒並沒有提及昨夜的事情,也沒說什麽令人害羞的話,語氣平緩,好似兩人從未發生過僭越之事。
    “小師叔,宗門那邊的懲處下來了。”周獨寒捏著一把玉梳,仔細從發根梳到了發尾,“要下山去一趟。”
    玉齒梳從頭皮上劃過,酥酥麻麻的,讓林雪皎想要發出舒服的歎息聲,但一想到是在別人的懷裏,又一動不敢動,憋得腳都背繃直了起來,宛如新月一般。
    他的聲音發抖:“你、你一個人嗎?”
    周獨寒梳完了頭發,手指繞過三圈,將其束了起來,露出了雪白的後頸。
    目光在其上流連了片刻,道:“自然不是。”
    林雪皎:“那是……?”
    周獨寒:“還有小師叔。”
    林雪皎:“?”
    周獨寒:“偷潛入戒律堂,也算得上是一宗罪。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你我一同下山去,降妖除魔,以功抵過。”
    林雪皎怔怔問道:“就我們兩個?”
    周獨寒有問必答:“還有其他人。”
    林雪皎這才放鬆了下來:“什麽時候去?”
    周獨寒係好了衣服細帶,鬆開了手,道:“現在。”
    ……
    林雪皎迷迷糊糊地被帶下了第六峰,來到了試劍坪。
    此時試劍坪上已經站了三個人。
    其中一個著淺綠色長衫,腰間掛著一個藥簍的青年。
    站在左邊的,著褐色短打,一臉桀驁不馴的少年。
    站在右邊的,則是一襲鵝黃色長裙配杏色小襖的女子。
    林雪皎剛看了個大概,就聽見2208驚訝道:【這不就是朋友1、朋友2和朋友3嗎?】
    都齊活了!
    【來的好,省得一個個去找了】
    在2208的眼中,這哪裏是朋友1、2、3啊?
    這分明是數也數不盡的仇恨值!
    在仇恨值的作用下,2208一時被迷花了眼睛,一直到下山的時候,這才記起一件事情。
    【不過……原著劇情裏好像沒這一段啊】
    牽一發而動全身。
    劇情一點點的小改動,就會引起連鎖反應。
    在原著劇情裏,周獨寒加入了戒律堂一派,穩紮穩打向上走,自然就沒有下戰帖挑戰謝堂主,奪得戒律堂堂主一位的事情。
    就更沒有要接受懲罰,下山以功抵過的環節了。
    2208琢磨了一下,覺得也沒什麽大問題。
    這個世界有自己的修正模式。
    一旦出現了錯誤,就會自己啟動修正劇情。
    從小隊的組成就能看出。
    明明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現在湊成了一個隊。
    正是因為周獨寒應該認識他們,卻又因為劇情的變動沒能產生交集,於是修正了之後,延伸出了下山的新劇情,讓他們重新有機會認識。
    林雪皎在心中問:“沒這一段……怎麽了?”
    2208:【沒什麽】
    反正說了也聽不懂。
    還不如不說。
    免得多添煩惱。
    林雪皎沒有追問,在心裏“哦”了一聲,又抬頭看向了其他人。
    朋友1介紹:“柳意,是藥修,擅長製藥。”
    朋友2冷淡地說:“邱耳。”
    朋友3柔柔一笑:“方傘,師從練器堂,沒什麽本事,就是平日裏力氣大些。”
    周獨寒:“周獨寒。”
    一圈轉過來,輪到林雪皎了,他不太擅長在這麽多人麵前說話,低垂著頭,囁囁道:“林……”
    話還沒說完,周獨寒就接了過去:“這是小師叔。”
    朋友1、2、3看了一眼,皆拱手道:“小師叔。”
    林雪皎:“嗯、嗯……”
    簡單交談了片刻。
    方傘抬頭看了一眼天色,說:“時間不早了,還是早些下山,別耽誤了時間。”
    其他人皆沒有意見。
    一個個都下山去。
    林雪皎試著往前邁出一步,本來還以為自己能忍住疼,結果腳尖剛一落下,就疼得“嘶嘶”倒吸冷氣。
    麵前的人不明所以,回過頭來。
    周獨寒不動聲色地說:“小師叔受了點傷,我帶著就是了。”
    柳意是藥修,不免多問了一句:“受了什麽傷?我這裏有金瘡藥。”
    林雪皎傷的地方太難以啟齒,連連搖頭:“沒事,就是……”他不會說謊話,一個著急,脫口而出,“被狗咬了。”
    說完以後,回過神來,臉頰飄紅。
    柳意摸不著頭腦:“我記得宗門裏沒有人豢養狗吧?”他心直口快,“再說了,什麽狗能咬上小師叔?”
    林雪皎:“……”
    他終於明白,什麽叫做說了一個謊,就要用無數個謊去圓。
    一時間解釋不清楚,眼睫閃爍,習慣性地向身邊的人求助。
    周獨寒倒是沒有生氣,隻是心中好笑,捏了捏柔軟的手掌,坦然自若道:“新養的。”他頓了頓,“不是狗,是狼。”
    是貪得無厭又野性難馴的狼。
    就算是披了一層溫和的皮,也依舊遮不住心中的貪婪與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