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真掉下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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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急著要去拯救世界,但前岩神依舊好脾氣地拒絕了對方:“抱歉,我沒有這種意願。”
    聽見這話,老人卻依舊攥著他的手不放,那副急著推銷的樣子像極了周一誠他們給鍾離解釋過的“安利”,充滿了不靠譜的感覺:“別急著拒絕啊!小夥子你看不看電視電影?知道那些明星嗎?你要現在過來拍電影,以後也一定可以像周一染他們一樣出名!賺大錢!”
    邊上圍觀群眾已經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這是誰啊?這話是真的嗎?”
    “不認識啊!我還沒聽說過影視城會當街抓人去拍電影的?”
    “那也可能是沒人長得有這小哥帥啊!”
    鍾離試圖把自己的手抽出來,但這老人勁還挺大,看他想走,竟是攥得更緊了。
    雖然比力氣鍾離並不會輸,可他不想傷著老人,也不想把事鬧大,隻能看著老人,麵有難色地試圖解釋:“老先生,我現在還有急事……”
    “急事?”
    “是的,真的很急。”鍾離不著痕跡地瞥了一眼胡桃,少女倒是無師自通地掌控了身為幽靈的行動方法,正飄在空中,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這樣啊,那,那我給你留個電話?”老人的手鬆了一瞬,又立馬攥緊了鍾離的袖子,生怕他跑了一般。
    看著飄在諸人身後看著他們的手機頻頻點頭的胡桃,鍾離由衷地想早點離開這個地方。
    他點點頭:“可以。”
    看著老人摸出了手機,正要掏手機的鍾離:“咦——?”
    鍾離低頭,這才想起自己已經換了一身黑金配色的漢服。這套衣服他穿著太過熟悉,甚至沒有自己換過衣服的實感。而他的手機是和之前換下的常服放在一起的,現在應該……還放在漢服館的換衣間才對?
    六千歲老人反思了一下自己這種經常忘帶手機的行為,向著老人解釋:“老先生能否把電話號碼給我?我現在沒有把手機帶在身上。”
    “咦?現在還有不帶手機的年輕人嗎?”老人瞪大了眼,隨即從西裝襯衣的胸口處掏出了一本密密麻麻滿是字的小本子,從最後一頁撕下一張白紙,寫下一串數字,還附帶一個龍飛鳳舞的簽名,又小心地折好,望著鍾離的雙眼,把這張紙片鄭重地拍在了他手心,“你可收好了啊!一定要來找我啊!”
    鍾離收緊手,同樣認真地點頭:“好的。如果我有這方麵的意願,一定會聯係您的。”
    雖然這麽說,但前岩神心裏清楚,去拍電影這種事,對於他來說,是不可能的。
    倒是巴巴托斯,說不定還會對這種事感興趣些。
    與老人告別後,鍾離大踏步地順著感受到得那一絲深淵氣息追去,但他終究是耽誤太久,隻能轉頭向著跟上前來的胡桃問道:“能否請堂主再幫忙帶個路?”
    “好說好說。”胡桃樂嗬嗬地上前,一路倒著飄在鍾離跟前,“我說客卿啊,那位老人家說的電影,是什麽?”
    鍾離思索了一番應該如何和胡桃解釋:“堂主可知道楓丹的留影機?”
    “當然知道了!那可是新奇玩意兒,我隻在旅行者那裏見過。”
    鍾離點頭:“之前在璃月時,我曾聽聞在楓丹新出了一種名為映影的存在,通過留影機連續多次地拍攝,多張畫片連綴在一起,可以對人的視覺造成欺騙,形成一段‘會動的影相’,在楓丹被稱作‘映影’。而通過這種影相講述的故事,就是電影了。”
    “誒?楓丹也有嗎?”胡桃撐著下巴,“那璃月是不是很快也有這種‘電影’了?”
    “以普遍理性而言,映影的技術不算完全成熟,就算傳至璃月,也還要過上些時日……”
    他突然住了嘴。
    胡桃看鍾離不說話,隻是一直抬頭望著天際,也跟著望了過去。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說道:“這就是如今的璃月啊。”
    “這不能算璃月。”這位親手建立起璃月,又親眼看著這個延續了三千七百年的國度滅亡的神明低下頭,匆匆走著。
    “璃月是璃月人的國度。
    “隻要璃月人尚存,璃月就還存在於世。
    “隻要我還在,就不會讓璃月滅亡。”
    “說得好啊!”胡桃呱唧呱唧鼓起掌來,隨後她好奇地湊上前來,“那你想好怎麽做了嗎?”
    鍾離搖頭:“我並不知應該如何。”
    “但,先把這逸散的深淵之力驅散,是不會出錯的。”
    少女沉默了一番,歎道:“說的也是呢。”
    她背過身去,雙手抱著頭飄在前頭:“不過出了幻境,我好像就沒辦法幫你了,隻能指個路什麽的咯?”
    鍾離看著少女的背影,金眸深邃:“無妨。我自己來便是。”
    有了胡桃的指路,鍾離倒確實是在往逃逸的深淵之力追去。
    隻是胡桃雖然能指路,但有一點實在不好——
    在第六次停在一堵牆之前時,鍾離看著牆上冒出個腦袋的胡桃歎了聲氣:“堂主,我現在是一介凡人。”
    他神色複雜地看著麵前的牆壁。
    前一次是一彎湖水,鍾離繞岸行了一圈方才發現麵前竟是一處被牆壁圍起的園林。
    再上一次是一條長街,鍾離走到盡頭發現麵前無路,隻能折返。
    再上上一次是跨區了。站在圍欄前的鍾離還被巡視的工作人員緊張地盯了好一陣,直到他問對方最近的出口是何處,那位警衛先生才鬆了一口氣,幫他指路……
    胡桃也知道自己理虧,她吐了吐舌,辯解道:“可我隻能感覺得到方向啊!誰知道這地方這麽大!路還這麽繞!
    “而且鍾離你顧慮太多了啦!直接爬牆不是比繞路更快麽?”
    鍾離歎一聲:“這裏不比璃月,並沒有冒險者一類的職業,那樣太過引人注目了。”
    胡桃有些遲疑:“可大部分時候你周圍沒有人啊!”
    “……”鍾離試圖解釋:“身為凡人就應當如凡人一般行事……”
    “但你再不快點,它又要飄走了哦。”
    鍾離艱難地掙紮了兩秒鍾,還是喚出了岩脊。
    飄在空中的胡桃看著他順著岩柱開始爬牆,滿意地點頭:“對啦!你早該這樣做嘛!那樣早就能抓到它了,也不用跑這——麽遠!”
    “如此行事實在不妥,此次隻能算事急從權。”站在牆壁最頂端,鍾離木著臉回答。
    “哪會有什麽不妥啦!你就是想太多!”胡桃隨口說道,“快點!很近了!”
    “在何處?”鍾離眯著眼詢問。
    “在那上麵!”
    鍾離抬頭,在胡桃發聲的那一瞬,他看見上方,那黑煙正飄飄嫋嫋繞過麵前三層小樓的屋脊。
    前岩神雙眼一眯,腳下一蹬,於三米高的牆壁頂端一躍而起。他看似行在空處,可每每邁出步伐時,便會有岩造物從地麵憑空生出,托舉起他的身形,讓他一路行至了金色琉璃瓦鋪就的屋麵之上。
    鍾離疾步踏過一片琉璃瓦,衝至屋脊之上,金瞳閃爍間,向著那黑煙便是一□□出。
    黑煙如有感知一番往左一躥,卻不防鍾離改刺為挑,槍尖斜刺裏劈來,隻一槍便把那黑煙劈成兩半。
    被劈開的黑煙一半去勢不減,另一半卻回轉過來,化形成一巨大鬼麵,那鬼麵獠牙外突口涎欲滴,猙獰萬狀地張開巨口,朝著鍾離就要一口咬下。
    鍾離麵色不變,刺出的貫虹不待收回,朝著襲來的鬼麵便是大開大合的一記揮斬,岩的元素力在槍尖伸展出金色輝芒,槍芒所過之處如熱刀切黃油一般,那氣勢磅礴的鬼麵瞬間潰散,黑煙嗤地一聲消失無蹤。
    然而不等鍾離收回槍再次刺出,逸散開的黑煙突然一個加速,卻不是向著他,而是掠過他直衝身後而去!
    鍾離瞪大了眼,璀璨金光從他腳底一瞬漫開,他轉身一望,胡桃還遙遙墜在他身後,壓根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
    被金色流光罩住的少女正沒事人一般吐槽著,極好的耳力讓鍾離聽見了少女的碎碎念:“所以你為什麽要執著於當一個老古板啊?”
    “……”
    “堂主,”鍾離喊她,“那邪物又逃了。”
    “哦哦,又要指路是吧?”胡桃歎一口飄上前。
    “咦?”胡桃忽然疑惑出聲。
    “怎麽了?”鍾離問道。
    “它好像變得聰明了些……”胡桃摩挲著下巴,眯起了眼,一雙梅花瞳卻越發亮了,“捉迷藏是吧?玩這個我可從沒輸過!”
    鍾離有種不好的預感。
    “走!鍾離!先去看看那個屋簷底下!”
    看了看那個十幾米高的挑簷,某鍾良離影感覺自己的平靜生活遭受到了巨大的威脅:“堂主,我現在……”
    “是是是,你隻是個凡人,”胡桃翻了個白眼,“你要不要先看看你身上的岩元素力再說話?”
    鍾離閉了嘴。
    岩脊升起,在鍾離爬上去時,胡桃還在一旁吐槽:“幸好這裏沒之前那些地方人多,不然剛剛你是不是壓根不會出手?”
    鍾離表示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胡桃對他的沉默習以為常,隻是隨口感慨了一句:“真奇怪啊!為什麽隻有這裏沒人呢?”
    三進屋外,離胡桃和鍾離不到百米處,周一染伸了個懶腰,向著一旁的副導演問道:“閆老師說什麽時候回來了嗎?”
    “老師說他快到了。”
    這話剛說沒多久,門外一陣嘈雜聲響,在夏至過去後仍舊穿著一身老舊西裝的老人從正門踏進來,他取下了口罩,一把大胡子橫衝直撞的臉上洋溢著笑,看得周一染和副導都愣住了。
    周一染蹭上前,一臉好奇:“老師怎麽這麽開心?”
    “嘿嘿,路上看見一個好苗子!”老人語氣都快飄起來了,“咱們不用愁小皇帝沒人演了!我給他留了電話,過幾天也許人就進組了!”
    一旁拿著名牌的場記有些為難:“可是閆老師,還有二十八個人在等著試鏡……您看?”
    “看什麽看!都趕回去!”老人一秒變臉,吹胡子瞪眼地開始罵:“一個二個看見我連頭都抬不起來,還演什麽演!”
    副導熟練地上前安撫老人:“就算那是好苗子,他沒跟著老閆你過來,不就說明那人不一定會進組嗎?”
    老人明顯有些猶豫:“可他隻是說他有急事……”
    “可未來的事誰都說不準不是?”副導試圖說服老人,“咱們先在這些孩子裏找個能上場的,就當做備用也是好的,畢竟咱們也浪費不起這個時間不是?”
    “你說得對。”老人點頭,“這樣,你們把人都趕走,咱們先拍別的場次。”
    “?”副導懵住了。
    他低聲問老人:“你這就選定了?不改了?情願等著他?”
    “不改了!”老人斬釘截鐵地說道,“你是不知道,那孩子的眼神……”
    他琢磨了老半天,最後隻能說:“感覺就像真的當過皇帝一樣。他看我一眼,我都走不動道。”
    “行吧。”和老人搭檔了十幾年的副導認命了,知道自己說不過老人,“那咱們就等吧。”
    “開工了!開工了!別坐著了啊!”老人嘿嘿一笑,轉身衝著眾人喊道。
    導演發話了,整個劇組頓時瘋狂運作起來。周一染被助理拖走,摁在了化妝師麵前,道具,燈光,攝影,一切都開始準備就位了,
    道具師拉著幾個助理前去取道具。他們這部電影是大製作,道具都是精心準備的,專門被保管在外院的道具間裏,就是怕被磕著碰著了。
    就在他們拉開道具間的那一瞬間——
    “轟隆”一聲巨響。
    天花板赫然塌了一個大洞,瓦片木塊以及那些“道具”全都碎裂一地,在一群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一個人影從天下掉了下來。
    他穿著一身黑底金紋祥雲做底的交領深衣,外罩了一件金鱗綴底金龍盤踞的大氅,金玉發冠束起一頭長發,踏在一地廢墟之上。陽光自穹頂上傾瀉而下,那件大氅上的金龍好似活了過來,在陽光下盤旋,把所有金色流光都鎖在他身周。
    那人睜著一雙鎏金做底的眼望了過來。
    道具師感覺自己不能呼吸了。
    下一瞬,一道尖叫聲傳過重重院落,撞進了劇組所有人的耳朵:“我的道具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