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你應該多信任人類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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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鍾離奇道:“堂主竟能觸碰到此物?”
    “嗯?當然能了!”胡桃把這一小團黑煙搓圓捏扁,玩得不亦樂乎,鍾離在一旁看著,縱然知曉這小東西並無靈智,可他還是依稀聽見了那一團業力正在少女白嫩指尖哀嚎,“客卿,你還沒說這是什麽呢!”
    鍾離歎息一聲:“這是業障。”
    “業障?”胡桃把手中的黑煙扯成一長長的線,但就算這樣,這玩意兒都沒有一絲要壞掉的模樣。
    “是。”鍾離解釋道,“業障,妖邪,汙穢。千百年間,各種不同地域的人們用各種方法來稱呼它,但所有稱呼所指的,其實是同一事物。在璃月,清理這物的工作是由夜叉一族和方士共同完成的。我曾聽旅者說,在稻妻,他們會舉行一種叫做‘神櫻大祓’的儀式來……”
    “哎呀客卿!你就直說吧!”胡桃熟練地打斷鍾離的小課堂時間。
    對於這樣的打斷,鍾離也已經習以為常:“簡單來說,這是被深淵侵蝕了的地脈之力。”
    “地脈?”胡桃一挑眉,這個詞但凡是提瓦特人都或多或少聽過一二,但真正知道這是什麽的畢竟還是少數,所以遇事不決就怪地脈其實是一個絕佳的推鍋方法,胡桃自己都不知道用過幾次了。
    鍾離顯然明白胡桃的疑惑,他解釋道:“地脈記錄著世間的一切。從過去到現在未來,一切的訊息都在地脈間流通。有時,如果有一段記憶凝結了過於強烈的思緒或情感,那麽這段記憶就會化作聖遺物這樣的存在。
    “而深淵的本質,是混亂與毀滅。
    “所以如果讓深淵之力侵蝕了地脈,那麽地脈中所記錄的災厄,就會在這世界上‘重現’。不僅如此,它還會借此勾起一切生物的欲望與執念,讓他們沉浸在憤怒與仇恨之中,在大地上製造混亂,而這混亂又會成為深淵之力新的食糧。”
    “不對啊?”胡桃聽著鍾離的解釋,提出了疑問,“業障不是魔神戰爭中失敗魔神的怨恨嗎?”
    鍾離聽後無奈搖頭,“你果然和魈那孩子有聯係。”
    “我怎麽會和仙人有什麽聯係?”胡桃吐舌,“我不過就是在無妄坡見過一位綠頭發的小哥而已嘛。”
    鍾離並不聽她狡辯,而是直接說了:“因為魔神和地脈本質是相似的。
    “相似卻不盡相同,正因如此,魔神不死不滅;正因如此,地脈中不會存儲任何一位魔神的信息;正因如此,提瓦特上的七天神像與地脈相連。
    “也正因如此,我等才能在地脈中行走。”
    胡桃看他半晌,方才麵色複雜地說:“哇,鍾離,你說出來了啊?”
    “堂主不是早就猜出來了嗎?”鍾離一雙鎏金瞳定定地看著她,“況且,以堂主的現狀,應該感受到了吧?”
    “感受到了什麽?岩王爺不僅沒死,還就在我身邊?還在自己給自己準備葬禮?”胡桃哼了一聲,“這種事情說出去誰信啊!反正我是不信的!而且你可別忘了,你還欠我好幾千萬摩拉呢!”
    這回輪到鍾離愣住了:“我什麽時候……”
    他忽地閉了嘴。
    “哼哼,”胡桃笑得得意,“你可別以為本堂主不會看賬本啊!”
    “我可跟你說啊,你一日沒還完往生堂的摩拉,就一日是往生堂的員工,本堂主可不接受辭職的啊!”
    鍾離有幾分苦惱:“可如今這個世界並沒有摩拉,也並不需要摩拉克斯……”
    “誰說這個啦!”胡桃作勢要敲他腦袋,那隻手抬高了,卻隻能敲在空處,“隻要我還在一日,你就永遠是我往生堂的客卿!”
    鍾離看著胡桃一雙梅花瞳,突然就明白了她在擔憂什麽。
    “放心,堂主,我不會忘記的。”他笑著回應。
    看著鍾離臉上的笑,胡桃唉聲歎氣地感慨:“唉,我可真是個好上司。”
    她掰著手指數著:“又要負擔員工的巨——額賬單,又要擔心員工的精神狀態,還要給員工做疏導,像我這麽好的上司,可真是打著燈籠都難找。”
    “慚愧,我——”
    “好啦好啦。”胡桃瞥他一眼,把手中捏成球的黑團子扔給他,“你是不是要消滅這東西?”
    “是。”鍾離一歎,手中貫虹一閃刺出,正中那慌不擇路逃跑的黑團。
    那一片業障嚎叫一聲,碎成星星點點的碎片,散在了蜃氣中。
    “哇哦!”胡桃看看那被鍾離一擊即碎的黑團團,又蹲下身打量著鍾離手中的貫虹,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樣:“為什麽我不能打碎它?”
    鍾離輕咳一聲,“也許是因為堂主此時的狀態也是地脈的投影?”
    “等等,”胡桃抬頭望著鍾離,一雙眼亮閃閃的,“鍾離你剛剛說,地脈是世間一切的記錄,是吧?”
    “確實如此,堂主怎麽……”突然問起這個。
    他的話說到一半。
    麵前的少女猛地自虛空中抽出一把焰色□□。她耍弄著手中的護摩之杖,流焰自槍尖冒出,隨著少女的動作劃了個漂亮的火圈,身周圍繞著的重重蜃氣被這烈焰逼退了三米遠,隻隻火蝶伴在少女身側,隨著她的動作起舞。
    胡桃一雙梅花瞳亮得刺眼。
    她興衝衝地衝著鍾離說道:“走!客卿!讓本堂主打頭陣,把它們全都一波送走!”
    鍾離看著少女,忽地就想起了之前歸終所說的最後一句話。
    是啊。我的確應該多信任他們一些。
    他莞爾一笑:“那就有勞堂主了。”
    ——
    不得不說,真要論起來,比起岩元素,自然是火元素對付起蜃氣更為便利。
    鍾離跟在少女身後,望著她興致衝衝地揮著護摩,燒幹了一片蜃霧,不由得嘴角彎起。
    有胡桃在場,他基本上無須動手,隻要看著這孩子不要衝過頭就行。
    而且不知是否因為同為地脈投影,對方找起業障來竟是比他受到蜃夢魔神幹擾後還要快些。
    蜃氣翻湧,在發現黑煙已經近不了鍾離的身後,不時有漆黑凶獸從這白霧中衝出,化形成種種魔物衝上前,卻被胡桃一擊擊潰。
    隻不過胡桃並不能如鍾離一般把他們消滅個幹淨,往往有極細微的煙氣會從那赤色流焰之下冒出,試圖把少女也染黑,卻在靠近少女時被金色護罩攔下,“嗤”地一聲徹底消失不見。
    隻是胡桃在擊潰這些魔物後的行為,總讓鍾離有幾分疑惑。
    “堂主是在搜尋什麽?”
    “哎呀,不說寶箱了,這些怪物怎麽一點摩拉素材都沒掉呢?”雙馬尾的少女扛著槍,蹲在地上,仔細看了一圈後失望起身,“真的一點也沒有啊?”
    “……”
    鍾離:“以後少和旅者出去玩吧。”
    “這不是鍾離你說的,這是個新世界嘛。”少女嘿嘿辯解道,“我還想多打些魔物,看看能不能攢點錢再把往生堂開起來呢……啊!”
    聽她驚叫,鍾離心頭一緊,連忙追上前,“是出了什麽事嗎?”
    在他邁步走到胡桃身邊的那一瞬,周邊的蜃氣如來時一般,突然全都褪去。
    周圍人聲一瞬間湧上前來,談笑聲,叫賣聲,近處的嬉笑打鬧,遠處的杳杳樂音,喧鬧人間平等地擁抱著每一個人。
    “鍾離!這就是新世界嗎?我喜歡這裏!”
    胡桃轉過身,大笑著衝他喊著。
    六月陽光熾烈,穿透少女半透明的身軀,鍾離看著她,第一個想法竟然是“她現在確實沒有腿了”。
    “誒?”胡桃忽地衝到他麵前,“鍾離你這個樣子……”
    她想了半天都沒想到形容詞,最後隻能感慨一聲。“好嫩啊。”
    她憂心忡忡地說道:“完蛋,你現在這副樣子,是不是忽悠不到人幫你結賬了?”
    找回了熟悉的頭疼感,鍾離隻想扶額長歎:“堂主不必擔心這種事……”
    “喂!你!”人群突然傳來一聲暴喝。
    鍾離沒有理會,他向來不是愛看熱鬧的性子,隻是皺著眉同胡桃商討:“堂主可還感知得到業障氣息?”
    他搖搖頭:“說來慚愧,在此等小道上我確實不如那位蜃夢魔神。”
    “蜃夢魔神?誰啊?”胡桃好奇問道。
    “就是剛剛的幻境之主。”
    胡桃疑惑地反問:“我記得,傳說中所有的魔神都應該是被岩王爺打敗了才對?”
    鍾離沉吟,“不是所有,但蜃夢魔神確實敗於我手。”
    他眼底鎏金光芒流淌:“但那時身處璃月,我尚可直接喚來岩槍——”
    未等他說完,身後人群吵鬧聲漸起,胡桃虛虛拉著鍾離的袖子,示意他向後望。
    鍾離回頭,一雙灼灼金瞳寒芒一瞬閃過,驚退了來人。
    他連忙轉身,望著那人露出一個溫和有禮的笑:“有什麽事嗎?”
    來人是個身量不高的老人,六月氣溫已然很高了,周邊的人都是短袖短褲還滿頭大汗,他卻穿著一身舊西裝,長褲底下一雙開了口的皮鞋,袖口被高高挽起,頭上還戴著鴨舌帽墨鏡口罩,花白須發從帽底下掙紮著冒出,張牙舞爪地伸展著,全副武裝得讓人懷疑到底是誰走錯了季節。
    他從墨鏡上探出一雙精光閃閃的眼,盯著鍾離打量了半天,忽地上前攥住他的手:“小夥子,你想不想拍電影?”
    鍾離:“……”
    鍾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