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你知道璃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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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可要小心一點, 她最關注的角色就是你演的這個小皇帝了。”
    在齊建柏說完這句話後,鍾離注意了一番,確實此後凡是有他上場的部分, 都可以感受到文芳投來的視線。
    她慣於站在一旁觀察著, 俯視著一切。那種審視意味甚濃的視線總是會讓鍾離不由自主地皺起眉來。
    所幸他本就習慣生活在他人注視下,對他人的揣測,乃至憧憬敬佩, 他一向都是一笑而過。
    人間的風雨再烈, 也是和磐石無關的。
    反倒是齊建柏因為和他搭戲被迫進入了文編劇的視野裏, 幾次眼神撇過鏡頭時都止不住僵硬起來, 惹得閆導連連皺眉,最後破口大罵。
    “你怎麽回事!像這樣僵著身子像什麽樣!我看你現在這副模樣幹脆別演人了, 去隔壁拍鬼片算了!”
    “就你現在這個狀態, 連鬼片都不要你!人家那裏僵屍都比你像個人!”
    鍾離若有所思地看他們,最後隱晦地瞥了一眼角落裏的文芳。
    女人的視線直直跟他對上,一點沒有意外,反而衝著他點頭示意,一雙眼一點從他身上離開的意思也沒有。
    鍾離收回目光。心底思忖著應該如何和她單獨談一次。
    不僅是因為她寫出了這個劇本,還有她之前的昏迷以及對自己異乎尋常的關注, 都讓前岩神異常在意。
    好在這個機會很快就出現了。
    “……你還是前輩呢!連人家小鍾都比不上!”
    老人轉向鍾離, 一秒變臉:“小鍾累了吧?去一邊坐坐?”
    “去休息休息喝點水,我看你這汗都流下來了,快去擦擦。”
    一旁挨罵的齊建柏豔羨地看了鍾離一眼。
    現在正是七月初, 小暑還沒到,氣溫已經逐日升高, 連空氣裏都蒸騰著滾滾熱氣, 可在劇情裏他倆卻身處深秋, 身上都整整齊齊地套了三層大衣,齊建柏還要套上一層厚厚的假發套,一上午下來他感覺自己的裏衣都被汗浸透了,可以一口氣灌下一升水。
    而一旁的鍾離分明沒有關於假發套的煩惱,頂著自己的一頭長發就上了。雖然穿得一身黑,但他可不比汗珠肉眼可見往下流的齊建柏,那額上的汗也就閆導拍個懟臉大特寫才能看見。
    看見閆導還站在麵前持續輸出,齊建柏縱使滿腔都是委屈也不敢說一聲,隻能眼巴巴地看著鍾離點點頭,徑自往……文編輯的方向去了?
    老人一頓罵完,正喝口茶打算繼續,卻見麵前的青年一點要聽的意思都沒有,探著個頭瞪直了眼往後望。
    他一扭頭,看見是鍾離在和文芳交談,隱隱還聽見他們正討論人物,頓時更氣了,卷起劇本就往青年頭上招呼:“看什麽看!過來聽我講劇本!”
    另一邊的鍾離和文芳卻明顯沒有老人想象的交談甚歡。
    看見鍾離朝自己走來,女人沒有驚訝,反倒是饒有興趣地笑了笑。
    不等鍾離開口,她先開口問道:“鍾離?”
    察覺出她語氣中那一分傲氣,前岩神的眉眼冷了下來。
    “是。我此次前來,是想詢問您一些事。”
    他麵上沒有多的表情,分明語氣還是客氣的,周身氣勢卻陡然升起,顯出重重的威勢來,逼得之前還遊刃有餘的女人露出戒備的表情:“您是因為什麽才寫出這樣一個劇本的呢?”
    女人從喉頭擠出一聲急促的笑:“怎麽?你也去看過那個遺跡?”
    “……遺跡?”鍾離皺起眉。
    在提瓦特,遺跡這個詞……能關聯到的東西可太多了。
    看見他的表情,女人頓時鬆了口氣:“你不知道啊。”
    “那就不要問了,這不是你該知道的事。”女人隨意地揮了揮手。
    知道她不願多說,鍾離定定地看著她,“您的創作靈感都是來自於那個‘遺跡’是嗎?”
    “那您能告訴我,‘歸璃’這個名字是什麽意思嗎?”
    文芳蠻不在乎的神情頓時消失了。
    她看著麵前的少年人,在他的金瞳和眼尾那抹紅上停留了一瞬,臉上分明是笑的,卻攻擊性極強:“……你知道璃月?”
    一手建立起璃月的岩王帝君垂下眼。
    這是他第一次從這個世界的人口中真切地聽到“璃月”這個詞。
    明明早就有所預料……他卻發現自己的內心沒辦法如自己想的一般平靜。
    “……自然是知道的。”
    “奇怪,你不是不知道遺跡嗎?”女人皺著眉,還不等鍾離解釋就擺擺手,“算了,我也猜到了遺跡不止一處。”
    “既然你知道璃月,那麽我說出來也沒關係。
    “‘歸璃’這個名字的確是因為璃月而取的。
    “他的原型就是璃月人推崇的那位岩神。”
    前岩神的眼一瞬睜大,最後闔上。
    原來如此啊。
    “你應該不是岩神信徒吧?”女人打量著他,“我知道不少去了遺跡後的人最後成了神明信徒的,你不會也是吧?”
    被問到是不是自己信徒的鍾離沉默著搖了搖頭。
    “那就好,和那些人我連話都說不清楚。”女人抱怨著,“能不能理智一點啊。”
    “……您讓劇中的‘歸璃’在完成使命前因意外而死,也是因為岩神這個原型嗎?”
    女人詫異地看他一眼,似是奇怪他為什麽問這麽一個問題:“啊,這倒不是。這個算巧合吧?”
    “其實我寫這個劇本的原因很簡單啦。”這位編劇小姐一攤手,“當代影視創作上有一種奇怪的趨勢,那就是會過於凸顯帝皇本人的才能。好像所有朝代的興衰起伏都係於帝皇一身,碰上賢明的就是好時期,碰上殘暴的就是自認倒黴,這不是很不合理嗎?”
    “所以我就在想,像是岩神這樣的,仿佛千年來這個文明所期待的完美君主,如果投生在這麽一個必然滅亡的國家裏,那又該如何呢?
    “他的一切努力,都會被周圍的人和環境所碾碎,他就算再有能力有才華,也是回天乏術。”
    這位編劇小姐談起自己的劇本時倒是沒有了之前那樣的傲氣,談起自己的創作理念時,她臉上的神情好似一個好奇心旺盛的孩童,有著天真的殘忍。
    “……這就是您的想法嗎?我明白了。”失去自己國度的岩神睜著一雙沉澱了積年歲月的眼,緩緩歎了一聲。
    看見鍾離的反應,女人皺起了眉,一臉凶相地上前質問道:“怎麽?你是對我的劇本有什麽疑問嗎?”
    “沒有。我覺得您的劇本很棒。”
    鍾離嘴角上翹,竟是個笑模樣。
    “我很讚同您。就算是岩神,麵對這樣的環境,也是無能為力的。”
    看著他麵上的表情,女人的神色一下子鬆懈下來。
    “你不錯嘛?不像之前那幾個蠢貨。”
    “您是指齊建柏前輩嗎?”鍾離看著她,“他好像有點……怕您?”
    “啊,因為他之前質疑我的劇本,被我罵了一頓。”女人理了理自己的頭發,“我告訴他如果他再多嘴,我就讓他沒戲可拍。”
    “……您這種說法是不是有點重了?”
    “嚇嚇他而已。”女人蠻不在乎地說著,“他背後又不是沒人。我們這行可是看人情的,真要封殺他可麻煩著呢。”
    正說著,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鍾離,大大方方地說道:“我看你可比他們幾個識相多了,怎麽?要不要我幫你?”
    想起之前齊建柏說的話,鍾離輕輕皺著眉,回絕了她的提議:“謝謝您的好意,不過不用了。”
    “嘖,可惜了。”女人咂嘴,“本來還想在你火前先把你套牢呢。”
    聽見這話的鍾離愣住了:“什麽意思?”
    “嗯?”女人詫異的看他,反問道,“你難道沒聽他們說起麽?”
    “全劇組都知道‘歸璃’這個位置我本來打算拿來捧人的啊?你不知道麽?”
    被迫塞了一耳朵八卦的鍾離輕咳一聲:“……抱歉。”
    “你道歉幹嘛?這個角色的確是你演得更好。”
    女人看著他,感慨道:“看著你,我就好像真的看見了那位岩神一樣。”
    “可惜……璃月已經消失,岩神也已經不在了,我們大概終此一生也無法得見那位的天威了吧。”女人感慨著。
    沒注意到對方對自己的推崇,前岩神在意的事隻有一件:“……璃月不在了?”
    “抱歉,我想問一下,您所知道的璃月到底是什麽樣的存在?”
    女人奇怪地看他一眼:“你到底是從哪裏知道璃月的啊?”
    這個問題著實難倒了前岩神,他思考了一番才回答道:“是偶然知道的。”
    鍾離垂下眼,在心底對彭教授道了一句抱歉:“……其實我本來是隨教授到附近參與考古的大學生。”
    “考古?隔壁那個新開出來的古城?”女人驚訝地反問,“那也是璃月的遺址嗎?”
    “不,不是……”鍾離挫敗地歎一聲,“抱歉。”
    女人明顯曲解了他的意思,一副了然的模樣:“我知道,你不能說是吧?”
    放棄掙紮的岩神沉默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