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那同樣是璃月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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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喧鬧人群中, 周一誠一直往前擠。遙遙看見人群中的鍾離,他眼睛一亮:“大神!”
    鍾離回頭,一雙眼彎起:“一誠啊。”
    周一誠哧溜躥到他身邊, 剛想靠近就被他身後兩位穿警服的民警給震住了。
    看見他驚疑不定的表情,鍾離莞爾一笑:“隻是在做筆錄而已。”
    因為這次涉案人員的特殊性, 這次筆錄不用去警察局,讓鍾離可以說暗暗鬆了口氣。
    雖然後續的各類事宜也很麻煩就是了……
    想起每年一度的體檢, 龍龍開始頭痛了。
    比起這可以預想到的麻煩,這次筆錄要簡單的多, 身為事發現場唯一一位清醒群眾,這件事卻並不用他多說些什麽,畢竟整個劇組都曾把尹岫和文編劇的糾葛看在眼裏。
    在警方問起這算不算男女糾紛時, 閆導沉默了一會兒還是說道:“其實這個,真的沒有。”
    “當時我問過文芳,她自己親口和我說的, 她和那小子沒有關係, 也不可能有關係。”
    此話一出, 周圍的人都是一片嘩然。
    周一誠第一個驚呼:“不是吧?不是說他是被包養的麽?”
    一旁的親姐瞪了傻弟弟一眼。
    “那是尹岫自己暗示的。”楊副導忍不住插嘴,“其實文芳最多就是指名了要他來演而已。”
    “而且你們也都看見過文芳對他的態度吧?”
    一頭霧水的周一誠看著麵麵相覷的眾人,悄悄拉扯著鍾離的衣角:“大神?這什麽情況啊?”
    鍾離搖頭:“我也是後來的,並不知道此事。”
    周一染倒是皺著眉, 小聲同弟弟解釋:“文編劇對這個角色特別看重,在鍾小弟沒來前, 她其實在片場和小白臉吵過好多次,幾次都吵得蠻凶的。”
    “但就算這樣她都沒有要換個人來演的想法。如果不是那小白臉進去了, 她可能依舊不會換人吧。”
    “周姐說得對。就是文編劇這種哪怕我不認同你也認定你了的態度, 大家才會認為尹岫的暗示是真的吧。”一旁的小演員感慨著。
    她拍拍胸膛:“其實文編劇之前沒有回來, 我們都鬆了一口氣呢。”
    “為什麽?她人緣這麽差的麽?”周一誠好奇地問她。
    “不能說人緣差啦,”看見周一誠湊過來問自己,小演員的耳根紅了。她低下頭,卷起自己的一縷發,小聲說著,“隻是她在的時候,大家好像都比較……緊張?”
    她皺著眉頭,斟酌著用詞:“我不知道怎麽形容,但所有人都好像吃了火藥一樣,劇組每天都繃得緊緊的,每天都有人吵架,嚇死人了。”
    “但她一走,氣氛好像瞬間就鬆下來了呢。”
    周一染皺著眉看她:“人多的地方本來就有衝突,不要把這一切歸結到文編劇身上。”
    她的語氣嚴厲,小演員聽後驚惶地低下頭:“對不起周姐……”
    周一染歎一口氣:“沒有怪罪你的意思,但你要記住,做我們這一行的最怕落人口舌,你以後說話還是注意點比較好。”
    小演員悶悶地點頭:“我知道了。”
    鍾離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們。
    無論是業障還是高濃度的元素環境,其實都會對普通人的心智造成一定影響。衝動,易被激怒,都是非常正常的現象。
    區別隻在於,能運用元素力之人能對高濃度元素免疫,卻依舊會被業障影響。
    想起之前見到的那位尹岫,鍾離實在分不清導致這種情況出現的,到底是前者還是後者。
    比起這個,更可疑的是對方為何會變成魔物。
    這種情況在提瓦特都極少出現,更何況現在這個世界,元素力匱乏到連史萊姆都無法誕生。
    所幸,他現下有手段詢問對方了。
    在這場堪稱多災多難的宴會結束之後,文芳被送去了醫院,而尹岫則被關進了拘留所。鍾離在周一誠夾雜著幾分驚恐的敬佩眼神裏婉拒了來自各位老師的合作邀請,並向劇組裏共事的同僚們鄭重告別之後,回到了彭教授幫他訂的那間房間。
    是的,他這半個月都住在那裏。
    就算對金錢依舊沒什麽概念,鍾離也還是蠻疑惑的,彭教授的錢包真的還好嗎?
    但對方既然沒有聯係他,他也隻能安心等待了。
    在例行詢問了嚴芸芸最近的情況後,鍾離點燃了在路上順手買回來的線香,插進了小銅爐裏。
    縹緲煙霧直直升起,岩之神安靜地看著那煙霧於空中散開,絲絲縷縷的白又匯聚成一個人型輪廓。
    那人型逐漸清晰,卻並不是人的模樣。
    幹涸的皮膚,泥漿般的發,那赫然是之前的魔物!
    看著尹岫現下的樣貌,岩神平靜的表情下是幾分詫異。
    入夢之術展現的形象來源於人對自我的認知,就算鍾離也未想到,已經恢複人型的尹岫對自己的認知竟然是岩元素構成的魔物。
    魔物睜開了沼澤一般的眼,詫異地四處望:“……這是哪裏?”
    “這是由我施展的入夢之術。”端坐在桌前,少年形態的岩神一雙鎏金瞳是千年不變的粲粲黃金,“我有事要詢問你,故而召你來此。”
    魔物看著麵容平靜的少年,一雙渾濁的眼裏滿是惡意:“你又是誰?”
    “你既然知道璃月,那我便明說了。”鍾離平靜地看著他,“我名摩拉克斯,是璃月的岩神。”
    “你?岩神?開什麽玩笑!”魔物盯著他看了一瞬,忽地笑了出來,“小子,我想起來了,我見過你。”
    “你就是那個搶走我角色的人吧?”
    “你也不是普通人吧?我就說,為什麽那個女人會選擇你!”
    看著他嫉恨的臉,岩神搖頭。
    “這個角色是你放棄的,並不是我搶來的。”
    “然後,就如文編劇所說,你確實不配扮演‘歸璃’。”
    魔物的眼驟然收縮。
    他伏下身體,猛地衝向了鍾離。
    房間太小,不過一瞬,那漆黑的指爪就探到了少年人的麵上——
    然後,再無寸進。
    金色流光凝成屏障,細線一般的金光順著他伸出的爪尖向下纏繞,把他的身形凝固,石化。
    被迫保持著一個難堪姿勢的魔物目眥欲裂地望向前方。
    屏障後的少年人不要說有所移動,連眼神都沒有變化分毫。
    那是怎樣一種眼神?
    那是冷硬的,漠然的,自雲端投射而下的,偏偏還存有幾分憐憫的眼神。
    那是屬於神明的視線。
    魔物的眼睜得越發大了,絲絲紅色爬上了他的眼角。
    就算整個身體都被石化,他也覺得自己在劇烈顫抖著。
    那顆唯一屬於人類的軟弱心髒在他胸膛裏急速搏動,讓他覺得自己快被那股自心底而起的火給燃盡了。
    憑什麽?
    他質問著。
    你憑什麽這麽看我?
    他咆哮著。
    你憑什麽可憐我?我明明……明明這麽強大!
    他嘶吼著,咆哮著,唾罵著。
    可他卻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甚至連身體的顫抖都是隻存在於他腦海裏的臆想。
    看見他的眼神,神明歎息一聲。
    “向他人借來的盔甲,終究是保護不了自己的。”
    在他的話語聲中,魔物身上的土塊層層掉落,大股大股的黑煙自他的四肢百骸中冒出。
    那黑煙匯聚成一團,無數模糊不清的臉自其上浮現而出,它們一齊長開了口,無數的聲音重疊在一起,幼童,少女,青年,老人……無數的聲音一齊嘶吼著同一個名字:“——摩拉克斯!!”
    岩神抬頭看著那團黑煙,金瞳中閃過無邊的殺伐之氣:“……我早該猜到的,你們竟也來到了此地。”
    魔神是不死不滅的。
    璃月的土地上,曾經征戰過的魔神,又有多少?
    那些於魔神戰爭中戰敗的魔神,同樣屬於璃月的“記憶”。
    在那些戰敗者中,可有不少,擁有“岩”之一係的權能。
    “就是你們欺瞞於他?”沒有理會頭上飄著的老朋友們,岩之神垂頭看著地上躺著的青年。
    褪去了那層醜陋的魔物外殼,那赫然是一個纖瘦的年輕人。他其實有一張幹淨的臉,眉眼間未褪去的稚氣和青年的英氣混合,顯露出一種極為特殊的矛盾氣質。
    這氣質本該是他的資本,卻硬生生被他麵上的陰鷙神情破壞了。
    “欺瞞?我們可沒有欺瞞他!”黑煙一邊哭一邊笑著,“這可是他自己求來的!”
    “人類的心底蘊藏著什麽樣的力量,你我都是明白的,不是嗎?”
    岩神沒有回答。他收回目光,定定地看著那團煙氣:“就算我不記得是如何到達這個世界的,我也不可能放任你們不管。”
    “你們是如何逃出來的?”
    那盤旋的黑煙頓了一頓,隨後驟然爆發出一陣刺耳大笑。
    幼兒咯咯的笑聲,少女銀鈴般的笑聲,青年嘲諷的笑聲,老人桀桀的笑聲,無數的笑聲混在一起,如果這裏站的是一個普通人,怕是已經被這笑聲給震得耳膜流血暈厥在地了吧。
    “摩拉克斯啊摩拉克斯,你是真的成了一個幼崽啊?”黑煙笑著,“竟然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你是忘了嗎?‘人類的心底蘊藏著什麽樣的力量’。”
    有著神像的古城,奇怪的夢以及瘋了的考古隊員,被打碎的神像,附近的影視城,鬧鬼的傳聞,影視城中暈厥的人,知道璃月的編劇,自以為是岩神的演員,還有蜃氣和幻境中的胡桃……一陣電光火石間,一切的一切都串聯起來了。
    岩神歎息一聲:“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你明白的太晚了!”
    黑煙笑得放肆。
    “等著吧!摩拉克斯!種子已經撒了出去,我們總有歸來和你算賬的一天!”
    “晚嗎?”岩神低聲自語。
    岩槍在小小的房間裏瞬間成型。
    看見岩槍的出現,黑煙瞬間騷動起來。
    它好似一個裹著無數人的皮球,那些人影拚命在球中掙紮著,想衝著四麵八方逃跑,這種舉動讓這個球快要自己撕裂了。
    “等等!摩拉克斯!你還不知道種子——”
    無數岩槍如雨般砸下。
    少年模樣的神明站起身,鎏金瞳漠然地看著再次被岩槍封印的黑煙。
    “隻要我還在這世上一天,就永遠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