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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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槍互相融合變形, 最後掉落地下。
鍾離上前撿起那由岩槍結成的鎖。那宛若縮小版天星的封印全然看不出它的來曆,儼然一個精美的裝飾物。
他隨手把這玩意兒放在桌上,端詳了一下, 竟然還挺適合這房間的裝潢的。
就在鍾離琢磨著是不是要再和嚴芸芸商量一下還是直接去找彭教授時,地上躺著的人悠悠醒轉, 抬起頭驚惶地看著麵無表情望過來的少年,在地上挪動著縮進了角落裏:“幹什麽!”
“我跟你說!那些事都是它們讓我幹的, 不關我的事!”
鍾離蹙起了眉:“你記得?”
“我不…不,我記得!”男人眼睛一轉, 眼裏驟然爆發出貪婪的光。“我什麽都記得,它們商量的時候我也聽得見!”
他一瞬忘記了對鍾離的恐懼,爬上前, 想要抓住岩神的腳踝:“你是岩神,也是契約之神對不對!你答應我一個條件,我什麽都可以告訴你!”
岩之神向後一步, 避開了他探過來的手指, 低頭看向他:“先提出你的條件吧。”
“你是岩神, 那文芳那個女人一定很聽你的話對不對!”男人的表情變得可憐兮兮,眼中卻閃過一絲惡意,“就因為她要封殺我,我現在被公司雪藏了。現在我身上是一分錢都沒有了, 才會去求她的。我隻是想好好拍戲,沒有要害她的意思!”
被鍾離避開後, 男人不敢再去拽他的褲子。他像條狗一樣蜷在地上,不住地向鍾離磕頭:“你去和她說說, 讓她不要再封殺我, 我就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你!”
岩之神看著他的眼神裏有一絲憐憫:“抱歉, 這個契約我不能答應你。”
男人的動作頓住了。
他猛地抬起頭,一雙眼通紅,裏麵的嫉恨再也藏不住:“為什麽!”
“我無法替文編劇做決定,這是其一。”
“其二,你應該尚且不知,你現在因為尋訊滋事而被關在了拘留所。再加上你的前科,你很難在這個領域再有建樹了。”
“就算這些問題全都解決,還有一點……”
岩之神歎一聲。
“你沒有發現嗎?你其實已經時日無多了。”
男人的瞳孔一陣收縮。
“無論是承載魔神殘念,還是以凡人之軀驅使元素,對於人類來說,都是消耗極大的行為。”
“若你真的能轉化成魔物,那這點自然不會對你有所影響。”
男人垂下頭,低啞地發問:“……可這一切,難道不是你造成的嗎?”
他的雙眼充血,怨恨地衝著神明吼道:“如果不是遇見了你,如果不是你把它們打敗了,我怎麽會遇見這種事!”
他用盡全身力量去仇恨,可他的情感在岩神眼裏連一點波瀾都驚不起。那雙金瞳依然是漠然的,憐憫的——
“就算沒有遇見我,你也不會成功轉化成魔物的。”
男人喉嚨裏發出“赫赫”的氣音。他盯著神明的眼神好似淬了毒,怨恨地發問:“為什麽不會!我明明已經變成那樣強大的樣子了!”
神明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因為你的願望並不是解除□□。”
“你渴望的不是角色,不是表演,甚至不是金錢。
“你所追求的不是自身的強大,而是他人眼裏的強大。
“你的願望要在人群中才能實現,所以你永遠無法拋棄身為人類的自己。”
“可是,”神明開口宣判,“‘向他人借來的盔甲,是保護不了自己的。’”
男人愣愣地看著神明,他眼中的怨恨忽地空了。
“可是……”他喃喃道,“如果不靠別人,我自己根本沒有能力啊……”
他低下頭,再不敢看那憐憫的眼神。
神低頭看著他。
“你並不是對一切都無能為力。”
祂這麽說道。
“起碼現在,我是需要你的。”
——
“學弟,其實我真的不推薦你現在去找老頭子。”
認識這麽久,鍾離頭一次見到嚴芸芸皺眉的樣子。
“他那邊的事有點麻煩……”
“學姐。”鍾離定定地看著她,“正因為教授現在身處麻煩,我才不應該在這裏。”
“如果這等待是有結果的,我可以繼續等下去。但現在,我覺得這種等待已經沒有意義了。”
嚴芸芸眼神複雜地看他一眼,最後歎一口氣:“好吧。到時候你自己去說服老頭子。”
鍾離臉色放緩,緩緩露出笑容:“謝謝學姐。”
雖然放寬了口,可上車十分鍾,嚴芸芸都沒再說一句話,大大的越野車裏隻有馬達的轟鳴浮動在空氣裏。
沒了嚴芸芸的嘰嘰喳喳,鍾離不太適應地調整了一下身形。
從這姑娘的態度看來,彭教授那邊的形勢是真的很嚴峻了。
餘光瞧見了鍾離的動作,嚴芸芸出聲問道:“怎麽了?”
“無事。”鍾離意有所指,“隻是覺得太安靜了些?”
“啊,這樣!那我放個歌?”不等鍾離阻止,嚴芸芸探出手把車載電台打開。
“……咦?”
音響裏傳來風聲。
風伴著鳥鳴,綠意盎然的春天趕跑了夏日的浮躁,陽光灑下漫天的光點,組成一片光彩陸離的夢境。
少年詩人在這夢境中歌唱。
他的歌聲裏,萬物自由。
無意識間皺起的眉放緩了,岩之神露出會心的笑。
“……這歌還挺好聽的。”像是擔心驚走了樹上停駐的飛鳥,嚴芸芸放低了聲音,輕聲說著。
“是。”鍾離點頭應道。
待一曲結束,電台的主持人開始操著方言介紹這是最近熱銷排名第一的金曲時,嚴芸芸的眉眼間重新露出鍾離初見她時那種輕快的笑意。
“那麽,學弟,你是想知道些什麽?”
猝不及防被點名的鍾離頓了一下。
等下次那個酒鬼詩人再惹人生氣時,下手輕點好了。
一邊這麽想著,他說道:“我確實想知道彭教授那邊的信息。”
“但學姐您想必也是有所顧慮的吧?您把我能知道的告訴我就好。”
嚴芸芸瞥了他一眼,笑罵道:“你這可給我出了個大難題啊。”
她沉思片刻,輕聲說道:“你還是把你都知道什麽先跟我說說吧。”
“雖然我聽老頭子說起過你,但他可不是會在這種時候把學生帶來現場參觀學習的作風。”
聽見她總算是漏了些口風,鍾離默默思考一番,還是決定把所有事情都和盤托出。
“我與彭教授,是在古玩街上認識的。”
“當時我看中了一批陶具,但苦於囊中羞澀,所幸彭教授幫我解了圍。”他緩緩說道,“那批陶具,就是從靈昭古城流出去的。”
越野車在泥濘的鄉間小道上打了個彎,被嚴芸芸堪堪拉了回來。
“學姐?”鍾離詢問道。
“沒事,你繼續。”嚴芸芸調整好了表情。
鍾離點點頭,繼續說起了自己與老教授交談的內容。
聽見他能解決營地的異常時,嚴芸芸實在忍不住,轉過頭用驚奇的眼神打量了他一番,還小聲嘀咕著:“現在搞玄學還得學習好麽?”
“學姐,開車時還是看著路比較好。”裝作沒聽見她的低語,鍾離木著臉提醒。
嚴芸芸一點沒有不好意思,反倒鬆了口氣:“既然這些東西你都知道,那我就不用隱瞞了。”
“其實你之前過來時,老頭子就是在處理我那位師兄的事。”她眉眼陰鬱,“不知道是誰把這件事拿去舉報了。”
“你也知道,本來我們這個項目就因為出過事而整改,現在上麵知道老頭子竟然還瞞下了這麽一件事,就有人動了歪腦筋,想搞他。”
“但老頭子好歹算學術奠基人,行走的國寶,還不至於因為這個倒掉。畢竟東西也都追回了……這件事本來就是麻煩一點而已。”
到這裏都和鍾離之前預想的一樣。
“可是最近出了件比較麻煩的事。”嚴芸芸煩躁地拍了拍方向盤,大喇叭在無人的小道上劃出刺耳的嗡鳴,“就前幾天,突然有人找上了門,拿著政府出具的地契,說我們項目在他們的土地上動工但沒有經過他們允許,要我們停掉項目,全部走人。”
“?”這種操作太過離譜,連鍾離都沒有預料到。
“這種事……是合法的嗎?”
“肯定不是啊!”嚴芸芸大聲囔囔,“我們可不會輕易動工,真要發掘遺跡可是很麻煩的好麽?”
“首先便要向文物局申請,拿到執照,然後我們才能動工的。而且在這個過程中,我們不光光是要發掘保護各類文物,還要通過文物分析出當時的環境製度,力求還原最真實的曆史,所以全程都要做大量記錄的,什麽各種各樣的報告要寫上一堆。”
“真要有地產糾紛,在第一步就應該解決了!”
“但是彭教授遇上了麻煩,也就是說,對方的訴求在判定中是合理的?”鍾離撐著下巴,有點疑惑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嗯。”嚴芸芸悶悶地應了一聲,“連文物局都派人來收回執照了。現在老頭子就在跑這個事。”
“他們為什麽要做這樣的事?”鍾離疑惑發問。
“我不知道。”嚴芸芸低聲說道。
“但是我聽老師們說,這種事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早在十幾二十年前,就有一座大型遺跡,在挖掘到一半時被私人收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