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消滅害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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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櫻?
    時臣站在那裏,目露遲疑,“你說櫻……她怎麽了?”
    雖然麵前的少女是注定要與他為了聖杯,展開廝殺的敵對方禦主,剛剛說出的話也可能隻是為了蒙蔽他的視聽,可事關到自己過繼出的幺女,身為父親的遠阪時臣還是想聽聽緣由。
    對方態度並不算尖銳,也就是說還有溝通的餘地。熒鬆了口氣,側身讓出道路,“情況稍後我會向您說明,在此之前,請您先在客廳稍等片刻。”
    之前在蒙德的時候,旅行者得到了當地舊貴族勞倫斯家族的末裔——優菈的手把手指導,所以現在即便是在重視禮儀的名門望族麵前,熒也能做出不卑不亢、沉穩有度的樣子。
    不出所料,熒的誠懇得到了對方的認可,時臣向她頷首表示同意,先行跟著阿貝多離開了。
    留在原地的熒則陷入思考——看來這位遠阪家家主即便滿腹疑慮,對於愛女的情況應該還是能聽得進去的。
    所以棘手的就是另一位了。雖說雁夜交出了令咒,這兩天也異常平靜,不再像過去那樣被仇恨和痛苦蒙蔽雙目,橫衝直撞任由自己跌入毀滅的深淵——但熒擔憂的是在見到遠阪時臣的那一刻,雁夜能否壓製住長達一年之久的恨意。
    嗯……讓這兩個人會麵並達成共識,真是一步不得不走的險棋,總感覺腦子都轉不過來了。
    熒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長歎口氣——現在要思考的狀況太多了,而哪怕走錯一步都會招致更大的災禍,偏偏事情發展的決定權還不在自己手上。
    她一邊向著雁夜的房間方向走去,一邊構思著該如何和對方溝通。
    ··
    時臣板正地坐在間桐宅的沙發上,阿貝多坐在他斜對方,兩人不動聲色在那裏喝茶。
    一過來就看到了這樣的畫麵,熒默了一瞬,幾步上前,“久等了,遠阪先生。”
    “無妨。”
    時臣抬眸,目光卻在熒身後那個被寬大兜帽擋住麵容,卻略有幾分熟悉的身影上頓住了,“這位是……”
    “……”
    那個身影緩緩掀開兜帽,露出”
    看著他的樣子,時臣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這個男人有著一頭枯萎般毫無光澤的白發,暴露在光中的皮膚是不似活人的青灰色,他有半張臉就像枯樹根一樣,滿是虯曲醜陋的傷疤。那半張臉上的左眼應該也是一同壞死了,裏麵淨是渾濁的血絲。
    怪不得他會帶著兜帽,無論是誰見到這樣的人都會被嚇一跳吧。
    時臣麵上毫無波動,隻有微微皺著的眉頭泄露他內心的不平靜,“間桐雁夜?”
    被他叫到名字的男人冷笑一聲,蹣跚著拖著半邊身體坐在了時臣對麵,那隻還未壞死的眼睛則死死盯住他,“看到我這個樣子,你很驚訝吧?”
    “是的,你完全變了個樣子。”
    “但遠阪先生,您看起來並不知道雁夜先生為什麽會變成現在的樣子吧。”
    熒坐在雁夜身旁,雙目清明,“不如說,您不知道如今的間桐家所使用的的魔術是什麽?”
    “……你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盡管仍維持著優雅從容的儀態,但時臣平靜的麵容此時卻起了幾分波瀾,“間桐家,不一直是水屬性的蝶魔術麽?”
    “嗬嗬嗬……”
    雁夜的喉嚨裏爆發出了幾聲恐怖的冷笑,裏麵諷刺怨恨的意味令時臣的表情逐漸陰沉下去。
    “你們的意思是……”
    “蝴蝶啊……確實呢,曾經的間桐家或許是修習這樣的魔術吧,”間桐雁夜拚命壓抑住胸腔中的怒火,以幾乎怨毒的視線凝視著時臣,“然而在那個老不死的手下,早已墮落成蟲術了。”
    “——請不要急著否認。”
    雁夜身旁的金發少女像是看出時臣的不悅,出聲打斷了時臣還未出口的反駁,“目前我隻能告訴您,櫻在間桐髒硯的手下,過得並不是您想象的那樣‘光明’。至於那孩子的遭遇,恕作為外人的我們暫時無法為您描述。所以不如眼見為實——接下來我和我的同伴將前往間桐髒硯所在的地方。因為櫻也在那裏,我認為身為父親的您,無論如何都應該一同前往,並見證這一結果。”
    “所以,我邀請您加入我們,即便抱有疑慮也無礙——我想您也一定很想念自己的女兒吧?”
    少女這通話實在是無懈可擊,裏麵蘊含著的內容同樣頗為意味深長。遠阪時臣不安地握緊手杖,再次打量了幾眼他昔日情敵如今的恐怖外貌,鬆口應了下來,“可以。”
    “那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出發吧。”
    笑著將手並在一起,熒轉頭看向身旁的間桐雁夜,
    “雁夜先生……你確定自己真的要同去嗎?關於間桐髒硯的手段有多無孔不入、防不勝防,你應該也知道。到時候如果他用什麽陰招,我們可能沒法及時保護你。”
    雁夜重新將兜帽帶上,他的聲音疲憊卻堅定,“我說過,我要救小櫻。”
    見此,熒也不再說什麽,率先站起,“那就請諸位稍作準備——啊,時臣先生您可以自行在宅內活動,我在路上會為您介紹些我這邊的情況,等下我們就出發。至於阿……嗯?阿貝多呢?”
    而那個之前一直靜靜飄在少女身側的小小白色使魔露出了幾分無語,“阿貝多,他在你說話的時候就走了。我猜應該是和之前一樣,想把空間留給喜歡聊天的人吧。”
    喜歡聊天的熒:……
    “總之就這樣!幾位待會見!”
    ··
    遠阪櫻——現在應該被稱呼為間桐櫻了,偶爾因魔力枯竭而陷入昏睡時,在非常稀少的情況下會做夢。
    這次,她夢見了許久之前的景色。父親,母親,還有姐姐歡聲笑語坐在那邊的草地上,春日的櫻花重重疊疊地擠在一起,怒放著,燦爛著,風一吹,便嘩啦啦地雨一般落下。
    直到這時櫻才發現自己坐在火車上,隔著厚而冰冷的茶色玻璃望著他們。
    [不行呀,要趕快去他們那邊才行。]
    這麽想著的櫻,正思考該如何下車時,眼前的景色卻慢慢扭曲著向後離去。
    [是火車開動了啊。]
    櫻恍然大悟,跌跌撞撞地向車廂的盡頭跑去,拉開一道又一道鐵門,向著記憶中的方向跑去。
    “撲通”一聲,櫻摔倒在了地上。
    [這可不行],這樣想著,櫻努力從地上爬起。
    [不然就回不去了。]
    [咦?]
    [她是要……回哪裏?]
    四周傳來了熟悉又陌生的“嘰嘰”聲,櫻順著聲音抬起頭。
    不知何時,她所身處的整個密閉空間已被黑黝黝的蟲潮層層圍住,它們飛舞著,像漩渦一樣,慢慢靠近櫻,將她吞噬殆盡……
    [夢,醒了。]
    間桐櫻睜開眼睛,其實睜開不睜開都無所謂,她身處的地下空間絲毫不見光線——眼睛在這裏是沒有用的東西。
    雖然醒了,但夢裏的觸感依舊存在,身上的每處都被蟲密密麻麻地裹住,蟲潮就像浪花一樣,推舉著櫻,在她身上遊動著。
    剛剛那個短暫的夢馬上就被櫻遺忘了,她半睜著眼睛,思考著要不要再睡一會。
    “櫻!”
    這個聲音——
    間桐櫻遲鈍著將臉轉向聲音的方向,地下室的門被人用力地頂開,突如其來的光線迅速激怒了喜好黑暗的刻印蟲們,蟲潮憤怒地向門口湧去,向意外的入侵者發起攻擊。
    ““intensive eascherung———”吾敵之火葬必猛烈)”
    “別想逃開喲——”
    猛烈的狂風助長了猩紅的烈焰,蟲被風卷起,接著立刻就被火舌吞噬殆盡。
    火焰在眼前爆開,如此熾熱滾燙,瞬間將整個漆黑的空間照亮如白晝,渾身赤.裸的櫻仰躺在地上,安靜注視著眼前的一切。
    “……爸,爸?”
    有人穿過蟲堆,任由盤踞在櫻周圍的那些蟲凶狠撲過去撕咬他的身體,兀自將櫻用還帶著皂香的外套包裹住,再緊緊抱入懷裏。
    滾燙的液體順著他的臉龐滴落,櫻一開始以為是血,過了一會才後知後覺意識到那或許是淚水。
    “抱歉,櫻,抱歉,我來救你了,你得救了,再也不用擔心髒硯那個老蟲子的摧殘了,我這就帶你回家,去見葵,還有凜……”
    那個人的聲音混合在哭腔和哽咽中,破碎得難以聽清,櫻垂下眼簾——在這裏的是雁夜叔叔啊。
    ··
    時臣站在熒和溫迪的身邊,一邊吟詠魔術,一邊忍不住頻頻看向櫻和雁夜那邊的方向。
    他身邊製造出煉金造物清理他們周邊蟲子的阿貝多轉頭問他,“你不過去看看嗎?”
    “不……”
    時臣握緊手中的橡木手杖,向來優雅理智的他此時難得流露出幾分疲倦與狼狽,“我……沒資格過去。”
    ··
    等到整個地下室的蟲終於被消殺幹淨時,所有人總算能鬆口氣。
    他們來的時間很巧。髒硯居然不在宅邸內,靠著有備用鑰匙的時臣,他們得以順利進入已經完全化為了蟲巢的房子內部,一路殺滅礙事的刻印蟲,來到隱藏在書房
    “既然已經救下了櫻,就讓阿貝多先帶著雁夜和櫻,剩下就交給我們好了。”
    這句話還沒說完,仿佛是為了呼應她一般,自昏暗的門口處慢慢走出一道人影——
    “你們,這是要把老朽可愛的孫女帶去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