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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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聲音在連續的爆炸中完全聽不清,但是宮野明美看懂了他的嘴型。
    阿大已經離開了組織,她還有必要留在這裏嗎?這個念頭在她腦海裏一閃而逝,很快被她丟在腦後。
    她不能離開,誌保還在組織,她怎麽能夠把誌保一個人留在這裏?就算是要離開,她也要帶著誌保一起。
    所以宮野明美很堅定地搖了搖頭,她麵露歉意,大聲告訴竹井澤一:“很感謝你,但是對不起,我不能跟你走。”
    沒有停歇的爆炸把她的話淹沒,但是從她堅定的眼神和絲毫沒有移動的身體來看,竹井澤一已經知道她的答案了。
    爆炸聲逐漸減弱,竹井澤一聳聳肩,說:“那好吧,是因為雪莉嗎?”
    “非常抱歉,你趕緊走吧。”宮野明美說。
    “你知道我的名字嗎?”竹井澤一沒有動,他突然問了個奇怪的問題。
    宮野明美一愣:“啊?”
    竹井澤一說:“我是竹井,竹井蒼介。”話音剛落,他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抬起,手槍從口袋拔出,在宮野明美震驚的表情裏,槍托砸在了她的頭上。
    “非常抱歉。”竹井澤一嘟囔,扶著她防止她摔在地上。他和兩個人格其實都覺得明美不會離開,畢竟有雪莉在。他早就做好了把人打昏然後帶走的準備,之前的虛情假意不過是因為爆炸晃動的時候不太好動手。
    “所以為什麽是留我的名字?”竹井澤一拖著人往外走的時候,大哥在腦海裏問。
    “畢竟這是做了好事。”他回答。
    大哥沉默兩秒,說:“做好事不留名。”
    竹井澤一說:“但我畢竟要留給她電話,這不是你說的嗎?”
    大哥覺得宮野明美一個人在外,還可能會被組織追捕,不太安全,說做好事做到底,留個手機號給她比較好。
    弟弟對這個想法嗤之以鼻,但是他的反對無效,被大哥武力鎮壓了。
    於是竹井澤一按照大哥的要求把寫有手機號的卡片塞進宮野明美的口袋,把人送上早就安排好的車上送走了。
    “接下來你要去哪?”大哥問他。竹井澤一拒絕了去大哥安排的地方,說是離開組織後想自己決定一些事。
    弟弟正處於離開組織的悲傷中,一聲不吭。
    竹井澤一認真地想了想,誠實地回答:“我也不知道,隨便走走吧,改頭換麵一下,離開東京。”
    “你還是快點離開吧,萬一組織的人發現不對勁趕回來,我們就麻煩了。”大哥麵露擔憂,他還是覺得竹井澤一按照他的安排去投奔公安會更好,奈何二弟現在有自己的想法了。
    孩子長大了就叛逆,他莫名有點悲傷。
    竹井澤一覺得他說的對,畢竟炸摟不是一件小事,動靜還是挺大的。
    他剛把宮野明美送走,因為怕一同被組織抓包,他沒有選擇跟宮野明美一輛車走。
    這裏很偏,荒郊野嶺,隻有組織的實驗室孤零零地站在那。他隻能摸了輛研究組成員的車,準備離開這裏。
    二十分鍾前。
    “大哥,你的手機在震動。”伏特加小聲提醒琴酒。他們在追捕萊伊的行動中,琴酒被派去萊伊的臨時住所查看,他們此時在萊伊臨時住處對麵的高樓上。
    追捕行動比較大,基安蒂和科恩都被派去了別的地方,琴酒久違地親自拿起狙擊槍,黑色的風衣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
    琴酒正死死盯著狙擊鏡看,聽到伏特加的話隻是把手機摸出,解鎖,拋給伏特加:“讀給我聽。”
    伏特加手忙腳亂地接過,點開郵件,在看清楚上麵的文字後幾乎拿不穩手機。
    他摘下墨鏡,使勁地抹了抹眼睛,確認自己沒看錯後,眼前一黑,開始頭暈目眩。他不敢耽誤時間,顫顫巍巍地對琴酒說:“大、大哥,是關於……”
    在他說話的時候,琴酒卻看見狙擊鏡裏出現了不尋常的東西,臥室的門被推動了。
    琴酒放輕了呼吸,手指落在扳機上。
    伏特加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但是並不是很重要,他需要先殺死萊伊。
    “是關於竹井的……”
    竹井?那家夥又做了什麽?琴酒微微皺眉,但更多的注意力集中在狙擊槍。
    臥室的門被徹底推開,一道黑影走了進門,琴酒毫不猶豫地扣下扳機,與此同時是伏特加清晰、帶著驚慌失措的聲音——
    “竹井,叛逃了。”
    手指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子彈偏離軌道,射在了臥室的門上。
    琴酒保持一動不動的姿勢盯了兩秒,不是萊伊,黑衣服,組織的人,大概是替死鬼。
    “大、大哥……”伏特加不安地在旁邊問,“我們現在是?”
    琴酒站起身,收起狙擊槍,大步離開,聲音冰冷得像從冰窖裏出來一般:“萊伊不在這裏,走。”
    “去、去哪?”伏特加急忙跟上他,被琴酒掃了一眼,立刻就知道自己問了句廢話。
    汽車在路上以最快的速度狂奔,油門幾乎踩死,一路闖紅燈。伏特加一點都不敢分神,隻有在堵車的幾秒,想幸好這次開出來的不是大哥的愛車保時捷。
    琴酒坐在副駕駛座,手裏把玩著伯萊塔,低頭看著朗姆剛才給他發的信息。
    【實驗室被炸毀,竹井叛逃。】
    他怎麽敢……敢離開組織,敢不辭而別。
    琴酒忽然想起前段時間,青年坐在自己的車上,曾經說過一句話。
    “我準備離開組織。”他腦海裏劃過青年說出這句話時的神情,猛然發現對方好像是認真的。
    琴酒盯著手中的槍,露出一抹冷笑。
    想離開,做夢。藥物不能徹底控製,那就隻有把四肢打斷,才能聽話。
    這樣想去哪裏,都沒有辦法再去了。
    琴酒想起很久以前,他和竹井之間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的時候,竹井送過他一隻鳥。
    不是什麽名貴的品種,是竹井在路上撿的,隨處可見的麻雀。受了傷被竹井帶回。
    他不討厭麻雀,再加上是竹井送的。
    養了一段時間,麻雀傷好了想離開,飛出了籠子,還想去窗外。
    本來要半個小時才能完成的車程被伏特加極致壓縮,汽車開入組織實驗樓所在的馬路,發生爆炸後變得破破爛爛的實驗室出現在他們麵前。
    伏特加下意識減緩了速度。
    琴酒的目光卻絲毫沒有分給實驗室,他的視線落在不遠處的一輛紅色的車上,眯著眼睛盯著車牌看。
    “踩油門。”琴酒突然說。
    伏特加一怔,不明所以,但是長期服從指揮的習慣讓他下意識照做。
    油門被一腳踩下,琴酒的手伸出,毫不客氣地掌握了方向盤的主動權,汽車猛地打轉,噴出一口尾氣,發動機轟鳴,竟是徑直超那輛紅車撞了上去。
    “救命,他是怎麽發現我的?”竹井澤一臉色大變,他沒有想到那麽巧琴酒會在這個時候回來,更沒想到對方居然會直接撞上來。
    “打方向盤!避開!”大哥緊張地大聲說,“一定是琴酒!我們趕緊走,不和他糾纏。”
    “別躲啊!踩油門撞上去!硬碰硬,看看他想做什麽!想殺我們可沒那麽容易!”弟弟卻是怒氣衝衝地吼著。
    竹井澤一哪有那麽多時間判斷,眼看琴酒的車就要撞上來,他腦袋裏兩個人格指揮還不統一,一咬牙,他折中了。
    方向盤打了一半,然後一腳油門,紅色的車華麗地在馬路上飄逸,側麵狠狠地與另一輛車撞在一起。
    “等等,你這樣——”大哥崩潰的聲音沒說完,但是竹井澤一已經懂了這樣做的壞處。
    他的駕駛位和對方的副駕駛劇烈碰撞,車窗破碎,清脆的聲響和金屬摩擦的尖利聲混雜,他被震得差點一口血吐出來,耳朵生疼,不知道是被刮破了還是因為這聲音。
    對方卻是半點停頓都沒有,玻璃破碎的瞬間,琴酒的臉出現在他麵前。
    那張永遠冰冷和帶殺氣的臉上,此刻像是熔漿衝破冰層,殺意和暴怒交雜,失望、偏執、仇恨、快意……或許還有點別的什麽。
    那一瞬竹井澤一被鎮住了,想的居然不是要快逃,而是在琢磨那是什麽情緒。
    一刹那的分神並沒有影響什麽,不管他在想什麽,他都比不上琴酒的速度。
    一隻手伸出,死死地拽住了他的衣服,力氣之大,差點把竹井澤一整個人提起。
    黑洞洞的槍口探出,琴酒在破碎和摩擦聲中輕聲說:“別想離開……”
    竹井澤一瞳孔收縮,求生的本能讓他拚盡所有力氣掙紮,一隻手想阻擋槍口,另一隻手按在方向盤上試圖拉開兩輛車的距離。
    琴酒的手臂壓在碎裂的車窗上,溢出了鮮血,他卻像是毫無察覺,又或者是因為疼痛更加興奮了,綠色的眼睛像狼一樣,露出獵物即將到手的興奮。
    “我。”他輕聲說。
    他開槍了。
    既然想離開,那就讓你徹底離開。
    像是之前難得養過的麻雀,離開籠子,所以被折斷雙翼。
    還是想要去窗外,那就去吧。
    琴酒把麻雀放了出去,然後開了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