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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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熟悉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是竹井澤一。
    琴酒手上的力氣一鬆, 神誌不清的時候第一個反應居然是要把刀移開,不能破壞了紋身。
    “驚不驚喜,意不意外?”竹井澤一一隻手控製著方向盤, 另一隻手把臉上的口罩摘下,衝他盈盈一笑,“有沒有很高興,我說了晚點會來找你的。”
    這和我想象中的可不一樣。琴酒差點被氣笑, 他扯了扯嘴角, 感覺渾身疼痛,身體卻和精神一樣,在熟悉的人的氣息和聲音中開始不受控製地放鬆。
    論折騰人, 絕對是竹井澤一第一。琴酒不帶任何情感地想。
    竹井澤一看著後視鏡,一個漂移躲開後麵撞上來的車,溫柔地對琴酒說:“阿陣,休息一會吧。”
    休息?你倒是給我休息的環境。琴酒在心裏罵著,感受著身體在汽車加速、漂移、拐彎時瘋狂流逝的生命力,心累地閉上眼,拒絕再和竹井澤一交流,不然他擔心自己要被氣死。
    竹井澤一的車技很好, 在安室透被赤井秀一的子彈阻擋沒能立刻追上來的時候, 他甚至能抽空給琴酒係個安全帶,而等安室透終於能追過來的時候, 他已經逃之夭夭了。
    他不太願意和安室透撞上, 同一個師父, 誰贏還真不好說。
    這鍋估計要丟在fbi頭上了, 他可是全程保持著紅方的風格, 任憑弟弟在他腦海裏怎樣說直接撞過去快得多, 他也幾乎一個人都沒有傷害。
    琴酒最後還是徹底失去了意識,不知過了多久,他在猛地因為身上的刺痛驚醒的,他幾乎條件反射從枕頭底下摸出槍,頂著身邊的人的頭上。
    緊接著他意識到自己的右手被栓在了床頭的欄杆上,觸感是粗糙的麻繩,繩子有點長,留出了足夠的活動範圍。
    他在沒有窗戶的房間裏,房門緊閉,他躺在床上,麵前毫不意外是竹井澤一。
    “你別亂動,我在給你的傷口消毒呢。”竹井澤一見他醒了,手上的動作也沒停,完全不在意威脅自己生命的槍。
    琴酒卻開槍了。
    “砰”一聲,子彈射出槍口的聲音震得竹井澤一耳朵疼,緊接著他的臉頰一陣火辣辣的疼痛,那顆子彈擦著他的臉飛了出去,最後嵌進身後的牆上。
    滾燙的鮮血順著臉頰流下。
    竹井澤一麵無表情,隻有熟悉他的人看他的眼睛才知道他生氣了,他加重了手上的動作,他正在用酒精給琴酒的傷口消毒,一用力,劇烈的疼痛上湧,琴酒卻紋絲不動,舉著槍的手絲毫不見抖。
    “把槍放下,我在給你包紮。”竹井澤一重複了一遍,“我可不想撿回來的是一隻白眼狼。”
    琴酒放下了槍,伸手去觸碰竹井澤一受傷的臉頰,把鮮血在他臉上抹開:“我真討厭你這張臉。”
    竹井澤一衝他笑笑:“因為這張臉迷惑了你是嗎?我也沒想到,你會願意在離開前給我一個擁抱。是因為太宰嗎?你不會真的因為我和他親近而吃醋了吧。”
    他嘴上說著“沒想到”,用著驚訝和疑惑的語氣,看起來一切都是巧合,是琴酒自己大意。
    但是琴酒過於了解他,絕對的理智回歸,稍稍一回憶,就知道在自己看見竹井澤一的那一刻,就已經落入了他的陷阱。
    琴酒心中又一次騰起凶狠的暴戾,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在和別人的交鋒中落入下風。
    更何況這個人是竹井澤一。
    他非常想一槍射出,開在設計陷害了他的人的心髒上,要報複回去,要殺人,要用對方的疼痛和鮮血止恨。
    但這個人是竹井澤一。
    琴酒收回手,冷淡地問:“你準備做什麽?”
    “給你包紮傷口,讓你好好養傷。”竹井澤一認真地回答。
    琴酒不耐煩地說:“我問你,你把我……”琴酒停下了,他意識到竹井澤一剛才那句話,就是答案。
    他會把自己交給公安,把這件事告訴fbi,又把自己搶回來,為的就是……把自己關在這裏。
    琴酒臉色發冷難看,他從床上暴起,一隻手捏著竹井澤一的肩膀,把他按倒在床上。
    竹井澤一手裏的酒精被打翻在地,他無奈地看著琴酒:“你又怎麽了?你的身體重要,我們包紮完再說好嗎?”
    琴酒冷笑:“把你那副哄幼兒園小孩的姿態收起來。你究竟想做什麽。”
    竹井澤一擺正了態度和臉色,沉思片刻,笑眯眯地說:“大概是想讓,‘琴酒’去死吧,我隻要有阿陣就可以了。”
    琴酒敏銳地注意到了他稱呼上的轉變,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但他此刻對竹井澤一臉上的笑更加煩躁:“你別給我這麽笑。”
    竹井澤一臉上笑意更深:“是因為這種笑讓你想到了太宰嗎?”
    琴酒低頭親吻他,用凶狠的吻吞掉他臉上的笑。
    分開前琴酒狠狠咬了他一口,竹井澤一感覺口腔裏都是血的味道,琴酒就像是聞到血腥味會興奮的動物,.52ggd.綠色的眼睛裏壓著凶光,他說:“你是琴酒的人。”
    他伸手按在竹井澤一的脖子上,在那個黑色的,龍飛鳳舞的紋身周圍摩擦。
    竹井澤一沒有否認他的話,他躺在那裏,輕聲安撫琴酒:“我們先把傷口包紮好行嗎?”
    琴酒素來討厭別人指揮他,換句話說也可以被稱為叛逆,他一動不動,隻是緊緊地盯著竹井澤一的脖子,像是在找哪裏比較好下嘴。
    竹井澤一撚起琴酒垂下的銀色長發,露出有點難過的表情:“看著阿陣受傷,我也很難過,我想阿陣快點恢複,讓我幫你包紮一下吧。”
    他感覺琴酒剛才的動作又把傷口撕裂了,空氣中血腥味有點濃,竹井澤一半真半假地說,說得很有誠意。
    他知道琴酒吃軟不吃硬,於是聲音放得很軟,捏著琴酒的銀發放在唇邊輕輕一吻。
    琴酒知道頭發尾稍感受不到任何觸感,他卻覺得心像是被貓咪的肉墊輕輕碰了碰,又軟又癢。
    但是琴酒不想讓步,他盯著竹井澤一看了幾秒,忽然問:“你會因為這個難過得要哭嗎?”
    竹井澤一與他對視,臉上的神情更是難過了,他瞪大眼睛,堅定地說:“不會。”
    但是他眨了眨眼,眼淚就自然地順著眼角流下,真實又虛假。
    他胡亂地抹去,說:“我知道阿陣不喜歡看見我哭。”
    琴酒把他的手按住了,他冰冷的指尖替竹井澤一輕柔地抹去眼淚,心想這個世界上沒有比竹井澤一更狡猾地存在了。
    他比狐狸還會迷惑人心,比玫瑰還要驚心動魄,比任何刀槍武器還要吸引人,他是最大的影響,最過分的刺激。
    琴酒俯下身,親吻他的耳朵,但這不是一個吻,他用牙齒狠狠地刺入,直到嚐到鮮血的滋味。竹井澤一在他身下因為疼痛微微顫抖,真實的眼淚再次落下,是冰涼的,也是滾燙的。
    琴酒放開了他,神色重新歸於冷淡,他抬了抬受傷的手臂——也是被繩子死死扣住那隻——琴酒掃了眼,發現是自己沒有見過的打結方式,於是幹脆暫時放著不管,對竹井澤一說:“你可以包紮了。”
    竹井澤一溫順地從床上起來,沒有理會自己被咬上的耳朵,安安靜靜地給琴酒纏上繃帶。
    直到琴酒問:“你恢複記憶了?”
    竹井澤一手上的動作一頓,他搖搖頭:“隻回憶起了一點。”
    琴酒眼神微動,想到剛才竹井澤一說的那句話,在心裏修正:不,他現在非常喜歡看見他哭,尤其是,任何因為自己而掉的眼淚。
    但是現在竹井澤一在想什麽,他發現自己看不出來。他隻知道竹井澤一想起來的很少,因為竹井澤一此時的眼睛裏還是平和的,沒有憂傷也沒有憤怒,更多的是正麵的,那種控製欲滿足時的愉悅。
    既然沒有回憶起來,為什麽還會想讓“琴酒”這個身份死亡?
    他不會把這些話說出來,所以他一句話也沒有說。
    竹井澤一卻開口了:“雖然我沒有記起很多,但是我覺得,我是喜歡阿陣的。”
    腦海裏弟弟發出一句髒話,竹井澤一的臉色變了變,之前他在與琴酒交流時,兩個人格都是保持失蹤的狀態,他問過兩個人格,弟弟說他清心寡欲,沒有興趣看現場版。大哥的回答比較正經,解釋是因為在琴酒的事情上,隻有他自己能夠解決。
    但是為什麽這個時候弟弟會突然開口。
    竹井澤一忽然有點尷尬,還有萬分的心虛。他知道弟弟討厭琴酒。
    “因為我看不下去了!我家好白菜要被豬拱了!”弟弟幾乎是在尖叫,恨鐵不成鋼,“你怎麽失憶了還能再次喜歡上他啊!你之前不是隻是想報複嗎?不是回憶的時候沒有情感在裏麵嗎?你在怎麽回事啊竹井澤一!”
    他的一連串轟炸讓竹井澤一一時沒繃住臉上的表情,露出了點奇怪表情。
    他臉上的表情變換被琴酒敏感地捕捉到了,聯係到上次的不對勁,還有自己回組織翻找的資料,心裏閃過一絲明悟。
    琴酒不動聲色,綠色的眼睛裏隻有淡淡的嘲諷,他輕聲反問:“喜歡?我沒有看出來。”
    竹井澤一並不在意他這個說法,他臉上帶著笑,溫溫柔柔地說:“可能這就是我的喜歡吧,我喜歡阿陣,所以想要阿陣能夠一直陪著我。阿陣難道不想嗎?阿陣不也喜歡我嗎?”
    他的喜歡,沒有安全感,隻有強烈的控製欲,鮮血和疼痛,混雜著虛假謊言和算計,偶爾的真情流露和一點點溫柔。就算是失憶了也無法改變。
    琴酒隻不過是把控製欲改成占有欲,都一樣不正常,有什麽資格說他的呢?他們是一樣的人。
    琴酒比任何人都要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但他無比冷酷地說:“真是抱歉,我不想,喜歡這種東西對我來說,過於廉價了,你不過隻是我的玩具,或者是寵物。”
    他在試著激怒那個不明的存在,摸索著能把對方炸出來的點。
    琴酒向來擅長這個,本就在竹井澤一腦海裏暴跳如雷的弟弟,此時更加火冒三丈了,他氣得大聲說:“這家夥不識好歹!你喜歡他是給他麵子了!忍不了了!讓我出去揍他一頓!”
    大哥意識到了什麽,在他們情緒激動的時候,竹井澤一又沒有意識要阻止他們的時候,他們是真的可以出去的。
    他想要阻止,但是已經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