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十二月下旬, 冷空氣一波接一波，黎城冬天不下雪，但真的寒冷刺骨。
    可高三生一天上課的時間極長, 在教室裏真的凍到凍手凍腳，隻能往懷裏塞暖手寶，而且一坐下去就不願意起來。
    沈恬此時就是這樣。
    暖手寶漸冷, 她一隻手使勁地搓著，另一隻手握著筆寫題。
    她湊近曹露。
    “好冷哦。”
    曹露摸著自己的暖手寶，點頭，“真的好冷, 黎城為什麽沒有暖氣。”
    沈恬搖頭。
    “暖氣太貴了, 我們全靠正氣撐著。”
    “哈哈。”曹露笑了兩聲，冷中作樂。
    沈恬拉高校服外套的領口，縮著脖頸，頭發還全紮了起來。從後麵看去, 縮著像隻可愛的兔子。
    周慎之剛從食堂回來, 踏著月色，他靠著陳遠良的桌子, 跟陳遠良對題，冷風從窗戶吹進來, 每吹一陣。
    前方那兩個女生肩膀就是一縮。
    陳遠良嘖嘖一聲。
    “她們是有多懶, 花個兩秒站起來把窗戶關了啊！”
    周慎之輕笑了聲。
    他走過去, 伸手拉住秦麥那個窗戶。
    砰。
    關上了。
    冷風一下子就被擋在窗戶外，沈恬跟曹露漸漸地覺得好像也沒那麽冷了。秦麥提著一個紅色袋子從正門進來。
    她笑眯眯地來到沈恬的桌子旁，拿了兩個蘋果放在沈恬跟曹露的桌上。
    沈恬一愣, 抬眼。
    秦麥笑道：“今天平安夜, 忘記啦？”
    沈恬反應過來, “對哦，今天平安夜，得吃蘋果。”
    曹露拿走一個，說道：“謝謝秦麥麥。”
    秦麥拿了一個給陳遠良，然後又拿了一個給周慎之，周慎之接過，放在抽屜裏，“謝謝。”
    秦麥眉眼彎彎，回了座位。
    沈恬伸手把蘋果拿了放進袖子裏，給它暖和暖和。晚自習結束時，班上的同學開始交換蘋果，沈恬意思意思地跟秦麥曹露相互交換一下，這蘋果還是秦麥給的，交換完估計是覺得挺好笑的。
    曹露搭著沈恬的肩膀，笑了起來。
    秦麥猶豫了下，跟周慎之交換。
    周慎之已經站起身，將書包單肩背著，看到秦麥遞來的蘋果。
    他頓了幾秒。
    把蘋果拿出來。
    交換。
    交換完，他似也覺得好笑，桃花眼帶了幾縷笑意往後門走去。
    曹露推了下沈恬。
    看著沈恬。
    沈恬輕微地搖頭，背上書包，跟曹露挽著手也出了教室，外麵的風冷得很，沈恬刷地縮了下脖子。
    “好冷好冷好冷！”
    她跟曹露擠到了一起。
    曹露緊抱著她，說道：“我明天要多穿一條褲子。”
    沈恬心想是不是得向秋褲妥協。
    想到這兒，猛地搖頭。
    不能妥協。
    放學大軍在樓梯往下走時，人多，就暖和一些了，連一些穿堂風都有人分擔一下。曹露看著周慎之把玩著蘋果，在掌心上下拋著。
    閑適，散漫。
    她拉了下沈恬，湊近她道：“真不跟他換換？”
    沈恬心口一跳。
    她看著曹露。
    “幹嘛嘛。”
    曹露笑了下，“隻是覺得可惜，恬恬，你多好的人啊，怎麽有人瞎了眼沒看上呢。”
    沈恬拽她一下。
    “你別說了，聽到的人以為你閨蜜賣瓜，自賣自誇。”
    “呀，這話被你改了！”曹露上下看著沈恬，“沈恬恬你可以啊，篡改名句啊。”
    沈恬笑著推她。
    兩個人嬉鬧著還沒出樓梯，就見關珠雲穿著束腰的長外套，手裏拎著一個閃閃發光的盒子，盒子裏放著一個精致的蘋果，她提著那盒子，手插外套口袋裏，笑意盈盈，哪怕是在夜裏，也燦爛耀眼。
    一班的同學已經習慣她的到來了，也不會再那麽驚訝，但她一出現大家還是喲嗬了一聲，陳遠良立即笑著收回在周慎之肩膀上的手臂。
    “我要跟你交換蘋果！”關珠雲把盒子往前推。
    周慎之掃她一眼，從她身側走過，關珠雲追上去，又把盒子遞過去，幾次後，周慎之將蘋果遞給她。
    接過她那閃亮的盒子。
    關珠雲笑眯眯，喜悅躍於臉上。
    秦麥咬牙，背著書包從他們身側走過，速度很快，仿佛走慢了會回身打關珠雲一頓。
    沈恬看著關珠雲背在身後的手，緊握著那紅色的蘋果，她收回視線。
    曹露挽緊她的手，說道。
    “關珠雲挺聰明的，用這樣的盒子裝著，誰敢拿自己什麽包裝都沒有的蘋果去跟周慎之換啊。”
    沈恬沒說話。
    班上的同學都在說，如果周慎之現在還沒答應，但以後遲早會答應。
    熱烈真誠的的女生，像耀眼的太陽，每次出現都帶著萬丈光芒，遇見這麽驚豔的人，還能看得上別的女生麽。
    曹露似也想到這點。
    她捏捏沈恬的手心。
    “今晚記得吃蘋果。”
    沈恬揚唇一笑。
    “嗯，你也是。”
    回到家裏。
    就見超市門口專門用一張桌子，上麵擺滿了用紅色小禮盒裝著的蘋果，這麽一裝扮，購買欲大大增加。
    沈恬湊在那裏看，抬眼問道：“爸爸，誰想出來的啊？”
    沈昌明笑著道：“你媽媽。”
    “哇，媽媽好有生意頭腦。”沈恬進屋把書包放下，拍著鄭秀雲的馬屁，鄭秀雲睨她一眼，“吃不吃蘋果，讓你爸爸給你切。”
    沈恬拿出秦麥給的那個蘋果，說：“我吃這個。”
    鄭秀雲沉默幾秒，幾分試探，“誰給的？”
    “我同學。”
    “男的女的？”
    沈恬：“當然是女的啊，我去切啊，我們一人一塊。”
    說完，她就去拿水果刀。
    一邊洗一邊切還一邊問：“我們今晚的蘋果好不好賣。”
    沈昌明笑著接過水果刀，說道：“賣了兩箱啦。”
    沈恬一聽，
    真的佩服媽媽的idea。
    _
    十二月底的月考。
    沈恬分別隻進步了兩名，主要敗在了數學上，數學最近換了新的出題老師。
    題型也跟著改。
    沈恬不緊不慢，告訴自己，慢慢來，不要焦慮。
    她沒有用力地去追周慎之的腳步，所以就不會給自己太大的壓力，因為哪怕是這樣的題型，周慎之依舊拿了滿分。
    他從來不會被任何改變而影響了自己。
    月考過後，就是三天的元旦假期，為了迎接2016年的到來，12月31日這天晚自習老師給他們放了假。
    沈恬跟曹露約好了晚上一起倒數。
    她先回家吃飯。
    鄭秀雲得知她們要去倒數，取了一條大紅色的圍巾給她圍上，說道：“倒數完，估計會塞車，你給爸爸打電話，讓他去接你們。”
    沈恬下巴收進圍巾裏，說道：“好。”
    “注意安全。”
    “嗯嗯！”
    沈恬抓了一把巧克力還有一些小零嘴塞進校服外套口袋裏，塞得鼓鼓的，曹露正好就來了，她也圍了一條黃色的圍巾，跟鄭秀雲跟沈昌明打完招呼，挽住沈恬就出去，沈恬把小零食分一半塞她那裏。
    曹露兩眼放光。
    “一邊倒數一邊嗑瓜子，真爽。”
    倒數的地方。
    在惠民廣場。
    沈恬跟曹露下出租車的時候，惠民廣場外麵那條路已經隱隱開始塞車了。她們兩個人走進惠民廣場，前麵很大的ed顯示屏正在播放著黎城電視台的元旦晚會。
    人很多。
    她們是擠著進去的。
    擠著擠著站上了花壇，而此時ed屏幕跳出了倒數的數字。
    曹露激動地握住沈恬的手臂。
    “開始了開始了。”
    “十，”
    “九，”
    “八，”
    “七，”
    “六，”
    “五，”
    “四，”
    “三，”
    “二，”
    “一。”
    “新年快樂，恬恬！”
    “新年快樂！”
    沈恬朝著天空大喊。
    砰地一聲。
    煙花在天空炸開，照亮了前方的路。
    沈恬目光一掃。
    看到了一束煙花垂落照亮的方向。
    周慎之坐在一輛黑色suv的駕駛位上，兩手搭在車窗上，幾分散漫地垂放下來，偶爾轉一下尾戒。
    他垂著眼眸，在聽人說話。
    而說話的那個人。
    就站在車旁，是關珠雲。
    關珠雲穿著大紅色的外套，手插外套口袋，眉眼彎彎，偶爾還撥弄了下被風吹亂的發絲。
    曹露也看到他們了。
    她說了聲我去。
    剛說完，周慎之坐回車裏，拿了一根煙，低頭點燃。
    關珠雲在車旁轉圈圈，外套跟裙擺一樣搖曳，學跳舞的就算隻是轉圈圈也很有感覺，好似隨時她就能在現場跳起來。她抬手又拍了拍車窗，周慎之咬著煙撩起眼眸，看過來。
    卻有一束煙花往沈恬這邊落下，照亮了沈恬的眉眼。
    也讓周慎之看到了她。
    沈恬眨了幾下眼睛。
    愣了下。
    隨後。
    她衝他點頭，然後拉著曹露下了花壇。
    她匆匆拉起圍巾。
    將下巴遮住。
    周慎之定了幾秒，看她進了人群，就收回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