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奇怪，出‘包幹淨澡堂’時還能察覺到有人暗中盯梢，走了一路，那種被人盯梢的感覺卻不見了。
    小心起見，我兜兜轉轉了好幾圈，確定把自己都轉迷糊了，這才往保潔公司走去。
    當我到保潔公司時，許天奇早就已經到了，很不耐煩的在用指甲扣門上的漆皮玩。
    保潔公司是師傅的一棟小院改造的，外圍是院牆，紅漆大門落著鎖。許天奇進不去隻能在門口等待。
    許天奇等就等吧！居然敢扣漆皮，這都是自家產業，哪有毀壞自家產業的道理。
    走上去，我狠狠滴給許天奇後腦勺來了一下。學著師傅當初教訓我的口吻：“你個敗家玩意，這都是自己家的東西，一點不知道疼惜。欠收拾了是吧！”
    表麵上我很生氣，但心裏爽，教訓人有種特別的成就感。尤其是你隨便罵，對方不能還嘴。
    許天奇嘟嘟囔囔地不知道再說些什麽，好像被罵的不服氣。
    “嘟囔什麽呢？”
    “扣漆皮的又不止我一個，你看旁邊不也有人扣了一大塊嗎？”
    許天奇指著自己扣的漆皮道：“我就弄了指甲蓋大小。”
    我看向紅漆木門上，上麵有一個巴掌大印記，我老臉一紅。這是當初我留下的罪證。
    因為扣漆皮還被師傅責罵過。當時師傅讓我重新上漆，我想著漆皮掉的太少，等以後漆皮掉落多了，我再一同粉刷。
    等著等著我自己都忘了，沒想到留下了罪證。
    “別人扣你也扣，別人去死你怎麽不去死？好的不學，淨學不著四六的東西。”
    拿出鑰匙打開房門，映入眼簾的景象讓我火冒三丈，好好的保潔公司，居然和垃圾場一樣髒亂差。
    我能想到公司的員工會偷懶，但我想不到他們能這樣放肆。這幫混蛋必須開除，一個不留，太氣人了。
    我本來就在氣頭上，許天奇居然還說：“這是保潔公司？我還以為來了廢品收購站呢！”
    火上澆油還得許天奇，我惡狠狠地看了他一眼，他這才乖乖地閉嘴。
    看著滿屋的髒亂差，我讓許天奇拿出手機拍照，留下了罪證，然後才開始打掃衛生。
    我主要是指揮，動手的事情就交給了許天奇。誰叫我傷還沒好全呢？實在幹不了體力活。
    隻要拿著笤帚就會胸口疼，太疼了，必須喝口水壓壓驚，在這個夏日，在能吃一口冰鎮西瓜就更加的美了。
    我算是半個行動派，趁著許天奇在掃地，我悄悄出門去賣了半個西瓜。在許天奇忙完之後，我們一起坐在房簷下，吃著西瓜，看著自己的勞動成果。
    有這麽一個徒弟感覺還不錯。
    前提是他不開口說話，他隻要一開口我的心情就好不了。
    “師傅，這都快到下班時間了，保潔公司的那些員工怎麽還沒來啊！他們不會集體曠工了吧！”
    我的好心情全被許天奇這張破嘴糟踐了。我又不是瞎子，更不是傻子，哪裏不知道這些人翹班了。
    用得著他在哪裏重複嗎？
    我找許天奇要來了手機，給公司的二胖打去電話。他算是公司的半個負責人，師傅和我不在公司的時候，就他負責統率公司的其他員工。
    二胖接聽了電話，聽見我的聲音之後，愣了一會兒，然後問我在哪裏。
    我語氣不善的讓他來公司，他死活不來，還讓我去他家找他。
    一群人翹班就算了，被當場抓住了，還要老板親自上門，這世界真的變了，老鼠要貓當伴娘了。
    “你愛來不來，把你們全開了我也不介意。工資你們一分錢別想要了！”
    我對著電話怒吼，胸口都被吼得生疼。
    “師傅別氣壞了身子，為那群人不值得，再招一群員工就行。”
    許天奇的臉上全是激動的神色，沒有一點同仇敵愾的樣子。
    我坐到了房簷邊師傅的躺椅上，通過深呼吸來舒緩心情。
    我真的將老員工全部開除，那麽許天奇就會成為元老，這小子難免作威作福。許天奇的底細還沒查清楚，讓他成為公司高管，很可能出現問題。
    二胖一直以來都很讓人放心，他跟著師傅打理公司也兩年多了，資曆比我還老。
    如今突然帶著大家翹班，這其中一定有什麽隱情。
    二胖的家距離公司並不遠，走路半個小時就到。他到了公司的門口，就在門外躊躇。
    我可以確定，他看見了我，但他就是不進門。
    這是要我出去見他的節奏啊！我的心裏很是不滿，是平日裏對他們太過放縱了嗎？
    許天奇再次開口道：“師傅，這個人太過分，一點沒把你放在眼裏，居然站在門口不進來，不能慣著他，必須把他開除了。”
    我站起身道：“把他開除了，然後我當老板，你做經理是嗎？”
    許天奇的那點小心思被我戳破，他居然一點不覺得羞愧，臉紅一下都沒有。
    還自鳴得意道：“師傅真厲害，我就是這麽想的。我也想過一過經理的癮。”
    麵對這個混球我還能說啥？自己的徒弟忍著吧！
    我走到了大門外，還沒來得及開口，二胖就拿出了一堆信，全都是辭職信。保潔公司的員工，集體辭職了！
    “二胖，你在威脅我？你真以為我不敢開除你們這些曠工的員工？”
    “小宇，你誤會了，我們不是在向你示威，隻是……”
    二胖的話沒有說完，許天奇打斷道：“誤會，有什麽誤會的。”
    說話間，許天奇拿出了手機，將手機中的照片拿給二胖看。
    “仔細瞧瞧，偌大的公司，被你們搞成了什麽樣子，居然還說誤會，翹班不說，還敢集體辭職威脅老板。真以為自己了不起嗎？”
    “兩個腦袋的豬不好找，能幹保潔的人，那多的是，不用你們交辭職信，你們全部被開除了！是被開除，不是辭職。”
    許天奇巴拉巴拉的說了一堆，二胖的臉氣得直抽。
    “說夠了嗎？你是什麽人？這裏有你說話的份嗎？什麽都不懂，就在這裏胡咧咧，閉上你的臭嘴！”
    二人言語上互不相讓，眼看就要動手打起來了。
    我真不好責怪許天奇，他是在為我出頭，這個時候責怪他就太傷人心了。但二胖不是無理取鬧的人，看他被氣壞的樣子，這裏麵一定有隱情。
    “都少說一句！”
    隨著我的阻止，兩人氣鼓鼓地都不說話了。
    “二胖，你慢慢說，許天奇，不準打斷二胖說話。”
    二胖看向了我，歎息一聲，道：“他是誰？”
    二胖說的他自然是許天奇，我回應是我徒弟。
    “小宇，你都已經收徒弟了！”二胖輕蔑地笑著。我沒有打斷二胖，而是讓他繼續說下去。
    “你選人的目光真差，這就是一個傻子，遲早會把你拖累下水。早點趕走吧！對你，對老板都好！”
    許天奇還想爭辯，卻被我一個眼神瞪了回去，站在哪裏獨自生悶氣。
    “謝謝提醒，還是說下這些辭職信吧！”
    二胖道：“其實我們不是今天翹班的，而是從昨天就開始了。”
    許天奇往前走了一步，一副要打架的模樣。我趕緊按住了肩膀，道：“二胖你繼續。”
    “小宇，我的為人你是知道的。這幫保潔的兄弟姐妹，你也是了解的。雖然你和老板不在，但大家該做什麽都知道。”
    “可是，這件事太……”
    “你別吞吞吐吐的，說吧！天塌了還有我呢！”
    “我們公司進了不幹淨的東西。”二胖提到那種東西，臉色就變得很難看。
    許天奇聽見了那種東西，高興地跑了過來，道：“你說的是阿飄？”
    二胖點頭承認。
    “這不是撞槍口上了嗎？師傅，這不得好好安排它？居然敢羊入虎口！”
    二胖看向我，眼中全是詢問，像是在說，你沒有告訴他真相嗎？
    二胖和當初的我一樣，並不認為師傅能對付不幹淨的東西，所謂的午夜保潔，就是騙傻子的錢。
    一時間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向二胖解釋，猶豫片刻之後，道：“二胖，你是真的看見那種東西了！”
    二胖一副憋尿的表情，捶著手道：“不僅是我，大家都看見了，要不然能翹班嗎？”
    許天奇不滿地看著二胖道：“瞧你那點膽子，這麽點事，就把你們給嚇住了？做咱們這行的能怕那種玩意？”
    二胖徹底不搭理許天奇了，在他看來，許天奇就是一個二百五。
    “小宇，我們公司的主旨你也是知道的，我還不能去找專業人士處理，這件事要是傳出去，對老板，對公司都是很大的影響。”
    “我也不是不想進門耍大牌，你嫂子有了，我不想惹些晦氣回家。”
    我點頭道：“二胖，事情我知道了！我會處理公司的事，等公司幹淨了，你再回來如何，這些天，我算你帶薪休假。”
    “小宇，我知道你是心善的老板，但我這件事我早就想和你說了，我要和你嫂子回老家了。早就想告訴你和老板了，但是一直沒見人，電話也打不通。”
    “我是手機壞了，師傅是有事。”
    二胖打斷了我，道：“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