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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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郡君, 快救救我家公子,世子要打死大公子!”林予禮的小廝青鬆心急火燎跑來求救。
    正準備就寢做美夢的江嘉魚大驚失色:“為什麽啊?”
    青鬆急聲回答:“小的不知,世子和大公子說話時, 把人都打發走了, 小的們聽到動靜太大才趕過去, 就見世子拿了劍要劈大公子。郡君,你快去救救大公子吧, 小的從沒見過世子發這麽大火,侯爺不在家,隻有您能勸得住世子了。”
    江嘉魚快步趕去瀾山居,隻能想到是因為林予禮和李錦容的事。林予禮不會真頭鐵到把他和李錦容的事告訴林伯遠了吧,這節骨眼上說, 這不明擺著找打,林伯遠十有八九會認定她是因為李錦容才想退婚。明明都說好了先不告訴林伯遠,哄著他先同意把婚退了再說。
    誠如江嘉魚所料, 林予禮的確將他和李錦容的事情據實已告。雖然江嘉魚再三否認, 但是林予禮仍然認為江嘉魚想退婚, 泰半是為了成全他和李錦容。那麽他又怎麽能自私地任由江嘉魚把退婚的責任往自己身上攬, 自己則懦弱地躲在背後坐收好處, 這非君子所為, 所以林予禮對林伯遠坦白了。
    還等著林予禮勸服江嘉魚打消退婚念頭的林伯遠等來這麽一個結果, 簡直是三屍暴跳七竊生煙。
    “我就說好端端的, 淼淼會什麽要退婚, 原來是因為你這個混賬東西!”林伯遠暴跳如雷, 抄起腰上玉玨就砸過去, 本該躲得開的林予禮沒躲, 額角上被砸了個正著, 滲出血珠,“我不管你們認識了有多久,我隻知道你和淼淼有婚約。你不要忘了,你親口在你姑母靈前承諾,要照顧她一生一世!”
    直挺挺跪在地上的林予禮無視頭上傷,肅聲:“我會以兄長的身份照顧表妹一生一世。”
    “好!好!好!說到底你就是不肯娶淼淼想娶別人。”林伯遠氣得渾身發抖,“你個喪了良心的玩意兒!要不是你姑母護著我,我早就被耿氏那個毒婦害死,哪有你存於這世上。要不是你姑母震懾,老頭子一百個看不上我,早就廢了我的世子之位,你以為你能舒舒服服長大。要不是看在你姑母麵上,你以為崔顥會收你為徒,你能有現在宰相門生的風光。你姑母不在了,你翅膀硬了,就想忘恩負義了!”
    血珠匯成一條血流,流經眼,視野被染紅,林予禮閉了閉眼:“姑母恩情,兒子一日不敢忘,可並非隻有娶表妹這一種辦法報恩。表妹對我無男女之情,我對她亦然,夫妻同床異夢,這樣的婚姻真的幸福嗎?”
    林伯遠振振有詞:“那也比遇人不淑的好,你看看元娘,嫁了竇九,差一點就被逼死了。”
    林予禮:“可表妹不是長姐,她不會忍氣吞聲,我們更不是耿家姑侄會眼睜睜看著她被欺負而無動於衷。淼淼這樣好的姑娘,她值得一個心悅她愛慕她的兒郎,兩人琴瑟和鳴,而不是與我湊合過一生。她自己也不想要這樣的人生,她比我們想象的更驕傲。”
    林伯遠想也不想道:“那你就等著,等淼淼找不到想要的如意郎君,你就娶她。她自己都說了,若找不到屆時就找一個老實敦厚之人過日子。”
    林予禮沉默下來,死一樣的寂靜裏,桌上的燭火劈啪爆響。
    林伯遠氣急敗壞:“都沒讓你上刀山下火海,隻不過讓你娶淼淼你都不願意,你還敢覥著臉說沒忘記你姑母的恩情!”
    “嫁給一個沒有過往之人,表妹可以和他慢慢培養感情,尚有機會心意相通。”林予禮彎下腰以額觸地,涼意寸寸滲入天靈蓋,決心漸漸堅定,“可表妹若是嫁給我,絕無可能。我已有心愛的姑娘,不可能再愛上旁人。日久天長,我怕不是表妹生怨,就是我生怨。所以,父親,我願意為表妹上刀山下火海,但是我不願娶她。”
    怨這一個字,激得林伯遠生生打了一個冷戰,他不敢想象婚後江嘉魚因為得不到林予禮的心而成為一個怨婦,也不敢想象林予禮因為娶不到心上人而怨怪江嘉魚。這一刻,他徹底打消了讓林予禮娶江嘉魚的心思,他不敢冒險。
    婚能退,林伯遠的怒火卻退不了,反而越燒越旺,餘光瞥到掛在牆上裝飾用的寶劍,衝過去抓到手裏:“我劈死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你讓我以後怎麽去見你姑母!”
    聽著動靜不對偷偷摸過來的青鬆幾個趕緊衝進去攔住失去理智的林伯遠:“世子,使不得,使不得啊!”
    看情形不對,青鬆旋身衝出去搬救兵。
    救兵江嘉魚趕到時,見到就是一臉血跪在那兒的林予禮,以及被小廝架著舉著劍喊打喊殺的林伯遠。
    看見江嘉魚,林伯遠隻覺得無顏麵對她,萬分愧疚道:“淼淼舅父都知道了,你,你,你這傻孩子,何必如此!”
    江嘉魚就知道他肯定會誤會,心力交瘁地解釋道:“舅父,你真的想多了,我沒你們想的那麽偉大。不管有沒有李姑娘,哪怕表哥喜歡我,我都要退婚。隻因為我對表哥並無男女之情,我拿他當親兄長,怎麽可能與他成婚。”她說得比珍珠還真,奈何沒人相信,無論是林伯遠還是林予禮都不相信。
    江嘉魚幽怨瞥一眼林予禮,要不要這麽死腦筋,說好了先把婚約退了再說其他,免得節外生枝。偏要頭鐵地坦白,這下鐵頭受傷了吧。
    林予禮扯牽了牽嘴角,有些事可以含糊,可有些事不能,退婚並非她一人之願,豈能她一人擔責。
    “你別替這個畜牲說話!”林伯遠還要再罵,卻被江嘉魚高聲打斷,“夠了!”
    林伯遠呆住,懵著一張臉望著沉下臉的江嘉魚。
    “舅父你憑什麽這樣罵表哥,表哥既沒對不起你也沒對不起我,他對我們仁至.52ggd.義盡。他唯一對不起的是李姑娘,世庶有別,李家這樣的世家豪族能同意把李姑娘下嫁給表哥,李姑娘得是費了多少心血努力才求來長輩同意,表哥卻為了所謂的恩情仁義辜負了她。”換她是李錦容,分分鍾想爆炸。
    跪在那兒的林予禮肩頭顫了顫,雙眸深處湧出層層疊疊的愧意。
    林伯遠眼神空了空,似乎想起了什麽,神情變得複雜。
    江嘉魚劍指林伯遠:“認真說起來,整樁事裏最錯的就是舅父你自己。”
    “我?最錯?”林伯遠不敢置信地拿手指著自己。
    江嘉魚理所當然地點頭:“我家出事後,大表哥不方便告訴你他和李姑娘的喜事,情有可原。可你想讓大表哥娶我,婚姻大事於情於理你都應該先和大表哥說一聲,問問他的意見。偏舅父從都城到雁城這一路,那麽多天裏你一個字都不提。而是毫無預兆地在靈堂上訂下婚約,那種場合還有那麽多賓客在場,大表哥能怎麽辦,他能不答應打你的臉打我的臉嗎?他隻能答應下來。”
    林伯遠逐漸心虛,聲音越來越低:“我當時傷心的要死,哪裏想得到這麽多,再說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理當我做主,幹嘛要問他。”
    江嘉魚聲調上揚:“照舅父那意思,婚姻大事全憑父母做主,子女一點知情權都沒有更沒有反對的餘地。那舅父當年幹嘛不乖乖聽話娶三舅母,舅母仙逝之後,你幹嘛不聽話續娶一個姓耿的舅母進門。就是我母親要是聽憑父母安排,也沒機會嫁給我父親。”
    林伯遠氣苦:“我和你母親與耿氏勢如水火,這怎麽能混為一談,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怎麽就不是一回事了,你們當子女時不喜歡父母安排的對象就能不娶不嫁。”江嘉魚滿臉你怎麽能這樣雙標,“輪到你當長輩了,就逼表哥不喜歡我也必須娶我,逼我不喜歡表哥也必須嫁表哥,哪有這樣寬於律己嚴於律人的道理!”
    被噎住的林伯遠氣得原地轉圈圈,用力扔掉那把鑲滿寶石的劍,哭喪著臉:“你個沒良心的臭丫頭,我這還不都是為了你好!”
    江嘉魚當然知道,林伯遠無疑是這個世上最疼原主的人,可這疼愛的方式實在不敢讓人恭維:“為了我好就逼我和我不喜歡的人成婚,為了我好就去傷害無辜的人,這樣的好,我接受不了!我知道舅父覺得我沒了父母庇佑,必須把我妥善安置,才對得起我九泉之下的母親。可母親若是在天有靈,她絕不可能樂見舅父這樣強人所難。”
    提及亡故的林鑾音,林伯遠咽了口唾沫,長姐要是在世非得把他揍一頓,沒個把月別想下床。可就是因為長姐沒了,他才會如此安排,有長姐謀劃,淼淼的將來何須他牽腸掛肚。林伯遠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艱難開口:“你要清楚,一旦退婚就再也沒有後悔的餘地。”
    江嘉魚笑起來,神色坦然:“絕不後悔。”
    林伯遠心頭大震,斑駁發黃的記憶穿過二十多年的時光呼嘯而來,恍惚間,林伯遠彷佛看見了長姐。當年長姐決定嫁給武安公時,他勸長姐莫要衝動以免將來後悔,長姐回他的就是這一句絕不後悔。長姐的不圓滿,他希望在淼淼身上得到圓滿。
    林伯遠漸漸紅了眼眶:“你們一個比一個主意大,我管不住你們了,你們愛怎麽樣就怎麽樣吧。”
    江嘉魚輕輕笑著道:“舅父放心,我們都會擁有屬於自己的幸福。”
    但願如此,林伯遠瞪了瞪一直跪在地上的林予禮:“淼淼是為了成全你,這份恩情,你要銘記於心。”
    江嘉魚已經放棄解釋,好說歹說嘴皮子都磨破了,就是沒人信她是為了自己,林予禮和李錦容隻是順帶的事。行吧,那就當一回聖母吧。
    林予禮俯身下拜,聲音前所未有的鄭重:“阿耶放心,淼淼以後便是我同胞姊妹,我定當竭盡全力護她平安喜樂。”
    林伯遠哼唧了下:“記住你自己說的話。”
    林予禮直起身,鄭重起誓:“若我有違此言,便叫我不得好死。”
    “你們這樣,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江嘉魚摸了摸鼻尖,心裏頭暖洋洋的,落到這個鬼地方,她最幸運的就是擁有這樣的親人。然後她習慣性地憐愛了下爹不疼的林予禮,虧得小哥哥道德標準高,要不攤上這麽個胳膊肘盡往外拐的親爹,能鬱悶死。
    憐意橫生的江嘉魚叫青鬆:“趕緊拿藥把表哥的傷口處理下。”
    望望一臉血的林予禮,林伯遠心裏發虛,不自在地轉開臉,嘟嘟囔囔:“那麽些年武藝都白學了,這都躲不開,還好意思說文武雙全。”
    這股別扭勁,也是絕了,江嘉魚忍笑,待林予禮傷口包紮好,她才明知故問:“那個,舅父,表哥,退婚之後,你們說外祖父會不會給我定親?”比起林伯遠這個舅父,臨川侯這個外祖父才是她最名正言順的監護人。
    本打算正式退婚後才提這一茬,就怕他們多想又反複,如今既然把話都攤開來說明白了,那便無須藏著掖著,趕緊說出來早做打算。多少事就壞在晚了一步,比方說林予禮和李錦容,林予禮當年要是嘴快點,現在娃娃都能走路了。
    林伯遠頓時著急,不由埋怨:“你現在知道怕了。”
    江嘉魚嘿嘿笑,覥著臉道:“有舅父和表哥在,我怕什麽啊,我什麽都不怕。”
    林伯遠被氣樂了:“火燒眉毛了,還有空貧嘴。”氣歸氣,著急是真著急,他扭臉看林予禮,“一旦你和淼淼退婚,以你祖父唯利是圖的德行,肯定想用淼淼聯姻高門。”
    林予禮彷佛沒留意到林伯遠大逆不道的用詞,於這,他早有安排,本想確定後才告知,當下便提前說出來:“我會和祖父好好談一談,你如今才及笄之年,三年過後也不過二九芳華,我會說服祖父在這三年內不給你定親。”
    “老頭子有這麽善良!”林伯遠一千一萬個不信。
    便是江嘉魚也表示懷疑。
    林予禮不得不把話往明白裏說:“一般二般的人入不了淼淼的眼,能入淼淼眼的兒郎必有過人之處,祖父會樂見其成。”強逼表妹嫁給俊傑和表妹心甘情願嫁,有姑母的例子在,祖父會選擇後者。
    江嘉魚:“……”我可謝謝你這麽看得起我,問題是我覺得這世界應該沒人能入我的眼,不過有三年的緩衝時間已經很好,三年足夠做很多事了。
    林伯遠張張嘴想反駁,可兒子說得好有道理,他完全無言以駁,可就是莫名的有種便宜了糟老頭子的憋屈。
    “至於三年過後,”林予禮笑了下,那笑容不複慣常的溫潤,透出鋒芒,“我會讓妹妹能自己選擇要嫁什麽人。”
    江嘉魚側了側臉,這一刻,她在林予禮身上看到了勃勃的野心。她想,他以後一定能身居高位,成為很大很大的官。
    這廂林家在為兒女婚事計,隔了一條街的公孫家,也在為兒計深遠。
    從寒山寺回來的公孫煜一顆雀躍的心幾乎要飛上天,走路都是飄的,隻覺得迎娶心上人之日指日可待。
    公孫良見傻兒子一掃前幾天的緊張不安,整個人都神采飛揚,心裏一動,笑嗬嗬問:“你這是抓到林予禮小辮子了還是確定江家小郡君不喜歡林予禮了?”
    公孫煜想了想,要不是老頭子提醒,自己且想不到跟蹤林予禮抓他小辮子,也就遇不上今天這樣的好事。如此看來,老頭子還是挺有兩把刷子的,可以再取取經,於是湊上去道:“都有吧。”
    “哎呦。”公孫良誇張地叫了一聲,“你小子行啊,這才幾天功夫就取得這樣的成果,果然啊,老天爺疼憨人。”
    “你罵誰憨呢!”公孫煜生氣。
    公孫良放聲大笑:“就是句老話,老話,你別對號入座嘛,我家阿煜機靈著呢,不憨不憨。”
    公孫煜沒好氣翻了翻眼,很想甩袖離開,到底舍不得,於是捏著鼻子求教: “你說要怎麽樣,才讓能江郡君相信我是真心喜歡她,讓她也喜歡上我,願意嫁給我。”
    公孫良特好奇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讓傻兒子這麽自信,便佯裝正經套話:“那我得知道她和林予禮之間到底怎麽一回事情,你又是如何和她接觸,方能具體分析。”
    公孫煜不疑有他,就把寒山寺裏的事情一五一十道來,末了強調:“你先別說出去啊,還沒弄明白林予禮和李家姑娘到底怎麽一回事情,要他們相愛在前卻不能相守,怪可憐的,不能壞了他們的名譽。”
    公孫良眼裏漾出笑意,他家傻小子雖然愛胡鬧,卻是赤子心腸。江家小郡君也是,明明處境不佳,依然存有傲骨和善心,都是難得的好孩子。
    “以我的經驗,想讓她相信你的真心,無外乎急她所急想她所想,”公孫良慢悠悠道,“至於讓她喜歡上你,除了真心之外,你還得讓她看見你的長處?你有何長處?”
    “我,我……”公孫煜卡了殼,漸漸紅了臉,他總不能說自己長得好,家世好吧。臉好算什麽優點,不過是父母生的好,家世更是父母之功。拋開父母,他竟身無長處,頭一次,公孫煜如此的難堪,英俊的臉龐火辣辣得疼。
    公孫良眼底劃過一道暗芒,彷佛沒看見兒子的窘態,接著道:“我能打動你阿娘,除了一顆真心外,還有那些戰功,讓你阿娘相信我有能力護住她,給她安穩的生活。江郡君失去至親寄人籬下,想來最希望的就是有人能保護她免她仿徨無依。”
    公孫煜眼前浮現江嘉魚病弱蒼白的臉龐,是那樣令人心疼。自己信誓旦旦對她說‘我保護你’,可他都靠父母庇佑,談何保護她,怪不得她隻當兒戲,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大言不慚。
    “阿耶,你教我兵法,我要去軍營曆練。”絞盡腦汁,公孫煜終於想到自己還有一身武藝勉強拿得出手,就算做不成運籌帷幄決勝千裏的將帥,做個先鋒將總可以吧。他會向她證明,他有能力保護她,而不是個隻會躲在父母羽翼下的二世祖。
    公孫良心頭大定,他等的就是這一刻,就算傻小子不要求,自己也要想狠招逼他自立自強,如今的局勢已經容不得他繼續天真下去。
    傻小子天真,這不怪他,是先帝想讓他天真,畢竟他母親曾是前朝太後,是周哀帝的生母,而周哀帝夭折得不明不白。先帝既對南陽有愧卻又防著南陽懷恨在心,而他有軍心威望,先帝對他也是又用又防。後來先帝駕崩,登基的新帝更加多疑,對傻小子更加縱容,他和南陽也縱著,惟願他又愚又魯,無病無災過一生。
    倘若大齊江山穩固,傻小子做個富貴閑人沒什麽不好。可新帝好大喜功橫征暴斂把先帝留下的一盤好棋下的稀巴爛,眼見著國祚不穩。而自己已經到了耳順之年,人生七十古來稀,就算自己還能再護他十年,那時傻小子也才二十六歲,後麵的大半輩子又能靠誰?
    靠山靠水靠爹靠娘都不如自己可靠,是以他早兩年就在潤物無聲地掰傻小子身上那些臭毛病,如今總算像點樣了。至於犯了皇帝忌諱,眼下皇帝得用他轄製世家,且得憋著。
    “孺子可教!”公孫良朗笑兩聲,用力拍打公孫煜的肩膀,“你是老子的種,老子天生就會打仗,一生從無敗績,沒道理你是個孬貨。”他又擠了擠眼睛,“江家小郡君身為將門之後,想必更喜歡威風凜凜的武將而不是那些酸了吧唧的文官。”
    公孫煜眼前一亮,彷佛被打了雞血,恨不得馬上就投身軍營然後大殺四方建功立業迎娶美嬌娘。
    鬥誌昂揚的公孫煜跑去校場練武,發泄他那一身用不完的鬥誌。
    公孫良好笑地搖了搖頭,轉身去向南陽長公主報喜。
    南陽長公主神情瑟瑟靠坐在榻上,她剛在小佛堂祭奠過早夭的周哀帝。她那可憐的孩兒,四歲被先帝推上龍椅,六歲又被先帝從龍椅上趕下來,七歲死於瘧疾,一生如棋子,握於他人之手。
    進門的公孫良見狀便知她又想起了傷心事,上前拉起她的手拍了拍,並不開解,隻徐徐把公孫煜的事情說了。
    南陽長公主果然從傷心事裏走出去,心思落在小兒子身上:“倒是個好姑娘呢,阿煜眼光極好的,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贏得美人心。”
    公孫良對兒子信心十足,意有所指地看著南陽長公主:“傻小子生得俊俏,女兒家沒有不愛俏的。他再闖出點名堂來,讓小姑娘知道他是個頂天立地的大丈夫。然後把心意表的真真的,就是塊石頭也能捂熱。”
    南陽長公主嗔他一眼,剛升起的笑意突然又隱沒,淚光閃爍:“就算不能得償所願,他肯上進也值了,這世道由不得他繼續渾渾噩噩。阿煜天資過人,本不該如此,是我誤了他。”
    公孫良言之鑿鑿:“胡說,沒你哪來的他,你把他生得這麽機靈,隻要他肯用心學,準能後來居上,要不了多久便會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南陽長公主一腔悲意被他這股‘老子兒子是天縱奇才’的強大自信驅散,笑了起來:“哪有你這樣誇自家孩子的,傳出去笑掉人大牙了。”
    “誰敢笑一個試試。”公孫良握緊南陽長公主的手:“你放心,我們阿煜必能獨當一麵,他還會平安長大,娶妻生子,壽終正寢。”
    那聲音裏透著安定人心的力量,讓人不由自主地信服,南陽長公主懸在半空中的心,穩穩地落回肚子裏,會的,必會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