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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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桂飄香中, 秋日陽光穿過層層疊疊的枝葉落在樹下的兩人身上,烙下一枚又一枚大小不一的光斑。
“李姑娘恕罪,在下冒昧了, 隻心中困惑難解,遂大膽邀姑娘前來,失禮之處, 還請諒解。”謝澤笑容和煦,聲音歉然。
李錦容垂了垂眼瞼:“謝公子言重了,若能盡綿薄之力, 我定不推辭。”
謝澤唇角綻開溫柔笑意:“此處到底不方便, 如此,在下便長話短說了。謝某在外遊學時,忽得家中傳信, 謝李欲結秦晉之好。不瞞姑娘, 謝某聞訊不勝歡喜,立即收拾行囊返回都城,然而中途家裏卻突然傳來噩耗,婚事就此作罷。”
李錦容神情逐漸尷尬,尤其是當謝澤的聲音越來越困惑甚至帶上委屈時, 她的臉已經僵住。
當她決意放下林予禮,家中便開始為她安排婚事。謝澤出自名門,端方自持, 溫文爾雅,家中其實中意良久。待她點頭之後, 長輩立刻便與謝家接觸, 若是林予禮和江嘉魚的婚約再稍微晚些解除, 隻怕她早已經和謝澤定下婚約之盟。幸好, 還未定下,隻仍是惹出了一場尷尬。
李錦容屈膝一福,誠摯道歉:“耽誤了謝公子,是我之過。”
“姑娘別急,在下並非是為興師問罪而來,隻是想知道是否因為謝某有不妥之處,還請李姑娘直言不諱,謝某有則改之。”謝澤拱手作揖,態度十分誠懇。
李錦容有點懵。
直起身的謝澤笑望著李錦容,目光中帶著淺淺疑惑,彷佛真的隻是為求一個明白。
李錦容心中愧疚更深:“謝公子誤會了,非公子之過,是我之過。”
謝澤凝視李錦容,片刻後,笑意加深,眼角彎起一個小小的弧度:“李姑娘是心有所屬吧?”
李錦容愣了愣,看著眉眼含笑無絲毫慍色的謝澤,選擇了誠實,她輕輕點頭。
“原來如此。”謝澤如釋重負一般,又問,“看樣子,李姑娘是有好事將近,在下先在這裏恭喜姑娘有情人終成眷屬。”
李錦容羞澀又矜持地笑了笑,而後落落大方道:“多謝公子,我也在這裏祝公子早日尋得如花美眷。”
謝澤翩然一笑:“借姑娘吉言。”
李錦容告辭:“若無事,我便先行一步,表妹她們還等著我。”
謝澤含笑送客:“姑娘慢走。”
李錦容福了一福,轉身離去。
目送李錦容的背影離開後,謝澤低頭盯著自己的粉色長衫看了半晌,喃喃自語:“卦象顯示今日穿粉衣必有桃花開,這分明是桃花煞!”
侍從白鶴從樹林深處走出來,輕車熟路地吐槽:“公子您醒醒吧,要是您卜的卦準,您怎麽會至今都還沒個少夫人。”
謝澤沒好氣:“這難道是我不想娶嗎,是她們不想嫁給我!”
李錦容已經是他第四朵爛桃花了。
第一朵爛桃花是自幼定親的太原虞氏姑娘,結果虞氏姑娘跟家族百年死敵霍氏公子轟轟烈烈私奔了。
第二朵爛桃花是容國公府的姑娘,定親不久,容家姑娘和寄居在府上的姑家表哥私相授受被發現,婚事自然作罷。
第三朵爛桃花是臨安王的丹陽郡主,謝皇後保的煤,正要賜婚,丹陽郡主被發現珠胎暗結,胎兒是王府侍衛的。
謝澤幾度攬鏡自照,自己是醜得慘絕人寰?還是人品卑劣到令人發指?以至於她們都鍾情於他人,甚至甘願冒天下之大不韙。又為何獨他屢屢碰上這種糟心事?明明追在他身後跑的姑娘並不少,卻偏偏不包括他的未婚妻或者準未婚妻。
想靜靜的謝澤離開都城遊學,然後等來了李錦容這朵桃花。謝澤喜憂參半,最後憂慮成真,果然又是一朵心有所屬的爛桃花。
謝澤悲傷歎氣,早就和家中長輩說過,在追著他跑的姑娘中選一個,他們為何偏要不聽呢?
白鶴不走心地安慰:“公子你要這樣想,這一回可比之前好太多了,您和李姑娘的事,外頭無人知道,就沒人會以此取樂您。充其量就是爛桃花,算不得桃花煞,有驚無險。”
謝澤麵無表情道:“你可真會安慰人。”
白鶴謙虛一笑:“都是公子教的好。”
謝澤優雅地白他一眼,舉步準備離開,眼角餘光忽然瞥到花叢後有顆毛絨絨的腦袋。
無意中發現李錦容之後,江嘉魚條件反射地蹲了下去,一蹲下去,她就後悔了,她這該死的條件反射!她為什麽要躲,一躲就顯得說不清了。她雖然愛吃瓜,但是知道熟人的瓜不能隨便吃。
可這蹲都蹲了,再站起來?
狸花貓:【喵~~~嘻嘻嘻嘻嘻嘻】
江嘉魚衝著幸災樂禍的渣貓揮了揮拳頭。
不曾想那白貓被嚇了一跳,呲溜一下子跑了出去,狸花貓瞪一眼江嘉魚,飛快追上去,一棕一白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郡君?”忍冬壓著嗓子詢問江嘉魚。
江嘉魚幽幽歎氣:“都蹲回來了那就繼續蹲著吧,反正這麽遠也聽不見不算故意偷聽。等他們走了,咱們再走,免得徒生尷尬,回去後就當什麽都沒看見不要多嘴。”
忍冬點頭,頗有些欲言又止。
江嘉魚知道她是在疑慮,其實自己也在好奇李錦容和那個敢穿粉衣的勇士有什麽事要特意避著人說。至於偷情什麽的,她還真沒懷疑過,李錦容有那心思,何必等林予禮三年,何況李錦容提及林予禮時,眼裏有光那做不了假。
蹲累了的江嘉魚坐在花壇邊上,一邊揪著一朵菊花玩,一邊等著桂花林裏的兩個人說完事。
忍冬臉色驟變,伸手推了推江嘉魚的胳膊。
江嘉魚心裏一突,不祥預感油然而起,扭頭一看,果見眼前多了一抹粉色。那是一種很好看的粉,如枝頭新開的桃花,粉嫩清新。沿著桃花一樣的粉往上,一張比桃花還要好看的臉映入眼簾,膚白如羊脂美玉,輪廓分明的桃花眼風流蘊藉,鼻挺如峰,薄唇微微上挑,漾著三分笑意。
謝澤含笑望著花叢後的江嘉魚,雲鬢烏麗,凝脂雪膚,一雙眼兒因為驚訝而睜大,顯得格外黑白分明,這是一個相當漂亮又精神的姑娘。溜一眼自己的粉色長衫,謝澤笑意加深,他的卦象沒有錯,今日穿粉果然有桃花開。
謝澤本就燦若星辰的眼眸綻放耀眼的光芒,俊美的麵龐更加奪人眼目,他溫柔開口:“這位姑娘,你都看見了?”
白鶴左看看開了屏的謝澤,右看看對麵有點懵的江嘉魚,總覺得沒那麽順利,因為他家公子的桃花運實在一言難盡。
就說回都城的路上,一個女土匪看中他家公子,不隻要劫財還要劫色,想讓他家公子當壓寨夫郎。他家公子瞧那女土匪生得英姿颯爽,就不許暗中保護的人搭救,特別配合地被搶上山。
可那女土匪好生不要臉!有了他家玉樹臨風的公子不夠,居然還要他做小。更可惡的是土匪窩裏竟然已經有五位壓寨夫郎,他家公子隻能當六夫郎,而他是七夫郎,那女土匪也不怕累死自個兒。
江嘉魚幹幹一笑,站了起來:“看是看見了,但是什麽都沒聽見。我並非有意,我一直在這裏和貓玩,然後你們就出現了。”
謝澤桃花眼尾輕輕上揚:“那是我們擾了姑娘的清淨,這廂,謝某向姑娘賠個不是。”
態度這麽好?江嘉魚深覺不對勁,有種黃鼠狼在給她拜年的微妙感,啊呸,瞎用什麽成語。
“客氣客氣,我還有事就先走了。”江嘉魚決定先走為上。觀此人容貌氣度不凡,不可能是公主府的伶人,怕是有些來曆,少惹為妙。
謝澤留人:“姑娘且留步。”
江嘉魚頓時提高戒備。
留意到她的警惕,謝澤輕輕笑了,如春風拂過水麵,有種令人不由自主放鬆的魔力:“方才之事,還請姑娘勿要對人言。雖我與她二人之間並無見不得人之處,隻湊巧遇上便把長輩囑咐的一些事說個明白,然人心難測,惟恐眾口鑠金。”
江嘉魚頷首:“公子放心,不過是遇上了說兩句話,本就不值一提。我若是把它當回事說三道四,那又如何對旁人解釋眼下局麵。”
“姑娘說的是,是在下多慮了。”謝澤笑意融融,“姑娘慢走。”
江嘉魚點頭示意了下,帶著忍冬頭也不回地離開,即便背對著人,依然能察覺到對方若有似無的視線,江嘉魚心裏有點毛,暗暗唾棄自己這落單必遇瓜的體質,都怪渣貓誘她!
站在原地的謝澤回憶著小姑娘生動的表情,微微笑了下,吩咐白鶴:“你去打聽下,是哪家貴女?”
“能來安樂公主的宴會,怕也是個大膽的。”白鶴在大膽兩個字上咬了重音,到時候可別怪他沒提醒。
謝澤臉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