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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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七娘有一些小小的苦惱, 在江嘉魚身邊,她真的學會了很多東西。
    一直以來, 她接觸最多的都是那個院子裏的姨娘通房, 跟著她們,她學會了卑弱恭順。跟著雪姨娘,她學會了妖嬈嫵媚。
    跟著江嘉魚, 她學習一個美人在日常生活中的禮儀姿態,要從容, 不卑不亢,要優雅,不妖不嬈,這些才是最常用的。她不會永遠都身居低位, 更不會永遠以色侍人。
    可也吃了很多東西, 她真的不能再胖下去了,雪姨娘已經責罵過她。
    她明明不想吃的, 可每次總是在江嘉魚的輕聲笑語中不知不覺吃了一口又一口。回來複盤, 她覺得自己學會了如何拒絕,下一回又吃完了,然後回來繼續複盤……複盤的多了, 林七娘發現,江嘉魚似乎有一種本事,讓你不知不覺跟著她的步驟走。
    林七娘也想學會這樣的本事,所以她沒舍得離開, 隻能多跳舞少食正餐。
    林七娘想節食,林三娘想請客。
    初九是林三娘的生日, 她長這麽大從未正經過過一回生日, 每回都是白姨娘煮上一回長壽麵便算慶生。這一回沒了小耿氏和林二娘壓在頭上, 林三娘就想熱熱鬧鬧地過一回生日。
    於是,林三娘正兒八經地向姐妹們下了帖子,連七歲的十三娘都沒拉下。祝氏從林五娘那聽說之後,直接讓大廚房準備席麵。林三娘過去謝了祝氏,然後去廚房,讓他們準備暖鍋。
    江嘉魚過來一看,吃火鍋好啊,天冷了就應該吃火鍋嘛,可惜沒有番茄鍋底也沒有香辣牛油鍋底,這年代番茄辣椒都還沒傳到中原,為了滿足自己口腹之欲,她覺得可以想想辦法看。
    人不多,又本就是為了熱鬧而來,所以不是一人一案,而是圍在一塊共食。其實民間都是合餐製,普通人家哪有那麽多桌椅碗碟,隻高門大戶要區分身份地位多實行分餐製。
    林三娘作為東道主,一會兒招呼那個吃肉一會兒招呼這個喝果酒,滿桌都是她清脆的聲音。散席時,林三娘人已經微醺,送大家出門時滿臉不舍,恨不得徹夜狂歡。
    “這就走了,再玩一會兒嘛。”
    “時辰不早了,三表姐也趕緊休息吧。”江嘉魚還是蠻佩服林三娘的,被小耿母女折磨了這麽多年,本性還能這樣開朗。
    林元娘從未見過這樣快活多話的林三娘,原來三妹是這樣的性子,卻硬生生被母親壓抑地隻能木訥寡言。
    羞愧難堪再次油然而起,她覺得自己已經盡力在彌補林三娘和林七娘。可這些時日來發生的事情,卻讓她意識到,有些事確實是她無能為力,可有些事卻是她思慮不周。
    心中羞慚的林元娘本能地看向林七娘,忽的目光一凝,竟在側對著她的林七娘耳垂下看見一塊巴掌大新雪般的細白。
    “大姐怎麽看著七妹發起呆來了?”醉醺醺的林三娘順著林元娘的目光看過去,大叫起來,“七妹你脖子白了一塊!”
    這一嗓子,把所有人的視線都引了過去。
    林四娘眉心一皺,若有所思。被她牽在手裏的小十三娘舉著吃了一半的梨子嚷嚷:“和我的梨一樣白。”
    林五娘看不見,噔噔跑過去看:“白,什麽白?我看看,我看看。”
    和林五娘站在另一側的江嘉魚也沒看見,但是猜到是林七娘的偽裝露餡,眾目睽睽之下,除了姑娘們還有一群婢女婆子在場,再也瞞不住了。好在小耿氏林二娘已經滾蛋,林七娘不必擔心被找茬,卻會麵臨新的危機,越美越危險。
    林七娘如同一隻小白兔,被一群好奇的姐妹圍住,林五娘還上手蹭了蹭,蹭下來一點灰色塗料,她不敢置信瞪大眼:“這是易容術嗎?”
    “你原來這麽白,你身上都這麽白嗎?” 林三娘不可思議至極,那樣子像是要扒開衣服檢查。
    林七娘通紅著臉,兩隻手緊緊抓住衣服,囁嚅不敢言。
    “我說你們至於這樣子嗎?”江嘉魚出聲,“人都快被你們嚇哭了。”
    林五娘悻悻後退兩步,一雙眼繼續亮晶晶望著林七娘:“怎麽不至於,易容術誒,居然是真的!七妹你好厲害!你臉上是不是也做了易容,你原本長什麽樣子?”
    腦袋暈乎乎的林三娘大剌剌道:“我就說嘛,雪姨娘生得那麽貌美,你怎麽會樣貌普通,原來如此!也是難為你了,好在你聰明,知道藏拙,不然那對母女怎麽可能放過你。”
    這下,臉紅的輪到林元娘了,好在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林七娘身上,尤以林三娘和林五娘最積極,慫恿著林七娘去掉偽裝。
    “反正大家都知道了,你再藏著也沒意義了啊。”
    “夫人二姐都不在,你用不著害怕。”
    “你老塗這些東西會不會傷害肌膚?”
    “看看看看,反正早晚要讓我們看的。”
    原就是故意暴露的林七娘半推半被拉進屋子卸妝,不用再擔心耿氏母女為難雪姨娘,也就不需要等到雪姨娘去世之後才暴露。提前暴露,反而能讓雪姨娘最後的日子過得更舒心。
    江嘉魚得以見識到古代化妝術的神奇,黃黑皮變成冷白皮,零星雀斑無影無蹤,肌膚嫩白如玉瑩瑩生光,細長眼變成歐式大雙眼,眼窩幽深,鼻梁高挺,瀲灩紅唇,逐漸現於人前。林七娘骨相立體,五官深邃,天生濃顏,美中不足的是睫毛短眉毛淡。
    “你這睫毛是剪短的吧。”林三娘細看發現林七娘睫毛根濃密,“眉毛也是剃掉的?”
    林七娘絞著手指頭,似是緊張到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就算這樣你還是這麽漂亮,”林五娘扭臉看看江嘉魚,酸了,“同樣是人,為什麽差距就這麽大!老天不公!”
    林七娘垂了垂眼瞼,以微賤之身擁有無雙美貌,這是老天對她唯一的仁慈。
    這一場大變活人的戲法,著實讓眾人大開眼界,便是素來老成持重的林四娘都忍不住問是怎麽做到的。
    林七娘囁嚅著回答一個又一個的問題:“我阿姨教我的,用草木灰、滑石粉,鳳仙花汁液再加上胭脂。會有點傷皮膚,所以晚上要擦掉。”
    “六個時辰內不久浸水不容易掉,過了六個時辰就容易掉,今天有點久了便掉了……”
    滿足了好奇心之後,眾人心滿意足地離開。
    回去的路上,桔梗匪夷所思:“萬萬沒想到七姑娘竟是這樣活色生香的大美人。”
    江嘉魚也沒想到,她猜到林七娘容貌不俗,但是沒想到這樣不俗,這還是她眉眼有損舉止怯弱畏縮的情況下。林七娘不是小白花長相,而是那種透著異域風情的穠麗妖冶,怯弱之態大損顏色。
    一旦她眉眼長好,配上盛裝華服,再修正禮儀氣度,江嘉魚一時也想象不出會是怎樣絕色,也不知是福還是禍。
    回到沁梅院,江嘉魚梳洗過,正準備睡覺,
    這節骨眼上,難道是出事了?江嘉魚披上外袍走出寢房,林七娘也剛被領進屋子,見她神色帶忐忑,江嘉魚放軟了聲音問:“表妹,是有什麽事嗎?”
    林七娘慢慢抬起眼,細聲問:“表姐,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剛才姐姐們都很好奇,隻有表姐什麽都沒問我。”
    不妨她說這個,江嘉魚怔了下,才笑起來:“就之前湖邊那次,你水裏泡久了,脖頸上塗料掉了一塊,我剛好看見了,就猜到一點。”
    林七娘心跳霎時漏了一拍,果然那天她就發現了,那她有沒有猜到林二娘差點淹死不是意外,她有沒有告訴臨川侯,她會不會……厭惡自己?
    心跳如雷的林七娘低下頭掩住情緒,細細回憶,每次都主動叫自己進屋吃點心,時不時送些小玩意兒,還會問自己學了什麽……並未發現任何厭惡之色,林七娘逐漸安心:“那,表姐為什麽從來都不問我?”
    “哪個女兒家不喜歡漂漂亮亮的,你想藏拙總有你的苦衷,我又何必刨根究底。”江嘉魚無奈歎氣,“可從今往後,你再也藏不住了。”
    林七娘低聲道:“好在夫人她們不在了。”
    江嘉魚有些於心不忍,但是又不得不潑冷水:“表妹,你最好有個心理準備,美貌是柄雙刃劍。因為美貌,長輩應該會對你更重視維護,但也是因為美貌,你的婚事會多出波折。”
    不暴露真容,林七娘大概會被嫁給一個普普通通的人家,對方婚後發現妻子是絕色佳人會喜出望外,夫妻恩愛是最好的結果。卻也可能出現最壞的結果,普通人家能不能守住這樣的絕色是個問題,會不會利用這樣的絕色也是個問題。不是她心裏陰暗把人往壞處想,而是跟著古梅樹吃了太多惡心瓜。呂不韋把趙姬獻給嬴異人,幹這種事的,呂不韋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暴露真容,林老頭又要覺得奇貨可居,然而林七娘處境比她差得多。她雖然是孤女,可江家遺澤依然庇佑著她,又有林伯遠父子真心維護。外人不敢小瞧她,林老頭不敢隨意賣了她。
    可林七娘的婚姻隻在林老頭一念之間。低嫁,林老頭不舍得。高嫁,男方父母恐怕難同意。搞不好,林老頭就把她嫁給中年人甚至老頭子做填房,要是林老頭再喪盡天良一點,送給權貴做妾都有可能。
    不是說沒有幸福的可能,隻是過程太委屈太艱難。
    林七娘抬眼望了望麵有不忍的江嘉魚,又垂眼壓下眸中波瀾,她福了福身:“多謝表姐提醒。”
    望著眼前這個才十四歲和她妹妹一樣大的小姑娘,江嘉魚心頭沉甸甸的,一樣的年紀,一個夾縫裏掙紮求生,一個萬千寵愛無憂無慮,同人不同命。
    “左右還有幾年時間,你既然喜歡讀書,那就好好讀書,書中有千鍾粟有黃金屋,學到手裏的本事永遠都是自己的倚仗。”
    林七娘靜默了一會兒,輕輕地回:“表姐放心,我會好好讀書。”
    林七娘走了,帶著比來時更輕鬆的腳步,江表姐對自己說那樣的話,可見沒有懷疑更沒有厭惡她。月色下,林七娘輕輕笑了下,眼尾上挑透著幾分妖冶。
    第二天,臨川侯就得到了消息,沉吟片刻,吩咐趙嬤嬤去請林七娘。
    “您老怎麽親自來了?”香草諂媚的聲音傳到書房裏,正在抄書練字的林七娘慢慢收了筆畫。
    香草殷勤引著趙嬤嬤進入書房,林七娘局促地衝她笑了笑,就把眼睛垂了下去,似是不習慣與人對視。
    “老奴見過七姑娘。”趙嬤嬤請過安打量林七娘,容貌是極好的,隻縮手縮腳上不得台麵,到底是被小耿氏耽誤了,好在才十四歲,還來得及扳回來。
    “侯爺請姑娘過去一趟,”趙嬤嬤轉臉對香草道,“還不給姑娘換身衣裳。”
    香草一疊聲應好,隻覺得出人頭地的機會就在眼前。林七娘這樣的美貌,將來肯定要進高門大戶甚至娘娘都有可能,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趙嬤嬤不隻親手為林七娘在新做的衣裳裏挑出一件石榴紅對襟襦裙,還命自己帶來的婢女替林七娘梳頭描妝。
    插不上手隻能幹站著一旁的香草嘴巴一點一點張大,簡直不敢相信這是林七娘。隻見眼前的少女,膚白勝雪,額間一朵紅蓮花鈿,柳眉彎彎,明眸如秋水,眼尾一抹若有似無的淺紅平添豔色,雙頰粉嫩若花,挺鼻如峰,朱唇榴齒。
    趙嬤嬤眼中劃過驚豔之色,末了見林七娘含胸局促而立,又輕輕皺眉,肌膚五官無可挑剔,這樣穠麗的美貌,合該嫵媚張揚方相得益彰。
    “姑娘莫緊張,”趙嬤嬤含笑道,“這是好事兒啊,您和雪姨娘的好日子都在後頭呢。”
    林七娘低頭望著袖口精美的花紋,是啊,她的好日子且在後頭,她會擺脫匍匐在地上任人踐踏的命運,走到高處俯視別人。
    趙嬤嬤把裝扮妥當的林七娘送進臨川侯的書房後離開,林七娘緊張不安地站在那兒,接受臨川侯的審視。
    臨川侯眉心凝起一抹沉色,忽然間覺得有些棘手。
    無疑,眼前的林七娘貌美如花堪稱絕色,好生教養上兩三年,許是能成為把男人迷得神魂顛倒的尤物。
    那麽,她是會幫林家,還是報複林家?
    不能小瞧一個有美貌又有智慧的女人,這是他從林鑾音身上得到的教訓。林七娘能隱藏容貌多年,那就絕不蠢笨。
    林七娘,林鑾音,姑侄倆遭遇相仿,一個被嫡母磋磨,一個被繼母磋磨。林七娘的生母被小耿氏折磨十年,奄奄一息;林鑾音的生母被大耿氏暗害。
    論對林家的怨恨,隻怕林七娘還在林鑾音之上,林鑾音對殺母之仇沒有真憑實據隻停留在懷疑階段,且她還顧忌著林伯遠。可雪姨娘時日無多,林家沒有能牽製林七娘的人。
    臨川侯沉沉一歎:“倒也是難為了你,忍辱負重這麽多年。是我之過,礙著恩情對耿家人多番容忍,可我真沒想到老三家的會如此心狠手辣,連孩子都不放過。我總想著你們祖母終究是親祖母,侄女還能親過孫子孫女。”
    林七娘囁嚅不敢言,捏著袖口的手指不斷發緊。
    臨川侯看了一眼:“罷了,從前之事多說無益。如今她們姑侄二人在莊子上,這輩子都不會再回來,你們踏踏實實過日子吧,缺什麽隻管和你五叔母說。”
    林七娘怯生生道:“謝祖父。”
    臨川侯溫和地笑了笑:“聽說你在讀書?”
    林七娘幅度小小的點了點頭。
    臨川侯含笑道:“讀書是好事,最近在讀什麽書?”
    “《論語》。”
    “讀到哪一篇了?”之後臨川侯又挑了兩句問她是否知其意,林七娘回答的中規中矩,臨川侯又考校了幾句,說不上滿意也說不上失望。
    一番觀察下來,臨川侯也略略有了底,最後賞了一套文房四寶讓林七娘離開。
    臨川侯慢慢飲了一口已經涼掉的茶,既怕養虎為患,又舍不得棄之不用。被耿丘氏那一通胡鬧,林家元氣大傷倒不至於,灰頭土臉卻是真。
    耿家人如何攜恩求報得寸進尺,外人也都看在眼裏,恩情孝道之下,確實難以決斷,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清官都難斷家務事,所以倒不至於一麵倒的批判他涼薄無情。
    隻耿氏姑侄的狠毒終究是影響了外人對林家姑娘的評價,怕林家姑娘耳濡目染之下學了耿氏姑侄的心狠手辣。
    原本他都給林元娘說定了人家,是一喪妻的六品參將,可被耿家那麽一鬧,男方父母怕林元娘得了祖母母親的真傳,容不下原配子女和庶出子女,於是,婚事告吹。
    林伯遠和林叔政為林四娘林五娘暗中看好的人家,前後腳火速訂了親,以至於林伯遠這一陣對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耿家造成的影響,這兩三年內都消不了,孫女們的婚嫁都得往下掉一掉。這樣的情況下,臨川侯實在舍不得放棄林七娘,但是用起來又不放心。
    “且再觀察觀察看吧。”臨川侯如此打算。如林鑾音這樣不需要娘家支持自己就能獨當一麵的女人,他這輩子隻見過那麽一個。一個女人想在深宅大院裏立足,隻憑男人的寵愛遠遠不夠,他會讓林七娘明白,娘家的支持對她意味著什麽,能明白最好,明白不了,那就隻好束之高閣。
    既夫子之後,林三娘和林七娘各自又多了一位教養嬤嬤。
    病床上雪姨娘凹陷的臉上浮起愉悅的笑容,她知道,這是臨川侯意圖培養她的七娘。她的七娘生得那樣貌美,比她年輕的時候還要美豔三分,臨川侯怎麽會看不見其中價值。自來絕色美人,足以傾國傾城。
    “過來,讓我好好看看你。”
    林七娘靠近,一隻枯瘦的手落在她臉上。那張臉白中透粉,豐姿冶麗,那隻手黃中泛黑,青筋纏繞,形成強烈的對比。
    “真美,我的七娘是這天底下最美的姑娘,沒有男人會不喜歡。”雪姨娘的聲音虛弱到微不可聞,還夾雜著幾縷痛苦的呻|吟,她卻在笑著,“好好選,我是沒得選,要不然我才看不上你父親那個窩囊廢。你比我命好,你有選擇的餘地,你一定要選一個有權有勢的男人,大大的權勢!然後,報仇,替你哥哥替我替你自己報仇,知道嗎?”
    “知道。”林七娘的聲音平靜又淡漠。
    雪姨娘睡了,林七娘起身離開,剛走到院子裏,就聽見一聲熟悉的鷹唳,一抬頭就見沁梅院那隻喜歡盯著她瞧的獵鷹飛來,停在光禿禿的樹枝上。
    獵鷹:【啁~~~美人兒,好幾天沒見,最近怎麽不來玩了?】
    林七娘自然聽不懂,隻被那雙琥珀色的鷹眼一瞬不瞬的盯著,眼神裏還有點人性化的色咪咪,壓抑的心情莫名鬆了鬆。
    盯著林七娘狠狠看了好幾眼,過了眼癮的獵鷹拍拍翅膀:【啁~~~美人兒,有空來玩。】
    林七娘站在原地,望著獵鷹飛向沁梅院,忽然想起自己有幾天沒去沁梅院了。她上午跟著呂嬤嬤學規矩禮儀,下午要跟著夫子讀書,晚上要偷偷練舞,生活被安排得密不透風。
    獵鷹停在窗口:【啁~~~美人兒,你相好的信。】
    江嘉魚熟門熟路從他腳環上取下信,現如今獵鷹已經淪為空中快遞員,除了送信之外,還幫公孫煜運回來一隻肥兔子、一隻羽毛漂亮的野雞、一株稀有蘭花,又幫江嘉魚運過去肉幹點心。
    看完信,江嘉魚立馬給獵鷹安排一套帝王級別馬殺雞作為快遞費。
    被伺候的獵鷹渾身軟身軟綿綿,衝著狸花貓浪|叫:【啁~~~舒服,真舒服!】
    江嘉魚誘惑:“來一個,我手藝可好了,真的,不騙你。”誰敢相信,她至今都沒擼到貓!
    狸花貓嫌棄地睨了一眼:【喵~~~你想屁吃!】
    古梅樹:【哈哈哈哈哈哈】
    江嘉魚咬牙。
    獵鷹:【啁~~~嗷,你想捏死老娘嗎?】
    狸花貓:【喵~~~捏死吧。】
    林七娘進來時,就見那隻獵鷹和那隻狸花貓又在吵架,江嘉魚靠在窗前支著臉笑盈盈看戲。一抬眼發現了院門口的林七娘,又見她的新婢女靈玉手裏提著一個木桶,之前奴大欺主的香草已經被呂嬤嬤收拾。
    “又送花肥水來了,上次你送的還沒用完。”那花肥水是林七娘自己用淘米水果皮這些廢料製作,澆花效果很好,就連古梅樹都說好。
    林七娘靦腆地笑了笑,暖陽下眉目舒展,賞心悅目。
    看得江嘉魚心曠神怡,那位呂嬤嬤確實有手段,這才幾天功夫,就把林七娘含胸駝背的習慣改好,青蔥少女,亭亭玉立,身段嫋娜,低眉淺笑,般般入畫。
    顏狗江嘉魚熱情招呼:“表妹,過來吃點心。”
    林七娘走了過去,和江嘉魚一塊吃點心聊天。
    聊了會兒最近讀的書又聊了會兒呂嬤嬤,聊著聊著江嘉魚想起了公孫煜的信,便問林七娘:“表妹,你那改變膚色的塗料還有嗎?”
    林七娘輕輕點頭;“還有。”
    江嘉魚眨眨眼,瞬間笑顏如花:“能不能給我點,再幫我化個妝,讓我盡量看起來像男子。”